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猛于虎 199 不算完

作者 ︰ 宋御

素來惠妃便有些瘋顛的名聲,可含章殿的宮女只見過她與皇帝一起,除了和皇帝兩人膩歪的厲害,吵了好,好了吵的,把皇帝拿捏的厲害,倒是看不出神經不正常的樣子。

只若在平日倒還罷了,偏巧正趕上魘勝這種腌事,皇帝平日拿惠妃極為重視,兩個宮女只怕萬一惠妃出了什麼意外,也與魘勝術扯上關系,她們在身邊服侍眼見著不對勁,卻知情不報,皇帝只怕不親手捏死她們,也直接扔尚方監打死了算。

二人都怕受到牽累,商量來商量去,寧可冒著讓高總管臭罵謊報軍情的可能,還是決定不能瞞著。

親眼見著惠妃神情詭異的宮女雖然嚇的腿軟,生怕惠妃突然有什麼吩咐叫她進去,便自告奮勇地一路跑去昭陽宮。此時天色漸黑,各宮門已挑起了宮燈,風吹著影影綽綽。

宮女一路走來幾乎嚇尿。

宮中出了魘勝一事,一下午的時間早已傳的人盡皆知,氣氛凝重,各宮主位都管束住了宮人,沒人敢在這當頭探听是非,是以路上宮人比往日越發稀少。

昭陽宮此時守衛森嚴,听聞是含章殿惠妃身邊的人卻也不敢怠慢,連忙進去派人稟告,一層一層地上報,不多時話就遞到了高洪書跟前。

皇帝吩咐抓了和尚道士帶來的人,只留下為首的二人。和尚頭是護國寺慈字輩的慈海和尚,四十來歲的年紀,獅鼻闊口,一雙慧眼如炬。

太\祖顧無憂與敵對戰受傷時,曾受昔日白馬寺救助,眾僧傾其全力保住顧無憂之命,以致後來慘遭滅寺,一場大火燒了個精\光,唯剩不到十名和尚留在破敗的寺里四處化緣。後來顧無憂得了天下。感念昔日恩德,便封為護國寺,不到短短幾年香火隆盛,成為大燕第一佛寺。

景元帝在尚未登期前便喜與護國寺慈雲老和尚談論佛法。深知其佛學精湛。

慈海便是他的師弟,也是護國寺主持親點的下任住持人選。

道士頭是宗正天一門的門主玄空,瘦瘦高高的個子,雙頰顴骨很高,胸前幾綹花白的胡須。一身嶄新的道袍,看上去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感。

魘勝之術說出去稀奇恐怖,但在這二人口中卻不過是微末小技,之所以在世俗間頗具威名,實是因操作在過簡單便宜的關系。不過是幾根毛發、指甲,或者準確的生辰八字便可。至于威力,不過是看施術者的法力高低。

護國寺佛法精深,以佛學感化眾生,走的是普渡眾生的路子。

天一門是道家一路,屬于符錄派。設道場給人看病驅邪來自給自足。是以對這種魘勝詛咒之說,算是對了癥,好長一段時間只听他說的口沫橫飛,侃侃而談。

皇帝因謝玖的關系,對神神鬼鬼的一套極有興趣,你一言我一語,相談甚歡;太後一邊听著也是津津有味。

唯有皇後冷著一張臉。面色帶青。

玄空毫不藏私地道出破解之法,只需午夜一碗黑狗血潑在人偶上便算破了這魘勝法。

說的輕松,行的方便,現在宮中四下在找尋一根雜毛都沒有的黑狗。

皇後向寧蘭使了個眼色,寧蘭心領神會,知道皇後信不著過手之人。便找了個空隙出了正殿,吩咐下面的人緊盯著,轉身便見高洪書也從里面出來,心下不由一怔。

高洪書在皇帝身後百無聊賴,早將皇後那里的動靜看在眼里。

不過他在宮里一向與人為善。不多嘴多舌,雖看出皇後那點兒心思,也只當沒看見,對寧蘭輕身施禮,遞過去了一個微笑,便繼續往前走出了昭陽宮大門。

寧蘭探頭望去,是個眼生的宮女,不知和高洪書說了什麼,只見他突地一抖,點了點頭,揮手將她遣走,便轉身往回走。她連忙也轉過身,施施然就進了正殿。只听皇帝正問道︰

「……是否能通過人偶看出是哪一路門派所為?」

玄空眸光微斂,撫須淺笑道︰「貧道道法沒有修到如斯境界,是不能的。陛下不妨問問慈海禪師,貧道觀禪師目如雙炬,佛法無邊,比貧道微末功夫卻是高上許多。」

慈海胡須甚短,撫起來不方便,他便雙手一搭,笑道︰「貧僧平素酷愛佛學經典,于世人這些門派技法實在是一竅不通,有負陛下所望,實是慚愧。」

他二人一同進宮,本是各奔東西各自超渡設道場,誰知太後為表皇家的重視,便請他們去咸熙宮招待。話沒說上兩句,這玄空先聲奪人,直言昭陽宮穢氣沖天,似有妖物作祟。

護國寺每年到宮中祈福超渡,已成慣例,可越是接近皇家,住持越是警醒下面不得與皇帝多做勾連。

慈海一向心中謹記,看到什麼听到什麼,也只做不知。不料今日就被這玄空給帶進了溝里,生拉硬拽,說話做事都要帶上護國寺一份。

如果不是當著皇帝和太後、皇後的面,他當面便拂袖而走。

顧宜芳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攬到皇家跟前的哪一路哪一門,都難免沾染了些世俗氣。護國寺如今香火盛,和尚卻越發圓滑世故,愛打機鋒。

那玄空初次相見,比慈海的圓滑更多添了些狡猾,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他掃了眼悄悄走回自己身後的高洪書,微一側頭,高洪書便俯身過來,低聲將含章殿惠妃那里的情況說了。

顧宜芳點點頭,皇後中了魘勝之術牽扯甚大,他仗著一股氣將謝玖攬在羽翼之下,也知多有不和常理之處。雖則謝玖在中元節這幾日頗為難過,在他身邊才會好些,但若在此時帶來昭陽宮,依皇後方才硬著脖子敢和他頂撞的架式,能把謝玖給撕碎了。

黑狗血在子時至陰之時淋在人偶上便破了魘勝術,可這和尚道士雖是方外之人,留在昭陽宮皇後這里,怎麼也不其妥當。

顧宜芳便道︰「如今天色已晚,想必二位大師還未用膳。傳召二位入宮本是為祖先祈福。不料出了這等腌事。昭陽宮中多有不便,請二位隨膳回含章殿同用晚膳,晚些再作商議。」

含章殿乃天子之所,自然不能淋那污穢的黑狗血。半夜昭陽宮也不方便,只能再擇他地而行施術。

慈海和玄空連忙起身謝恩。

「母後坐了一下午,身子也乏了,便回宮歇息歇息,待有了好消息,朕明日一早派人告知母後。」顧宜芳扶起太後便往宮外走,連看也沒看皇後一眼。

張伏慧掃了眼臉色陡變的皇後,扶著皇帝的手,宮外夜涼如水,滿天星斗。她看了眼皇帝。欲言又止。

直到坐上轎輦許久,她才幽幽一嘆,「翠玉啊,你覺得今天皇上……」

「想是皇上擔憂皇後情緒不穩。」郭嬤嬤接口道。難道她能說,看著不像惠妃心心念念想整死皇後。倒想是你兒子那小眼神跟刀子似的,嗖嗖的直想戳死皇後?

原來不是她多心,連翠玉都看出皇帝不對勁來。

張伏慧手指輕敲大腿,皇帝向來維護皇後臉面,平素連句重話都沒有,怎麼今天突然就一反常態處處刁難,半點兒臉面也不給皇後留?

前朝朱維中雖與皇帝小有分歧。這是歷朝歷代新皇上台,都難免要與文官系統的一番斗法。皇帝便是厭煩朱維中,也不致給身為嫡妻的朱德音難看,如果他的兒子是個只知道拿妻子撒氣的渾氣,別說皇後不干,她這個當親娘的也絕對呸他一臉唾沫。有本事拿出來和老岳丈斗。再憋屈也不能拿媳婦撒氣!

可究竟是出了什麼岔子皇帝這麼打人臉?

如果是一般帝後的話,她頂多猜測是那方面不和\諧。可他這兒子兒媳,以她過來人的身份瞧著,那方面就沒和\諧過……

「究竟是為什麼呢?」太後一邊模\模坐了一下午做的酸軟的老腰,一邊喃喃自語。

為什麼她不清楚。皇後更加不清楚。

幾乎一瞬間,擁擠的昭陽宮就讓皇帝\都給帶走了,正殿里空蕩蕩的只剩寧蘭與幾個近身服侍的宮女太監在,朱德音再也忍不住,順手抄起手邊的茶盞摔在地上。然後騰地站起身,連皇帝剛才坐過的椅子都給掀了。

寧蘭知道皇後不發泄出來,誰勸也沒有用,便冷眼旁觀,不到一柱香的時間,正殿的擺設已經砸的七七八八。

亂飛的碎茶杯劃破了一個綠衣宮女的臉,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聲也不了吭,畢恭畢敬地垂下了頭,鮮血滴到了地上她的裙角。

朱德音面色青白,粗喘著氣,指甲摳著掌手牽出血絲,她恨恨地道︰「皇帝——欺人太甚!」

「娘娘。」寧蘭掏出錦帕擦擦皇後的手,輕聲道︰「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先回暖廂歇歇,再想辦法不遲。」

寧蘭說完,扶著皇後走向小門旁通著的暖廂,她回頭看了一眼,宮女太監迅速有訓地清理皇後盛怒下砸的亂七八糟的正殿。

朱德音靠在軟墊上,穩了穩心神。寧蘭便將方才在外看到高洪書同一個陌生宮女談話的事,告訴了皇後。

「是謝氏那賤婢身邊的?」

寧蘭搖頭,「寧安宮的宮人都抓到了尚方監,唯有花真和安春在含章殿伺候惠妃,下午也讓人抓走。奴婢看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到底是哪個。」

「總逃不過是皇帝的人。皇上當本宮是個好欺負的,此事他若不給本宮一個說法,永遠不算完!」朱德音冷聲道︰「你叫人讓杜月蘭遞牌子進宮,本宮有話要讓她傳給父親。」

(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皇後猛于虎最新章節 | 皇後猛于虎全文閱讀 | 皇後猛于虎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