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的幾天下來,原本興趣頗濃的新生們也就只剩下叫苦不迭的份兒,開始盼著軍訓結束的那一天。
秦犀思掃了一眼地上歪七扭八的同學們,輕輕搖搖頭。然後她毫不留情地舉起哨子用力一吹,高聲喝道︰「休息時間結束!全體集合!」
「啊……要死了,又集合……」
「秦犀思你就不能通融下,都是新生啊。」
眾生幽怨地從地上爬起來,筆直地站成一根根木樁。秦犀思在心底默默嘆氣,也加入了木樁的隊伍。
怪就怪她做什麼事都太認真。
她有著在南城里訓練出來的身手,加上她的認真勁頭始終不減,因此被選拔出來成為他們班的委員,負責一切班級事務。她的辦事能力很快就得到了教官的認可,漸漸地她也擁有了一些權利,比如說可以適當地放寬休息時間。
可惜的是,秦犀思這個人的概念里,沒有「放水」這個詞,教官說休息多久就多久,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有怨言的人自然很多,其中的一部分看在她是個美女的份上忍了;另一部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看見她在軍體拳對戰中三招放倒了兩個人高馬大的男生,于是也默默地忍了。
努力總會看見結果。于是在軍訓小測驗中,他們班的成績也總是名列第一,幾次下來不滿的人少了很多。
最後一次列隊訓練結束,到了做晚飯的時間。每到這一刻,秦犀思的處境就會分外尷尬。蘇佩晨是這組的組長,他和她在冷戰,和辛蕭又鬧了矛盾,結果這個小團體便四分五裂,晚飯一次也沒有好好合作過,大家都是各吃各的。
這一次,蘇佩晨徑直走到秦犀思面前,淡淡地問她︰「餓不餓?」
秦犀思抬眼,覺得他是在關心自己,想要結束他們間的冷戰,心里舒了口氣,她點點頭,盡量地放軟語氣︰「你不生氣了?」
蘇佩晨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說道︰「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當組長了,要和你這個管事的說一聲這樣罷了。」
說罷他就轉頭走掉,一點都不留情。
秦犀思臉色發白,原來是她自作多情了嗎?她定定神站起來,掃了一圈眾人,開口問︰「誰想當組長?」
眾人沉默。這個小團體的情況此刻有點復雜,誰也不想在這時出頭,因為不管是誰當組長都免不了要得罪他人,這樣只會讓情況更糟。
秦犀思就這麼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可任誰都能看出來她的尷尬和失落。
蘇佩晨站在不遠處,一邊悄悄看她一邊埋怨自己。
明明是要去和好的,怎麼話到嘴邊就變成完全相反的意思了呢?她剛剛小心翼翼詢問自己的樣子,她現在失落的樣子,變成一根刺扎進他心里,疼得要命。
「我來。」安若琳站起來笑著說。
秦犀思錯愕地看了她一會兒,點點頭。反正這個棘手的活兒誰也不想做,並且她和安若琳的關系緩和了很多,組長交給她也未嘗不可。
她已經決定要原諒了。
安若琳笑了笑,立刻開始著手安排做飯的事情。不得不說她這個人雖然有著不小的公主病,但是組織人還是有一手的。很快,晚飯就準備完畢。
百志林端著飯坐到秦犀思身邊,關切地問道︰「你和蘇佩晨還是沒和好嗎?」
秦犀思看了一眼坐在遠處不知在看哪里的蘇佩晨,失落地點點頭。
百志林騰出一只手來捏她的臉︰「誒呀呀,能讓我們萬年冰山臉的秦犀思同學做出這種失落的表情,這世上恐怕就蘇佩晨一個人了。我說,你要是等不到他來道歉,干脆你自己去和他解釋清楚多好,這樣磨磨唧唧的我看著都累。」
秦犀思拍開她的手,沒好氣地說︰「沒有用的。佩晨是個驕傲心很高的人,他認準的事,十有八-九是扭不回來了。」
「了解的真是透徹啊。但是**,你就打算這麼一直呆著?」百志林遞了晚飯到她手里,「蘇佩晨可是很搶手的,一不小心被搶走了,我看你上哪兒哭。」
秦犀思撇了損友一眼,開啟毒舌模式︰「你看好你家齊瓴軒就成,別看別人的戲看上癮了,做不成我嫂子,我看你上哪哭。」
百志林沉了沉臉,意外地沒有反駁。
秦犀思一愣,下意識地覺得出了什麼事。她看著百志林,表情有些擔心地問道︰「你們怎麼了?」
百志林看著她,終于苦笑一聲,「犀思,我就知道瞞不過你。我們倒是沒有出事,只是,阿軒他對我越好,我就越愧疚。」
秦犀思心中一凜,「是因為金賢鋮?」
「雖然我很不想承認,可是,的確是因為那個混蛋。」百志林放下碗,有些煩躁地嘆了口氣,「犀思啊,我是不是很蠢?明明是他為了別的女人,為了金錢和地位拋棄我,可我為什麼就是忘不了這個人渣?」
秦犀思想了想,篤定地說︰「也許是因為,你還愛他。」
「愛麼?」百志林看著天喃喃地說。
秦犀思看著她,想到金賢鋮用齊瓴軒威脅自己的事,覺得有些悲哀。志林要是知道,會很難過吧?還是不要告訴她了,這樣只會讓她更糾結。
「如果放不下,要不要試著和他重新開始?雖然他是個人渣,不過對你也許還有不小的感情。」秦犀思說道。
她笑著看向秦犀思,「喂,你是不是阿軒的親妹妹啊?這麼幫著外人說話。這時候你難道不該說‘你這死丫頭給我一心一意地對我哥哥好’嗎?」
秦犀思盯著她的眼楮︰「感情是騙不了人的,也不能勉強。如果你真的愛著金賢鋮,這樣和哥哥在一起才對他不好吧。況且,所有人的感情,都不是一帆風順,我想哥哥會明白的。」
「有你這幫理不幫親的妹妹,阿軒真是可憐……」百志林扯出一個笑容。「不說了,說了也是麻煩。快吃飯吧,晚上說不定還有緊急集合,踫上你這個一點都不通融的學生總務,我們只有苦逼的份兒。」
秦犀思理了理身上穿的軍訓服,大大方方地接受,「多謝夸獎。」
兩個人笑作一團。
回到季城的這幾年,秦犀思覺得自己的笑容越來越多了。她本來就不是性格冷淡的人,只是在南城時封閉了心。她真的慶幸自己認識了百志林和鄭慧茹這些好朋友,能讓自己慢慢看見這個世界不一樣的風景。
她暗暗下了個決心,一定要找蘇佩晨解釋解釋,無論他听不听,她也應該做些什麼。
當天晚上,詢問了教官的確有緊急集合之後,秦犀思回了帳篷。安若琳正在整理東西,頭也沒抬地問道︰「是不是晚上又集合?」
「這個是不允許透露的。」
「你還真是鐵面無私。」
「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但是除了規則外別的都好通融。」
安若琳放下手中的東西,嗤笑了一聲︰「秦犀思,這種話以後不要亂說。除了規則外不能通融的東西多了去了,都好通融?我讓你把蘇佩晨讓給我你干不干?」
秦犀思愣了愣,回道︰「是我想得少了,抱歉。」
安若琳像看怪物一樣看了她一眼,「我有時候真懷疑你是什麼構造,這麼好說話。你出門在外都沒一點防備心嗎?」
「我要防備誰?你嗎?有什麼好防的,你又不會吃了我。」秦犀思笑了笑,躺進睡袋里。
許久之後,安若琳嘆了口氣︰「你這種性格,遲早會把你害得很慘。」
當晚,緊急集合的哨聲吹起後,秦犀思起身卻沒發現安若琳的身影,她有些疑惑卻也沒太在意,想著她會不會早就出去了。她飛快地收拾好出了帳篷,果然在集合地發現站在角落的安若琳,她手指間夾了一根煙,卻只是拿著,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
這時候出來的學生還很少,秦犀思走過去,打了聲招呼︰「安大小姐會這麼早出來集合真是難得啊。」
安若琳回頭看著她,秦犀思覺得是自己的錯覺,月光下,那目光竟有一點悲涼。
她淡淡開口︰「秦犀思,給你個忠告,以後我們還是各走各的,這樣對誰都好。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她說完把手中的香煙丟掉,頭也不回地走開。
秦犀思想了很久,也沒有明白這句話隱含的意思。多年之後,當她再想起這一晚,覺得或許一切是早已寫好的事實,一如那根沒有燃盡就被丟在泥地的煙,就算再被誰拿起,也沒有抽的欲wang——已經回不到最初的那根干淨的煙了。
這天晚上她莫名地心情沉重,連和蘇佩晨和好的事情都拋在了腦後,等她想起來時,軍訓已經接近尾聲了。
天公很不作美地下了一場大雨。
結果這天做晚飯的時候,用來生火的柴沒有了。秦犀思和鄭慧茹是負責柴火的,此刻只好出發去拾柴。
因為下雨的關系,**在外的柴火幾乎全濕,秦犀思決定自己去較遠的樹林里,鄭慧茹想說些什麼,無奈她已經沒了走路的力氣,只好點點頭,提醒她要小心。
秦犀思走了很久才到樹林里,一邊尋找可使用的柴一邊記清方向。她記得帶隊老師提醒過樹林里會很危險,里面甚至有隱蔽的深谷,少則幾十米,多則上百米,掉下去就得做好升天的準備。
拾夠了柴火,秦犀思準備回去,然而她的眼神忽然定在不遠處閃爍的熒光上。她的心繃了起來,慢慢向那里靠近,然後伸手一把將它撈起。
那是一條做工質地都十分考究的手鏈。
秦犀思不敢置信地盯著手里的手鏈,腦中出現了不好的猜測。她直起身,正打算轉身回去,誰知腳下忽然一軟。
糟了!是深谷!秦犀思驚呼一聲,但身體已經向下滾去。她試圖抓住身邊的一些東西,可是徒勞。
難道要死在這里麼?
秦犀思從坡的傾斜程度感覺即將到底,她睜大眼楮想要看清楚東西,而待她看清的時候,卻發現眼前是一塊突起的石頭!她來不及做什麼,頭猛地撞在上面,頓時只覺得「嗡」的一聲,于是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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