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從窗帷的縫隙中傾灑入臥室,鋪陳在荊沙棘的臉上,溫暖的日光很快便將她從睡夢中喚醒了。她慵懶地伸了個懶腰,睡眼惺忪地坐了起來。
寒子夜的說話聲從樓下傳來。她這才從恍惚中回想起昨晚的事情來,繼而了解到了自己所處的地理位置。荊沙棘匆匆洗漱穿戴完畢,走下樓去。她急著盡快向寒子夜道別離開,然而腳尖剛探出客廳便又縮了回去,慌里慌張地跑到樓梯角落躲了起來。
客廳內寒子夜正與一個女人抱在一起。
眼前的一幕讓她昨晚剛剛對他建立起的好感頃刻間毀于一旦。寒子夜終究是個不知檢點的公子,竟然都不知道避嫌兩個字怎麼寫嗎!
荊沙棘不曉得心中莫名躥出的怒火和失落感源于何處,也懶得深究,掉轉頭便要回房間去,卻心不在焉地被腳下的榻榻米絆了一個踉蹌。
聲響驚動了那個正捧著寒子夜的臉揉搓的女人。
女人一把松開了他,站起身來朝里面張望︰「什麼動靜?又進賊了?」
女人幾步便走了過來,緊接著又嚇得往後退了半步。她定了定神,看著一臉窘迫的荊沙棘,又眯起眼楮湊近端詳起來︰「你……怎麼長得……」
眼前的女人突然將她精致的五官湊到荊沙棘跟前,微藍的眼楮,有些混血的味道,卻又不是特別明顯。荊沙棘被眼前這張漂亮的臉蛋盯得非常狼狽,支吾著不知如何解釋,好在在這個時候听到了寒子夜的喊聲。
「jessica!」寒子夜慌里慌張地跑了過來,一把拉開那女人,對荊沙棘笑了笑︰「我給你們介紹。這是我姐姐,寒子文。原來她昨晚一直住在家里啊,學姐你也沒發現吧?」他一臉的心虛,這讓荊沙棘很是意外。她沒有想到像是寒子夜這樣的人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寒子夜的不安實在太過明顯,明顯得甚至來不及掩飾。他慌里慌張地將荊沙棘從地上拉起,依然保持微笑轉向自己的姐姐︰「這位……是我學校的學姐,荊沙棘。」
寒子文听到這話立刻上下打量起荊沙棘來,然後又看了看寒子夜,欲言又止。但最終的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個輕松的微笑。寒子文很有禮貌地對荊沙棘點了點頭︰「學姐啊……呵呵,原來是我們子夜的學姐啊~真是個漂亮的小妹妹~」
寒子夜在一旁清了清喉嚨︰「學姐已經是研究生了,和你同齡——只不過看起來比姐年輕而已。」
寒子文的臉猛然一沉,背轉身去走向客廳︰「子夜,跟我過來。」
寒子夜對荊沙棘一眨眼楮,調侃地一笑,便跟著姐姐走到了客廳中。姐弟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低聲談論,荊沙棘被晾在樓梯口,就這樣站著頗有些不知所措。過了一會兒寒子文才又重新朝她走過來,很親切地拉住了荊沙棘的手︰「沙棘,既然咱們同齡不介意我這樣叫你吧?這衣服是子夜給你挑的?這孩子給女孩子選衣服的眼光真是退化了不少,像你這麼高挑的女孩子應該穿更修身的,我突然把想起我有幾件衣服非常適合你~跟我來~」
說完寒子文便不由分說地將荊沙棘架上了樓。這位姐姐如此的做派另荊沙棘頗有些不知所措,她求救似的轉回頭去用眼神尋求寒子夜的意見。寒子夜坐在沙發上望著她淡淡一笑,這讓荊沙棘立刻安下心來。
「我弟弟還是第一次帶女孩子來家里。」
荊沙棘接過寒子文遞給自己的小西服外套,愣了一下,腦袋里立刻浮現出言情小說里的傳統台詞。往往男主角帶女主角回家時總會有個什麼路人甲躥出來告知女主角,男主角第一次帶女人回家。現在荊沙棘才知道,藝術源于現實,過去的她怎麼會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會遭遇了這樣狗血的台詞!但不知怎麼,她心底深處竟很受用。然而眼前說這話的可不是什麼路人甲,她可是寒子夜的親姐姐!因而她馬上笑著解釋︰「因為從警察局出來已經太晚,然後我們倆身上又沒錢住宿了所以……」
「寒子夜身上會不帶錢?呵,你被他騙了。」寒子文很不以為然地冷笑一聲。
荊沙棘有些尷尬,只能窘迫地跟著她笑了笑,覺得有些事真是越解釋越亂。
「不過我想,如果子夜知道我在家里他是死也不會帶你來吧!」說到這里,寒子文不由微微嘆息一聲,走到窗前,望向窗外,「沙棘,我這個人不喜歡兜圈子。接下來的事請你認真听我講。」
寒子夜坐在樓下時不時朝樓上張望,開始還能勉強從容,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便有些坐不住了。
「等著急了?」終于,寒子文從樓梯口處喊了一聲,寒子夜立即轉過頭,卻只看到姐姐一人居高臨下地站在二樓看著他。寒子夜朝她身後張望了一眼︰「學姐呢?」
「在樓上試衣服。」寒子文不動聲色地走到他跟前坐下,不忘抱怨一句,「子夜你給女孩子挑選衣服的眼光下降了。」
寒子夜不以為然地一笑︰「我選的衣服很適合。是姐你非要借口換衣服和我們兩人單獨談話吧?」
寒子文瞥了弟弟一眼,如實回答︰「我的確有話問你。」
寒子夜臉上依然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等待自己姐姐接下來發起的「審訊」。
「子夜,那個叫荊沙棘的女孩子跟我說你們昨晚什麼也沒發生。你說我能信她嗎?」
寒子夜隨手拿過靠墊擺弄起來,稍顯不耐煩地嘀咕了一句︰「服了你了,你還真好意思問。」
「不是我疑神疑鬼,實在是我太了解你寒子夜。別說你是善心大發才帶著人家來你家里。你有這麼善良?」寒子文環抱起手臂,輕聲一笑,「我弟弟勾引女孩子的伎倆我這個做姐姐的可是了解的很。就算還沒睡過但你敢跟我說你自己沒——」
「別胡說八道行嗎!我現在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根本沒踫過她!連她手指頭都沒有踫過!這回答你滿意了?」寒子夜稍顯反感地打斷了她的話。
直到听到這些話寒子文臉上的揶揄才漸漸散去,換之以一副看外星人的神情注視著弟弟︰「no`kiss?」
「no!」寒子夜一臉的不耐煩,別過頭去。
寒子文注視他良久,似乎很費力才說服自己接受了這個事實,但還是忍不住感嘆一聲︰「不正常啊你……」
荊沙棘坐在衣帽間里,手捧著寒子文為她挑選的衣服發呆,剛剛一番交談下來她實在沒法再佯裝輕松地同這姐弟兩人相處了。姐弟兩個都是怪人。
「如果……」寒子文那時一副欲言又止,反復斟酌著對荊沙棘說了第一句話。她說︰「如果我弟弟對你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請你原諒他。」
荊沙棘還以為是自己听錯了,但寒子文的模樣實在太過嚴肅︰「呵,說來也真夠可笑的,每次子夜新認識女孩兒總要我這個姐姐出面將弟弟的情況事先報備。」說到這里,寒子文不由深深吸了口氣︰「你可能還了解我這弟弟的毛病。我先跟你簡單交代一下。」
听聞這話荊沙棘立刻站了起來︰「不用不用!這是你們自己自己的事情,……沒……沒必要跟我說。」
寒子文抬頭看了荊沙棘一眼,眼神有些復雜,臉上仍不帶一絲笑意。
「下面的話無論如何都得說給你听,就算這是家丑,但我也希望你听一听,因為這是為你負責也是為子夜負責。我們的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在家的時間很少,對我們的關心更少……子夜認為父母不在乎他,所以從小就很叛逆,常惹一堆麻煩回來。就算到現在他也還是這副德行,又非常自傲。」
寒子文這一通話听得荊沙棘十二分的糊涂,情商無能的她反應了很長時間才隱隱悟出了寒子文話中的意思,緊接著腦子里就躥出狗血電視劇中富家子弟的家長阻止自己兒子與草根女戀情的畫面來。
果然,寒子文的正題來了。她說︰「我承認子夜他在親情這處有缺失,他因為得不到家里人的關注就開始在女孩子身上找平衡。他仗著自己聰明長得好就以為全世界的女孩子都該圍著他轉。我這弟弟太自戀,你別跟他一般見識。」說到這里,寒子文停下來觀察了一會兒荊沙棘的神色。她沒想到對面這女孩兒听了這些竟仍能巋然不動,將心一橫,決定再把話說得明了一些。
「所以說,他一遇到女孩子,不管喜不喜歡,不勾搭到手他是不會罷休的!」說到這里,她又小心翼翼地看了荊沙棘一眼,擠出一個笑容來,「雖然身為他的姐姐在背後揭弟弟老底說弟弟的壞話有些不厚道,但……我實在不想再事後為他收拾爛攤子了!畢竟……以前不是沒發生過女孩兒為他尋死覓活的事情,像是那樣的事我真的不想再發生了,這對子夜和人家女孩子都不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