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兒香 第十章 第二次牽手

作者 ︰ 四郎達人

第十章第二次牽手

相見時難別亦難,

勞燕分飛幾多年。

他日春盡紅顏老,

未知可續再生緣。

上回說到香玫打定主意,決心要只身前往荃灣去尋找肖暉。

她的這種執著的真誠,感動了在場的小紅和秋生。小紅權衡再三,交代彭秋生︰「你是本島土生土長的,對附近應該比較熟悉。荃灣碼頭離屯門也不算太遠,你就開著自己的小貨車陪香玫姐姐跑一趟。我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生活起居都能自理。你們不用牽掛我,盡管安心地去找肖暉。」

秋生接茬說︰「如此甚好!但願能早日找到肖暉,凱旋而歸。

香玫坐著秋生的柴油小貨車,一路顛簸著趕到了荃灣碼頭。

兩人對照著肖暉在信封所寫的地址,問到了農貿市場那原為正榮貿易貨棧的倉庫。倉庫的大門緊鎖著。從門縫往里一瞧,倉庫里已是空空如也了。

香玫走到隔壁的商家問道︰「這位老板,我想請問一下;那家正榮貿易貨棧的肖暉父子,你知道他們去哪里了?怎樣才能找到他呢?他們的公司為什麼關閉了?」

那位老板長長地「唉——」了一聲,無不惋惜地感嘆道︰「這個肖暉呀——他真是多災多難。伯母伯父都先後去世了,一個剛娶的老婆新婚之夜也自殺身亡。在感慨命途多舛的同時,又終日思念遠在內地的戀人。半個月之前,他和父親變賣了伯父及妻子遺留的所有家產,一起偷渡回大陸。不料中途被邊防巡警抓住了。听說,如今正在那邊的寶安看守所服苦役。」

香玫听了,吃驚得一**癱坐在地。她禁不住抱頭痛哭起來,傷心地訴說︰「肖暉哥呀!我倆的命運怎麼如此坎坷?我千里迢迢漂洋過海來尋你,你卻死里逃生冒著性命去找我。為什麼蒼天不開眼,把我倆捉弄得如此艱辛?天那!這叫我如何是好啊?」

秋生也如遭晴天霹靂,一時不知道如何勸解。

香玫哭罷,抬起頭來堅定地說︰「秋生哥,我想留守在此,等待著肖暉回歸。你就趁早獨自回屯門,好好地照顧小紅去吧!」

秋生說︰「肖暉也不知何時才能釋放,你一個人在此無親無故

無依無靠,又如何生存下去?我看還是先隨我一同回屯門,起碼可以食宿無憂。如今事態有變,尋親之事日後另作打算罷。」

香玫心意已決,她對秋生說︰「我可以在此找些零碎雜務養活自己。我決心要在此等著肖暉。我就不信在荃灣這樣繁華的大地方,竟不能尋到一條生存的活路。我能吃苦、能受累,我不想再拖累你了。謝謝你對我的照顧和幫助,你就放心地回去吧!」

秋生終究拗不過香玫,只好作罷。

香玫在荃灣的鬧市游蕩了幾天,終于找到了一家正在招人的歌舞廳。招聘欄上標明;能歌善舞者待遇豐厚。香玫天資喜好演唱藝術,也想在此落個安身之所。她在侍從的陪同下,穿過燈紅酒綠的觀眾大廳,踏上樓梯來到一處掛著經理室牌子的房間。

那位侍者在外敲敲門,大聲說︰「韓經理,又來了一位應試的靚妹仔。」

里面應了一聲︰「帶進來吧!」

香玫推門進了辦公室。但見桌前的轉椅上,坐著一位肥頭大耳的中年人。他西裝革鞋,畢挺的西服里,系著一條花領帶。圓圓的金邊眼鏡里,瞪著一雙賊溜溜的眼珠。他嘴里叼著一支大雪茄,顯出一派富態。

那稱為韓經理的打了一個手勢,暗示侍從退出。然後,他摘下眼鏡像賞花鑒寶似的打量著香玫。許久,他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

瞪大眼楮問道︰「你是從哪里而來?又有哪些才藝?是打算應聘歌舞演員,還是想應聘服務小姐呢?」

香玫回答︰「我是來投親的。親戚家里發生了變故,他們都臨時舉家外出了。我本來也是唱戲的人,我想來應聘歌舞演員。」

韓經理不經意地說︰「那你就自己出個節目,在這里即興表演一段歌舞。先讓我見識見識,看看你有沒有歌舞表演的才能。」

香玫環顧房間,隨即走到中間的空地擺定了舞姿。一個優美的圓場過後,她手舞足蹈地邊歌邊舞;‘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雪花那個飄飄,年來到」

香玫那嘹亮的歌聲,那優美的舞姿以及迷人的身材,把個韓經理看得發呆了。他不禁站起身來,拍著巴掌說︰「很好!你唱得動听,演得傳神。我宣布,你已被正式錄用了。你的親戚既然已經外出不歸,我馬上安排你在此吃住。這樣一來,既方便你的排練演出又增進我們相互了解。就這樣說定了,明天就開始上台彩排。」

香玫謝過韓經理。她暗自慶幸多虧有了歌舞基礎,才找到這份合適的工作。如今已有了立足之地,她那懸著的心思才稍得平定。

三天之後,一張大紅的海報貼在了荃灣明星歌舞廳的大門前。海報上寫著;

歌舞新秀譚香玫小姐傾情奉獻《歡歡喜喜過個年》、《路邊的野花不要采》。但願她能給大家增添快樂、帶來享受!

香玫濃妝艷抹地閃亮登場了。她在舞台上演唱自如,盡情地發揮。一個仙女般的新面孔、一曲未所聞的新格調,引來了台下連續不斷的掌聲。

接連三天,這家歌舞廳都是客人爆滿。韓經理樂呵著笑臉夸耀香玫︰「譚小姐來此一炮打響,名氣是日益旺盛。我們的歌舞廳如今是客似雲來、收益大增,我要重重地獎賞你。」

又是一個人聲鼎沸的熱鬧之夜,明星歌舞廳的大廳里早已擠滿了觀眾。香玫一出場就迎來了一陣熱烈的掌聲,她唱罷一曲《歡歡喜喜過個年》之後,台下齊聲高呼;唱得好!再來一曲。

香玫接著唱起了鄧麗君演唱的名曲;

送你送到小村外,

有句話兒對你說明白——

雖然已是百花開,

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

記著我的情、記住我的愛,

記著有我天天在等待。

我在等待你歸來,

千萬不要把我來忘懷!

香玫演唱的余音未盡,台下又是一陣叫好。掌聲是一浪高過一浪,把這個歌舞廳的熱烈氣氛推向了高嘲。香玫躬身連連致謝,好不容易才退下場去。

香玫走到後台的化妝室,只見自己的妝台前坐著一位穿戴華麗的公子。他蓄著披肩的長頭發,仰起頭銀蕩地注視自己。香玫避開他邪惡的目光,嚴肅地質問︰「你是誰呀?怎麼跑到化妝室來了,竟然坐在我的椅子上。」

長發公子把頭仰得更高,他不可一世地說︰「我是誰?告訴你吧——我就是這家歌舞廳的後台老板。也就是韓經理的大佷子——韓向東。我看你不但是唱得好,演得更好,而且模樣長得更是標致極了。你的一舉一動都是那麼迷人,把我的魂魄都勾得出竅了。我要花費重金娶你做二姨太,你看怎麼樣?只要你給句痛快話,我立即回去張羅。」

說著說著,韓向東起身踱著方步,他猛然抱住香玫就親個不停。香玫左避右閃,奮力掙月兌了韓向東。她本想息事寧人地解釋說︰「韓老板,請你放過我吧。我是已有丈夫的女人,而且還生過孩子了。我不能答應嫁給你,請你放尊重一些。」

韓向東又跨步近前重新抱住香玫,對她說︰「你別拿有丈夫有孩子的鬼話來騙我。哪有像你這麼漂亮的已婚女人?我說得到就一定做得到,我是娶定你的了。你今天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我現在就把你先睡了,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韓向東說著就動手扯月兌了香玫的衣扣,猴急得就要去扒香玫的褲頭。香玫被弄得敞胸露肚的。她心頭一怒,便一手扯住他的頭發,一手順便抓起身後的木椅,狠勁地往韓向東的頭頂砸了下去。「啪啦」一聲,椅腳被砸斷了。只見韓向東他應聲倒在血泊中,已經昏死過去了。

香玫見此情景,她慌忙提起褲頭,露胸散發地從後門竄出,一頭扎進了黑夜之中。

香玫跌跌撞撞的一路狂奔,慌不擇路的跑出了鬧市。她漫無目的地拖動疲憊不堪的雙腿,走到了五里郊外的一處建築工地。小心警惕地四下里觀察了一陣,側身躲進了碼著磚塊的縫隙里。這才哆哆嗦嗦地顫抖著雙手將衣服扣上,躲在磚堆中縮著身子直喘氣。她抬頭望見那天空的星光,它在一閃一閃的眨巴。一彎新月在慢慢地向西漂移,已是深更半夜了。

喧囂的市區漸漸寂靜下來,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狗叫。香玫終將敵不過困倦,背靠磚堆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晨,旭日東升。

工地的民工們都早早地吃飽肚子,已經陸陸續續趕往各自的工作崗位。他們有的開始鏟沙和漿;有的正在扛樹搭架。

一位工頭指著後邊的那些磚堆,跟身邊的幾個女工交代說︰「你們都推著斗車把那些紅磚運到砌牆的地方去,待會兒又有大卡車要往那里卸磚塊。大家要加把勁,今天上午搬完了,我就給你們

加工資。」

女工們答應著嘰嘰喳喳地說開了,真是三個女人一台戲——她們的嘻笑聲又充滿了工地。

五、六個中年婦女排成一隊,紛紛把斗車推向磚堆而來。談笑風生之時,走在前面的那位突然驚叫起來︰「工頭,你快來看;有一個花姑娘在這里睡著了。她好比是仙女下凡,不知哪一個男人要交桃花運了。你快過來看一看吧!」

工頭兼信兼疑地說︰「你們這幫三八婆,大白天盡說夢話。哪里有什麼仙女下凡了?我來看看便是。」

工頭來到磚堆一看,果然有一位穿著戲妝的女子綣縮其間。他慌忙將熟睡的香玫搖醒,問她︰「你是哪里來的仙女?怎麼在這里睡著了?」

香玫揉了揉發紅的眼圈,驚魂未定的站了起來。她靈機一動,誠懇地央求工頭︰「我想到你的工地找事做,只是來得太早了,坐著坐著就不知不覺地打起瞌睡來了。你能收留我在這里干活嗎?我能吃苦,不怕髒、也不怕累。求求你了,家里的老老少少還等著我掙錢買米呢!」

那工頭狐疑不決地端祥著香玫,好奇地說︰「工地的苦力活你能干得了嗎?我看你長得細皮女敕肉的,模樣又是這樣漂亮,若不是遇到難處,怎麼會找到這種地方尋活干。踫巧,我這里正缺勞力。要不,你就留在這里先干上幾天試一試。如果願意,你現在就跟著這幫女工去裝運磚頭。」

香玫躬身作揖,謝過了工頭。她與女工們搬運磚頭往返奔波,半日不得歇息。她們既分工又合作,裝的裝、拉的拉,任憑風吹日曬都無人偷閑。一天下來,香玫已累得精疲力盡。

夜深人靜了。

香玫坐在女工宿舍的臨時工棚里。看著她人都已呼呼入睡,自己唉聲嘆氣地靠著柱子,把頭腦深深地埋進雙腿中哭泣起來。

忽然,靜夜里傳來了一陣驚心動魄的警笛聲。

隨即,屋外就有人急促地敲著門,來人在外大聲說︰「都起床穿好衣服,查夜了。限定十分鐘,里面的人趕快起床!」

香玫以為是自己殺人一案敗露了,警察這是前來抓捕的。她是作賊心虛,嚇得拔腿便跑。剛一出門便被抓個正著,那警察厲聲質問︰「你往哪兒跑?趕快出示自己的居住證件。若無證件又沒人擔保的,統統抓到警察局去進行處置。」

香玫和另外兩名沒有居住證的外鄉人,在這個漆黑的夜晚都被警車帶走了。

經過審問,香玫及那兩個偷渡來港的外鄉人都被遣送寶安,一並關押在看守所里。

一九七八年的金秋。艷陽高照。

中國的經濟建設風起雲涌,各地的文藝活動此起彼落。

眼下已是秋收時節,滿山遍野瓜果飄香。鄉村那一層層梯田一片片金黃,莊戶人的臉上都掛滿豐收的喜悅。

凡是偷渡香港、澳門的大陸人犯,十有八九都被抓捕或遣送在寶安看守所。除卻個別具有背景或接受罰款保釋的之外,一律要羈押在此。時間短則半月、長達半年,主要視本人犯罪程度及在押期間的表現而定。

當時的看守所,男犯的主要勞動是在石場做工。工地遠在離看守所五里之外的一座大石山上,整個山頭都以通了電的鐵絲網包圍著。犯人們或鑿炮眼、或打石頭、或捶道砂,也有專事裝卸的精壯勞力。

無論是春夏秋冬,總有一批批刑滿釋放的走出去;又有一個個觸犯法律的逮進來。不管是風吹日曬,石場上總是炮聲驚天。

女犯人則在連接監獄的一片窪地里挖土種菜,這片幾十畝寬大的菜地也免不了鐵網高築。她們被持槍的看守監督著,面朝黃土背朝天地從事各式各樣的種植事務。

肖暉和父親被押往看守所那高牆鐵窗里已有一個多月了。他們早起被押解到石場做工,傍晚又被押回監所食宿。日復一日的照此往返,風雨無阻。

這一天,肖暉和父親連同另外七、八個人犯被安排在看守所里面的一處建築工地拌水泥。看守所要將此地建成一個水泥板預制場,這個工地就在肖氏父子的住房隔壁。

一大早,就有兩輛解放牌大卡車運來200多包水泥進入工地來了。肖暉與大家將水泥卸下,都堆放在工地旁邊一個放置工具的小工棚外面的露天里。犯人們緊張地勞動了一天,到傍晚還是剩下了一半水泥沒用完。

當天半夜里。忽然烏雲翻滾,接著便是閃電雷鳴。

肖暉被雷聲驚醒了。他一咕碌從床上爬起來,叫醒同房的父親說︰「白天那兩車水泥還剩下大半沒用完,現在還堆在空坪中。天若下一場大雨,豈不是全都淋壞了?我們一起把它搬到工棚里去,這樣就免除了國家的損失。」

肖正華拿起衣服一邊穿著、一邊緊跟兒子跑出了房間,疾步沖向那工地的水泥堆。兩人你來我往的扛著水泥往工棚里堆放,直累得汗流夾背。忙碌了半個鐘頭,眼看只剩下十幾包水泥了。一陣涼風吹來,天空下起了大雨。霎時,地下開始流水了,肖家父子冒著大雨還在搬運。

肖正華背著一包水淋淋的水泥,踏著滿地的流水匆匆奔跑了起來。一不小心滑了一腳,連人帶貨都向前跌出丈把遠。

肖暉從工棚里放下水泥出來,見到父親跌倒在地動彈不得。他急忙跑去想扶起父親,可是父親已摔得不能站立了。肖暉在大雨中抱住父親,驚慌得束手無策。

正在這時,兩名手持電光的警官帶領著七、八個年輕人犯迎面跑來了。那警官看看地坪的水泥只剩下兩包尚在淋雨,並已濕得外包的紙袋不可觸模了。再看看地下坐著濕漉漉的肖家父子,一切全都明白了。

兩位警官幫著肖暉將父親抬回屋里,這才發現肖正華的右腿被摔得月兌了臼。

第二天,看守所男監操場旁那面大黑板的宣傳欄上,點名表揚了肖正華和肖暉冒雨搶救國家財產的事跡。

香玫也被香港警方遣送到這個看守所已快半個月了。她被指派在女監里打掃衛生。香玫每天的工作是清掃女監範圍的拉圾,用鐵斗車拖到操坪門口集中裝上拖拉機就算完事。

一天傍晚,香玫從圍牆的小窗口遠遠的望見一輛大貨車,拉著擠得滿滿的男性人犯從石場歸來。待車子行到拐向男監的路口處,香玫發現有一個熟悉的面孔從眼前一晃而過。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待去用目光仔細搜索那人時,只見他的背影與肖暉極其相像。香玫已張口欲喊,但卻停住了。

只因那個不肯定的偶遇,把香玫的情思又攪得悵綿不已。連續兩天兩夜香玫總是心神不寧,她每日里不時又跑到窗口去張望。

由于香玫平日里總愛哼唱幾句,借以消遣心中的郁悶。最近有幸被安排到臨時組建的業余文藝組去排練節目。日夜工作一忙,那份相思方才得以淡漠。

忽然有一天,一陣台風刮來,天上下起了傾盆大雨。狂風把女監那座廚房的瓦片都掀得滿地飛落,地坪上一片狼籍。

香玫此時正在廚房打掃衛生,廚工們也在這里收拾餐具。看見屋頂落雨而下,堆在屋角的幾十包大米就要被雨水淋濕了。香玫便協同廚工們將大米搬到隔壁水泥平房的餐廳去。來來回回地扛了好幾趟,廚房里還有兩包大米被淋著。霎那間,一陣更加猛烈的狂風把廚房的屋頂都掀翻了。廚工們都縮在餐廳里,沒人膽敢近前。香玫鼓足勇氣沖進了廚房,她將大米一手拖起一包往餐廳而來。一根散落的木條順風砸下,不料正好打到香玫的頭上。

香玫被打昏了倒在雨地里。

……

今天是「十.一」國慶節。

在寶安看守所里到處都張燈結彩,預備著今晚的一場歡送演唱會。

戲台就設在大禮堂。禮堂的四周牆面上張貼了五顏六色的標語和祝詞,戲台的上方扯起一面大橫幅,上面赫然寫著;熱烈歡送部份人員光榮返鄉!

原來,又有一批人就要釋放了。

當晚,大禮堂里坐滿了改造人員和公安看守。台上幻燈閃耀,幕後樂鼓宣天。

香玫從台後款步向前,她手拿麥克風,隨著擴音機播放的音律唱起了電影《小花》的插曲;

妹妹找哥淚花流,

不見哥哥心憂愁。

望穿雙眼盼親人,

花開花落幾春秋。

啊——

花開花落幾春秋!

當年抓丁哥出走,

背井離鄉爭自由。

如今山溝得解放,

望哥回村報冤仇。

「香玫、香妹子!我是肖暉,我在這里呀!」

台下的幾聲大喊,把香玫的歌聲打斷了。大家都遁聲往人群中張望,香玫也遠遠地看到了站在人群中招手的肖暉。她激動得丟掉手中的麥克風,奮不顧身地跳下戲台奔向肖暉。

頓時,會場上一陣騷動。看守人員連忙吹響了警笛,大聲警告︰「安靜、大家安靜,不許騷亂!」

肖暉與香玫旁若無人似地迎面奔來,他倆相互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雙雙哭泣得淚流滿面。

警官們上前問明了原委,當場告訴了肖暉和香玫︰「你倆在羈押期間表現良好,都是這一次的釋放人員。你們明天就可以獲得自由了,回去之後要安份守紀、好好做人。」

肖正華也擠到了肖暉和香玫面前,听了警官如此一說,他伸出雙手摟住兩個苦命的孩子,三人又是一場悲喜交集的熱淚橫流。

秋高氣爽,艷陽普照。

一列從廣州開往長沙的火車里,肖暉和香玫坐在一張雙人座位上觀看著窗外的景色。他倆的對面坐著肖正華,肖正華已是滿頭白發了。

十年的滄桑歲月、海外的逃亡生涯,把肖家父子都折磨得心身俱衰了。此時此刻,肖暉身受感觸地吟起一首詩來;

去時少壯老大回,

十年浩劫苦不歸。

長夜難眠思故土,

百廢待興在人為。

東平古城。

昔日的革命標語早已蕩然無存了,取而代之的是‘發展經濟、

繁榮市場’、‘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之類的新詞語。如今,人們的自由交易不再是躲躲藏藏、提心吊膽的了,私營經濟已成為繁榮市場的主力軍。

肖正華和肖暉與香玫,各自都手提大包小包的物件,匆匆忙忙地來到了大眾路。他們剛跨進紅星戲院的第一眼,就看見肖紅娟領著肩背書包的肖霞迎面走來。肖霞眼尖,嘴里叫喊著「媽媽」直奔香玫撲來。

肖氏一家老少闊別了整整十年,如今突然相聚一堂,此情此景,千言萬語也無可言表。他們一個個都悲喜交集,感慨萬端。

肖暉丟下手中的包裹,抱起女兒,撫模著孩子稚女敕的臉蛋,對她說︰「我就是你的爸爸。我的好女兒,你們受苦了。我無時無刻都在想念你們,我們一家終于團圓了。」

肖霞把那小腦袋深深地埋進肖暉的懷里,她高興地說︰「我有爸爸了,我真高興!」

在紅星戲院肖家那低矮破舊的宿舍里,肖氏一家五口圍坐在擺滿了雞、鴨、魚、肉的豐盛晚餐上。肖暉起身拿著一瓶葡萄酒,給大家一一酌滿了酒杯。他舉起杯來對眾人說︰「往事如煙,逝者如斯。讓我們高舉酒杯;祝願亡親早日登仙境,祈求生者從此福壽全。我和爸爸這次回大陸,已將香港的家產全部變賣,帶回了一百

八十萬元的存款。決定要回到家鄉創辦實業,或經商、或辦廠。待我們事業成功之後,我和香玫就正式結婚。那時我倆必須要熱熱鬧鬧地補辦一次婚禮,兩位大人請成全我們的心願!」

肖正華與肖紅娟對視而笑,贊許地點著頭。

十年過去了。

已近中年的肖暉和香玫第二次牽手,他倆漫步在坎坷泥濘的土道上,心中百感交集。

前面就是塔山寺了。

肖暉和香玫來到十字路口,一陣和風徐徐吹來。路旁那顆碩大的涼傘樹搖擺著枝葉,像是招乎久違的舊友。樹旁那一口石砌的古井,一股清泉向下潺潺地流淌著,發出那嘩啦嘩啦的聲響,像是吟唱著過去的悲歌。

肖暉牽著香玫,拐向那鋪著石板的羊腸小道。沿途繞過清澈的池塘,直奔山頂的石塔拾級而上。登峰造頂,猶如身臨仙境。

他倆並肩佇立在塔頂的迥道,撫模著年久風化的石欄。遙望遠山雲霧,不禁思緒萬千。肖暉一往深情地說︰「這片土地、這座寶塔,曾是我們愛情的見證。在這里,曾經留給了我們快樂的時光。我有心想在這個風景如畫的塔山寺投資綜合開發,把這里建設成為種植、養殖和加工的綠色食品基地,還要將它建成旅游觀光和度假娛樂的風水寶地。」

香玫瞳景那想象中的塔山寺,喜出望外地將頭靠在肖暉的肩上。她贊許地說︰「反正我們在城里也未找著合適的工作,我很贊成你的想法。養雞養鴨是我的強項,這樣一來我和媽媽又能干上老本行了。改日,我帶你去找趙支書,看看能不能把塔山寺這片土地都長期承包下來。現在的廣播和報紙時有報導,很多地方都先後對土地和山林實行了承包責任制。我們自己不妨擬定一個方案,再來進行商議。」

肖暉說︰「這樣甚好!」

第十一章春風吹得人心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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