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揚的鋼琴樂中荊沙棘死死盯著手機屏幕上來電者的名字——「老公」。
她僵了有半刻才深深吸了口氣,紅著臉接通了電話,對面立即傳來寒子夜的聲音︰「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已經睡了?」
「沒有。……只是看到陌生的名字還在奇怪是誰。」
對面笑了︰「難道你有很多老公嗎?」
荊沙棘撇了撇嘴,反問他︰「你不是姓寒嗎?什麼時候改姓‘老’了?」
電話對面是片刻的沉默,繼而便听到寒子夜溫和的聲音︰「我願意只對你姓‘老’。」
荊沙棘的臉頓時紅到了耳根。她很慶幸寒子夜沒有坐在她面前,看不到此刻她通紅的臉。她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情場九段高手,因此盡量沉住氣,不咸不淡地抱怨了一句︰「真幼稚。……你打電話來做什麼?」
電話另一頭長嘆一聲︰「當然是不放心你。畢竟……」說到這里他突然將話鋒一轉,問她,「一個人睡不害怕嗎?」
荊沙棘從言語里嗅到了挑逗的意味,立刻玩笑了一句︰「我听說這小區全天24小時無死角監控,別說是人了,連個沒有許可證的蒼蠅都飛不進來。難道傳言是假的?」
對面沒有迎合她的玩笑一本正經地說︰「如果依著我的意思,今晚我是一定會留在你身邊的。」
荊沙棘听著那鄭重其事的聲音,心中一陣狂跳,她沒敢說話,因為她弄不清這陣心悸是因了恐懼還是其他。
電話對面的聲音沉靜而柔和︰「我不希望你在我面前強顏歡笑,如果什麼時候,你能對我敞開心扉就好了。」
荊沙棘定了定神,低下頭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來。
以後吧。……如果可以的話。
她是這樣想的。
床頭的牆壁傳來「咚咚」的敲擊聲。
「听得到嗎?」又是「咚咚」兩聲,「我就在隔壁。」
荊沙棘笑著趴到牆上听了听,也輕輕扣了扣。
「學姐,把免提打開。把手機放在枕邊。」
「怎麼了?」
「今晚就這樣一直保持通話。……如果害怕就對著電話叫我。我立刻就能出現在你身邊。」
她愣了一刻,突然心間生出一股情愫,覺得整顆心都被幸福填滿了。
這樣的感覺她以前從沒有過。那是一種前所謂有的歸屬感與安全感。真的很難想象,在今晚之前她還對他存有那樣的偏見,而又只這短短一晚的相處,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便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電話對面笑了一聲,言語里又流露出調侃的意味來︰「我今晚可以借你抱。」
荊沙棘的心微微震顫了一下。她盯著電話屏幕上的「老公」,將電話放到了枕邊,重新躺下來,輕聲對他說︰「……今天真的謝謝你,寒子夜。」
對面有幾秒的沉默,緊跟著就听到了那個輕快的聲音︰「其實我是比較想知道學姐晚上睡覺會不會打呼嚕。」
對面那明朗的笑聲從電話與牆壁的另一頭一同傳來。荊沙棘紅著臉,不知說什麼才好,突然一句話便不經大腦地躥了出來。她不禁抱怨了一句︰「幼稚死了,真是孩子!」
她的話本沒有惡意,但他卻不再笑了,口吻也突然冷淡下來︰「不早了,睡吧。……晚安~」這最後一句「晚安」說得刻意的調皮,幾乎有些賭氣的成分。
荊沙棘也道了晚安,剛閉上眼楮便又一次听到電話另一頭問她︰「你把我當孩子看嗎?」
荊沙棘愣了一下,其實她沒有。但她不知該怎麼回答,只能玩笑著解釋︰「你比我小好幾歲吧?對我來說不是孩子又是什麼?好啦,睡吧……」這些話完全是唯心的。也是她刻意強調給自己听的。
「喂。」他低沉的聲音毫不費力地蓋過了荊沙棘的解釋,「要不要我證明給你看?看看我究竟是不是個‘孩子’?」
寒子夜的話中多少流露出一些威脅的意味來,荊沙棘就算再遲鈍也隱約明白了他話中的含義,緊接著那一晚在學校庫房看到的事情便躥進了腦袋里。
不知怎的,荊沙棘的心情瞬間低落下去。像他這樣的一個人,該有什麼樣的女孩子站在他身邊才算般配?但無論將來那個站在他身旁的人是誰都同她沒有關系。
她是一株沙棘,只會孤零零的生長,將來也注定孤零零地死去。
荊沙棘對自我還是有一個相當清醒的認識的。她深吸了口氣,清了清喉嚨回答他︰「不用了。晚安吧,早熟兒童。」
這真是一句氣死人不償命的話。她為自己能想出這樣一句話而得意洋洋。于是,帶著大仇得報的bt心情,她安穩地鑽入被窩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