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簪河邊的女人之甲午精華版 第五十四章

作者 ︰ 落伍男孩

宴謝中柳蘭除心魔風雨時樹根得身愛

雙紅自去了甜水溝長久沒有回來,這次來到就要下地,村里婆子媳婦見了都很吃驚。因村里丫頭雙紅是第一個嫁到甜水溝的,她們見了雙紅都有問不完的話,不過都是些婆媳常情和家里吃用情況等。雙紅並不諱瞞,甜水溝的事她們都是听說的,如實說了都不覺什麼。玉勤見雙紅應答自如,很是順心,只世明听了不覺入耳,見有人與雙紅說話的時候,快了手里的活,片刻遠了她們。來問的媳婦娘們只顧與雙紅說笑,誰會在意他順意不順意。

傍晚玉勤帶雙紅先世明一步到了家,春福仍沒回來。玉勤開了堂屋門,給雙紅倒了水,說︰「雙紅,你先坐一會,我去把春福叫回來,等一會就能做晚飯了。」雙紅並不喝茶,也不急著叫她做飯,連坐也不坐就說︰「媽,等一會再做飯吧,我爸沒回來,天也早呢。」玉勤笑說︰「早是早了點,家里沒了什麼事,等晚了也是一樣。」雙紅于是問道︰「媽,我屋里的鑰匙在哪里,我想進去看看。」玉勤听雙紅要進她的屋,頓了一會說︰「雙紅,天都快黑了,那里什麼都沒有了,還是別看了吧。」雙紅又說︰「媽,我就是看看,別的沒什麼事。」玉勤回里間拿出鑰匙,說︰「去了看了就出來吧,那里多天都沒打掃了。」雙紅接了鑰匙去了。玉勤看雙紅出了屋,瞬間眼溢滿了淚。

雙紅開了門,窗戶已被封上了,屋里暗得很,雖被玉勤掃過一回,早又被落滿了灰牆角的陳年蜘蛛網更多了。屋里除了床再沒別的東西,書桌被搬到了春福屋里,板箱也被玉勤挪到里間去了,被子剛被拆了,一些雙雲的別的衣物被玉勤收拾了在雙雲三七的時候帶到墳上燒了。雙紅正看著時,見玉勤也進了屋,忙擦了眼角的淚。「雙紅,鎖上門出去吧,這里再過一節到夏收過了家里糧食就放在這里了」,玉勤在旁說。雙紅忍了淚答道︰「媽,那樣也好,反正空著也是空著。」兩人都出了屋,玉勤又鎖上了門。

玉勤拔了鑰匙還沒轉身,只見世明進了院子。雙紅上前一步說︰「爸,你回來了。」世明只「恩」了一聲,又問玉勤︰「開那門做什麼,都多日子沒進人了。」玉勤強作一笑,答道︰「沒——沒什麼,雙紅看看這里有沒有她落下的東西。」世明沒再說,只把洗了的青草放進牛棚槽里。雙紅忙對玉勤說︰「媽,不早了,天都要黑了,這就做飯吧。」玉勤只笑應︰「也好,我這就叫春福回來。」雙紅听後,進了廚房。

晚飯過了,雙紅幫著洗刷了,又給世明倒了一杯茶送到了春福房里,這才跟玉勤一起回了里屋。娘倆很多日子沒有那麼貼近,躺下之後話沒說幾句,竟似一個心一個肺,一些白天沒說的話都在這時說了。然而兩人都不同早上,沒一個再哭的。直到聊到深夜,才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次日很早,雙紅忽而從夢中醒來,一身冷汗,坐起身,見身邊睡著個女的,正要拍肩叫「姐,你怎麼了?」猛地想起是夢,躺在身邊的是玉勤,自己還在何家灣,于是抹了額頭的汗,怕驚了玉勤,又躺下了。誰知這時再也無法入睡,淚又一次模糊了眼,只待玉勤也醒了,才一齊起了床。

「雙紅,你怎麼了?沒睡好嗎?」玉勤穿齊衣服,見雙紅睡了一夜,臉色竟比昨兒還倦弱,很吃一驚。雙紅怕玉勤擔心,忙答︰「媽,沒什麼,是做了一個夢才沒睡穩。」「是夢見你姐了?」玉勤嘆一聲說,「唉,走得那麼早,怎麼能忘了呢,我也有幾回,都是她。到底命苦的人到哪世里都不安。」雙紅抹干了眼角的淚,勸說︰「媽,過去的事,老想著,傷著你的身子。姐不在了,還有我呢。」玉勤又嘆一聲說︰「命跟河邊的草一樣,都是跟著受苦。」雙紅強作一笑說︰「媽,我和孩子都是好好的,你太操心了。」玉勤沒再答話,下床出去梳洗了。雙紅梳洗過了仍幫著做些雜事。

吃了早飯,仍是有地里的事要忙的。家里還是五口人的地,隊里要等到秋收以後才收了雙雲雙紅的,所以眼下玉勤還要很好的種著,活兒自然不比往年的少一點。雙紅仍是要跟著一起。玉勤世明看天不好都不叫她去,雙紅哪里是在家里能坐得住的,執意跟著去了。今兒是來的第二天,村里地挨近的婆子媳婦都在昨兒問過了該問的,說過了該說的,到今兒都沒什麼要問的了。三人在地里干活,如往年一樣平靜。

還未到午時,玉勤見日頭在雲彩里還沒出來,且又起了一點風,恐雙紅身子支不住,便收了青草要回了。雙紅不解,只說︰「地里人還多,再拔一會也好。」玉勤笑說︰「就剩這麼一點,還愁拔不完嗎?你爸在這里一會接著就行了。我們先回去做著飯。」雙紅看地確不多了,到河邊洗了手上的綠泥,跟著回了。

午飯過後,世明看天不會很快下起雨來,扛了鐵鍬到山坡上給前兒栽的楊樹復土去了。雙紅幫著喂了豬,看天色不好,便說要回了。玉勤只叫她多留住幾天,她說家里老根身子不好,婆婆照顧著孩子,樹根只會做些粗重的,家里只沒個里外能照應周全的,少不得依了,又看天起了點風,會越等越涼,于是回屋給她把籃子留了。

雙紅跟著進屋,搶著手把籃子里的東西都拿了出來,且說︰「媽,這些東西我就不來回帶了,這酒在那邊也沒人喝,這些吃的帶著也沉。」玉勤知道甜水溝的難處,只說︰「這些東西怎麼能都留著呢,帶了回去你公婆都能吃。家里什麼都不缺。」雙紅仍是不從,說︰「媽,那里也都不缺。這些東西你選兩樣到大媽那里看看也好,原來的事散了,她為我還跑了那些的路,這次來我也沒空去看看她。」玉勤笑說︰「你大媽這幾天沒在家,忙著照顧外孫子呢。那邊的事你去了甜水溝後就跟二倔家的小丫頭定下了,正月十六剛辦的事。我們都還了他家的禮,他們也就沒說什麼。」雙紅听了,又說︰「那樣就好了。」

玉勤回里屋拿出了一包紅棗,說︰「東西你不帶,這些是上好的,你姥姥給你留的,年前她去那一會沒帶,就叫我帶回來等著你。」雙紅笑說︰「姥姥想的真周到呢。」玉勤又把兜里紅紙包好的十塊錢掏了出來,沒料到雙紅那麼快就要走的,只沒來得及放,現放進籃子里,說︰「回家把籃子交給你婆婆就行了,路上仔細點。」雙紅笑應︰「媽,我都知道了。我這就到地里跟我爸說一聲吧。」玉勤笑說︰「還去什麼,等回來我說一聲就好了。」雙紅看雲彩厚了點,說︰「媽,那好,我早點回去,再晚了家里就等急了。」玉勤笑答︰「也是,早回去一會放心。下一回讓樹根一起過來。」說著,兩人一起出了院子。

雙紅只幾步便讓玉勤回了,挎著籃子快步出了村。此時天色轉陰,各家不是在地里趕活就在家里沒出的,河邊橋上沒一個人,在岸上漿線的也沒有了。雙紅快步過了橋,只見夢妍迎面過來,笑臉迎上。她是趁這會河邊沒人下去湃衣服的,一見雙紅來了一天又回,忙笑說︰「雙紅,才一天就要回呢,我還沒抽個空跟你嘮一會呢。」雙紅笑說︰「家里有不了的事,都來兩天了。」夢妍又笑說︰「是兩天想姐夫了吧,快回吧,天要是等不及,姐夫見了就該心疼了。知道是我拖住了你,還罵呢。」雙紅咬牙笑說︰「你少說一句,能短了舌頭不成?」夢妍忙說︰「短不了,我也有要緊的事呢。記得下回來的時候跟姐夫一起,我一回也沒見過呢。」雙紅忿忿似的說︰「你不找你的,倒操心起別人來了。」夢妍又一笑「都不急呢」,接著便下河邊去了。雙紅過了橋,快了步子往甜水溝走去。

雙紅一路都是很快,入了甜水溝時,才放慢了腳。待到家時,田婆已把怕淋的東西都收放到了屋里,這會正往灶前堆柴禾呢。雙紅把籃子放到堂屋,听西屋孩子哭了幾聲,見沒別人在,便進了去。田婆也听見了,到了門口很吃一驚,剛才只顧找院里的東西竟沒在意有人回來。她想的是雙紅多日不回何家灣,會多住幾天,見她這時在屋里,忙問︰「雙紅,怎麼才兩天就回來了?你媽願意?」雙紅笑說︰「媽,這會家里忙,眼看要落雨了,地里要是補種點什麼,你一人在家,爸身子不好,樹根著急呢。」田婆听了,應道︰「是這個理,要不你爸怎麼到地里看看該莊稼怎麼樣,還要補點什麼。樹根也被柳蘭叫去幫著了,說是快下雨了,要把什麼藥材再補一點,等下了雨呢。」雙紅又笑說︰「嫂子什麼都料個準,種在地里等雨,這天上的雲彩也難撐半天了。明兒人家忙,她在家里就等著收了。」田婆坐在床邊說︰「別說,她還真是個能人,往地里不管種什麼到時候都能賣個價錢,今兒又把樹根叫過去,說是種什麼藥,我連名也記不住,她娘家帶回來的,一定又是一個準。」雙紅只應︰「就是不準,她也不在意那幾分地的收成。」

田婆還要再說些柳蘭的舊事,只見孩子在雙紅懷里更鬧了,下了床說︰「我沏了女乃喂她一會吧,該餓了。」雙紅抱著孩子說︰「媽,還是我喂吧,你忙了一天,歇一會吧。」田婆沏了女乃,搖勻了,說︰「恩,也好。你慢點喂,我看看還有什麼東西沒收回屋。你爸和樹根都快回來了,就能做飯了。今兒早歇了,夜里要是落了雨,明兒還能忙呢。」雙紅接了女乃瓶說︰「我喂著就好。」田婆笑說一句「這些天結實多了,吃得也快了」,又出了屋。雙紅在屋里喂著又看那女乃粉,上次買的只有半袋了,孩子越大吃得越快,再這樣下去家里都支持不住了。雙紅想來想去,只沒個著落,不一會孩子把女乃吃完了睡了,竟沒在意到。

田婆出來,並不急著查找院里的東西,直進了堂屋,把籃子上的毛巾拿了,掀了裝紅棗的布兜,只見下面果然有一個紅包,心中大喜,忙拿起看時,竟是十塊。她把棗放在菜櫥里,又把籃子掛到牆上,把那錢看了又看,這才裝了出了屋。

田婆又把院里各處看一遍,再無遺漏的東西,又補了兩筐柴禾放在灶前。她忙了廚房里,剛出來,只見老根進了院子正要去西屋,忙迎上使了個顏色。老根會意,只好跟進了廚房。

田婆進屋問︰「他爸,你回來沒見到樹根?看天也該回來了。」老根只磕了空煙斗說︰「樹根能晚飯不在家吃了。他給柳蘭忙了大半天,還不留在她家吃飯?」田婆嘮叨說︰「這好了,大半天不進家,吃飯也不回來。」「柳蘭好心留他,要是幫了半天一口水也不嘗,她怎麼能願意?」老根說了,只是想吸煙,怎奈隨身帶的已用完,別的都放在床頭,模掏半天也只有一點渣。田婆見老根抓模不著,說孩子吃女乃飽了,叫雙紅做晚飯了,又出了廚房。

田婆到西屋見孩子睡著了,輕聲問道︰「雙紅,她吃好了嗎?」雙紅猛的回了神,又輕聲笑說︰「吃好了,小半瓶剛吃完,正眯上眼要睡呢。」田婆又輕聲說︰「交給我吧,我放她睡了,就能安心做別的事了。」「也好」,雙紅把孩子交給田婆出了屋。老根見了,忙趁空進了去。

已到做晚飯時候,因要下雨,只覺得又悶又暗。雙紅還不見樹根回來,又到西屋門口問︰「媽,樹根吃晚飯還能回來嗎?」田婆答道︰「柳蘭留他吃飯了吧?不用等他了,今晚的飯空下他的。」雙紅應了一聲「那就好」,便回了廚房。田婆讓老根蹲在門口吸煙,給牛拌了草料進了廚房幫著燒了。

三人吃了晚飯,已是掌燈時分,因空中有雲,漆黑一片。雙紅仍不見樹根回來,自己洗刷過後,給牛拌了草料,到西屋門口問︰「媽,樹根還沒回來,我要去看看嗎?」田婆正給孩子沏女乃喂著,听問,只答︰「不用,天那麼黑,閃著腳了就不值。他自己一會就回來了。柳蘭做飯都比別人慢。」雙紅不再問,抬腳回了堂屋,見挎回來的籃子已被田婆掛在了牆上,便合上堂屋門,進了里屋。

雙紅鋪了床,只听外面「嘩嘩」下起大雨來,正想樹根這時更要等到一陣雨停了以後才能回來,忽听一聲籬笆門響,樹根這時冒雨進了院子。原來柳蘭要留樹根吃飯準備竟有五六個菜,葷素都有,光做就用了近半個鐘頭。做好之後,她又讓大民和柱子一邊吃著,把年關剩的半瓶酒從板箱底拿了出來,與樹根邊吃邊喝又邊聊,如此不知不覺又是一個多鐘頭過去。柳蘭在家就有酒量,半斤的酒她自己喝的倒有三兩多了。等飯後讓大民收拾了碗筷,看天上烏雲密布,雨都快下了,這才讓樹根回。樹根少有跟柳蘭一起這樣吃飯,整個飯時,只量著酒力喝了幾盅,多是吃著听她說。直到看外面滴答落起了雨點,才得了話,慌忙回了。

田婆和老根這時都剛躺下,還沒入睡呢,听籬笆門開關的聲音,便知是樹根回來。田婆忙沖著外面問︰「怎麼到這會才回來?天都黑一會了,淋了雨找誰去?」樹根忙應了一聲「嫂子留我吃飯了,雨剛下,沒淋著」,慌忙推了堂屋門進了。

雙紅把燈芯撥亮些,樹根已進了里屋。她借著燈光見樹根渾身濕漉漉的,忙拿了床頭的枕巾上前給他擦了水,說︰「怎麼不早點回來,淋成這個樣子?身上怎麼還有酒氣?」樹根只應一聲「是她家剩的酒,我只喝了幾盅」,接著便不再答話,心「咚咚」跳著看著雙紅。雙紅給他擦了衣襟袖子,還要擦領子。樹根不等她再擦,上前抱在懷里,胡亂親著。雙紅幾乎喘不過氣來,半天才說︰「別這樣。」樹根仍不听,緊摟著親模好一會,才松了手月兌了濕濕的上衣。雙紅剛把枕巾搭在一邊,又被一把摟住抱上床,外面的雨「嘩嘩」更大了。樹根幾乎什麼都听不見,把雙紅抱在床上,附在她身上一邊胡亂撕抓,嘴里還說︰「雙紅,媳婦,你是我媳婦,我早該對你這樣,別急我了。」雙紅趁勢躺在床上,渾身燥熱,嘴里說︰「怎麼了,我的好男人,快些吧。」樹根听了,猶如干柴澆油染了烈火,忙自己退了褲子,撕扯掉雙紅的衣服,餓虎一樣撲在她的身上。兩人一陣翻滾卷在被子里,緊緊纏在一起,幾乎化為一個。

半夜里雙紅醒來,雨還在「滴答」下著,又從樹根身後緊緊抱住了。樹根被雙紅的渾軟的身子驚醒,翻轉過來又趴在了她的身上,片刻兩人又化為一個。不一會,都再次睡去了。

清晨天剛有點微亮,雙紅就醒了,點亮燈,打開板箱,找了幾件兩人的衣服。她穿齊了,才輕輕下床收拾了地上潮濕的衣服,裝在洗衣籃子里。樹根這時仍在熟睡。

雙紅在床邊坐了好一會,開了門梳洗了。院里的石頭被雨水沖刷的干干淨淨,低窪處還有點積水。她踩著石塊到牛棚下拌了草,只見棚下也積了水了,再抬頭看時,棚頂竟有漏的。她別事不忙,只把把灶下的草木灰裝了半筐墊在了棚下潮濕的地方,又回廚房。

雙紅正忙著,猛听見孩子在西屋里不大不小的哭聲,想是田婆起了驚了一會,也就沒在意。她還要接忙時,田婆提著水瓶進了廚房說︰「雙紅,先別忙著做飯,燒一瓶開水出來吧。天快亮時房子還在漏水,你爸手腳不利索,我就起來看看,不巧把半壺開水踫倒了,這會孩子醒了要沏女乃我才看見水瓶倒在地上。幸好里面的膽沒爛。」雙紅正要洗了紅棗下鍋煮粥,只得擦了手接了水瓶說︰「媽,我知道了。」田婆沒再多應,忙又回了西屋。

雙紅燒好開水,樹根已起了。她叫樹根把開水送到西屋里,再回廚房燒火做飯。不一會,等田婆給孩子喂好女乃又放睡下,飯也好了。雙紅端了咸菜碟子,放了饅頭,正要給老根送去,田婆忙進了屋說︰「雙紅,先把熱粥給你爸送一碗吧,饅頭和菜先留著。他昨兒到山腳地邊轉了一圈,今兒就腰酸背疼了,胃口也不好,說難吃下東西。我試了也沒有燒,前幾年陰天都是好的,不知道怎麼了,到今年就撐不住了。」雙紅放了碟子,拿勺盛了粥,說︰「媽,今兒的紅棗粥能合爸的口,我這就送過去。」說了,端了碗拿了小勺去了西屋。田婆把自己的和雙紅的都盛了,叫樹根拿老根的饅頭夾了咸菜先吃了。

不一會早飯過了,雙紅收拾了廚房,飲了牛。她幫著樹根把牛棚頂拿草和樹枝擋了,又到西屋門口問︰「媽,今夜落了雨,咱家山腳空著的幾分地還能補點東西,你看種點什麼好呢。」田婆給孩子掖好被子,想了一會說︰「昨兒你爸看了,說幾壟紅薯還算好的。我想家里添了人口,吃的不多缺,棉衣棉被都要褥子,栽點棉花還是好的。紅薯放在午收後一茬。」雙紅听她要種棉花,又說︰「媽,我媽在何家灣給我備著的有呢,我年前來的時候沒顧得上帶,家里單子各樣花色都有,被子也做了幾床,都在那兒放著呢,等有了空讓樹根帶回來就行了。」田婆听了,想了一會還是說︰「有了就先放在那里吧,我們能自己地里能長就不用去帶了。留著給你兄弟用吧,像他們這一茬的,到時候都不會紡線織布了,你媽以後也能省不少的心。反正我們家的那點荒頭種正經的莊稼也不會長得很好,種了棉花多一點總比少一點好。孩子以後大了,做棉衣棉鞋用著的時候還多。」雙紅听了,片刻沒應上話。

婆媳二人談話,老根雖身體虛了,耳朵還是好使的,听田婆要把山腳三分的荒頭種上棉花,忙下了床到門口說︰「根他媽,你糊涂了嗎,家里那點棉籽都多少年沒種了,能有幾成出?還是種上紅薯吧,叫樹根到集上買幾毛錢的秧子栽上就行了,那東西也是高產的。」田婆一時竟犯了難。雙紅也不知該怎麼說了好。

樹根在旁見田婆難有個主意,忙上前一步說︰「媽,我們的不能用了,嫂子家里有呢,她本來備好了要種的,留好的地都栽了藥就剩了。我去說一聲就拿來了。」田婆听了,心里一喜,忙說︰「那樣怎麼不好,拿來泡上,等地晾到不沾腳就能種了,還不算太晚的。」樹根說︰「都快泡好的了」,即刻要去。雙紅忙說︰「還是我去吧,西屋頂上有點漏水,牆角也是濕的,你找點東西堵上。」樹根又說︰「用塑料布最好,家里沒有,嫂子家里有。」雙紅又說︰「我去先一起拿回來也好,你先看準哪個片。」田婆嘆了一聲說︰「先不急也好,看著天晴了就能等幾天不下,修屋頂有的是日子。」老根听了這句,轉身進了屋。雙紅只說一句「我先去拿棉籽」,便出了院子。

樹根在早飯時就听田婆說屋頂漏雨,進屋看時果然見上面有兩個指頭大縫隙,還有一處不知是從哪里漏的,順著牆角濕了一片。他手里沒任何補漏的東西,只得等按田婆說的等著了。一家人只等雙紅回來,一宿無事。

約半個時辰,雙紅才提著一包棉籽回來了,還拿了一卷塑料布。她把棉籽交給田婆說︰「嫂子準備種點棉花做棉衣棉鞋的,改種藥就用不到了,都是泡好了,我要是不去,也是給別人借去了。」田婆笑應道︰「這樣最好,等晾了地就能種了。」

樹根不想雙紅一去就是那麼長時間,出了屋便問︰「嫂子家里有事了?怎麼去了那麼大會?」雙紅答道︰「柱子夜里不知道怎麼的就受了涼,天亮以後就起了高燒,我在那里幫著熬了藥,又看他喝了才回來的。」原來柳蘭昨晚跟樹根一起喝了酒,夜里睡得沉了,沒有給柱子把被子蓋好,夜里下雨變冷,自然就受風著涼了。樹根听柳蘭家里出了事,忙問︰「這會好點了?」雙紅又應道︰「我回來的時候藥就灌下去過了,還不知道燒退不退。嫂子說灌了藥就好,還有柱子女乃在那里看著,不用擔心。」樹根听了這才放了心。

田婆把棉籽和塑料布放到屋里,听柱子生病服藥,只在旁嘆說︰「唉,男人不中用了,留下那麼個難分南北的兒子,也是個孽。今兒有了這個病,明兒有了那個災,也難有個長命。」雙紅听了,忙說︰「媽,柱子也只是得那點病,我看沒大礙,嫂子整天跟命根子似的,怎麼也不能讓兒子受了委屈,吃喝穿用有哪家的孩子能比得上?大嬸也說孫子是兩代的一條根,就是有點傻氣,長大了也要哪一樣都要比別人強。」田婆並不在意,只說︰「就那麼一個,柳蘭那麼說過?男人那樣,再生一個也難,過了三五年,誰還能不如她呢?」雙紅听了有點不解,又說︰「嫂子也是個能人,怎麼都不比別人差的。只一件不好,她和大哥都年輕,又都沒結扎,怎麼只生一個就不生了呢。」田婆惋惜地說︰「男人那個傻氣,又不知有了什麼病,她剛來過就小月一回,生什麼呢。他家還生了一個,像二民家的,過了門七八年了,也沒一個呢,醫生也沒少看。」雙紅說︰「嫂子都說想有一個靈巧的孩子。」田婆只是嘆了幾聲。樹根在旁听了半天,一句話也沒說。

不一會,天色更晴了,樹根見剛才雙紅拿了塑料布回來,便說︰「媽,今兒要把屋頂上漏的那點修好嗎?」田婆看了一下天,說︰「不急,等天晴了,屋頂晾干了,再補也好。」雙紅忙接過話說︰「媽,不能等了,明兒地里就松了,不沾腳地里就要種棉花了。嫂子說過兩天還要有連陰雨,再補就沒時候了。我回來時她還跟我說要緊早,叫我早把塑料布帶回來了。不然再過幾天屋里都是濕的。」樹根听了,也說︰「媽,就今兒補吧,等一會晾了屋頂,不滲水就能把塑料布蓋上了。」田婆覺著妥當,于是說︰「也好,今兒蓋上,明兒安心干活,再下雨就不用操心它了。」她剛說了,只听屋里孩子出了哭聲,忙又說了句「怎麼又是餓了?剛喂過不大一會」,接著忙進了屋。

雙紅看天色雖晴得不大好,短時不再會下雨了,又不到修屋子的時候,回屋挎了洗衣籃子,又到西屋把孩子的尿布一並放了,提了棒槌,到河邊去了。樹根進西屋把塑料布拿出來,兩邊都綁上細竹竿,又到白大嬸家借了梯子,只等雙紅回來。

將近午時,雙紅洗了衣服和尿布回來,晾了之後就到廚房動手做了午飯。一時飯畢,天色比上午還好,雙紅和樹根看到了好時候,忙將梯子放了。樹根順著爬上了屋頂,雙紅從下面把綁好的塑料布遞上去,又遞了兩塊不大不小的石頭讓樹根與竹竿系到一起,將兩個漏的地方都遮蓋了。田婆在屋里看著也沒漏的地方了,才出屋叫樹根下了屋頂。

不一會,樹根將借的梯子送去了又回來,剛洗了手,只見柳蘭滿額汗光,神色慌張地跑進院子,說︰「樹根,快,柱子的燒又起了。」雙紅見情形嚴重,慌忙將收了一半的尿布放下,迎上說︰「嫂子,別急,柱子怎麼了?樹根這就能去。」樹根忙擦了手上的水,甩了毛巾,大步上前說︰「嫂子,往哪兒,我這就能去。」柳蘭忙從兜里掏出一張紙方子,按在樹根手里,又拿出十塊錢,說︰「樹根,你快別在家了,到鎮上醫院照方子抓一劑藥回來,柱子燒得厲害,褪了又起,小藥鋪的藥不好用,只能到鎮上。」樹根應道︰「我這就去。」雙紅看樹根即刻要去,又想孩子的女乃粉快完了,忙三步並作兩步進了西屋,說︰「媽,樹根要去鎮上,叫他順路買兩袋女乃粉回來。」田婆這時剛拍孩子睡了,不曾想片刻沒到,院子里竟亂了,又看女乃粉確實不多了,只得從枕下模出二十塊錢給了雙紅。雙紅又拿了一個用光的空女乃粉袋子,忙出了屋。田婆和老根看院里的亂是柳蘭過來引的,知道是柱子又犯病了,便都沒出去。

樹根正要出去,見雙紅回屋又出來,忙問︰「還有什麼事?」雙紅忙答︰「沒什麼別的事,把這二十塊錢帶上,照著這袋子買兩袋女乃粉回來。」柳蘭忙催︰「快去吧,橋北半里地十字路口門市部就有,別誤了時候。」樹根接了錢和袋子,忙跑出了院子。雙紅看柳蘭驚魂失色,又說︰「嫂子,快去看看柱子吧。」柳蘭沒應話,忙轉身小跑出了院子。雙紅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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