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卓天微愣,搖頭,居然這樣說她丑!
墨尋心下忿忿,揪著連城裔衣袖的手,猛力一擰。
連城裔輕嘶一聲,卓天看到二人的小動作,微微一笑。
心里也微微地失落,這女子……當真要稱一句奇丑無比,不過性格倒有些像他要找的那絕色姿容的女子瑚。
周圍又有人攻擊過來,連城裔與卓天護著她,後退了幾步才出招與人抗擊。
不止是連城裔,卓天他們似乎都打成了一種默識,一直都是在後撤抵擋玄女村人的進攻。他那些手下們的功夫都不弱,出手卻都一致地小心留情,只是將人打傷,點到為止,並未真正地殺掉任何人鑠!
反倒是玄女村的村民個個拿著武器,欲將他們殺掉——
瘋鳳擋在其中,只能用眼神、手勢來頻頻地示意勸阻,但在這混亂聲中,顯然是無用的。
她突然奪過一人手中的兵器,沖向了族長與卓天的面前,將那鋒利地刀刃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住手!」
族長與卓天幾乎同時喊出口,打斗立即停了。
瘋鳳看著二人,祈求地目光里滿是眼淚,她不會說話,只一個勁兒地搖著頭。
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瘋鳳,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殺戮。我不會再讓人出手了,你別輕舉妄動。」
卓天的聲音很是焦急。
族長猶豫了片刻,面露難色,「瘋鳳,你救過我們全村人的命。我今日……便給你這個面子,這些人我可以不追究,但是這女人辱沒我玄女村名聲,必須處置。」
瘋鳳望了望那被墨尋護在身後的鐵籠,握著劍柄,搖了搖頭。
「那你想怎麼解決?恕我一時間,想不到兩全之法。」族長似是很尊重她的意思,只是臉上的難色更深。玄女村村名也都沉默。
「族長,我倒有個想法,不知您可願一听?」
僵持地沉默之中,墨尋忽然開口,「玄女村注重女子的名節,她月復中的孩子來歷不明,便是族長慈悲饒過她,怕她往後在這玄女村也會生活的很艱難。若族長願意,可將她剔除族籍,趕出玄女村,也算是對她辱沒仙人的懲罰。」
那族長怔愣,面色猶豫。
「這位夫人所言有理。」
卓天點頭,接著她的話道,「這女子犯了錯,被逐出玄女村,便與這村子再無半點瓜葛。這四周荒沙野壁,她能不能走出去都是個未知。生死由命,這種懲處對于一有孕在身的弱女子來說,可並不輕啊,族長。相信日後誰也不會因此詬病這村子半分。
「族長覺得,我家公子說得可有道理?」
卓天身側,一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朝那族長似出示了一方令牌樣子的東西,隔得稍遠,那人又有些躲藏,墨尋並未看清,目力極佳的連城裔眼神卻是一凜。
那族長見到那東西,似是一下露出驚恐,詫異地盯著卓天想要說什麼,卓天卻是拉過一旁地瘋鳳,邊走邊詢問,「還有好酒嗎?上次都沒盡興,你最近又新釀了什麼?」
經過墨尋與連城裔身邊時,卓天停下,「瘋鳳的酒可是神仙也難求,不知二位今日可有興趣痛飲一杯?」
一听到酒字,墨尋的臉都擰成一坨了,連城裔卻是抱拳,「當然,瘋鳳姑娘也是我們的恩人。「姑娘?」
卓天好笑,「瘋鳳的年齡都能做我的娘了,你可別這麼稱呼她。」
連城裔吃了個莫名的癟,一時間無言,墨尋卻是撲哧一下笑了,「像我們這種丑女人,是很難把年齡明白寫臉上的。哎,某些人這次真是看走眼嘍!」
卓天听罷也跟著爽朗地笑,連城裔怒哼,墨尋幾乎可以想象到他那面具下的臉色是多難看。
瘋鳳把酒端上來,香氣撲鼻溢滿整個小屋,果然是上好地佳釀。
「在下卓天,還沒問過二位名姓。」卓天與連城裔對飲。
「幸會,我叫墨尋。」
墨尋很喜歡他爽朗而不失溫潤地性格,還有他的臉,看上真是越看越像師父,眼楮都挪不開了。
墨尋……
這名字他覺得有些耳熟,好似誰在他耳邊念叨過,一時卻想不起。
連城裔暗忖,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墨尋蹙眉想了下,突然就幫他取好了名字,「他叫……穆一。」
怔了怔,連城裔點頭,「嗯,我是她的相公。」
「……」
墨尋黑線,回眸看他——拜托,爺你剛剛都已經夫人、夫人地叫半天了,還有必要再格外隆重地介紹兩人的關系麼?你當人家這麼帥的一美男,是白痴啊?
「我家相公人如其名,有點兒木。見諒。」
「……」
這次換連城裔黑線。
「那姑娘有身孕,真就這樣被逐出去玄女村,任她在這荒漠里自生自滅麼?」墨尋忽然想到。
卓天忙道,「夫人放心,我會讓僕人暗中帶她離開荒漠,一直送到安全地帶,再給她做妥善處置。」
「靠譜!」墨尋朝他豎了豎拇指。
墨尋不能喝酒,趴在桌上一邊吃東西,一邊看二人對飲。
這樣丟開燕蒼真實的身份,連城裔舉手投足間,像極了混跡江湖的英豪。
與卓天也是惺惺相惜,相談甚歡。
直到,連城裔驀地一個扭頭,發現他家夫人的目光就跟有膠水粘著似的,死死纏著卓天的那張臉,而卓天似乎也很好奇她這一臉地疙瘩。
兩個人隔桌相凝,宛若一對被他強行拆散了怨偶一對。
……
天燈,是近緣節必不可少的慶祝活動,放天燈也不止是月城的習俗。
這兩日,瘋鳳一直在扎制天燈,墨尋等人便與她幫忙。
卓天是做藥材生意的,經常在荒漠城鎮間走動,因此結緣瘋鳳,此次一行,打算在這里呆兩日。兩天後會去月城,墨尋與連城裔決定跟他一起走出這荒漠。
墨尋的身體猛撲在沙丘上的時候,沾了一臉的沙子不說,還被那沙蛛咬了一口,手上立即腫了起來。
卓天在後面,終于‘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如果這麼捉沙蛛,那估計明天你是一只帶不走的。「你知道我捉這東西要做什麼?」
墨尋詫異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就出現在身後。
「瘋鳳的蠶蛛酒,穆一公子看上去很喜歡喝啊。要想釀造此酒,沙蛛可是必不可少。」卓天揚眉,含笑,「想不到,墨姑娘愛夫如斯,如此賢惠,穆公子真是好福氣。」
墨尋被他一句‘賢惠’說得,臉微紅。
卓天上前,抓起她的手,「可不能小看這沙蛛,被它咬一口,這手要腫三天。喏,這藥對愈合蟲咬有奇效,可是我行走沙漠的必備品。」
做藥材生意的,果然是不同。這身上隨便一搜,就是各種瓶罐。
他一邊給她涂藥,一邊絮叨道,「對了,蠶蛛酒很烈,喝多了傷身。」
「你很懂這個嗎?那……胃不好,要怎麼治?」以前受傷,師父也是如此給他涂藥,如此不厭其煩地囑咐,墨尋有些貪戀這樣的感覺,痴痴凝著他手上的動作。
「怎麼個不好法?」
「常常會痛,而且不能食涼、辛的食物,甜的也只能吃一點點兒……」墨尋蹙眉想著,自己能想到的他平日飲食中的癥狀。
「穆公子?」
墨尋一赦,這都听的出來?
「嗯,是他。」
「我是說他就在你身後。」卓天敲下她的腦袋,把藥收收好。
墨尋慌忙回頭,就看連城裔果然正站在她的身後——
「二位,慢聊,失陪。」
卓天走前,特意在她耳朵小聲嘀咕了句,「看這火氣不小,如果墨姑娘需要敗火的藥可以找我。」
「他是你師父?」
淡瞥著他的背影,連城裔忽然問。
「嗯?不是啊,我師父已經不在了。只是他的容貌與師父甚像,我見到他就像看到了師父……」
「師父?」
他語氣間,莫名透著一股酸酸地冷諷,「既是師父,那就是可以做你父親的人。這都能認錯?」
什麼意思?
墨尋急急追他,連城裔卻始終冷面不打算理她。
「明日一早我們就走。」
大概是被她問得急了,連城裔冷冷地丟出這句話。
「一早?」
因為正午太陽毒辣,卓天的人要在黃昏時分離開,夜里趕路,「那我們不等卓天他們?在荒沙之中迷路了可怎麼辦?我們得找人領路啊——」
「明日一早,玄女村會有人去月城內販賣東西,我們隨他們一起走便可。」
「可玄女村的村民,對我們還敵意未消啊!他們萬一把我們故意領到別處怎麼辦?」
「墨錦歡,本王說一早就一早走。」
連城裔如此定奪,拂袖離開。
「喂,你生氣了?我出來前還好好的,是因為……」
墨尋追上他,猜測地道,「是因為卓天給我上藥嗎?連城裔,你是在吃醋嗎?」
大約是太過詫異,又有些喜悅,墨尋最後一句話幾乎是高喊出口的,連城裔驀地頓住腳,回頭怒視她,「吃醋?就憑你!呵!」
「憑我怎麼了?」
墨尋嗔怪,心里卻忍不住微微地跳,「你這樣怪里怪氣,還說自己不是在吃醋!」
「墨錦歡,收拾好你的東西,本王說一早就一早離開。」連城裔似是厭煩極了她所說的話,掙開她的手,離去。
「簡直不可理喻!」
跳腳歸跳腳,墨尋的心里卻忍不住甜絲絲的。
居然吃醋了,這別扭的啊!
……
一晚上,墨尋燃著燈都沒有睡。
連城裔幾次瞥看過去,都看到她伏在桌前,急急寫著什麼。
桌上撲著一張羊皮,還有瘋鳳作燈裁剪下的廢紙料,洋洋灑灑撲了一桌,她研究得也專心,連他起身,又睡下都沒有警覺。
倒是大早上的時候,看她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著了,還微微地打著鼾。
睡相真丑。
如今的她,臉上沒有遮戴任何東西,就這樣看上去……更是丑得難以入目。
哼,吃醋!
連城裔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呼吸不得暢,墨尋微微地張嘴,樣子滑稽極了。
墨尋迷迷糊糊地醒來,就看到連城裔微俯著身子,在捉弄她。
「你……」
話沒說完,就听到門口有動靜,連城裔出了門,外廂的瘋鳳已經將人迎了進來,是卓天。
「听說你們現在就要走?還好我來得及時。」
卓天說著,朝墨尋走了過來,將一直握在手里的東西交給她。
「夫人,人生得以相遇便是緣份。女子容貌男兒恩色。我家母親是個頗懂醫理之人,又很愛美,這是她有此臉上生痘,研制出的藥,對付各種瘡痍只需一點,也是我商行江湖的秘方。希望對夫人會有所幫助。」
墨尋把東西接過來,左右看著。
他側目看了眼墨尋還坐在椅子上,臉上明顯有睡覺中硌出的痕跡,忽然一笑,「怎麼?昨晚沒能上chuang睡覺麼?還以為你是個悍的,想不到卻是被欺壓的那個。」
他俯身,回頭在她耳邊小聲地道,「你家夫君好似是個醋桶子,該是個會疼惜人的男子。」
「……」
送走卓天後,墨尋將那繪制好的羊皮交給連城裔,「喏,你看看怎麼樣?」
連城裔將東西接過,才看過一眼,眉心便不由一凜。
這羊皮上用墨筆所書的,正是如何破解戊奴之法——先是講戊奴的軍隊,尤其是他們的騎兵所采用的攻擊戰術,再是講騎兵在攻擊時的弱點和破綻,後是講燕蒼如今的劣勢,該采用怎樣地布局來對抗戊奴,包括布置長槍隊,精簡騎兵,釘掌的馬匹,糧草和地勢方面,細致入微,各個方位全部都有考慮到,而且每個問題都是一針見血地準確無誤。
如今戊奴連奪兩城,正是全軍最驕傲、松懈的時候,突擊其後方,尤其是糧草必能一舉成功。
糧草一失,對于將物資食物看得集中的戊奴人來說,無疑是致命地打擊,軍心必亂。
再來是燕蒼左右兩翼改掉原本的布局,一方包圍,一方直戳對方正心,長槍隊全副武裝對付騎兵,精良地弓箭手外圍射擊,由原來地分散到現在地會聚,有目的地出擊來確保主攻部隊的萬無一失……
這想法,大膽而縝密。
而能夠想出此法的人,心思必當如冰雪通透。
這墨錦歡,倒真是讓他刮目相看了——
一路將羊皮上的字看過,連城裔才抬起頭,「想法不錯。若實行之人配合地好,想來效果必是不錯。」
「就只是不錯?」
墨尋得意洋洋地伸著懶腰站起身來——
想她當初在戰壕里趴著扮死尸,探看敵情,悶在艷關樓里畫圖,研究地勢和對抗的策略,零零散散不知廢掉多少腦力,昨晚又是一夜沒合眼,這些,在他眼里就只換來句不錯。
不過,這男人的要求一貫地高。
能夠讓他震上一震,刮目相看,也總算是沒有白費心血啊!
「只不過,這布局雖好,但稍有差池便會全軍覆沒。」
連城裔將東西摔回她懷中,「不宜為用。」
墨尋詫異地看他,「什麼意思?」
「你以為,這些你管得了嗎?你以為戊奴此次為什麼而戰?」
連城裔回眸靜盯著她的眼眸,唇邊泛起一絲冷笑,「你那個戰神一樣存在的父親都死于非命,墨錦歡,你當自己是誰?除非,你說自己所想的方法是你父親當年戰勝戊奴騎兵時所用,他們才會用。可你敢嗎?」
墨尋靜愣,是的,她不敢。
如果主意是她出的,即便戰勝了戊奴,那皇帝也定會暗地里殺了她。
「那,那你可以說主意是你出的啊……」
連城裔唇邊的笑意愈發地涼薄,盡是諷刺地看著她。
墨尋緩緩反應過來。
她不行,他這個所謂的王爺,自然更不該想出這主意。
「啪」地一聲,門外忽然傳來碎響。
她急急出去,就看正在給她們收拾水和食物的瘋鳳,正蹲在桌腳邊撿地上的碎渣。
「我的藥……」
墨尋撲過去,瘋鳳苦臉十分內疚地看她——
那藥,她本來是打算給她裝在包袱里放放好的,沒想到一個失手給打碎了。
「怎麼辦,連城裔……」
墨尋抬頭,本來想向連城裔訴一下苦,卻看他唇角彎彎,明白投給她一個眼神——碎得好!
……
兩天一夜的路,回到月城之時,便听到了一個讓人振奮地消息——
五日前,燕蒼大軍進攻戊奴,三日前已成功收復戊奴。
只是不知是否巧合,燕蒼大軍擊退戊奴所使用的戰略方法,竟與墨尋所想到的完全一樣。
事後打听過,墨尋才知道……出這主意的,是一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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