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三月下起了綿綿細雨,氤氳悠遠如同杏花煙雨江南般的寧靜溫婉。,小,說網祝願所有高考考生考試順利。文人眼里,她是詩情畫意潑墨畫卷中細密交織的纏綿溫柔;永巷宮人眼里,她是又一年的無盡宮燈歲月悠長香燭一筆平添了青絲中的白。
蝶鳶不知道自己走在哪里,雨滴像一根根針,扎在柔女敕的肌膚上,刺痛在蒼白的心里。
有多久,自己沒有一個人安安靜靜的走在路上了?
長長的永巷里,青石小路,飛檐高牆,人人都低著頭蜷縮在那一道道至尊的命令中,埋頭干自己的事情,忙忙碌碌,草草一生。沒有人回頭,沒有人眷戀,停下腳步。
蝶鳶抬起頭,苦笑了一下。我難過了,我茫然了,又有誰知道?又有誰會在意?原來自始至終只有自己在關注自己。
長信殿ヾ的後山上,不知何時起漫山遍野的人間芳菲翩然而至,碧桃、連翹裹挾著干淨的露水在一片春光爛漫的世界里迎風絕唱。
蝶鳶呆坐在丁香花從的角落,雨水已經將淚干的面龐洗刷的明淨,任風刮起,丁香花的紫色碎瓣紛紛揚揚,零落的讓人哀傷。
蝶鳶愣神,趕緊伸出手接住了幾瓣,卻接不住一樹落花。
「悲哉!悲哉!」漫山花叢中傳來的蒼老聲音與明媚艷麗的時節格格不入。蝶鳶轉過身去,拄杖腳步漸漸清晰,那是一位由侍女攙扶的耄耋老人。
蝶鳶緩緩福身︰「奴婢見過太皇太後!」
「起來吧,別驚擾了這些花兒!」上官太後擺月兌侍女,拄杖顫顫俯身于丁香的花枝上。
蝶鳶沉默著,沒有絲毫的惋惜。
「真是憐啊,如此嬌美的花就這樣凋零了!」蝶鳶不懂惜花,上官太後卻懂。
「奴婢並不覺得,」蝶鳶躬身答道︰「花期已至,開到荼蘼,便是她的本命。再美的花兒終將凋謝,而她的美麗、她的香氣已經被人們銘記在了心中,對她來說,這就夠了!」
「非也非也,」上官太後搖搖頭,「這丁香素愛溫和,給予光澤、給予潤土,便是百花妍妍之中佼佼。長安的天,已給了她最好的時光!」
「惜自恃剛烈,剛強易折,稍有水土陰寒,積水環繞,便不堪腐蝕垂條而死,並非賞花之人的錯。」
「長安日照充足,但哪里以天天都是風和日麗,沒有刮風下雨呢。稻穗視風如雨甘露感激上蒼至極而生長,丁香視風雨如猛獸不堪吹擊而成泥。留在人們心中僅存那曾經美好的形象,丁香凋零被萬物更替,時光不復返,誰還會想起她曾經的輝煌?」
蝶鳶沉默,靜靜聆听著上官太後的自言自語,時光流縫,撕開那虛偽的口袋便是洗淨鉛華。
「沒有永遠的輝煌,只有最長久的輝煌。這風雨大起大落以後的花啊,才停駐于眼中最為長久。」
「是,」蝶鳶遲疑道,「如果花期本身如此,這就是宿命呢?」
「宿命?」太後笑了起來,「宿命不是認命!」
有那麼一瞬間,忽然現全世界的人都比自己清醒,認得清現實,耐得住寂寞,禁得起折磨,誰說宿命是必然的呢?
「奴婢受教了。」蝶鳶點頭。
「什麼受教不受教啊,真是煩死了。」上官太後極不耐煩擺擺手,「還是賞些留在枝頭的花吧。蘊秋,給我找幾株好的,這做出來的花糕一定是最香的!」
「諾!」淺紫色短衣襦裙的少女點頭莞爾。
蝶鳶微微一怔,上官太後好吃,這是眾所周知的,卻忘了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里。
「姑娘淋了雨,身上又不仔細沾了花瓣碎土,隨我到永壽殿換身干淨的衣服吧。」蘊秋道。
「還愣著干嘛,」上官太後轉身道,「趕緊擦干眼淚,一道去吃花糕吧。」
蝶鳶急急忙忙跟上了蘊秋的腳步——
ヾ長信殿,位于長宮,太後居所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