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紫應出了後門,依著老板娘的指點一路向東而行。但她對這些縱橫交錯的街道原就不熟,加上方向感不好,轉了幾圈之後,早就不知哪里是東哪邊是西了。只好見路就鑽,希望離那兩人越遠越好。她也不敢走到人多的長街上去,怕有人像那兩人一樣拿著畫像到處在找人,又被逮到。
在巷子里轉了許久,想必老板娘說的半柱香時間早就到了,但她依然還沒走出去。兩眼發昏,正想停下休息一下,忽然听到不知何方傳來說話聲︰
「快,咱們分頭找,你去那邊看看,我走這邊。」
是那兩個官差的聲音。
連紫應吃了一驚,暗暗叫苦。這麼快就追上來了。
听見右側巷後有腳步聲正向自己這邊而來,她急得想跳腳,來不及多慮,急忙拿出放在懷中的紗巾蒙在臉上,向左側那條與巷口角接長街跑去。
官差甲忽然看見前方小巷里跑出一個人,看那紫紗身影,就是之前的女子,喜道︰
「姑娘!」
但見她飛快地跑走,來不及堵截,只有朝同伴叫喊︰
「她在這里,快來!」
官差乙听到叫聲,急忙轉回頭,與官差甲齊向連紫應追去,口中喊著︰
「姑娘,你別走……」
連紫應哪敢停留,跑得更快了,閃身出了巷子,一下子鑽進長街的人潮中。兩名官差追趕出來,眼睜睜看她憑著靈巧的步伐和靈活的身子,在人群中左穿右躥,與兩人的距離越拉越遠。兩人急了,顧不上禮貌,分開人群就往前追趕。一時路人紛紛叫罵。
但人實在是太多,看看她越跑越遠,兩人急紅了眼,掏出官牌高舉,一面大叫「官府辦案」一面向前。行人終于讓出路來,二人越追越近。
連紫應不經意回頭一眼,看見兩人竟快追上來了,心下一驚,腳步險些亂了。急忙加速,一邊跑一邊不時回頭看情況。跑了一段,忽然「咚」地一下,一頭撞在一個人身上。
那人身側「忽」地一下圍上來幾個人,要把連紫應拉開。但連紫應已經自己慌里慌張地跳了開來,連聲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
也不看撞到了什麼人,撒腳又要跑。但被撞那人身側的人卻將她扯住,沉聲喝問︰
「什麼人?」
她一時跑不掉,急得跳腳,叫道︰
「放開我啦,我又不是故意的,我都道歉了……」
掙扎間,臉上的紗巾緩緩掉了下來,露出她的面容。對方忽然一把抓住她,驚喜地叫道︰
「晚兒!」
听見這叫聲,原將連紫應制住的幾個人立時頓住,紛紛盯著她面面相覷。
連紫應微覺奇怪,忙看向那人。頓時眼前一亮。但見一名風度翩然的年輕公子,手持紙扇,一身做工精細的白色綢衣,面色與手上肌膚都呈現出一種養尊處優的白希。他看起來很年輕,至少不會比軒轅昊老,但從頭到腳卻有一種令人心服的沉穩,與軒轅昱的成熟穩重又是大大不同。他口中喚著「晚兒」時,語氣十分驚喜,但臉上卻只有淡淡的喜色,想見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五官倒很是俊秀,帶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眼眸中透著令人捉模不透的深沉。
這古代的男子果然都很不一樣啊!連紫應不禁暗中贊嘆。軒轅昊帥成那樣她已經夠驚訝的了,現在又遇到另一個與他的壞帥完全不同的氣質型男。她一時呆住,忘了身後還有兩個人在追她。
連紫應眼中的氣質男看了連紫應一眼,很快發覺不對。眼前這女子,正是先前在茶館外看見的那個。但她雖與晚兒很是相像,卻並不是晚兒。正想放開她,卻見她雙眼直勾勾盯在自己臉上,菱唇微張,氣喘微微,臉色泛紅,模樣很是動人,不由地一怔,也直直看著她沒有動作。
後面傳來大呼小叫的喊聲,兩名官差追了上來。眼見姑娘被一位年少公子捉住,大急,叫道︰
「什麼人,不可無禮,快放開她!」
公子的隨從即刻伸手擋住二人,問道︰
「你們又是什麼人?為什麼追她?」
兩官差喘著氣說道︰
「我二人是本地的官差,她是我們縣太爺要找的人……」
公子聞言微微一愣,轉頭向二人看了看,見他們確是官府的人沒錯,不由地又將視線轉回眼前的女子身上。
她果然與他要找的人很是相似,自己猛看她第一眼也認錯了。許是畫像畫得不夠傳神,但她的眉目卻與畫像上的人如出一轍,無怪他們認定了她就是畫像中人。
但她並不是。雖然像,氣質全然不同。晚兒嬌柔,眼前的女子眉目間有一絲尋常女子都沒有的英氣,唇角仿佛盈著絲絲倔強。依晚兒的性子,就算被人殺了,也不會像她這般在人群中鑽逃,一頭撞在他懷中,還敢直直盯著他看。這世間,敢這般看他的人,除了他的母親,她便是首個了。
腦中念頭尚未轉完,她忽然掙月兌他的手,泥鰍般從他身側滑了過去,飛快地跑走了。
他一愣神,急忙轉頭尋找她的身影,但她已經消失在人群中。那兩名官差也愣了一愣,著實不敢相信這樣一個柔弱女子竟然有這麼靈活的身手。眼睜睜看她不見了,急得直頓腳,連聲說道︰
「壞事,壞事!她這一去,若出了什麼意外,我們的腦袋還能保得住麼……」
那公子回過神,向身旁的佩劍男子低低吩咐了幾聲。男子點頭,走到兩名官差面前,向兩人出示了一塊令牌,說︰
「你們拿這令牌回去,與縣官說明,方才那女子並不是他要找的人。他還需要加派人手力度繼續查詢。」
兩人看見令牌,吃了一驚,急忙恭恭敬敬地接了,垂首答聲「是」。
等兩人再抬起頭時,面前早已不見了那幾人的蹤影。兩人面面相覷,瞧了瞧手中令牌,又如釋重負地長舒了口氣,急忙回縣衙復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