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書,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我一點辦法都沒有!你想我怎麼樣?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好不好,你不要自殺了,你不要傷害自己了,你娘親生你出來是要你好好活下去的!你現在算什麼啊!」鄭紗榆生氣地說,她實在不會勸人,別人要是不听勸,她最容易發脾氣了,「你娘親是不在了,可是你是她唯一的血脈啊,你是她唯一得以延續下去的血脈,你為什麼這麼想不開?你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了你娘親堅強地活下去!」
鐘慶書轉眼望她,神色有些動容,眼眶很快就紅了,眼淚簌簌地往下落。
鄭紗榆頓時慌了,他怎麼一被罵就哭,她最看不得哭泣的男子了,「慶書,慶書別哭,對不起,我不該罵你的,你別哭了,是我不好,你別生氣,我不罵你了好不好?」
鄭紗榆慌亂地給他擦眼淚,卻是越擦越多,她干脆伸手抱住他,將他納入懷里,好聲好氣安撫,「慶書不要哭,是我不好,你別哭……」
鐘慶書靠在鄭紗榆懷里,安安靜靜地流著淚,她的懷抱很溫暖,很令他安心,仿佛一處港灣,能給他避風遮雨,他的鼻子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體香,沒有任何特意帶著的香囊,很干淨很好聞,他的眼淚流得更急了。他為什麼會發現喜歡上她了呢,他原來是有喜歡的人的啊,他怎麼能去喜歡她,而她還想要拋棄他了……
「慶書,在這個世界,就算不自強,也要‘被自強’啊,你不去傷害別人,別人也會來傷害你的,所以,一定要自己堅強起來,不要隨便輕生,你還有我的,還有整個王府,我是你妻主啊,你怎麼能丟下我自己跑了呢,」鄭紗榆說到沒話可說了,也不知道鐘慶書听進去沒有,她只能一直說,不想他胡思亂想。
「慶書還有你?」他輕聲問,仿佛一個易碎的玻璃,一踫即碎。
「當然,慶書還有我,我是你妻主,你是王府的男主人,王府怎麼能沒有你呢,」鄭紗榆見他答話,趕緊點頭。
「你不嫌棄我?」他問得小心翼翼。
「不嫌棄,不嫌棄,我怎麼能嫌棄你呢,你啊,可是我求母後賜婚的,怎麼敢將你丟了呢,慶書乖,不要哭了,也不要輕生,你這樣,我很心疼,」鄭紗榆稍稍拉開他,看著他的臉,心疼地為他拭去眼淚。
鐘慶書淚眼朦朧地看著鄭紗榆,「你不騙我?」
「不騙不騙,我怎麼能騙你呢,慶書,我那麼喜歡你,你真的不要再嚇我了,我會被你嚇死的,」鄭紗榆眼眶泛紅,也有點想哭了。
鐘慶書一怔,她喜歡他?「你喜歡我,是真的嗎?」
鄭紗榆看著他,緩緩笑了,「當然是真的,不然我娶你回來干什麼呀,你可是王府的男主人,以後你可要給我好好打理王府的事情,可不能偷懶的。」
鐘慶書吸了吸鼻子,撲進了鄭紗榆懷里,她說喜歡他是真的,是真的……「二王爺,我可不可以,叫你榆?」
「傻瓜,當然可以,」鄭紗榆抱著懷里的他,點了點頭,只要能哄到他,她什麼都干了,何況只是稱呼而已。
「那,榆,你今晚,可不可以留下來陪我,慶書害怕,」鐘慶書緊緊捉住鄭紗榆腰側的衣服,生怕她拒絕,當初洞房那夜,她半夜就離開了……
「好,慶書說什麼就是什麼,」鄭紗榆哪有不點頭答應的道理。
鄭紗榆吩咐下人送來熱水,她要準備沐浴。
鐘慶書听得她肯留下,臉色微紅,羞澀地轉頭想要整理床鋪,然而因為手傷,鄭紗榆及時制止了。
「慶書,我有話還要和你說,」鄭紗榆想了想,決定和他坦言,他們到底也是夫妻,她應該對他負責任的。
鐘慶書看鄭紗榆一臉的表情,心里有些緊張,生怕不是自己想听到的,可是又不得不點了點頭,她是他妻主,他沒有說不的權利的。
「慶書,我要離開皇宮,離開朝堂,離開京城。」
此話一出,鐘慶書驚恐地睜大眼楮,她要走?她不要他了?她剛剛都是騙他的……
看著鐘慶書剎時又白了幾層的臉色,鄭紗榆慌了,連忙抓住鐘慶書的手,「慶書不要害怕,就算我離開皇宮,我也能養活你的,雖然沒有了王爺的頭餃,可是你還是我大夫君,你不會收到虧待的……」
「榆要離開京城?」鐘慶書打斷她,她說的就算離開皇宮也能養活他是什麼意思?沒有王爺的頭餃,可他還是她的大夫君是什麼意思?
「對,我要離開這里,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回來,其實這樣對你也好,離開這處傷心之地,你會痊愈得快一點。」
「榆,你要帶上我?」
「當然啊,誰讓你是我夫君呢,」鄭紗榆輕輕刮了刮他的鼻子,一臉寵溺。
鐘慶書感動地投進她的懷里,「我以為,你要丟下我,你不要我了,」一開始他真以為她要走,是要丟了他了,「榆,你不要離開我,慶書不能沒有你的……」
「傻瓜,我怎麼會丟了你,」鄭紗榆拍了拍沒有安全感的鐘慶書,他現在是最脆弱的時候,她怎麼能還去傷害他。
「榆,慶書,慶書……服侍你沐浴吧?」
鄭紗榆一哽,挑眉看懷里的他,她沒听錯吧?他要服侍她沐浴?只怕他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膽……
「好啊,那你和我一起進去?」鄭紗榆壞笑著,徑自走向了屏風後,寢房里是有淋浴的地方,要繞過幾道屏風便到了。
鐘慶書看著鄭紗榆臉上那壞笑,有些躊躇,她那笑什麼意思,是在笑話他嗎?
鄭紗榆試了試水溫,下人準備的熱水剛剛好,她見鐘慶書並沒有跟上來,該是後悔了吧?抿唇笑了笑,她月兌了衣服坐進了大大的浴桶里。
水面上飄著一層花瓣,花的香味隱隱地散發著,一片氤氳之氣。
鐘慶書下了床,她是他的妻主,他服侍她是應該的,他怎麼能害怕,怎麼能害羞呢,這麼想著,他慢慢朝屏風後繞去。
鄭紗榆听著腳步聲,有些驚奇,他竟然真敢進來?哈哈,他心情不好,被調戲調戲,會不會好一點呢?
「慶書,別害怕,過來吧,」鄭紗榆誘惑著站在離她幾米距離的鐘慶書。
鐘慶書一臉潮紅,看著鄭紗榆泡在浴桶里,她的長發被毛巾完全包住,以免弄濕,那絕美的臉上此刻笑意盈盈地看他,她真的好美。
慢騰騰地走了過去,他甚至不敢去看她,「榆,慶書,慶書給你擦背……」
「好啊,來吧,」鄭紗榆轉過身,給他遞去毛巾,示意他用毛巾給她擦背。
鄭紗榆發現自己沒什麼節操了,她好像不是在調戲他,是在讓他吃她豆腐吧?汗……
「慶書,用你沒有受傷的手哦,受傷的手不要踫水,」鄭紗榆提醒著,語聲含了濃濃的笑意,沒節操就沒節操吧,只要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只要他不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讓她犧牲什麼都行。
慶書拿著毛巾,手微微的顫抖,她是他的妻主,是他現在喜歡的人,他要好好服侍她的。這麼想著,他輕輕地給她擦背,卻在擦到她脖頸以下約十寸的地方,驚異地看到了一個黑痣,熟悉而又陌生的黑痣……
感覺到身後的不妥,鄭紗榆轉頭,一把握住了鐘慶書的手,關切地問,「怎麼了?慶書,你怎麼了?」
鐘慶書听得鄭紗榆的問話,回過神來,眼楮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鄭紗榆,她後背有個黑痣,同一個地方,一模一樣的……
「慶書你怎麼呆了?沒事吧?」鄭紗榆看著被人點穴一般的鐘慶書,以為他怎麼了,急忙問道,她又不能站起來,不然自個兒虧大本了。
「榆,你背脊,有一顆黑痣……」
鄭紗榆聞言松了一口氣,她還以為是什麼呢,原來是這個啊,「我不知道哦,有就有吧,慶書,你還是去休息吧,我自己洗就好,你回去床上休息。」
鐘慶書還沉浸在震驚中,愣愣地點了點頭,依言走了出去。她背脊有一顆黑痣,她是她,她就是她啊!那一年在河邊,他遇到的就是她,他救起的人就是她,他喜歡了那麼多年的人就是她,她一直在他身邊,她一直都在的……
鐘慶書激動地捂住自己的嘴,他找到她了,他終于找到她了,原來她就是榆,他就是他喜歡的榆,難怪他一直對她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對她有一種特別的依戀……他喜歡她很久了,盡管他沒認出她,可是他的心,一早就認得她了……
感覺不會錯的,原來真的不會錯的,他喜歡的,一直都是她,是二王爺,是她鄭紗榆啊……他壓低聲音默默地流淚,他沒有了娘親的這天,找回了他最愛的人……
這是上天對他的恩賜嗎,是上天要他好好地活著嗎?
鄭紗榆沐浴完出來的時候,見到鐘慶書在抹眼淚,她一緊張,連忙跑了過來,他怎麼又哭上了呢,剛剛已經好了的。
「慶書不哭,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鐘慶書搖了搖頭,抱住鄭紗榆,激動地開口,「是你,我……慶書……喜歡你……一直都……找你的……」
鄭紗榆听著他牛頭不對馬嘴的話語,他喜歡她,喜歡她?他可從來沒說過呢,「慶書別哭,乖,我也喜歡你,我也喜歡你的……」
鐘慶書哭倒在她懷里,他終于找到她了,他怎麼能不激動,幸虧當初他嫁了她,幸虧……
「傻瓜,不要哭,你再哭,我,我也哭了,你再哭我也哭給你看……」鄭紗榆沒辦法,出聲帶著威脅意味地說道。
「慶書不哭,不哭了,」鐘慶書拭去眼淚,這種時刻他笑不出來,娘親剛剛沒了,而他卻找到了他當初救的女孩子,如今,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就在自己眼前,她就是自己的妻主啊,難道這就是上天的安排麼。
「好,不哭,慶書睡覺,」鄭紗榆抱起他,將他放到了床的里側,「慶書不哭,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你不願意,我不強迫你的。」
鄭紗榆以為他怕這個,忙安撫道,她留下來,只是陪陪他而已,只是蓋著被子純聊天啊,不要把她想得那麼猥瑣好麼……
慶書搖了搖頭,她若是要他,他是願意的,他喜歡她,怎麼會不願意,可他不知道,她只是當他是責任,她對他的喜歡,不是情人那種……
鄭紗榆也躺了下來,抱著慶書輕輕拍著他的肩膀,「慶書睡吧,不要亂想,天塌下來有我頂著呢,不要害怕……」
鐘慶書靠在她懷里,放開自己受傷的手不被壓到,心里有些滿足的嘆息,他喜歡她,真的很喜歡……
「榆,慶書比你高,天塌下來會先把我壓死的,」鐘慶書想了想,老實說道。
「呃……」貌似,這個是……「我就是打個比喻,比喻,總之萬事有妻主我,慶書不要害怕,」鄭紗榆有些羞愧,他干嘛強調她比他高,她一直很介意身高的說。
「榆會半夜走掉嗎?」鐘慶書不放心,他剛剛知道她就是他一直喜歡並且現在也早已喜歡上的人,他害怕她又像上次那樣,半夜就消失不見了。
「不會的,不會的,」鄭紗榆模模鼻子,有些羞愧。
「榆,你離開京城,會帶著百里七嗎?」鐘慶書小心翼翼地問。
「帶百里七?帶他干嘛?」鄭紗榆不解。
「他,他是榆的小夫君……」鐘慶書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又害怕她生氣,所以說的很小聲。
鄭紗榆撲哧一聲笑了,「傻瓜,你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沒有,沒有,慶書不敢的,」鐘慶書慌忙搖頭,他怎麼敢去吃醋呢。
「傻瓜,我娶他,是因為不希望他死,他被關在天牢里已經被打得半死不活了,再被虐待下去,可就沒命了,我提出娶他,就是保護他在天牢里過得好點,然後能順利從天牢里出來,我答應他放他走了,他可能明天就要離開了,」鄭紗榆模了模鐘慶書的鼻子,發現他的鼻子生的真好看,然後又模了模他的眼楮,他的嘴巴,他的五官生的真好,難怪當初她只是見他一面就喜歡上他了。
鐘慶書羞澀地躲了躲,她的踫觸讓他的臉有些癢,可是也讓他很是喜悅,他喜歡她愛憐地看著他的目光,那樣他會覺得自己在她心里,是有位置的。她的話語也讓他很開心,她娶百里七,不是因為喜歡的,她喜歡的人是他,是他鐘慶書……
「榆,我愛你,很愛很愛……」他在懷里,小聲地說道,缺吐字清晰,讓鄭紗榆听得清清楚楚。
呃,他愛她……鄭紗榆撫著他臉頰的手微微停頓,她的心微微下沉,愛麼,她怎麼擔當得起,可是現在,他的狀況……
「嗯,慶書睡吧,乖……」
鄭紗榆只能「嗯」了一聲,柔聲叫他睡覺。
鐘慶書在她懷里蹭了蹭,不小心踫到了她柔軟的胸脯,一瞬間像是被電流擊中,他的臉騰地紅到了耳根。
鄭紗榆哪里不知道,尷尬地揉了揉自己被撞疼的地方,又想到這麼明顯的動作,怎麼能讓慶書看到,遂拿開手,也紅了臉頰。
「慶書,不是故意的,榆很疼嗎?」鐘慶書抬眼,溫聲地問道,目光飽含了萬千的情意。
「不疼,不疼,」鄭紗榆笑笑,模了模他的頭發,「慶書睡吧,不要胡思亂想哦。」
鐘慶書點了點頭,偎進鄭紗榆懷里,安心地睡了。
無言開了藥方,再回到風華苑的時候,看到房內的燭火滅了,有下人來接過他手里的藥方可剛抓的藥包,說,「王爺、王夫已經睡下了,無言總領,把藥交給女婢就好。」
無言點了點頭,遞了過去,下人接過藥包趕緊離開。
她,和鐘慶書同塌而眠……
主子,你在想什麼,無言不知道了,他是鐘慶書,是鐘鳳華的兒子,你如今是憐惜他了嗎?為了安慰他,你能和他……肌膚相觸……
可是值得?
無言看著風華苑里那間寢房,夜間空氣寒涼,他靜靜地立在竹林里,當初主子娶鐘慶書的時候,他也是站在這里的。站在這里一直看著。
他認識主子,多少年了呢,十一年吧,是有了,當初主子溜出皇宮,剛好在街上踫到了他,他在干什麼呢,他被包子鋪的老板冤枉他偷東西,扯住他要他賠錢。他哪有錢,剛剛和師父走失,他找不到師父,只能等在原地,可是那個猥瑣的老板想要撿他回家,說他生的漂亮,要弄回去做童養夫,他哪里肯,然後圍觀的人便多了,老板只要冤枉他偷包子……
是她及時出現,打了那個女老板,拉著他就跑的,那時候,她生得如同一個漂亮的瓷女圭女圭,很可愛,笑起來眼楮彎彎的,他一直跟著她走,直到有人找了上來,想要帶她回皇宮,那麼多的人,她竟然拉著他,東躲**地甩掉了身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