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逃不掉，也躲不掉——
01習慣會改變，如茶
年前上班的最後一天，江含終于將所有的設計完成。想起這一路的艱辛，江含不由長嘆一聲。
好巧不巧，廣告設計到洛以安手中的時候，洛蘭也在。明明看不懂，洛蘭還要在一旁指手畫腳，什麼色彩不夠明亮，不夠創新，反正就是本小姐不喜歡，你得重新做！洛以安就說了一句「江總監設計的不好，那你來」擋回了洛蘭洪水般的千言不滿，洛蘭好半天憋出一句「安哥哥不喜歡蘭蘭了」，然後就哭哭啼啼的。當然，這些都是楊巧不知道從哪道听途說來的，講給江含的。講的時候，楊巧感嘆，太可惜了，我沒看到她哭的樣子，要不然，我非得給她拍幾張，P一下，發到微博上。最後，楊巧還炫耀，自己微博听眾有十萬多人！江含回了句「好好工作去」，楊巧便不再說話，乖乖地工作去了。
要放年假了，心情就是不一樣了，江含拿出手機。
「今天放假，我明天回去。」江含說話有些不自然。
其實江含不說，蘇成也早都打听好了。
蘇成放下報紙︰「哦，要我去接你嗎？」
「不用。」江含忙出口拒絕，又覺得有些太生硬︰「我自己可以。」
掛了電話，蘇成在心里嘆口氣，搖搖頭，也無心繼續看報紙，想想，拿起話筒，撥通兒子蘇亦的電話。
楊巧走進辦公室，眉頭微皺︰「總監，洛總來電說，讓你去他公司談談設計的問題。」說完，楊巧嘴角動動，還想說什麼，看了眼江含，終是沒說。
設計的問題？上午交的設計，下午就要來找茬？不會是洛蘭的主意吧？
走出辦公室，看了眼楊巧，江含想想，終是直接走了。
雖是洛以安找她，但要是洛蘭在，她們倆免不了又是一場唇槍舌戰。江含可不想忙了這麼久的成果毀在了她們手上。
進了辦公室，洛以安正在忙。江含也不好意思打擾，就隨意地站在那里，打量起他的辦公室。
辦公室很大，也很干淨，一塵不染，茶桌上放著各種名茶，還有一些包裝的精致的罐子，微弱的陽光照在落地窗旁的花花草草上，就像披著一層金紗。其實，江含不得不承認洛以安認真工作的時候確實很迷人，只是再迷人，也不是她江含的，人家已經有主了。
許是工作累了，洛以安抬起頭，才發現江含呆呆地站在那里，陷入沉思，皺著眉頭，目光中略帶著感傷。
洛以安沒有說話，輕輕地走近她。
「含含，你怎麼了？」說著，洛以安的手便自然地放在江含的肩上。
江含一驚，下意識的後退。洛以安的手僵在半空中，片刻，放下手，眸子盡是灰暗。
江含看到他的神色，吱吱唔唔的，不知道怎麼回答。
洛以安倒也不介意︰「坐，想喝點什麼？」說完，徑直走到茶桌旁。
「我……你不用準備。」江含忙叫住他，「我們可以直接談工作的事嗎？」
洛以安停了一會，還是準備了兩杯岳西翠蘭︰「這是上次去皖西工作時帶回來的新茶，你嘗嘗。」
江含以前最喜歡喝茶，這完全是受她爸爸的燻陶，江含的父親的茶杯一年四季都是滿的，看報時，工作時，吃飯時，他總是會先泡一杯濃濃的綠茶，江含也就自然地受到影響。大學那會兒，學校里的大部分學生都熱衷于咖啡、可可，而江含獨愛綠茶，後來，洛以安的飲料櫃里也總是備點兒綠茶，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在，洛以安的飲料櫃里大部分都是綠茶。
她看著茶杯，綠色的小葉片在熱水中慢慢舒展，顏色很綠，沉浸在熱水中，看起來煞是好看。
江含苦澀地笑笑，她早已不再喝綠茶了。
拿起茶杯，小啜一口，想要回憶起曾經喝茶的香甜味道，可是入口的滿是苦澀，江含皺眉，放下茶杯，「很好喝，好久沒喝了。」
洛以安看著江含的一系列動作，別過頭，不說話,他記得她以前喝茶時，臉上是享受的神情，即使茶再苦，她也不會皺眉。
良久，洛以安站起來，走到窗旁。雖然他與江含以前只相處了短短的四個月，但是這對于他來說足夠了。她教會他怎麼樣去過有意義的人生，她教會他怎麼樣去好好生活，她教會他怎麼樣去真正地愛一個人，可是，最後，她消失了，這叫他怎麼去過有意義的人生，去好好生活，去愛他愛的人！
洛以安強忍著心底的情緒︰「這幾年過的好嗎？」
「好啊，怎麼不好。」江含笑笑，「我以為你不記得我了呢。」
洛以安勾起嘴角︰「怎麼會。」
她是他第一個愛的人，也是他真正愛的人，他怎麼可能會忘了她！
洛以安看著江含︰「前段時間，比較忙，所以沒時間去看你。」
江含不自在地轉著小腦袋，那道目光太灼熱，江含承受不起。
兩個人都心有靈犀的避開談論他已結婚這件事。
這根本就不是來談論江含的設計問題！這只是兩個許久未見的朋友間的寒暄！洛以安從頭到尾只字未提江含的設計，江含也未說破，陪著他回憶過去。一下午的時間很快過去了，大部分時間都是洛以安在說，江含听。
洛以安看看漸暗的天，又希冀地轉頭看著江含︰「一起吃個飯吧。」
「謝了，不了吧。」江含站起來，拿起資料，拎起包，「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江含逃也似地走出辦公室——
02不要忘記，關心你的人
江含抱著一堆從辦公室拿回來的東西，走到家門口，就看到蘇亦靠在車旁，驚異的問︰「你怎麼來了？」
一听到聲音，蘇亦扭過頭看到江含，趕緊走來，幫她拿東西，一邊拿一邊抱怨︰「江含，你再不回來，我就要餓死了。」
蘇亦比江含就小三個月，所以蘇亦一般都是直呼其名，但是當著蘇成的面，他是萬萬不敢的。
江含換好鞋，拿出一雙干淨的男士拖鞋︰「家里都好嗎？」
蘇成飛奔到冰箱前，拿出面包︰「都好，我求求你快點做飯吧。」
「好，知道了。」江含**溺地說，「冰的，你少吃點。」
半小時後。
「你知道我每次吃你做的飯都有一種什麼感覺嗎？」蘇亦拿著叉子一點一點的。
江含吃著飯，不理他。
蘇亦放下叉子︰「你看著我嘛。」
「是什麼感覺啊？」江含配合地抬頭，看著他。
蘇亦叉起一小塊面包，扭頭看江含，半晌，說出一句︰「媽媽的感覺。」說完，低著頭，認真地吃飯。
江含听罷，也不禁有些悲涼。
他們都是苦命的孩子！
「那你知道我每次看你吃我做的飯都有一種什麼感覺嗎？」江含張大嘴角，不懷好意。
「你不要告訴我是孩子感覺？」蘇亦抬頭，盯著江含。
江含的笑意越來越深，看著他急切的目光，她故意慢悠悠地喝一口白開水，放下杯子，叉起一塊水果，就在蘇亦要失去耐心時，才開口︰「你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幾百年沒吃過飯的乞丐一樣！」
蘇亦听完，低下頭，有些失望，嘟著嘴︰「我以為像什麼呢。」
確實，他每次吃江含做的飯時，狼吞虎咽，說形象一點，幾秒鐘時間，餐桌上就是杯盤狼藉！更甚者，席卷一空！
其實，江含說謊了。蘇亦吃飯的樣子像極了一個人，那個人那時候也似他這般，狼吞虎咽，吃飯時，總是不安分，痞痞的樣子總喜歡逗她笑。
吃完飯，時間還早，蘇亦坐在沙發上喝飲料。
江含洗完碗，也坐下，打開電視機。
「你給我的那份計劃書特管用，我跟那些老古董一說，他們沒有一個反對的，個個都服服帖帖的，爸可高興了，說他省了心了。」蘇亦說得眉飛色舞。
但江含知道，這只不過是開場白。
「那你要怎麼謝我啊？」江含看著電視，看似漫不經心的問。
「那你想我怎麼謝你啊？」蘇亦假裝認真地看著江含，他其實知道她每次幫他之後，要的都是同一樣東西，不過，蘇亦就是要她親自說出口，但是每次都失敗，氣的他直想吐血！
「你知道我要什麼。」江含隨意地瞥了眼他。
蘇亦搖搖頭，裝成呆呆地樣子說︰「我不知道你要什麼。」
「我最近又設計了幾張你需要的東西，準備送給你。」江含可惜地搖搖頭，「不過現在我決定我要……」
蘇亦趕忙打住︰「唉唉，你別呀，我投降，我那一箱送給你還不行嗎？」
「一箱什麼？」江含挑眉，又想玩文字游戲。
蘇亦極不情願地說︰「一箱紅酒。」
江含笑︰「那些紅酒是你送給我的，不是我問你要的哦。」
得了便宜還賣乖。氣得蘇亦牙直癢！
那些紅酒對于蘇亦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對于江含來說，也不算什麼，不過是兩個人無聊時耍耍嘴皮子。
「每次都是你贏。」蘇亦也跟著笑。
蘇亦是見識過江含的珠寶設計的，上次的設計就一條項鏈最好的就淨賺了一千萬！什麼概念？！
「對了。」蘇亦忽然扭過頭，「我還不知道你有紋身唉。」
他怎麼知道？難道是那次？江含心跳慢了半拍，像被人發現什麼秘密似的。付約新看見沒關系，但要是蘇亦看見，江含就是覺得不自在。
江含盯著電視，假裝沒听到。
果然，蘇亦又接著說︰「你猜我怎麼知道的？」
「其實上次婚禮我也去了，當然，爸也去了，他也看到嘍。」蘇亦眨著眼，「你那是什麼圖案啊？上次隔得遠，沒看清。」
原來是隔得遠，難怪自己沒看見他們。忽地，想起那天晚上，蘇成打的電話，最後說讓自己早點回家，難道自己一個人在街上走也被他看到了？那個時候，江含最不願讓關心自己的人看到她的落魄、難過。
「其實也沒什麼。」江含站起來，走到酒櫃旁。
「你要不要考慮到我公司來？」蘇亦低頭喝酒，沒看她，他怕江含再次拒絕。
江含不做聲，只顧喝酒，她知道這才是他這次來的重點。
蘇亦接著小心翼翼地說︰「其實，爸也希望你能跟我們一起住，蘇歡也是，還有兩個……」
「我累了。」江含突然打斷他。
蘇亦還是不死心︰「總之，我希望你考慮考慮，即使不到公司上班，那搬過去和我們一起住也是好的。爸他真的很希望你能陪著他快樂地走過晚年……」
江含「 ——」關上房門。
蘇亦站在門口，繼續說︰「我知道我不應該過問你的生活，但是，我希望你能珍惜你所擁有的，就像我，以前總不听媽的話，但現在，她罵我，打我，我都願意，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好好考慮考慮。」
幾年前，在自己人生中最低迷的時候，蘇成找到她，告訴她，他才是她的親生父親。那時候，江含滿腦子都是母親與那個養了她近二十年的父親的影子，他們相親相愛，相敬如賓，在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從未大聲說過一句話，他竟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她不相信！她不相信！但事實不容人懷疑。母親的日記與DNA化驗報告結果刺痛了她的雙目。那時，她的人生是迷茫的，低迷的，在她生活了那麼多年里從未有過的黑暗。以前父母健在，她是小公主，生活得無憂無慮。而那時候，她只是孤單的一個人，沒有人說話，干什麼事都是她一個人，她把自己封閉起來，不願與任何人交談，她害怕陽光！害怕走出房間！
那段時間，江含是需要被人呵護的。而蘇成正需要一個與從未見面的女兒培養感情的機會。數月過去，雖不說兩人的感情有多麼好，多麼信任對方，但至少江含走出黑暗，不會害怕陽光。蘇成無微不至的關照，溫暖了江含陰暗而又潮濕的堅硬外殼。從這方面來說，江含是感謝他的。他曾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出現，要不是他，她真的不知道現在自己又在何方流浪——
03有些東西戒不掉
蘇亦專注開車，從出發到現在口都未開，看臉色，鐵青。
江含也不想說話，想著她的兩個小寶貝，好久沒見了。
走到市中心，江含接了個電話，留下一句「晚點我自己打車回去，他那邊我會說清楚的」，走了，留下蘇亦一個人坐在車里。
這都干的什麼好事？！蘇亦！你爸讓你接個人，你都接不到！她回去解釋？哼！不管怎麼解釋，還不是要怪到他頭上！蘇亦恨恨地拍打著方向盤。
江含攪著咖啡︰「找我什麼事？」
其實在來的路上，江含已料到他會找自己干什麼。距離上次江含說給她點時間，也有一段時間了，這麼久沒回復，他也是該著急了。
楚揚加了不少糖︰「這兒的咖啡挺不錯的，現磨的，你嘗嘗，有點苦，要多加點糖。」
店里顧客很少，可能是價格和將近年關的緣故吧。位置較高，視野開闊。
江含笑笑，抬頭看他，發現他今天有些不一樣，哪兒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許是好久不見吧。
江含抿一口︰「比起咖啡，我更喜歡白開水。」
有些東西，習慣了，就改不掉，但有些東西，卻不一樣，習慣了，就逃不掉。
「那要不要點杯白開水？」楚揚著急地問。
「不了。」江含心一動，眼楮向下瞥去，忽看到兩個熟悉又模糊的人影，江含定楮，想看清楚，但人已消失在視線中，走進她所在的建築物。
江含認真地看著他︰「楚揚，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說清楚。」
楚揚有些害怕，因為從江含的眼楮里，他看出江含接下來要說的話對于他來說很重要。
江含盯著他的眼楮︰「我有兩個孩子，他們四歲了。」
楚揚的臉上顯出了不信與震驚！
江含垂下眼眸，看著咖啡︰「我知道你喜歡我，說實話，我對你也不是沒有感覺，但是，我想你的家人，我想他們，就算不反對，也不會接受吧。以我現在的這個年齡，我不想談一場沒有結果的戀愛，並且，以我現在的情況來說，很難再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就算找到了，也會因為我的情況而不會有好結果。你自己也清楚，以你現在的情況，找一個比我好千倍的女孩子不成問題。我希望你好好考慮考慮，再做決定。」說到最後一句，江含覺得好耳熟。
江含說完，抬頭看他。
楚揚深情地看著她，江含一時不知所措。她以為他至少怎麼著也得重新打量她，眸子也不似之前那般火熱吧。可現在，楚揚的瞳孔幽深，她望去，深陷其中，她的眼被他的灼燒著，干澀、火熱。
楚揚拿起咖啡杯放到她嘴邊，微笑︰「謝謝你的坦誠，我不介意。」
江含喝一口咖啡，溫度正好，不涼不燙。
楚揚拉起她的手，認真地說︰「那現在，請問江小姐，是否願意做我楚揚的女朋友？」
門口走進兩個人，有說有笑的，是江含剛看到的在樓下廣場上的兩人，儲末陽、洛蘭。
江含看著楚揚認真的樣子，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江含湊近他︰「你今天有空嗎？」
「有。」楚揚點頭，不知道她要干什麼。
江含拉著他的手︰「正好我今天有的是時間，那讓我們去做一件所有戀人都會做事吧。」
楚揚听罷，臉一紅，心跳加速，呆住了，步子也慢了。
江含扭頭看他這樣，心里大概明白他想歪了。
江含故意眨著眼︰「你臉紅什麼？」
「沒、沒什麼。」楚揚沒注意她會突然停下來問他，「那我們去干什麼？」
江含假裝低頭，裝成害羞的樣子︰「你說呢？」
楚揚听她這麼說，心花怒放，兩眼發光。
「想什麼呢？」江含看他這樣，打斷他︰「走了啦，看電影去。」
楚揚覺得她的這一句話就像在寒冬里，從頭到腳，潑了一盆冰水！
楚揚，既然你不介意，那就看我們的姻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