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難以打破的沉寂,就如同一潭死水。
語傾盯著那把琴,硬是不肯將目光轉移。這把琴是她母親的遺物,母親最愛彈琴,且琴技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小時候,也曾見到母親撫著琴身,低聲說著,「花琴語,琴語……」還說了些,不過記憶已經模糊了。
很快雨停了。水珠順著屋檐落在水窪里,濺起一朵朵水花,映著天空的顏色。
「水兒,可以陪我走走嗎?」緩緩的望向窗外,語傾淡淡地說。
語傾很少說這種話的,讓水兒有些不適。但也笑著應和了一聲。念著或許是因為夫人的忌日在即吧。
走在石板鋪的路上,語傾看了看那棵梅樹,腦中忽然浮現出他的面貌,這是第幾次與他相遇了?也記不真切了。只可惜梅花經雨後全落了,有的落在她置琴的石桌上,沾了露水,也只能在此好好歇息了。不過在這仲春還有梅花的芳香,也是一奇呢。
過了她的居所,踏著長長的回廊,在十字口,恰好看見兩個張樞手下的人押著一個人,這個人被黑布遮了容貌,看模樣受了一些皮外傷,但仍掙扎著,有時疼痛難耐,發出幾聲沉重的哼哼聲。
「放了他吧。」語傾心中自是明白了,喚了一聲。
兩人回頭一看是小姐,行了禮,但她的話卻讓他們猶豫了,「可是小姐,老爺說要親自審問他……」
「父親那兒,我自會處理。」語傾淡然說道。
「可是…….」兩人互相瞅了瞅對方,仍猶豫不決。
良久,水兒耐性不足,向前邁了一步,雙手叉腰,吆喝道,「小姐都已經說好了,還不放人!」
「是。」他們趕緊將他的鏈條取下,又欲將遮擋容顏的黑布拿下時,語傾制止了他們,道,「先將他從後門送到悅來客棧養傷吧,還有……」她從袖中取出那瓶玉露膏遞給那兩人。
「這玉露膏是治療外傷的,一定按劑量使用。」
「小姐仁慈啊。」兩人嘀嘀咕咕的說著。
語傾對水兒說了些什麼。水兒點了點頭,又向兩人傳達去了。
他們道了聲是,便將那人帶走了。
語傾看著他們走遠了,說︰「你問吧。」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水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為什麼讓他出了門才讓他揭黑布?」
語傾嘆了口氣,說︰「我扮男裝時和他見過面,說不定會被他認出來的,暴露了身份,那時候不就無趣了嗎?小傻瓜。」
「哦。」水兒一知半解地點點頭。又說道︰「他是上次遇到的那個侍衛符楊,那,那個皇室呢?」
「誰知道呢?說不定就不管了呢。」語傾憂慮地說。是啊,在這個世道,區區一條人命又值什麼呢?
不過,語傾心中又多了一個疑問。
素來語傾也知道,那些傷到她的人都被她父親秘密的抓了起來,並略施懲戒,只是從來不往院中經過,也許是不希望她知道。但這次,卻反而顯得奇怪了,像是故意讓她撞見一樣。
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回廊上奔跑著。
「其實也說不定呢。」水兒探看著語傾的表情,笑著問︰「是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