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彩禮玉勤遵夫意擇吉日榮嫂稱人心
再說玉勤柳枝一路說些日後的詳細打算,不知不覺已入了何家灣了。此時已到了午時,玉勤原要柳枝吃了午飯,可苦留不住,要她不要向村里人說太多的話,也接著推門進了院子。
玉勤見雙雲房間的門還關著,便徑直進了堂屋,倒了杯水坐下歇息,此時想柳枝和玉敏說那些話,雖心下難平,可事已至此,卻無可奈何了。
玉勤剛喝了兩口茶,只見雙紅進了屋,忙問︰「雙雲這會可好些了嗎?」雙紅答道︰「她本來就沒什麼事,不過是心里窩點事,慢慢的就好了。」玉勤點頭應道︰「那就好,年前可不能出事了。」雙紅見玉勤的氣色比前幾天好多了,便知雙雲的親事有了著落,湊近了笑問︰「媽,姐的事怎麼樣了?」玉勤笑答︰「還好,你姐不是一直在家的命。」雙紅忙又問︰「媽,訂了哪個村的?」玉勤答道︰「你大姨旁邊的甜水溝,是你舅媽老家旁邊的。」雙紅听了,已料十有**,雖知甜水溝是十里八村最提不上口的村子,可還是沒太多驚奇,又笑問︰「媽,甜水溝哪家的?姐去了日子能過下去嗎?甜水溝的人家可都是緊的。」玉勤笑訓道︰「傻妮子,這年月哪有過不下去的理,不就是日子難熬點,河邊的村子都是差不多的。」雙紅一笑,沒再問,忙出了屋。
雙雲這時躺在床上,病雖沒大起,臉色還是讓人擔心,隱約听見玉勤和雙紅在堂屋里說話,又見雙紅進屋,沒應一句。雙紅坐在床邊,如實說︰「姐,媽回來了,把你的事也訂下了,這回是真的了。」雙雲听了,忍了淚,點一下頭,說︰「那就好,早晚都是要辦的,到時這屋里就你一個,可別叫怕。」雙紅似沒听見她的話,又說︰「听媽的話音,日子像是也訂下了,就在年前,等爸完工不多日子就能了。」雙雲應道︰「媽安排的都是對的,都依了她吧。」雙紅還要再說時,卻見雙雲面色難以撐住了,只好止住了到了嗓門的話,向外看了看,改口說︰「姐,時候不早了,你在這兒躺著養著,我去廚房幫媽做飯。」雙雲點頭應,勉強笑應︰「是呢,媽忙了大半天了。」雙紅出了屋,仍關上門,進廚房動起手來。玉勤喝了水,又歇片刻,進了廚房幫著燒鍋。
玉勤和柳枝為雙雲把親事定在甜水溝不幾天,甜水溝與何家灣的人幾乎沒人不知道了。那田婆自定準了日子後,只要家里來人,不管是同輩的婆子還是晚一輩的媳婦娘們,都要把雙雲的相片拿出來給她們看一回,又夸一回柳蘭的好。村里那些人有的艷羨有的心癢,當面笑應一回,背地里卻說「樹根這家境這年齡能混上個媳婦,真是燒了高香,要不踫上個懷著野種的,怕是要打一杯子光棍」。玉勤雖是一直守著口,可這樣的事怎麼能遮掩的住的,爺們做工沒在家,媳婦娘們傳的是的,知道後不過是都說雙雲命苦,「要是正經一點,怎麼也不是在甜水溝一輩子受苦的命」。玉勤和雙紅自然偶爾也能听到,不過都是假裝沒有發覺,在雙雲面前也都一往如常。
沒幾天,村里人連臘月十六的準確日子也都知道了,村里常被限跟雙雲雙紅交往的丫頭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自然暗里為雙雲叫苦,除了惋惜也都更信了家人的話。此後數年,何家灣及鄰近各村的丫頭都沒人再提外頭好的,連柳枝的丫頭秀娟也安心在家等人定親了。這些自然是後話,此時詳提無意。
大雪過後,雙雲已定下近十天了。玉勤見雙雲雙紅這幾天氣色都平和,又想眼下已入了冬,再往後天更冷,兩人陪嫁的被子里表都齊備,可打好的棉絮還沒彈成褥子呢,且雙雲的親事定下,雙紅的自然也不會拖久的。午飯過後,玉勤見雙紅喂好豬,向她說了些家事。雙紅應下,便挎了籃子把從鎮上帶回來春福的衣服帶到河邊洗了。
玉勤從田妹那里借了秤,稱了棉絮,剛支了拉車,緊了繩子,還沒進屋,竟見世明提著一包洗換衣服進了院子。玉勤馬上把車從門口移開,笑迎上說︰「福他爸,怎麼這會回來了?工地上不是還有事嗎?」世明前幾天從何世理嘴里得知雙雲定下親的事,今見玉勤帶了笑色,懸著的心也就落了穩,到了門口說︰「今兒工地上的拖拉機壞了,活不多,我就跟頭兒說回來看看,他就依了。」玉勤又笑應︰「有了這個空,還不如在那里歇歇,看不看都沒什麼,雙紅昨兒剛把吃的用的給春福送到鎮上了,這會正把春福的衣服帶到河邊洗呢。」世明向雙雲門口看了看,門關得緊緊的,又說︰「我剛回來的時候看見雙紅在河邊呢。你這會支了拉車干什麼?家里地里都沒要緊的事。」玉勤進屋為世明倒了水,這才說︰「家里地里是沒要緊的事,可雙雲的親事定下了,就在臘月十六,雙紅的事也應該不會再拖了。我想往後天冷,雨雪不斷,沒多少好日子了,趁這晴天把這些棉絮彈了,表里都是現成的,做了被子放著,到時都能用了。」世明點頭應是,又問︰「雙雲定在了哪家?」玉勤如實答道︰「秀娟媽帶著她甜水溝的娘家佷女定的,也在甜水溝,是我大嫂原來的近鄰。」世明听了,跟在工地上听的不差什麼,沒太驚奇,只說︰「哪個村的倒沒什麼,要知根知底的才好。」玉勤忙笑應︰「秀娟媽的佷女家就在甜水溝,對村里最熟的,都能知根,錯不了的。」世明喝了一口水,點頭默應。
不一會,雙紅回來,見車上什麼都沒裝,連衣服也不晾,忙進了屋。見世明坐著歇,很吃一驚,頓了一下,笑問︰「爸,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隊里的工完了嗎?我再做一點飯吧。」世明笑說︰「我回來看看,工地上的活還多,我馬上還要回去,飯就不用做了。」雙紅笑說︰「我剛才下河邊洗衣服去了,要是在家,都該做好了。」世明又應︰「我在工地上緊早吃了飯回來的,我趁空歇半天,還要緊早趕回去干活。」雙紅听了,覺得很是,給杯子加滿了開水。
玉勤把世明帶回來的包袱打開,將里面的衣服和鞋拿出來,對雙紅說︰「家里再沒別的事,快把這些帶到河邊洗了吧,今兒天好。」雙紅笑應︰「我剛洗好的那些還沒晾呢。明兒天也好,有什麼急的。」玉勤笑訓︰「才干這麼點活就要懶,這些天不都是閑的,連這些洗刷了也不多。」世明接過話說︰「今兒不洗也不要緊,反正洗了也帶不走,工地上的都夠穿的。」玉勤又說︰「趁的是這個忙勁,這天冷,下河的次數少了,只要一丟下就要好幾天。」雙紅听了,沒再多說,忙出了屋把那洗好衣服晾了,用籃子裝了世明的,又去了河邊。
玉勤回屋將世明家里的幾件干淨的衣服和鞋收拾了裝在包袱里。世明喝了水,坐著抽了一袋煙,又回里屋,說︰「能帶的裝幾件就行了,工地還有幾件,能換的過來。」玉勤應道︰「多備幾件不礙什麼的,往後天漸冷了,工期也要半個多月,有個陰天,多幾件輪換著放心。」世明這時又操心起雙雲的事來,又說︰「以後好天不多了,那邊日子定下了很快就會著手辦的,甜水溝的日子都緊,你有空去看看,叫雙雲帶回來的錢拿上幾百,要是看著不夠,就留給那邊一些。雖不大辦,可常用的家具總要有的,不能讓那邊太緊了,都是雙雲掙的,該是用給她的。」玉勤應道︰「我早料著了,離日子還有一個多月,等家里的事準備好了,我就抽空去看看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雙雲掙回來的錢我平時一分也沒動過,那邊就是緊點,這里也都能應上,不會太緊了的。」世明听玉勤打算的很妥,又說︰「既那樣就好,有空找秀娟媽提一下,只要買些日常必備的東西就行了,來回的禮節跟當天的排場都省了,那邊的日子緊,省多少是多少吧。」玉勤答道︰「我都是那麼想的,秀娟媽在甜水溝的佷女我都見過了,一些事都是托她的,不用再經村里別人了。」世明想了想,說︰「那樣更好,要看靠得住才托給她辦。」玉勤忙補說︰「可靠得很,我都見了,說話辦事在何家灣也難找到一個抵得上她的。她原來在金柳村都是數得著的。」世明仍不放心的說︰「什麼事經過了才知道,早點提防著放心。像采菱家的一樣,悔都來不及了。」玉勤連連點頭,說︰「不會有那樣的事,大姐親自到那邊家里去過的。以後有要緊的事,我仔細留意就好了。」世明听了這,才更放了心,伸手按了按裝得滿滿棉絮的蛇皮袋,又說︰「家里棉花都彈了吧,別留了,甜水溝的各家的地種棉花都是少的。」玉勤笑說︰「都裝完了,分好了,雙紅的事怕不久也要辦,我趁這空一起都能做的出來,表里都是現成的,用不了幾天。春福娶媳婦還要好幾年,到時就是再用,也都能做的出來。」世明坐在床邊說︰「是呀,雙紅的事那邊也是有意要辦,你就琢磨著定個日子吧,年前年後都是一樣,別等太多日子了。」玉勤應道︰「等榮嫂得了那邊的話才好,年前年後的好日子都能選,那邊要是準備好了,不過是她來回一句話的事。雙紅的事不用操心。」世明听家里各事都安排妥當,上前提起包袱,說︰「家里的事這樣安排就好了,眼看時候不早,我還得趕到工地,不能在家里多呆了。」玉勤忙說︰「家里就那麼點事,晴好的日子還多,緊早不在這半天,你就在家里多歇一會,到天黑還早呢。」世明忙說︰「早去了在那沒事歇著也好,干活的人多,回來的可就我一個,拖久了不好。」玉勤只好依了,說︰「那樣也好,免得背里說些話,家里的事你就放心吧,我能安排的。」世明說︰「先把雙紅那邊早顧著,我再半個多月就能回來,忙不了人的。」玉勤听了,又點頭應是。世明又提醒幾句玉勤在家要留意的瑣事,便提了包袱出了屋。
玉勤把世明送出了院子,看時候不早,忙回屋把幾個滿滿蛇皮袋的棉絮裝在車上,又拿了幾個單子掖在中間,看沒什麼遺忘的了,于是裝了錢,推開雙雲的房門,到了床前。雙雲坐起身,捋整了頭發,不等玉勤開口,便問︰「媽,剛才是爸回來了嗎?」玉勤笑應︰「是呢,工地上剛好這半天事不多,他就把那里的髒衣服鞋帶回來,雙紅這會正洗刷呢。我待會要趁這天好到鎮上把家里棉絮彈了,這會家里沒別人,你仔細留意著。」雙雲心下明白,又說︰「日子不是多著的嗎,晚一天不要緊。眼看日頭都偏西了。」玉勤笑說︰「說是還早著,可早一天比晚一天好,這都入冬了,一天比一天冷,再拖幾天,雨雪也是常有的,趁空彈回來,家里表里都是現成的,做被子就快了。」雙雲又說︰「媽,家里就有現成的,也別做多了,備一床夠用的就成了,臘月十六正趕在雪天,多了也帶不過去。」玉勤又笑說︰「怎麼能有那麼傻的想法,你爸都說過了,連雙紅的都一起彈了做了,不值得折騰幾回,你倆都是一樣多的。雙紅的那邊也快有話了,你大媽也快來訂雙紅的日子了,要不趕在年前這日子都做了,到了正月連針線都不能動了。一齊備好放著。怎麼帶過去是那邊的事,不管什麼天,幾床被子都費不了什麼勁的,別的東西都讓那邊買了放家里就行了,省事得很。」雙雲听都安排好了,只好依了,說︰「媽,既然那樣就好就依了你吧,這就能去了,家里有我呢,雙紅一會就回來了,家里的事不用擔心。」玉勤笑應︰「那就好,這下半天點背了,去了就能彈了,一個多時辰就能回來了」,接著,起身出屋關了門,又把院門打到大開,把車拉出院子,回頭把門關上,這才挎上繩,拉車出了村。家在路邊的一些婆子媳婦見了,都料是為雙雲的事,可都不知該怎麼開口問,都快兩步躲進屋里。
玉勤去後,雙雲趟在床上,模著自己隆起的肚子,想家里人為她操忙的事,滋味萬端,可事已此,百般悔恨都沒用了,淚也沒有了。她一人在屋里,思前想後,忽听門「吱」的一響,立刻提了精神看時,竟見何香進來了。忙拉了被子,坐直身子,笑問︰「香妹子,哪股風把你吹進來了。這麼十多天忙什麼呢,也不來看我一看。」何香關了門,到床邊坐了,笑說︰「什麼也不忙,天天在家除了洗就是刷,就是難抽個整時來看你。我剛才看見二媽拉著車出村了,是給你彈棉花做被子的吧。」「我媽說天冷了,春福在鎮上分去了一床,怕到時不夠用」,雙雲看了看旁邊的水瓶,笑說,「不巧了,連開水也喝不成了,好象是空了。」何香笑說︰「你當我來是喝你的開水呢,什麼事都別瞞我了,親定在甜水溝了,都要給你準備做被子了,日子臘月十六,等你回了門,我還等著喝喜酒呢。開水有什麼希罕。」雙雲笑說︰「還喝喜酒呢,別人不說,你還不知道甜水溝什麼樣的嗎?」何香笑說︰「那有什麼,日子緊點就不辦喜事了嗎?你看吧,那邊再緊也能辦得有模有樣。說不定你嫁過去,三五年一過,日子就翻了個樣呢。」雙雲坐正了,說︰「只怕我過去日子更緊了,只有喝西北風了。」何香沒急應話,往里坐了坐,說︰「你沒听說‘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嗎?日子在哪都是人過的,人一個不能比一個,你去了就比別人強。」雙雲又笑說︰「都跟你想的一樣,家家都是萬元戶了。」
兩人正在屋里說笑,雙紅從河邊洗刷回來進了屋。何香笑說︰「看來雙胞胎還是當大的好,雙雲天天閑著沒事干,你就沒早沒晚的忙。」雙紅笑說︰「你在家不也是當姐的?不也是天天忙的手腳不閑的?忙不忙都是命,跟排第幾有什麼相干。」何香听了,笑說︰「說的對哩,照這樣你我都是命苦的了,雙雲嫁過去說不定還能天天過這樣的日子。那時候做了掌家女乃女乃,可別忘了我。」雙雲笑說︰「要真是那樣,你就跟著也嫁到甜水溝吧,我有空也能照應一下你。」雙紅听了,只是笑。
何香提起水瓶,說︰「雙紅,燒點開水來吧,給雙雲沏點糖水喝。」雙雲忙止住,說︰「不用那麼急,我天天沒事,在屋里不是吃就是睡,早胖的都快走不動了。」何香笑說︰「這就是你的福氣了。」雙紅也隨著坐在旁邊,說︰「什麼福氣,不過是自己懶得蟲一樣,家里的事都賴給我罷了。」何香又笑︰「說的就是嘛,有個人賴最好,像我一樣,家里那些事,我媽說了話,左等右等還是我一個。」雙紅笑說︰「早知道這樣該把你的親定下的,早一天過了門生了孩子,就什麼都妥了,也不用在家里怪這個怨那個。」何香听了,上來要掐要擰,「你別風涼,雙雲的事辦了,你的事也難撐十天半月的」。雙紅邊躲邊笑,上氣不接下氣。
雙雲在床上笑說︰「都消停些吧,吃的飯不干活都鬧光了。」雙紅笑說︰「是呢,這麼鬧,我洗的衣服都沒晾呢,再鬧一會,動的力氣都沒有了。」何香住了手,歇了氣說︰「真別說,我還真待不住了,家里沒一個人。」雙雲忙問︰「二嬸不是在家嗎?這會都沒什麼事。」何香笑答︰「我媽到我大嫂家里問我爸和山軍的事了。要是在家我才沒空呢,這次要是見了,又該嘮叨我沒空到處踢門檻子了。」雙紅笑說︰「你沒事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家里吧,不然惹急了她,不等過年就把你找個人家,讓人接走了。」何香笑說︰「看吧,到時誰能留下來還說不定呢。」雙雲笑說︰「你快回吧,你媽要是見不著你,怪起來可別怨我。」何香笑應一句「我大哥一個多月沒回來了,我媽有好多我爸和山軍的事要問」,接著便回了。雙紅接著也出了屋,把剛才洗好的衣服晾了。
傍晚酉時過半,天色便暗了下來。雙紅一個人喂了牛,並往廚房里收了柴。她正要出院子到村外看,又見玉勤已拉了彈好的滿滿的一車褥子到了門口,忙上前拉開了門說︰「媽,天都黑了,路上好走嗎?」玉勤進了院子,說︰「都是熟路,車又不重,天黑不大一會,不耽誤走。」雙紅扶著把車停穩,回屋點了燈。
玉勤解下繩子,扛起一單子棉絮送到里間放在衣櫃上。雙紅也出了屋,扛了一單子放到了春福房里。兩人又一個來回便把褥子卸光了。雙紅把水瓶提到堂屋,倒了杯水,說︰「媽,喝點水。」玉勤並不急喝水,只笑問︰「雙紅,牛喂過了嗎?」雙紅笑應︰「喂過了,頭一槽還沒吃完呢。」玉勤歇著氣,又說︰「那就好,天不早了,你去做飯吧,先把雙雲的做了。」雙紅又應︰「姐說跟我們一樣就行了,不用單做她的。」玉勤喝了一口水,又說︰「你做你的,不用依她,這些日子身子最弱,萬不能有了閃失。」雙紅應了一聲,去了廚房。
玉勤喝了水,歇了氣,到牛棚下添了草料,正要進廚房幫著燒鍋,竟見一個人進了院子,定楮細看,是榮嫂來了。她忙迎上前,說︰「哦,是嫂子,怎麼這會才來,快屋里坐吧。」榮嫂不想玉勤那麼快就迎上來了,住了腳,笑說︰「還是年輕幾歲,眼楮好使,我都進來了,還沒看見你呢。」玉勤明白她這時來是為了雙紅的事,忙帶她進屋,倒了水,笑說︰「嫂子,白天有什麼事了,到這會才來。」榮嫂笑說︰「白天沒什麼大事,可過了午飯看見世明回來,你又忙著去鎮上彈棉花,就沒過來。我想著離得近,什麼時候都一樣,就等到這會了。」玉勤與她一起坐下,又笑問︰「是雙紅那邊有什麼話了?」榮嫂又說︰「我昨兒去了一趟,親家那邊想趁年前把事辦了,他們都知道知了雙雲的事在年前臘月十六,問我能不能把雙紅的也放在同一天。我原想雙雲雙紅是一塊來的,你原來也說過她們的大喜日子要在同一天的,就應了他們,叫先按臘月十六準備。我就為這事來的,今兒世明也回來了,想听他留下話能不能放在一天。」玉勤一听,果中其料,事已到了這個份上,也不得不撐著應下了,可又想雙雲的事已經不同以往,日子是不能訂在同一天了,頓了一下才說︰「嫂子,雙雲她爸今兒回來是留話了,說雙雲的事定下了,雙紅的也該緊著辦了。可雙雲的在年前日子夠緊了,雙紅的那邊要是再著手,怕是沒多少日子了。」榮嫂笑說︰「這個不用你操心,那邊下面還有個小的,頭一宗不辦得太大,日子還有一個多月,能來得及。」玉勤苦笑一下,只得說︰「雙雲的事跟原來不一樣,可在甜水溝的事,年前緊著辦了就算了。雙紅的事要是在一起,怕是不好。年前日子不多,年後正月好日子都多,十二十六十九都是好日子,不會拖久了的。」榮嫂听了,還算如意,一笑說︰「世明要是這個意思,那就依了你吧。我只想兩個孩子的一起辦,圖的喜慶熱鬧,真要湊到一起,確實是忙不過來的。」玉勤一笑,說︰「原來那樣打算不過是個說頭,落到實處,確實是顧不過來了。」榮嫂笑應︰「既這樣打算,我過兩天就給那邊回話,要不就順著雙雲的日子往後推一個月,放在正月十六。」玉勤忙說︰「我也是那麼想的,雙雲那邊的事忙過了,要應雙紅的正好能騰開手。」榮嫂點頭說︰「那好,我就能過去說了,那禮過幾天就送來吧,反正早晚都是一樣的。」玉勤忙止住說︰「日子先定在正月十六,禮的事等她爸回來再說吧。他點頭立刻就能送了,不拘早晚。」榮嫂笑說︰「這樣安排最好,那邊按年後的準備就是了。」玉勤只是點頭稱謝。
二人在屋里商議已定,玉勤又讓了茶。雙紅這時進了屋,剛才榮嫂進院子,玉勤應頭一句話時她就听見了,住了手在門口听了一會,听她們說明白了,便趁空進來了。榮嫂見了,笑說︰「雙紅,正好,我跟你媽正說你的事呢。」雙紅笑說︰「大媽,我的事還早呢,不用急的。」榮嫂又笑說︰「這丫頭總是不知道早晚,過了年都十九了,雙雲的事也要立刻就辦了,你還有什麼等頭。我和你媽日子都選好了,比雙雲整晚一個月,在過了年的正月十六。」玉勤也笑說︰「是呀,你大媽操不少心的,剛為選個日子,兩邊都跑了幾趟了。」雙紅笑說︰「大媽,在年後的事,這會不用那麼急嘛,來回不遠,可都是山路,身子要緊。」榮嫂又笑︰「吆,傻丫頭,你當我是七老八十呢,才五十出頭,那點路算得了什麼,黑燈瞎火的山路我都走過。再說有空多走些路,沒準身子還硬實些,哪有那麼快就垮了。「
雙紅提了水瓶,往杯里加了水,又說︰「大媽,快吃飯了。你這些天沒少為我跑,今兒就留我家吃吧。」玉勤也笑說︰「嫂子,是呀,以後的事還要多靠你。」榮嫂笑說︰「看你說的,我為了孩子走點路還不是應該的,吃飯什麼時候不行?等事成了還少不了我的酒喝呢,今兒就不用了。」雙紅又笑說︰「大媽,多在這嘮一會也好。」榮嫂向外看了看,黑漆漆的,起身笑說︰「聊的時候多呢,等你們都成了家,你媽在家沒人聊,我就常來,今兒該說的事說了,日子也選了。等我往那邊給了話,有空再來吧。」玉勤笑說︰「真的不早了,大哥在家要是等不著,怕是要出來找了。」榮嫂起身說︰「我是做了飯讓他燒了鍋才出來的,這會也該好了。」玉勤隨她出了院子,這才回了廚房,坐在灶前幫著燒鍋。雙紅先為雙雲做了一碗荷包蛋粥,這才剁了紅薯,貼上了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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