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比曇花 第8節 芒種

作者 ︰ 月凌波

這段父親生病的日子卻成為了我與他幾乎是這一生之中最最接近、相聚最多的時光。這一日的一個午後父親在房中休息看我在一旁忽然問我︰「東莪你有多久沒有出府了?」

我笑道︰「阿瑪有多久東莪便有多久!」

他道︰「我知你愛靜上香郊游別的女兒家喜歡的事你一概不喜。我只記得以前你曾陪我與你十五叔一同狩獵打圍其它的事我還真想不起來呢!」

我笑道︰「是東莪不願外出待在府里有什麼不好!」

他道︰「你倘若怕見生人可要讓阿瑪擔心了。」我忙走到他面前笑道︰「等阿瑪身子全好啦!東莪便出去逛個痛快到那時阿瑪說不準又要阻攔呢!」他笑道︰「那是當然。你身份尊貴要去便要去配的上的地方才行。」

他看了看我道︰「阿瑪久居不動想出外走走一方面有些各地的政要需見上一見另一方面嘛也可狩獵散心。東莪你可願隨著阿瑪一同出巡麼?」我忙點頭道︰「東莪願去您一路上不是也要女兒照顧麼?」他笑道︰「是呀要不怎麼說‘有女萬事足’可見阿瑪還是有福之人吶!」

我站起身子要去準備他忽道︰「你的侍女……就不用帶了我另外給你分派。」我應聲退出自去準備。

額娘听聞我要出行又驚又喜一再的反復叮嚀要保重自己照顧父親的話。我看她擔心的樣子忙都一一答應。吳爾庫尼低頭幫我收拾行裝我想起她多年來對我的悉心照料此番既不能帶她同往便拍拍她的背打手式告訴她待我回來時一定給她帶一份禮物。她微微一笑便轉身忙手上的事。我偶而轉頭卻總看她頻頻望向窗外目光閃爍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父親是時常出門的。他房中的侍女準備慣了一早便已就緒。倒是我頭次出遠門額娘又有千萬個放心不下結果忙這忙那只弄了兩日方才妥當。

這一天晴空萬里我坐上車輿跟隨著父親的馬隊緩緩離京。額娘送出城門自是免不了一場道別落淚。出城許久馬車旁傳來父親的呼喚聲我掀開簾子他道︰「在車里坐的倦乏麼?要不要坐到阿瑪的馬上來。」我忙點頭答應。換乘父親的黑馬與他同坐一騎行在列隊之前。

他身旁尚有諸多王公將領紛紛向我點頭微笑十二伯阿濟格也在其中。但見人似虎馬如龍。人即矯捷馬亦雄駿。每一匹馬都是高頭長腿各樣毛色油光亮。在護衛的白裝冑甲的的侍衛隊群中很是搶眼。

一路上馬隊不疾不徐緩緩前行。穿城過鎮早有侍衛在前開路兩側百姓紛紛下跪旁迎。父親徐徐道來向我說起這是哪里、那又是什麼!我听到許多從未听聞的地名很是新鮮。馬隊晚上便在城里驛館駐扎第二日再度起行。

如此行走了幾近半月之久馬隊開始折而往北。又走了數日此時關山萬里離京已遠。風光也漸漸改變再也看不到高山連綿放眼望去天地連成一線向無際的更遠之處延綿。

大隊在營地駐扎立時便有蒙古王公紛紛前來求見。父親安排我居于後帳之中連接數日他都與這些與他一般高大但卻魁梧碩壯的多的男人們聚。席間滿是我既熟悉又陌生的與大娘相似的口音。只是同樣的語調出自他們的口中卻是字字頓挫落地有聲。

父親在此便和我在家中熟悉的他判若兩人他言談間顯露威嚴氣勢一呼百諾。幾乎令周遭眾人無敢仰視。期間他也有與眾人狩獵我初時不甚放心都陪伴在側但每次都見他氣色如常意氣風的樣子慢慢地也就放下心來。風沙刮面如刀父親看我皺眉眯眼的模樣便不再許我跟隨在他身旁。接下來的數日他每當出狩我便在帳中等他回來。

這日晚飯過後我在帳中有些困乏起來便離帳走出。冬日的傍晚已是十分陰暗雖未有雪但寒風狂掃只吹得篝火「咧咧」作響。父親所在的大帳說笑聲依舊十分響亮我看了幾眼正準備離開。

卻看到那大帳之外有一個矮小的黑影正小心翼翼地從草地上抬起身子四下張望。篝火的亮光遙遙地晃亮了一下她的面龐我立刻認出那竟是吳爾庫尼。她此時本應在王府之中又怎會出現在這里?這千里迢迢的她又是如何來到此地的呢?我的心中涌起種種迷團便轉身朝她慢慢走近。她恍然不覺站起身子在帳外張望了一會又朝另一個大帳移去。她一連尋了幾座大帳也不知在尋些什麼。她身著侍女的服飾見到守衛的侍兵便低頭站在一旁旁人也就不去留意。

我跟著她走了一圈眼見她轉入了一個大帳之中忙快步跟到那帳外向里看去。里面黑壓壓的什麼也看不清正猶豫間忽然旁邊有人走近一下跪在我的身前我吃了一驚不由的向後退開一步借著帳外的亮光看到吳爾庫尼滿臉是淚跪在眼前。

我正自不解這邊的動靜已驚動了旁人一名侍衛上前喝道︰「是誰?」我轉頭看他他一愣忙笑道︰「原來是格格。」他低頭看到地上的吳爾庫尼忙討好的笑著說道︰「格格這婢女做錯什麼事了麼?要不要小的帶下去查問明白。」我看了一眼吳爾庫尼她的目光中盡是懇求之色。我便拒絕了那個侍衛帶她回到自己的帳中。

燭火之下只見她面容憔悴神色間滿是驚慌。我待她稍稍平靜便開始打手勢詢問。她低垂眼簾一一答復偶而抬頭看我眼中也盡是留戀的神情。看了她的手勢我才知道原來她一直跟隨大隊之內混在一眾侍女之中也沒有人去注意她。她與我為伴已近十年在這之間如同長姐一般愛護親近于我王府雖大侍女雖眾卻沒有她能與之交心之人因而她甘冒奇險也不願遠離我的左右所以偷偷跟了來。

帳內暖洋洋的與外間的風寒交錯儼然天地之別。我看到她目光中的眷戀心里很是感動。雖隨父遠行其實在我的內心之中卻也時常有寂寞之感有時也會難免想起有她在側的日子。雖然她違抗了父親的命令但我深覺事出有因不應責怪于她因而我努力安撫她並答應為她向父親求情。她的雙目紅又落下淚來。

第二日父親早起便于我一同在帳外漫步我和他共坐一騎按轡徐行在草原上游走。但見湖綠色的天空漫漫無邊輕風拂動衣襟卻也不覺得寒冷。

父親這日興致很好問起我近日的生活是否愜意我一邊答復他一邊心下更盤算著要怎樣提及吳爾庫尼的事。正在這時親兵來報又有王公求見。父親輕拍我背轉身離去。過了一會父親傳人來詢問我是否要隨他出獵。我如前婉拒尚在帳外散步過不多時就見父親與一眾王公絕塵而去。我遙看他們背影漸小方回到大帳。

誰知一直快到晚飯時分父親尚未回來。他平日狩獵都是當日返轉我十分焦急眼看天色漸暗更是焦躁難安頻頻往返于大帳內外朝他今晨出之處遙望心中竟隱隱泛起不祥之感。吳爾庫尼又勸我回到帳中我無法落坐只在帳中來回踱步。

萬籟俱寂之中我忽然好像听到一個急促的聲音立刻沖出大帳。外間灰蒙蒙的一切如舊可我向昏暗的深處注目良久。果然自灰暗中有一陣馬蹄聲音漸行漸近遙遙的開始看清是一支小隊驍騎向大帳行近。

這小隊轉眼便到了帳前帶隊的侍衛翻身下馬朝我跑來我只覺全身瑟瑟抖不祥之意涌上心頭。那侍衛跌爬著沖到我的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格格……王上狩獵時…受了傷如今正在近城醫治……下官奉命來接格格前往。」我無暇多想便召吳爾庫尼一同坐上馬車隨他而去。

一路上只听得耳際風色急急兩側的樹木飛快倒退但我仍覺太慢。只盼生出翅膀來能立刻飛到父親的身旁。天色越來越暗終于黑將下來馬蹄如飛便是胸腔中的那一顆心也好似要按捺不住想從嘴里跳了出來。我不停詢問距離只覺心急如焚驚惶之極。

好不容易自無盡的黑暗中遠遠望見一片燈火漸行漸近馬隊呼嘯著直奔入城在一處燈火輝煌的行宮前出驚人的刺耳停蹄之聲馬匹紛紛立起前蹄昂然長嘯。遠遠看見十二伯至內而出他伸手握緊我手帶著我向里走去。

他的聲音低沉渾重將今日之事相告——原來父親出獵不遠便微有不適但覺仍能堅持也沒有太當回事。不想在途中忽然自馬背跌落以至膝蓋受傷因太醫未隨行在側諸王公只以涼膏為他敷在傷口上。

眾人力勸而父親不願示弱離開仍勉力支持直至中午眾人見他已是面無血色伏鞍不起。這才匆匆將他抬至附近的喀喇城內此時隨行太醫已趕到多時了正在房中救治。他說到「救治」二字面色一沉道︰「情形實在不太樂觀東莪你要堅強一些!」他伸手輕拍我的肩膀我只覺雙腿又重又酸短短的幾步台階已走的氣喘不息。

大堂之內隨行的眾多王公貝勒八旗將領都已紛紛趕到此間聚集了這近百人之眾竟沒有半點聲息連咳嗽也沒有一聲。眾人神情郁郁都在靜候之中。堂內的氣氛異常壓抑令人窒息。眾人見到我紛紛站立向我點頭侍衛將靠窗的椅子搬出放在我的身旁。我茫然坐下吳爾庫尼則站在一旁。

我只覺得心緒煩亂站起身來望向窗外的天空為父乞求。卻見灰暗的天空中掠過巨大的黑影好似風雨欲來滿蓄著風雷……

就在這時人群中起了一陣蠕動我轉過頭去看到那隨行太醫自內室走出。他面色惶恐低聲向身旁的人說了幾句話我快步走上前眾人向兩邊讓道我直至太醫的面前。

他道︰「請格格在外稍待片刻王上先召見的是英親王。」十二伯離座自後而上輕拍了拍我的肩。

我抬頭看他卻見他目光中雖顯悲痛之色但同時又有一絲閃爍的光芒無法抑制的流露出來。他轉身向室內眾人一一環視方才昂走進內室。吳爾庫尼輕拉我坐在一旁的椅中眾人紛紛回座原位屋里又回復到寂靜之中。

時間仿似凝結不動。只見侍女們進入大堂換過一次燭火又給眾人換下兩次冷掉的茶盅但內室依然沒有傳出一絲動靜。

只是自十二伯進入內室大堂的寂靜卻與剛剛略有不同了許多人眉目間悲痛之下滋生諸多煩憂的目光。過了一會廳里的眾人開始按捺不住有些人起身在堂內踱步更有一些則開始竊竊私語。

又熬了一會才又見房門開處十二伯走了出來。許多人上前相詢他臉上淚痕才干雙目尚自通紅他緊鎖眉頭面上卻有不忿之怒。他並不理會眾人至靠門外的一張大椅上重重坐下一言不。眾人面面相覷卻也不敢上前打擾。

我自他走出房門便一直盯著眼那扇門隱隱听到腳步聲響那個太醫來到門口眾人不約而同一涌而上。我卻覺得心如鹿撞見到他的目光緩緩移動果然落在我的臉上。

他道︰「王上召格格入內。」我快步向前眾人紛紛讓開在我經過之時有幾只手在我的肩上輕拍我也沒去回看是誰。只向屋里走去太醫待我走近自我身後關上房門便站立不動並示意我繼續往里。

我轉進一個側堂的內室這屋里支著許多巨大的燭台燭火照的室內有如白晝一般通亮。房屋的深處有一張大床床幔被挑起鉤在兩旁的床架上深色綢被下現出起伏人形。我到了這里卻覺舉步艱難勉強移至床邊見到父親面如金紙躺在床上。他閉著雙眼呼吸聲細不可聞。

我自從來到此間心中一直存著希望但願他只是受了些小傷。他長年征戰都不知有過多少次更危險的時刻而他都能挺身而過。況且他早上出時還是那般談笑風聲一定不會那麼嚴重的。定是那些太醫夸大其詞他們不是時常這麼做的麼?

可當我如今看到父親的模樣便如同一盤冷水自上而下撒將下來將我從里到外淋的濕透至膚那一股寒氣侵蝕而入我只覺得全身異樣的冰冷竟控制不住微微的顫栗起來。

父親听到響動睜開了眼楮看到是我他的嘴角努力牽動想擠出一絲笑容。我在他床榻上跪下他的手自被下伸出我忙伸手握住了口中卻哽不能言。他向我端詳良久臉上充滿溫柔慈愛輕輕說道︰「東莪阿瑪……要對你食言了。」我心中如遭重擊難過的說不出話來。

只听他極慢地說道︰「阿瑪一生戎馬平生最恨的莫過于失信之人可是……沒想到沒想到卻是自己無法完成對你的……承諾。東莪你責怪阿瑪麼?」我緊緊咬牙不讓眼淚流出用力的搖了搖頭。他嘆道︰「怎麼能不怪呢!」他的身子動了一下似乎想要坐起我忙將他身後的大枕疊高一些能讓他靠在上面。

他目光閃動沉沉的看著我待我停下道︰「阿瑪比你十五叔、大娘有福的多啦!他們離世之時一直在等待之中。而阿瑪……卻有你在身旁。」我急道︰「阿瑪不會有事的!東莪知道!」

他微微一笑道︰「傻孩子阿瑪這一生見過多少生死。這個情形是再明白不過的了……明日白露、光陰往來……阿瑪卻恐怕見不著啦!」我再也忍耐不住伏在床邊泣不成聲。

他伸手輕輕撫模我的頭道︰「阿瑪剛剛還在想東莪這麼勇敢是我多爾袞的好女兒……怎麼這麼會便又哭啦!」我依然痛哭不止過了一會听他又道︰「阿瑪想你幫一個忙你能做麼?」我听他語氣慎重忙抬頭看他他伸手輕輕擦拭我臉上的淚水目光中透過一股安慰說道︰「你為阿瑪做一次記室吧阿瑪說了的話你給記在紙上好麼?」我點點頭走到桌旁將紙鋪好硯台上已有磨好的濃墨我提筆在手回身望他。

只見他將目光望向窗外沉寂了一會道︰「字御前大學士剛林王身後若英親王有變當以快報傳于京師以策萬全。」我依言寫下拿到父親面前他看了許久忽然面容慟動落下淚來。我急忙扶住他。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道︰「你將他放在信封之中」我整理妥當。將信封依他的示意放在枕下。他沉默下來許久沒有說話。我便在一旁對他靜靜注視此刻他的目光依舊炯炯有神英氣未減半分。又使我的心中重新燃起希望我定定地看著他暗暗乞求上天倦顧。室內燭火晃亮周遭一片寂靜。

等了許久許久他終于將目光轉向我道︰「阿瑪恰才將這一生細細回望雖有些許遺憾亦有未盡之願。但對大清卻是無愧于心自覺有面目去見你的爺爺和皇叔了。」他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我的臉上嘆道︰「可是對你……對家人卻著實有諸多辜負……阿瑪執政多年樹政敵無數。這將來的日子……這將來的日子還是有許多隱患唉!你阿濟格伯父又實非可托付之人一念至此阿瑪……」他忽然喘息不止漲的面紅耳赤我驚慌失措上前幫他撫背順氣。

正忙亂間方才那太醫已聞聲進來。

父親喘息難抑眉頭緊鎖神色十分痛苦。太醫自懷中拿出一個布包掀開內有數支閃亮的金針。他將每一枚針尖在燭火上微一烘烤便在阿瑪手腕、頸部一一下針。

我只盯著阿瑪眼見他漸漸平息下來。又過了一會終于不再急喘。太醫取出金針收好正要退下。父親道︰「你去叫……剛林進來。」他應聲離開。不多時剛林雙目含淚躬身進入叩恭聖安畢垂站在一旁。父親向我道︰「你先進里屋吧」。我點點頭由那太醫引領走進一側的一個小門中。

那太醫端著一支燭火走在前面那小小的紅色的火心在一團藍焰中跳躍不定。父親的房中依稀有些說話聲傳來間歇尚似有人不停的進入那屋。我側耳細听每一個動靜即盼望時間快快過去但又同時滿心慌恐害怕時間過的太快。正在極度的忐忑不安中忽然听到那屋傳來一陣哭聲。

我慌忙奔進屋去卻見屋里已黑壓壓的跪了一地的人大床上父親緊閉雙目氣若游絲。我一步步慢慢接近只覺口干舌噪喉間哽咽的隱隱疼。太醫快步迎上輕聲道︰「恰才王上暈眩過去眼下醒是醒了只是……」他雙目含淚沒有再說下去。

我跪到父親身旁手抖的厲害緩緩伸出模到他的臉頰。他的眼皮抖動微微睜開目光極慢地移動落至我的臉上。「阿瑪!」我低喚。他的被子一邊動了一動我忙伸手過去緊緊握住他的手感到他也輕輕的回握我。我看他嘴唇蠕動似有話說便伏身向前湊到他的嘴邊。

只听他聲音輕弱與剛剛的神態已是大不相同。只听他喃喃道︰「阿瑪枕下……有一件東西你……你貼身帶著。將來若有……必要之時交……交于布……」我听他聲音漸輕忙轉身向他輕聲問道︰「要交給誰?阿瑪。」他用力吸氣極輕極輕的吐出兩個字「太——後」。

我茫然不解正想再問卻見他雙唇漸白緊緊閉住他的目光停滯在我的臉上仿佛其中伸出一只手來在我臉上輕輕撫模……這眼神中滿是依戀定定的看著我良久只見他極緩的閉上了眼楮一滴晶亮的淚珠自他眼睫下順著臉旁滑落下去隱入枕際。

我輕輕喚他卻不見他反映。我只覺心中一沉仿佛天地在這一瞬間都已死去了。太醫見狀早上前按脈探息他淚流滿面跪在床旁哭道︰「王上……殯天啦!」屋內眾人匍伏在地大放悲聲。

怎麼可能?我伸手輕搖父親的身體喚「阿瑪!!」身後伸過一支手輕輕拉我我茫然回頭卻是吳爾庫尼她泣不成聲跪在我的身後。我用力甩掉她的手只怔怔有看向父親!怎麼可能??我用力搖動他聲音漸漸嘶啞不知何時已變為哭聲。有人自後將我抱住我只拼命掙扎。而大地靜默無聲……

這一夜如此漫長卻又如斯短暫。

窗外不知何時透進淺淺的微明夜寒猶存。而新的一日卻已到來了。絕望之盡反而沒有悲哀麼?我整夜在屋中長跪無人能將我勸開。可是淚卻吝嗇之極。我只有茫然望著白綢下的人形即使用盡一切力氣去回想平日的點滴然則胸中空無一物只覺疲倦之極。這一趟遠行我們走的太遠了。阿瑪這一次讓東莪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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