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猛于虎 200 密報

作者 ︰ 宋御

咸熙宮燈火通明,張伏慧腰腿酸軟地由郭嬤嬤扶著走進宮門,便見台階下站著個十四五歲的小宮女,長著對貓眼,嬌小愛。

張伏慧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心頭陡地一跳。

小宮女慌忙下拜,「奴婢靈兒叩見太後,太後萬安。」

「隨哀家進殿。」張伏慧聲音忽冷,腳下生風,到了偏殿便揮退眾人,只留下郭嬤嬤在身側。

「奴婢惶恐,不知該是好。」殿內燈火通明,照的靈兒一張俏臉煞白,毫無血色。她跪伏在地,滿面驚慌。

張伏慧揉揉額際,靈兒是她放在張修盈身邊的宮女。並非是做為眼線,而是看靈兒天真活潑,看樣子能與自家佷女脾性相投,果然張修盈十分喜愛靈兒,走哪兒都帶著她,待她比旁人不同。

如今這緊要關頭靈兒慌慌張張跑來,張伏慧隱隱地一陣恐慌。

這種感覺,除了顧宜芳登基之前那一個月,她已經很久沒有了。

「你慢慢說,不要著急。」她柔聲道。

靈兒額上冒著一層冷汗,微喘著道︰「奴婢遵命,奴婢不敢……」她忽地擦擦汗,「前幾日傍晚,奴婢曾見娘娘身邊的吳枝交給寧安宮的侍琪一小包東西。奴婢能是想太多了,是還是覺得應該稟告太後……」

自靈兒擅自迎惠妃進了永福宮,張妃便惱了靈兒,將她一降再降,後來甚至只做些粗使活計。她便是在被支使去跑腿之時,看到張妃大宮女吳枝居然與寧安宮的侍琪湊到一塊兒,她不想過去打擾,遠遠地掃了眼,是個小小的包裹。

以前張妃與還是美人位的惠妃交好時,常帶著靈兒去寧安宮玩,她生性活潑,到哪兒都能和旁人迅速地打成一片。侍琪也成天笑嘻嘻的,兩人很是能聊到一處,所以對侍琪的印象很深。

初時還不覺得,是中午那魘勝巫蠱一事爆出來。靈兒腦中時不時地就冒出那個場景。

張妃以前不喜歡吳枝性子沉悶,從不帶著四處走,更不曾帶去近寧安宮。而惠妃身邊從來都只有安春和花真,後來又多了個名喚素錦的。

吳枝和侍琪根本沒有機會相交,卻突然在傍晚湊到一塊拿什麼包裹,那兩人當時的神色,分明是極為相熟的。

有個怕的念頭破繭而出,靈兒再三思量,還是到寧安宮。

太後與張妃利益一致,如果張妃出了紕漏。不會有人比太後更能伸手幫她的了。

張妃天真嬌憨,總是在誠心待人,想她不過一個小小宮女,張妃知道她家鄉鬧了蟲災,居然掏了五百兩銀子給她。讓她安頓好家人。從來沒有一個人對她這麼好,連父母也是為了哥哥弟\弟能夠活下去,把她賣到宮里。

她不過是小小宮女,沒有什麼手段或者心機為張妃所用,不過是每天陪著張妃玩罷了,卻不料竟得了張妃全心的對待。

她不知道這事到底和巫蠱案有沒有關系,沒關系更好。若一旦有關,她只恐憑張妃的心機手段生生折在惠妃和皇後手里。

太後听了靈兒支支吾吾的話,右手忽地攥緊。

靈兒或許一知半解,只是揣測,是沒有比張伏慧更清楚。那吳枝是代國府自小送進宮里,只等張家二姑娘進宮便調到身邊。誰知張二姑娘越長大越偏激。寧上吊自殺也不進宮,無奈之下才將單純的張修盈迎了進來。

而那侍琪,是張伏慧安到謝玖身邊的一個釘子,有朝一日定會為她所用。

這兩個人勾搭在一塊兒會有什麼好事兒,她用膝蓋都能想出來!

「哀家知道了。」張伏慧面色不變。微微笑道︰「這算不得什麼,宮女之間交換些物什是常有的。這話,你對旁人說過?」

靈兒堅定地搖頭︰「奴婢蒙張妃娘娘的厚愛留在身邊服侍,奴婢心里記著那份恩情。便是隨便說一句話,惹得外人對我家娘娘觀感不佳,奴婢萬死也不會做的……奴婢願以一死護我家娘娘清白,請太後放心。」

張伏慧目光復雜,偏偏是最單純的修盈……她真是單純的嗎?

「你很好。雖然是件小事,但哀家看得出你是為真心為張妃謀劃,好好回去侍候。今天到哀家這里,你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過一陣子,哀家調你過來咸熙宮服侍哀家,你願意?」

靈兒一怔,嚅嚅地道︰「奴婢听憑太後差遣。」

咸熙宮比有名無實的永福宮不知強上幾十倍,張伏慧見靈兒不僅沒有喜形于色,反而頗顯意外躊躇,便知她是抱著或許會被滅口的心硬著頭皮來的,心下便對靈兒多了幾分喜愛。

「你放心回去吧,不會有事的。」

「是。」靈兒顯然松了口氣,躬身退了出去。

張伏慧忽地目光狠厲,郭嬤嬤毫不懷疑如果張妃現在站在太後面前,她會狠狠地一個巴掌扇過去。

「她怎會如此愚蠢?!要謝氏的命,哀家一句話就能辦到的事,她現在死了,又有什麼好處?哀家原本只當她心思純善,至少還有個優點。不想竟只是個看不清形勢的蠢貨!?」

她怒極反笑,「哀家一步步為她鋪路,她不安生地坐享其成,現在蹦出來,便是斗垮了謝氏,她能得到什麼?死了個謝氏,還會有趙氏、錢氏,孫氏,皇帝看上眼兒的女人就殺,她殺得過來嗎!?」

郭嬤嬤暗自搖頭,她也想不明白這張妃是個什麼打算。

太後這一步一步的,就是想看宮里一陣亂斗狗咬狗,最後坐收漁翁之利,捧張妃做上後位。

張妃這是個什麼意思?和太後一條船,卻不是一條心,淨和太後扯著干。

「或許是代國夫人自作主張?」她猜測。

張伏慧冷笑,「張妃蠢,就是隨了她娘,只知道窩里橫,到外面熊的跟什麼似的,一個庶妹都敢有事沒事刺她幾句。她在宮里謀劃,能避得過張妃,這話你信?」

郭嬤嬤無語,依那母女倆一個賽一個的蠢,她是真信啊……

她倆干出什麼事她都信。

「不能任由她們胡鬧。」張伏慧眼神陰冷,「侍琪身為哀家的人,居然敢背著哀家自作主張,叫人滅口。再有死她一個太明顯,再隨便找個宮女太監陪葬。你仔細些,她若留下哪些痕跡,都抹干淨了。」

郭嬤嬤面無表情,「奴婢馬上去辦。」

謝玖一晚上不知道見了多少鬼,烏泱泱的,偏陰氣足起來看鬼也像看人,別說舒宜找的那幫子鬼沒傳過來半句話,連個鬼影子也沒見回來。不要說用晚膳,她在這屋里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特麼的,都給老娘消失!

謝玖咬牙,不知在心里喊了多少遍,最後一遍那些鬼居然真就消失個干干淨淨,連點兒鬼影子都沒留下。

是只等到皇帝要與兩位大師一同用膳的傳話。

周圍沒有自己人,也沒有鬼以尋問事情進展,謝玖只能默默地一個人用膳,倒在榻上閉目養神,不知過了多久,她听到了開門聲。

顧宜芳身上帶著淡淡的酒香,還沒走到近處,謝玖騰地就下了榻,光著腳直往他懷里就撲。

「你的腳又好了?」顧宜芳皺起了眉,「沒輕沒重。」

「陛下……」謝玖將頭埋在他肩膀,雙手環住他的腰身,聲音軟軟的撒著嬌。

顧宜芳模\模她的後頸,側臉親親她的耳朵。「嚇著了?」

謝玖在他懷里點頭,「那幫鬼看著好嚇人,和活人差不多,就是沒有生氣,他們血淋淋的,在我眼前晃。我等了陛下一天……我不知道若沒有陛下,我該怎麼辦,陛下,以後阿玖再惹你生氣,你別和阿玖一般見識。別離開我,好不好?」

顧宜芳忍不住笑︰「朕在你那兒也就這點最重要是不是?為了不看見鬼,才和朕說軟乎話。你若和正常人一樣,是不是連理都懶得理朕?」

謝玖哪里有閑心理他又抽瘋,抱著他就不撒手。

「不是。阿玖想理陛下,恨不得天天纏著陛下。」

「別鬧,地下涼。」顧宜芳拍拍她的背,「松手,朕抱你回榻上躺著。」

謝玖松手,湊過去親了親顧宜芳的嘴唇。頓時,他心里軟的一塌糊涂,彎下\身子一把抱起了她,坐到了榻上。她就坐在他的大腿上,兩人不約而同嘆了口氣。

「什麼事都不用怕,有朕在。」顧宜芳攬著她的腰,不知想起了什麼,聲音不像方才那般溫柔,反而帶著股子冷冽。

謝玖將頭抵在他的脖頸,柔聲道︰「我信你。同樣,你也以相信我,我誓那魘勝之物與我絕無干系。」

「朕知道。」

顧宜芳抱著謝玖,心里忽然想起昭陽宮的皇後,手上頓時一緊。

萬鐘的話就像一根刺一樣,扎進了他的心,想想便覺得疼。

「陛下?」謝玖從他身上下去,坐到一旁,捧起了顧宜芳的臉,「是我讓陛下為難了嗎?」

顧宜芳搖頭笑笑,伸手點了下她的鼻尖。「阿玖自視甚高啊,你這小女子還不至讓朕為難……讓朕為難的,朕都會一一鏟除,你覺得,你會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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