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中的刀聲 第7章法場

作者 ︰ 古龍

近百年來處決死囚的法場都在菜市口有人犯要被處決的那一天聞風而來看熱鬧的人一大早就把法場四面一層又一層的圍住爭先恐後萬頭蜂涌比大年初一趕廟會逛廠甸還熱鬧。

殺人絕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更不好看可是大家卻偏偏都要等著看刀鋒砍下人頭落地時的那一股新鮮刺激的勁兒。

這是不是因為人類本性中的確潛伏著一種殘酷暴戾的惡性?

近百年來所有被判死刑的貪官惡吏奸臣巨盜都是在這里被處決的只有這一次例外。

每一次有人被處決時向例都不禁止百姓觀刑這一次也是例外。

這是一次極機密的行動除了執行這次事件的劊子手和一隊韋好客的親信衛士外任何人都不能踏入法場一步。

韋好客當面交代過他的衛士只要現有閑雜人等進入法場一律格殺勿論。

秘密的法場設在刑部大膳房後一個燒煤的大院里去年秋冬之交燒成的煤球到現在還沒有用完天晴的時候就得把這些煤渣子做的煤球從地窖里拿出來曬干一行行很整齊的排列在院子里遠遠看過去就像是一個個被燒焦了的人頭一樣。

現在天氣已經漸漸轉暖所以煤場的管事老詹早幾天就把那個燒煤的瓦窯封了起來免得窯里潮再要生火燒煤時就費事了。

前面官房里用的都是上好的焦煤木炭除了大膳房的伙夫每天早上到這里來領一次煤之外平時根本看不見人影。

可是現在院子四周都有佩刀的衛士在看守巡戈靠牆的背風處還擺著一張公房用的長案和一張鋪著大紅布的交椅。到了午時三刻行刑時監斬官就坐在這里。

今天的監斬官是誰連在場巡守的這些衛上都不知道。

這種情況也是平時很少見的。

法場里里外外都已被清查過好幾次平時那些常在附近淑跳想找個機會偷幾個煤球回去燒飯取暖的乞丐無賴混混都己被肅清連煤場的老官事詹瘤子都不許逗留在這里。

只可惜每件事都有例外的。

誰也想不到在這個防守如此嚴密的地方居然還是有人混了進來躲在一個極隱密之處等著看丁寧的人頭落地。

直到午時的前一刻監斬官才出現在牢房里那間特地為韋好客準備作他喝茶休息處的秘室中。

這位監斬官神情威猛骨髓極大但卻很瘦頭花白一張瘦稜稜的臉上長著對三角眼眼中凶光四射世上仿佛沒有什麼事能逃得過他這雙銳眼。

他穿的雖然是一套半舊的六品官服但是無論怎麼看也不像是公門中人。

尤其是那一雙大平手背上青筋凸起如盤蛇手掌上的老繭幾乎有半寸厚兩額邊的太陽穴也高高凸起外門硬功顯然已有極深的火候。

刑部里雖然藏龍臥虎但是也絕不會有這樣的人物。

韋好客已經在秘室中等了很久看見這個人出現才松了口氣。

「謝天謝地你總算及時趕來了。」

監斬官的聲音低沉沙啞急促很快的提出了一連串的問題「除了你以外有沒有別人知道我會來?」

「沒有。」韋好客強調︰「絕對沒有。」

「執刑的真是彭十三豆?」

「執刑的是姜斷弦姜斷弦就是彭十三豆。」

「法場是不是已清查過了?」

「是。」韋好客說︰「我已經親自監督清查過三次場上的衛卒也都是我親手訓練出來的絕不會有什麼問題。」

「犯人呢?」監斬官問︰「听說他本來也是個厲害角色。」

「不但厲害而且很厲害。」

「你已經把他上了綁?」

「當然。」

「你是用什麼綁注他的?」

韋好客沒有回答這句話卻從身上拿出了一條黑褐色的繩索看來毫不起眼。

監斬官接過來雙手絞緊用力一扯手背上青筋躍動額角上也有青筋暴現全身骨節都在「格格」的響。

繩子卻沒有斷。

韋好客悠然道︰「如果連你都扯不斷這條繩子世上還有準能掙得月兌?」

「你說得對。」監斬官說︰「再見。」

韋好客傻了。

「再見?」他問這位監斬官︰「再見是什麼意思?」

再見的意思韋先生當然不會不懂他只不過不相信而已。

他絕不相信這位池特地用重金請來的監斬官忽然要走。

可是現在他已經不能不相信了因為他認為絕不會走的人已經走出了門。而且還告訴他。

「再見的意思就是說我要走了。」監斬官說︰「現在我還可以再說一遍!」

他果然又說︰「再見。」

「不行你不能對我說再見。」韋好客趕上去拉住了他「別人都可以說你不能說。」

「為什麼?」

「因為你還有十五萬七千五百兩銀子沒有拿走。」韋好客說︰「你答應要為我做此事也沒有做。」

「這件事我是不會做的了。」監斬官說︰「所以銀子我也不能要。」

韋好客當然又要問︰「為什麼?」

「其實你不同也應該知道的」監斬官說︰「多年以前你已經很了解我這個人。」

這位監斬官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當然是個很奇怪的人不但性格奇怪、武功奇怪、職業也很奇怪放眼天下做他這種職業的人絕不會過三個。

在某一方面來說他可以算是個「保護安全的人」可是他做的事性質又和保鏢完全不同。

保鏢是在罪案生時保護別人性命財產的人他的任務卻是預防在罪案還沒有生時就預先將它阻止從根本將它消除。

他所保護的對象也不僅是別人的生命財產而且防止所有可能會生的罪案和意外。

譬如說有一個林場受到仇家歹徒的勒索或威脅很可能會被人縱火如果能請到他這種危險就解除了。

因為他絕對能在事先找出每一個可能會縱火的人和每一條可疑的線索。

他絕不是個救火的人可是只要有他這件縱火的案件根本就不會生。這當然遠比火起之後再去設法撲滅要高明得多。

所以他的收費當然也比一般鏢客高得多。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要執行他的任務時從未生過一點疏忽也從未失敗過。

「我要你十五萬七千五百兩銀子你肯給我當然是因為我值得我當然也受之無愧。」這位監斬官說︰「因為那時候我一直認為這件事非要我來做不可!」

「事情本來就是這樣子的。」

「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所以我連你一文錢都不能收。」

「現在的情況為什麼不同?」韋好客又問。

「你用高價請我來只為了要我防止法場上所有的意外讓姜斷弦可以順利執行。」監斬官說︰「我肯來只因為我覺得你既然肯出如此高價被處決的當然是一名極重要的人物冶生意外的可能極大。」

「不錯。」

「可是現在我才知道這件事根本用不著我來做的。」監斬官說︰「因為法場上根本就不可能會有任何意外生。」

他又解釋︰「你不但把這件事做得非常機密而且把每一個細節都安排得很好連我都找不出一點疏忽何況還有你和姜斷弦這樣的絕頂高手在場監督就算有什麼意外有你們兩位在也已足夠。」

監斬官說︰「所以這次你請我來根本就是多余的所以我才只有對你說再見了。」

「你還是不能說。」

這次是監斬官問韋好客︰「為什麼?」

「因為兩個人」韋好客說︰「兩個女人。」

「女人?」監斬官皺了皺眉︰「一件事如果牽涉到女人就比較麻煩了。」

所以他又轉回來又問韋好客︰「這種事怎麼會牽涉到女人?」

韋好客笑了笑把監斬官剛才說他的一句輕描淡寫的送了回去。

「這一點你不同也應該知道的。」他說︰「這個世界上又有哪一件事沒有牽涉到女人。」

沒有人能否認這一點所以這位監斬官只有听著韋好客說下去。

「尤其是這件事根本就是一個女人引起來的。」韋好客說︰「這個女人跟你好像也有點關系!」

「你說的是誰!」

「十年之前你身邊是不是總帶著一個姓景的小女孩?」韋好客說︰「我記得你好像還把你獨門傳授的一套分筋錯骨手教給了她。」

神情鎮靜的監斬官臉色忽然變了甚至連肩上的肌肉都已繃緊。

「你說的是小景?」

「不錯我說的就是她。」韋好客說︰「只不過這位小景姑娘早就已經長大了而且已經變成了江湖中最有名的一個名女人。」

「我知道。」監斬官雖然在極力控制著自己。眼中還是忍不住流露出痛苦之色︰「我知道那位了不起的因夢夫人就是景因夢。」

「不是景因夢是花景因夢。」韋好客淡淡的說︰「你既然知道她跟你離開之後的那一段輝煌事跡當然也應該知道她已經嫁給了江湖中最有名的浪子花錯」

監斬官沉默了很久才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說。

他說的不是假話。

有些事明明是每個人都知道你自己明明也應該知道可見你卻偏偏不知道。

這大概也是人類最大的悲哀之一。

「今天要處決的犯人就是花景因夢送來的可是她又不想要他死得太快所以今天她很可能要到這里制造一些意外。」韋好客說︰「她會做出些什麼事會請到些什麼人來我一點都猜不到。」

這位因夢夫人本來就是個讓人永遠都猜不透的女人。

「所以我就問我自己這個世界上如果還有一個人能猜透花景因夢的做法這個人是誰呢?」

韋好客用一種慕容秋水看他的眼神看著監斬官︰「這個人當然就是你。」

監斬官沉默。

他不能說話有話也不能說一個有價值的男人總是要把很多本來很想說出來的話放在心里能夠隨便說話的男人總難免會被人輕視。

「另外一個女人就是你絕不會認得的了。」韋好客說︰「十年前你還在江湖中行走時她還是個剛斷女乃的孩子。」

監斬官冷冷的說︰「這個孩子現在是不是也已經長大了。」

「不但長大了而且長得非常好看。」

「有多好看?」

「我也說不出她究竟有多好看我只知道連慕容公子都迷上了她。」

「能夠把慕容秋水迷住的女人總是有點道理的。」監斬官好像已經完全擺月兌了他對往事痛苦的回憶完全進入了他的任務︰「像這樣的女人隨時都可以制造出一些讓人頭痛的意外來。」

他忽然間了句韋好客從未想到他會問出來的話。他居然間韋好客︰「你說的這個女人是不是柳伴伴?」

韋好客一怔又笑。

「我真是想不到這幾年來你好像已經不太過問江湖的事了。」他說︰「想不到你對我們的事還是知道這麼多。」

「如果你們隨時都能找到我我怎麼能不知道你們的事……」監斬官冷冷的說︰「一個人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就不能不知道一些他根本不想知道的事。」

他冰冷的聲音里忽然又露出了一點悲傷︰「只可惜有一些他很想知道的事他卻總是不知道。」

這是他的痛苦和韋好客無關。

所以韋先生很快就錯開了這個後題︰「柳伴伴的人雖然已經長大了做出來的事卻還是常常會像一個小孩子所以她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誰?」

「可怕的是那些她一定會去找而且一定能找到的人。」

「一個小女孩竟然能找到能讓你覺得可怕的人。」監斬官又恢復了他職業性的冷靜。

「因為她看到了慕容秋水檔案中最可怕的幾位殺手的資料。」韋好客說︰「而且她也有本事從慕容那里拿走了一批足夠打動那些殺手的珠寶。」

監斬官冷冷的對著他看了很久忽然又問了一句出乎韋好客意料之外的話︰「那些珠寶和那些資料是不是慕容秋水故意讓她拿走的?」

「慕容為什麼要這樣做?」韋好客雖然驚訝卻仍然很沉得往氣。

監斬官的回答卻讓他開始有點沉不住氣了。

「因為這件事一定有陰謀所以你們一定要制造一些混亂讓別人模不透這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監斬官說︰「如果事情不是這樣子的那麼一個小姑娘怎麼能在慕容眼前玩花樣?」他很冷靜的說︰「如果不是慕容故意放手這位柳伴伴姑娘恐怕連他的一只襪子都拿不定。」

這一點也是任何人都不能否認的所以韋好客也只好說︰「這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他說︰「我只知道這件事的確是真的。」

「我相信。」

「所以你也一定要相信柳伴伴一定已經用那批珠寶請到了我們資料中記錄的一些最可怕的殺手。」韋好客說︰「而且最近我們根本看不到她的人。」

「你認為她能找來的是些什麼人?」

「我不知道。」韋好客說︰「就因為我不知道所以我才肯花十五萬七千五百兩銀子請你來所以你也就絕不能對我說再見了。」

誰也想不到這時候柳伴伴已經到了法場而且到的比任何人都早。

天還沒有亮牧羊兒就扯著她的頭把她從稻草堆里拉丁起來。

「你不給我吃的我就挨餓你不給我穿的我就挨凍我吃的穿的連一只麻雀都比不上我都忍住了。」

柳伴伴用一雙充滿了悲傷仇恨忿怒的眼淚瞪著這個變態的侏儒。

「可是我實在不明白現在你為什麼連覺都不讓我睡了?」

「因為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牧羊兒獰笑︰「今天我要帶你去看一樣特別的東西。」

「去看一個人的腦袋怎麼樣離開他的脖子。」

牧羊兒咯咯的笑笑的聲音比貓頭鷹還要難听得多笑得愉快極了。

「這件事一定有趣得很每一個動作我都不會錯過的。」他對伴伴說︰「我相信你一定也不肯錯過的。」

柳伴伴的身子已經縮成了一團看起來就像是一只落入了獵入陷阱的野獸不僅絕望而且無助。

「你說的這個人是丁寧?」

「大概是的。」

「今天已經是三月十五日。」

「好像是的。」

「好我跟你去。」伴伴咬著牙掙扎著爬起來。「你能不能找一件完整的衣裳給我穿。」

「不能。」

「求求你現在我已經是你的女人了你總不能讓我光著身子走出去吧。」

看著她苦苦哀求的樣子牧羊兒當然笑的更愉快。

「我不是不讓你穿衣服而是你根本就不必穿衣服。」

「為什麼?」

「因為這一路上根本就不會有人看見你。」牧羊兒故意壓低聲音做出很神秘的樣子︰「這當然是個秘密我只能告訴你一個人。」

伴伴只有听著他說下去。

「今天的法場和平常完全不同根本就禁止旁觀無論誰只要妄入一步一律格殺勿論」牧羊兒說︰「幸好我還是有法子可以進去你應該知道無論遇到什麼事我都有法子對付。」

他笑容邪極眼神更邪︰「連你這樣的女人我都能對付還有什麼事是我對付不了的。」

他的眼神不但邪氣而且可怕又好像隨時都會做出那些可怕的事來。

對這一類的事伴伴反而習慣了只希望自己還能再看丁寧最後一面。不管這個瘋子將要怎麼樣對她她都不在乎。

奇怪的是牧羊兒這一次居然什麼事都沒有做因為他忽然听到遠處傳來一陣車輪馬蹄聲和一聲吹得非常難听的口哨。

他眼中那種瘋狂的邪氣立刻消失精神也立刻振作了很多。

「人來了。」

「什麼人來了。」

「當然是帶路的人」牧羊幾說︰「這個老烏龜雖然不能算是個人卻只有他可以帶我們進法場。」

他的心情顯然很好所以又解釋︰「這個老八旦姓詹是個燒煤的。」

「一個燒煤的老頭能帶我們進法場?」

輪聲馬蹄已近牧羊兒不再解釋只說︰「稱很快就會明白的。」

一輛破車、一匹瘦馬、一個又黑又干的矮小佝僂的小老人停在一個羊圈子的後門。又撮起他那于癟的嘴吹了聲難听的口哨。

然後他立刻就看見一個幾乎是完全**的長腿女人閃了出來很快的鑽入了他那個用油布蓋成的破舊車廂。

經過西城一個老太監的介紹去跟他談「生意」而且已經先付過他五百兩金葉子的那個侏儒居然就騎在她肩上。

老詹往地上重重唾了一口。

這個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小烏蛋居然有這麼好的福氣又有女人又有金葉子我詹天福卻陪著煤球過了一輩子。

心里雖然在罵另外還有五百兩金葉子沒到手所以還是只有按照預定計劃行事。

車馬穿過風雲小巷走了半個時辰居然走進了一片亂墳。

牧羊兒從車廂里探出頭來。皺起了眉「韋好客就算再不爭氣也不會在這里殺人。」

「這里本來就不是殺人的地方。」

「那你為什麼帶我來?」

老詹歪著嘴笑了笑︰「我只說這里不是殺人的地方可沒說這里不是收錢的地方。」

牧羊兒也笑了。

他最明白這些老好所以金葉子很快就送到老詹手里︰「現在你是不是已經可以帶我去了?」

「還不行。」

「為什麼?」

老詹眯起了眼楮壓低了聲音︰「我的年紀大了眼楮也不行了剛才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見了鬼。」

牧羊兒也故意壓低了聲音問︰「你看見的是個什麼樣的鬼?」

「好像是個女鬼一條腿好長好長的身上好像連衣服都沒有穿。」

「你看見那個女鬼身上長著的真是一條腿?」

老詹笑了。

「當然不是一條腿是一雙腿。」

牧羊兒也松了口氣︰「如果一雙腿那麼你看見的就不是女鬼了。

「可是在這麼冷的天氣里她身上只掛著點破布為什麼好像一點都不冷?」

「因為她不怕冷。」牧羊兒說︰「她從小就是在高山上長大的從小就光著**滿山亂跑。」

「那麼我剛剛看的真的是一個女人?不是女鬼?」老詹問。

「你放心錯不了。」

老詹又眯起了眼把兩只老狐狸般的眼楮眯成了一條線︰「如果我們車子上真有那麼樣一個女人你就錯了而且錯得厲害。」

「我有什麼錯?」

老詹立刻板起了臉眼楮也瞪了起來。

「我們當初說好的我帶你們進法場一個人五百兩金葉子。你為什麼要帶一個女人來?」

「我不該帶女人來的?」牧羊兒間。

「當然不該。」老詹更生氣︰「你應該知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女人的嘴已有多大萬一把我的秘密泄露出去怎麼辦?你是不是要把我這個腦袋瓜子砍了去喂狗?」

「我絕沒有這個意思。」

「那麼你就應該知道在做我們這種事情的時候女人根本就不能算人如果你一定要帶著她我們這次的交易就算吹了。」

牧羊兒的眼楮立刻也笑得變成一條線。

「果然姜是老的辣果然想得周到其實我的想法也跟你老人家一樣有時候女人根本就不是人。」牧羊兒說︰「其實我對這件事情也早就有了打算。」

「什麼打算?」

「只要一到了你老人家替我安排好的進法場的秘道我就把這個長腿的小母狗交給你。」

老詹的眼楮又開始像要眯起來了。

油布車篷里傳出女人的抗議聲和這個女人接連挨了七、八個耳光的聲音。

老詹听到了這些聲響之後神色當然更愉快卻偏偏又在拼命的搖頭。

「那不行。」他很堅決的表示拒絕︰「像我這麼樣一個老頭子老得連撒尿都快要撒不出來了你把這個小姑娘交給我干什麼?」

「雖然不能干什麼用處總有一點的。」牧羊兒笑眯眯的說︰「三更半夜天寒地凍有個人扶你去撒尿總不是壞事。」

「這話倒也不錯。」老詹已經在點頭了︰「我詹天福雖然老眼昏花總算還沒有看錯你這個人。」

他的心里的確是在這麼想的他自己的確覺得沒有看錯牧羊兒。

——這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小皮猴兒老子不把他連皮帶骨都榨得干干的那就真對不起自己了。

——一個人在吃定了一個人的時候就要把他吃的死死的絕不能讓他喘氣、更不能讓他翻身……

有很多人待人處世的原則就是這樣子的而且居然常常能行得通。

譬如說這位詹天福詹大總管詹老先生。

現在他黃金在懷美人也即將在抱你說他心里高不高興。

所以他看起來都好像年輕了廿歲。

牧羊幾低聲下氣的陪著笑從殘破的油布車里看進去隨時都可以看到一雙很長的腿雖然看不太清楚可是「看不清楚」豈非總是比「看得清楚」更好玩。

老詹揮鞭打馬好像認為替他拉車的瘦馬也跟他一樣年輕了廿歲。

老馬既不喜歡黃金也不喜歡女人可是鞭子抽在它身上它還是和以前一樣覺得會痛的。

所以它還是只有往前跑還是把車子拉到了法場秘道的入口。

這個世界上豈非也有很多人像老馬一樣總是不懂得那些聰明人的原則總是不會吃人只會吃草。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風鈴中的刀聲最新章節 | 風鈴中的刀聲全文閱讀 | 風鈴中的刀聲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