公子朝一直看著車壁,此時正與文姜視線撞個正著,文姜神色坦然,他舒眉笑開,湊近一些,問道︰「嗯?」
「夷琴說你愛吃悅林軒的菜,要下馬吃點麼?」
文姜看著他,目光移向前方,然後在一方繁華處停住。
公子朝順著看去,她目光落定的是一家酒樓,墨筆揮毫,悅林軒三個大字,寫得蒼勁瀟灑。
「回罷。」他知道她不愛來這些地方,城中齊人很多,認識她的也不少,看見了必然是一番唾棄和數落。
她雖不聲張,但眼底的落寞他能看懂。
尖銳毒辣的目光和流言遠比陰謀詭計更傷人,它們直戳心底最深處,叫人防不勝防。
這是她的國,她的子民,奈何不得,只得受了,最後便將過錯都納在自己身上。
一朝國滅,不是她一人的責任,一人也毀不了一個齊國,他勸了許多次,她一次也不肯听。
「你沒用午膳。」文姜微微沉了聲音,也不待他再說些什麼,直接掀開車簾讓劉蕭停了車,準備直接跳下去。
公子朝回神,翻馬下來,急步上前攙住,將她直接帶了下來,穩穩落地。
「有勞。」文姜頷首致謝,手悄然收回。
他早已習慣她的抗拒,兀自輕笑,牽著馬陪文姜往前走。
綠意下車跟在身後,眼楮朝四周搜尋而過,人潮涌動,並未發現熟悉或可疑的人,眼看她落後幾步,也不急著跟上,反而再次減緩了速度,眼神犀利又專注。
劉蕭則是繼續趕車,不緊不慢。
公子朝是這家的熟客,店掌櫃一眼識出,臉上堆著笑意,十分客氣的將他們帶入了二樓廂房。
不一會兒,桌上便布滿了菜,文姜見他不吃,疑惑的看著他,「不餓麼?」
公子朝盯著她,看了半響,方道︰「你有事可以直接說的,不用安排這些。」
「安排哪些?」文姜裝傻,笑問。
「你故意支走綠意,綠意一直跟著你,從不離身,你一定有話想說。」
文姜看他十足認真的在分析,莞爾一笑,「綠意去買東西了,沒話跟你說,吃罷,真不餓?」
公子朝尤不信,又盯著她看了半天,見她面色如常,真不像有事,這才拿起箸吃了起來。
公子朝實在餓得慌了,一連吃了兩碗飯。
公子朝收到消息說將軍府出動兩位主子一並跟著文姜去了城郊,他怕出事,匆忙騎馬趕回來,連早膳都來不及吃,到時又正好是食午膳的時候,他在門外等了許久,錯過了飯點,早已餓得饑不擇食。
這些他自不會跟文姜說。
「早上沒吃?」文姜邊說邊替他夾了一箸肉,放在碗前的碟子上。
公子朝夾過肉片,就著米飯吃完最後一口,猶豫看她一眼,心內愧疚,擱了箸,又默了半響。
文姜看出公子朝的猶疑,替他開口︰「為夷琴和席齡的事?」
公子朝頷首,正欲解釋,又听文姜道︰「一個是魏主贈的,一個丞相佷女,我知道你為難,不用解釋,牽一發而動全身,權當今日之事沒發生,劉蕭在,她們並未傷到我。」
公子朝再次默然,緊抿的薄唇愈發堅毅,他輕嘆一聲,低聲道︰「文姜,是我對不起你,我必定尋機將她們趕出將軍府。」
文姜嘴角含著笑意,不咸不淡道︰「趕走一個還有會第二個第三個,不過魏主和丞相監視我的棋子罷了,不必費心,若我有所作為,反而讓他們起疑。」
公子朝只是明白這個道理,也是因為這點才遲遲不動,任由那兩個女子在將軍府作為,但竟過分到竟然驅文姜在外面過夜,還生了病,單這點他決不會輕易罷休。
文姜瞥見他眼底閃過一絲殺意,若有所思,低垂眼睫,掩掉所有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