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美人淚 第四十五章 真是要了命了

作者 ︰ 水中獨樹

第二天下午,老刀送走了兒子雙喜。

吃完晚飯,他照例坐在那把棗木椅上,一邊慢慢地品著茶,一邊想著心思。今天上午,他去公社開了半天的會;下午,他親自把兒子送到縣城的學習班報名處,並為兒子辦好了相關手續,才趕回來。來回一百多里的路程,他很是疲憊了。于是,今天晚上,他不打算出門了。

老刀自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以來,這些個夜便被他自己攪和得不成樣子了。除了前天夜里冷不丁被兒子插進來,把原本就亂了的心思攪得更亂了,幾乎每天夜里,老刀都是在自我矛盾的交鋒中自己折磨著自己。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浮想聯翩好不容易迷瞪著了,忽又讓夢里的美事兒給樂醒了或驚醒了。白日里有大事小事公事私事紛擾著,還就真把那心思給暫時地擠到了一邊。可晚上一上床,不管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那小精靈兒就飄到面前了。他「看」著想著,那已年近半百卻仍然像血氣方剛的小伙子似的心就不安地躁動了,相跟著,那身板,那嘴、手、腳……也就有了假想式的動作。原先蓋在身上的被子不知什麼時候被氣喘吁吁地蹂躪在了身下,床腿被擠壓出尖細的「吱……吱……」的申吟。有時候,他甚至不顧一切地決定,明天就將夜里的一幕幕假想變成活鮮鮮的現實。

每每這個時候,他就反復警醒自己︰「火候還沒有到,急不得,急不得。要耐著點、悠著點,反正……遲早……那是瓦罐里模螺兒——走不了瞎爹的手……」可是,待過一會兒稍稍冷靜些的時候,他又在告誡自己︰「這可是薄冰上耍猴兒,稍不留神,就掉進去沒了頭發稍兒——一切全完了啊!」

可老刀又實在控制不住自己。有時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時候,他就揉摁著身下那最敏感最亢奮的部件,自我解嘲道︰「你也不是三十二十了,跟著我快五十年了,怎麼還這麼不安分呢?」似乎有些自怨了。

有時候,老刀竟然把責任推給了「眼前」的女孩子身上——

「哎喲喲,這眼楮……太……太讓人——這是眼楮麼?分明就是兩彎兒鉤鉤喲——怕是什麼樣的男人的魂也要被勾散的呀!這鉤兒可不像一枝花當初那樣——有意地蕩在了上面,而是從心底里無意中羞出來的哩。小乖乖,你這羞答答的‘無意’,可比那大方方的‘有意’更迷人了喲!一枝花那眼楮里除了明顯地漂著那鉤兒,似還懸浮著人生絲絲縷縷的陳雜;可這雙俊眼兒多麼單純,多麼清澈啊……

「唉,這兩只眼楮怎麼就長成這麼個樣子的呢?要是細一些,或上眼皮鼓一些,那……女人看了便省了心,男人看了也就不會多費這些心思了。

「再瞅瞅這花瓣似的女敕唇兒,要是再厚一些就有點膩了,再薄一些似又少了些肉了——那幾個……她們的嘴唇兒跟她一比,不是太厚就是太薄……唉,一枝花那兩瓣x唇兒……還是挺讓人‘貪嘴’的——怎麼親也親不膩哩。可她……人長得確實受用,就是那心兒太沉,太重。她那身子……盡管任你模任你……可總激發不起她心底里的那股子潑辣辣的騷勁兒。這小丫頭,人多年輕,那小心兒多‘輕漂’——那怕她又哭又叫亂抓亂撓的……嘻嘻……可鮮活著哩……

「小乖乖,你這鼻子竟也這麼俏,俏得我舌根兒生水了。女人的鼻子常常被男人忽略的,可這嬌女敕女敕的鼻子,跟眼、嘴……的搭配——不光鼻子,這從上到下,該凸的,該凹的,該細的,該粗的……喲,還有這垂到**上又粗又黑的大辮子,怎麼就配搭得……配搭得……小心肝兒,你讓我到底怎麼說你才能說出你原本的美妙呢……

「——哦,一枝花原先也是獨辮子,也是又粗又黑……可一枝花那辮子跟這個一比,明顯的沾了農婦的‘土’沫兒,而且多了別一層心思——‘花手帕’……這根辮子,哎喲喲,襯著這清清爽爽的身段一搖一擺的——蕩出‘學生妹子’文文氣氣的洋氣哩!哦,真是不比不知道︰還是‘洋氣’更撓眼,更癢心——小貓迷兒亂抓似的,嘻嘻……

「嗨,你怎麼偏就生在麻石盤這地界上了呢?……

「那天,你怎麼偏就去找我了呢?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你就不怕我……?」

有時候,老刀的靈魂里偶爾也閃現一絲兒良心︰「算了吧,還是收住心把,她還太小、太單純。自己這一大把歲數了,要是喜子是女孩兒,她和喜子差不多年紀,相當于自己的小女兒哩,似乎有一點傷天害理的意味……」

老刀那原本就不安分的心,好不容易收了一天或半日,可當那眼楮忽然捉住了她那身影時——即使白日里沒有見到,可晚上一躺上床,那身影便浮現在眼前了,就跟真的站在了面前一樣——他那稍稍收了的心忽又一下子狂躁起來,像月兌了韁的野馬,更加地放縱了。

為了自我解月兌,他便又在心里跟先前的自己爭辯了——

「什麼傷天害理,我傷害她了嗎?我疼還疼不著哩,怎麼就是傷害呢?兩天見不著她的身影,自己的五腑六髒就像被她掏空了似的——這是愛他哩,是真心實意而沒有一絲虛情假意——我可以對天發誓!如果哪一天我真的愛著了,我會整日整夜——不,三天三夜地摟著她——實在是愛不夠疼不夠哩,比疼親閨女還疼哩……

「如果偏要說是傷天害理,那傷天害理的男人太多了,不用拔拉,滿眼都是。那田副主任,別看見了面他總拿我耍戲,嘿,他可比我老道多了。人家上了心得了手的,個個都是精品。他看重的不光是迷人的臉蛋和身形,人家還講究什麼‘內秀’、‘氣質’什麼的。難怪,人家原本就是農校里出來的,一肚子的文墨。而自己才識幾個字?別看在台上也是一套一套的,可那是跟人家今天一句,明天兩句學來的……

「再看看,供銷社經理裴麻子,離六十不遠了,那滿臉的麻窩子象是能生出油似的麻得放亮。可他手里有權,又有大把鈔票,那些想買些緊俏物資或想從他身上掏出鈔票的女人,像膏藥似的風抖抖地就粘糊上了。听說他在城里悄悄地買了房子,金屋藏嬌哩,看看人家這滋味兒!

「縣文工團的團長,五十出頭了。光光的腦瓢兒只後腦勺殘留半圈兒根黑梢黃的短毛茬,象是在頭頂點了一把大火燒剩下的。臉凹凹的,眼楮、鼻子、嘴幾乎擠一堆了。手下的那些女文工團員,小的才十四五歲,大的至多二十四五歲,個個都是精挑細選才進去的。只要進去了,還能逃得月兌那老禿驢的掌心?听說那禿頭團長有一條‘禁忌’,從不嘗‘二鍋頭’。那些已結了婚的女子,即使再漂亮,他也絕不動她。什麼原因,只有天知地知還有老禿驢自己知道。而那些年輕漂亮的的黃花閨女,是‘名花無主’,既然圈在了他守護著的園子里,他便可以隨心地采摘了。而別的男人只有眼饞的份,卻沒有與他爭艷的資格。說到底,不具備他那得天獨厚的條件。他是團長,你不依不順,他隨便找個理由,一句話就把你開除了,叫你有苦說不出。那老禿驢的艷福也太艷了,听說時常是兩個小丫頭同時伺候他。他女乃女乃的,一身肥膘全泡在艷缸里了!

「要說傷天害理,大凡有權有勢有大錢的男人,有幾個正經本分一輩子守著自己的老婆‘忠貞不二’的?有幾個沒有情婦,沒有小蜜,沒有臨時搭檔?有的不光光是玩女人,吃、喝、嫖、賭、貪——五毒俱全。他們在台上是正人君子,是父母官,是青天大老爺,而在暗地里干的那些事,說出來嚇破你的膽!他們是傷天害理嗎?簡直是天理不容。天理不容又怎麼著?遭雷劈了嗎?被劈死的說不準還是個老實本分的好男人。

「再想想我仇二,一不貪二不賭,就……就干的這點事,那還算事嗎?……」

老刀有時候在心有不甘的激奮之後,一想到後果,那燥亂的心就又冷靜了下來︰「唉,還是別冒那個險了。田副主任、老禿驢他們玩的女孩子,也許是清一色的‘根正苗紅’,即使敗露,也頂多丟了頭上的烏紗帽。可這小精靈……確是一步險棋啊!萬一……那可是實實的身敗名裂啊——還一準要被別人踏上一只腳,那可真的永世不得翻身啦!唉,還是找那已經上了手的——其實她們也很耐看,也很受用的——過把癮算啦……」

可是呢,在老刀那誰也看不透的肥腦瓜子的深井里,他把眼楮看到的——在盯看漂亮女人上,他可是過目不忘——最真切的印記,與大腦想象中的非真似真的影像有機地結為了一體,並由此得出一個毫不含糊的定論︰「這個小精靈,無論是眼楮看到的**的部分,還是極想看卻又無法看到的最隱秘的部位,任何別的女人都是不能與她相比更不能替代的。那些個女人,自然各有各的迷人的地方,可讓她一比,總覺得有那麼一處或兩處不順眼的︰不是胖了些,就是瘦了些;不是鼻子尖了些,就是嘴口大了些……這小精靈,從頭到腳通體上下,怎麼就找不出一丁點不溜心的地方呢?」他覺得她身上和體內有一種獨一無二的東西勾住了他的老魂兒,想掙是掙不開的了。

「唉,真是要了命了!」連老刀自己也這般無奈地感嘆了。

有時候,老刀心里矛盾極了。進與退的力量有時近于平衡,有時又進大于退;再想想,又反了過來,如此反反復復。既是良心與野性的較量,更是得手與失足的角力。

盡管老刀在心理上被進退兩難的窘境自我折磨著,但事實上,他早已神不知鬼不覺的在一步一步地實施著罪惡的陰謀。也就是說,實質上,良心的自責與失足的憂慮還是沒能束縛住那漸趨獸性進而鋌而走險的鬼步。同時,他每進一步,那隱隱的憂慮又涌上來纏繞著了。

「他女乃女乃的,我仇二在別的女人身上,在別的大小事體上,向來是勇往直前大刀闊斧的,怎麼偏就對這個小精靈……老是反反復復,思前慮後?」

老刀想著想著,忽然想起不知什麼時候什麼人說過的一句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罷了,我仇二這一回豁出去了!」老刀終于在心理上下定了最後的決心。

既然明知是一步險棋,又掙不開,月兌不了,那就只有在「險」字上多動些「排除」的心思了,以盡可能地做到萬無一失。在蓄謀已久的「好戲」即將上演前,老刀苦思冥想,前前後後設計了幾套「戲路」,卻都被他一一地否定了。因為其中某一環節或某些細節,有可能意想不到地節外再生出什麼枝節來。

老刀想著想著,忽然一拍腦門站了起來︰「他娘的,真是讓那小精靈兒給迷昏頭了,一個天上掉下來的機會,就在眼皮子底下,怎麼就給忘了呢?這是天賜良機——是天意呀!小乖乖,這可是老天爺有意把你送給我的喲……」

老刀一時興奮得按捺不住身心躁動的急切了——「今兒是幾號?」

老刀一邊吱著牙笑著,一邊轉過身抬眼看了看桌子上方掛著的日歷——「4號——陽歷4號,那明天——就是5號……」他一邊看一邊小聲地自言自語。

「陽歷5號?」老刀眨了眨眼,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嘻嘻嘻嘻」地笑出了聲。他一邊笑一邊提前撕下了「4號」的日歷紙。

「55號,對,是‘陽歷5號’——吉日,吉日啊……」

老刀嘴里念叨著,心里越發地得意了︰「他女乃女乃的,老天爺要給你攤派個好事兒,總是天催地趕著,想躲都躲不了。吉人自有天相,這也許就是天定的日子……」

「陽歷5號」是什麼吉日呢?恐怕任何人也破解不開老刀心底里暗藏的玄機。

老刀激動得一邊在房間里踱著碎步,一邊咿咿呀呀地信口哼唱了起來︰

「老天爺呀萬事已俱備啦,我老諸葛可要再借一回東風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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