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喬木 第五章 誰來買我的火柴

作者 ︰ 木棉心醉

肖寧這個中年大叔雖然常不可避免地顯露領導口吻與氣質,但在飯桌上還是挺年輕態的。

正是因為有這幾個活寶在,飯桌上響起了陣陣歡笑聲。

南方說的這些道理,喬木棉明白,她自己也常用這些話來自我催眠。只是,道理若從比自己睿智的人嘴里說出來,常會凝結為一顆定心丸,給人更加堅定的感覺,她對這些道理的信任度會更高一些,會對自己更放心一些。

吃完晚飯,天還沒黑,許諾主動提出和肖寧一家拍個合照留個紀念。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丫頭其實是想和南方拍合照呢!

「 擦」一聲,一張偽全家福拍攝完畢。

喬木棉和肖寧一家道別,領著3個路痴回了村委會大樓,關門時不忘反鎖。

好在大樓共有兩個男廁和兩個女廁,四人拿著各自的洗漱用品和換洗衣物進了廁所。用臉盆接水洗澡,喬木棉已是見怪不怪了,說實話還是有些懷念的。

喬木棉的外婆,戶口在杭州城里,不過外婆是住在山上的。外婆很會利用雨水,家門口常年放著兩口大陶缸和四個塑料桶,雨天一到,這些缸缸桶桶就負責收集雨水了。剛收來的雨水還稍顯渾濁,經過一段時間的自然沉澱後,大大小小的顆粒物都沉在缸底或桶底,而上層清澈的水,外婆就會用來潑澡。喬木棉小時候在外婆家,常跟著外婆這麼做。那時外婆的身體還算硬朗,偶爾還會拿著舀水勺帶她去小山澗洗澡,一勺一勺地將水舀上來,一勺一勺地潑,直到洗干淨為止。她還和外婆一起用那舀水勺舀上來的水澆灌過一棵櫻桃樹苗,如今,外婆已經與世長辭,而那顆櫻桃樹也已亭亭如蓋了。

另外3個姑娘,從小在大城市里長大,連山都少見,更別說接水洗澡了,只能說是將就著洗了。男廁和女廁是一牆之隔,所以對面廁所里的聲音可以听得一清二楚。4個姑娘兩兩搭配,聊天洗漱兩不誤。這樣的記憶,有些人或許一輩子,也難得擁有吧。而她們,就這麼幸運地獲得了這種經歷,也得以將其珍藏,待到暮年夢回時,不失為一場好夢。

第二天早上6點,賣豆腐的小販已經騎著電動三輪車在村蜿蜒的小巷里轉悠了,她們還能听到那響亮渾厚可又忽遠忽近的叫賣聲︰「賣——豆腐——誒!賣——豆腐——誒!」小會議室里也響起了鬧鈴,喬木棉率先坐起身,學著那小販叫賣的方式大喊︰「起——床——嘍,吃——早飯——去嘍!」幾位姑娘睡相本身就不雅觀,再加上大家同睡一塊大地板,更是肆意無阻地完成各項翻轉動作,瞧瞧,應子的腳掛在許諾的腰上,許諾的手搭在安心脖子上,安心和昨晚躺下去時相比,已經順時針轉了90°。喬木棉看得嘴角抽搐,額上已經多了幾條黑線。

肖寧家的早餐公式是這樣的︰白米粥+榨菜+包子/饅頭=早餐,比較傳統。肖寧的老婆姓葉,葉阿姨說她們家的早飯都很簡單地解決,並和氣友好地扶住喬木棉的肩膀,提議道「你們有什麼想吃的盡管告訴我,我早上去鎮上買菜時會順便帶回來,不要怕麻煩啊。」大家都對葉阿姨的提議表示了感謝,不過她們對早餐不挑剔,這樣的早餐,已經很好。

吃完早飯,肖易就跟著喬木棉她們去了村委會大樓,等待開營。她們回到村委會大樓的時候,黑板、粉筆等用具已經在二樓的「教室」了,南方的辦事效率,真高。

「今天上午,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收好報名表和家長簽字表,發放營服,統計好人數,安排好座位。接著就是想營名,定營規,升營旗,唱營歌,之後就是少年宮的老師和孩子們做團康游戲了,對吧?還有缺漏嗎?」喬木棉仔細地和隊員們核對上午的工作流程。

「是的,可能還會有咱們z大的其他實踐隊來宣傳「五水共治」,這個少年宮的老師應該會安排。」許諾補充道。

話音剛落,已經有一大堆孩子跑上樓來了。喬木棉趕忙分配了工作,許諾和應子安排座位,管好紀律,安心發放營服並交代孩子即刻換上(因為要上新聞,少年宮為了美觀,特地交代過喬木棉這件事情)。喬木棉自己則請家長和孩子填表格,然後做統計。這些工作進行得還算順利。

待到喬木棉送走家長,做完統計,在一大堆表格中抬起頭時,才發現竟然一共來了65名孩子!而整個教室只有50個座位,這遠遠超出了喬木棉的預想。那15個沒有座位的孩子已經站了很久,早就開始抱怨,發起了孩子脾氣,個個鼻孔擴張,嘴巴撅得可以掛個啤酒瓶了,有幾個內心脆弱的都已經紅著眼眶,委屈得快哭了!

這下可如何是好?盡管喬木棉提醒自己不要慌張要冷靜,可憂色仍表露得很明顯。現在是8︰00,再過半小時,少年宮的老師和記者就要到了。于是,她準備先讓孩子們相互分享,三個人坐兩個椅子將就一下,中午再來調整座位。

「喬木棉,位置不夠了是嗎?」南方走上二樓來,看見的就是一群孩子站立著,拋來埋怨的眼神。「是,我想讓孩子們互相分享一下座位,我覺得有座位的孩子們應該能接受,你覺得呢?」

南方抬手看了眼腕表,8︰05了,還有25分鐘,「我看不行,孩子終究是孩子,並不是每個孩子都能接受互相分享的。孩子們雖然都是村的,但目前除了個別要好的外,她們相互間還是不太熟悉,兩人同桌時,有的孩子已經會因為三八線發生爭執,三人同桌的話,估計矛盾更深,甚至會打架。這樣吧,我找人和我一起再搬些桌椅上來,你先安撫一下站著的孩子的情緒,然後再重新安排一下桌椅擺放的格局。」

「等等南方,不用麻煩別人了,我和你下去搬。剛才你說的我讓許諾去做。」喬木棉說完就叫來了許諾,快速地交代完任務,立刻就拉著南方的手腕跑下樓,許諾和她的小伙伴們都驚呆了,尤其是肖易那小子,更是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在肖易的觀念里,男生女生牽手已經是戀愛關系了,他覺得自己表哥這麼一個大男人,就這麼輕易地被比他矮一個頭的喬木棉給拉下去了!難道,喬木棉會變成自己的表嫂不成?那還得看看她能不能過自己這關!就這樣一根筋地想著想著,肖易這鬼靈精就想到個捉弄喬木棉的法子了。(其實我想說,肖易小朋友你都還沒弄清楚狀況就一個人亂想干啥呢,再說,你表哥挑媳婦兒哪里輪得到你個小屁孩兒插手?哈哈)

一開始許諾和應子就是負責座位和紀律的,所以孩子們還比較听她倆的話,雖然那些孩子站得委屈,但紀律保持得還是不錯的,沒有大哭大鬧起來,所以許諾說話大家都能听見。「同學們好,我是z大的許老師,我知道有很多孩子現在還沒座位,但是你們放心,剛才喬老師和南方哥哥已經下去給你們搬桌椅了,你們一定會有自己的座位的,所以大家先不要著急。」許諾的話就像一枚鎮靜劑注入孩子的身體,站著的孩子果然平靜許多。

許諾看剛才那幾句話的反應不錯,接著用盡可能貼近孩子內心的商量的口吻說︰「但是,喬老師她們把桌椅搬上來得有地方放對不對?嗯,所以現在,老師需要大家都成為老師的小助手,按照老師的指令,移動一下你們的桌椅,好嗎?」

搬桌子上樓時,南方讓喬木棉在前,自己在後。因為,搬東西上樓時,後面的人承受的重量會大一些。

「你看上去這麼小,搬起東西來力氣還挺大。」南方夸贊喬木棉。

「謝謝夸獎,不過你可別小看我。我在家經常跟著女乃女乃去菜園里澆水,那時候我能一手拎一只水桶呢,也經常擔谷子去碾米廠,都習慣了,我手上還有肌肉呢,呵呵。」喬木棉輕描淡寫甚至可以說是享受、玩笑地解釋了自己力氣大的原因,這些重活兒,在這樣富裕的年代,在這樣富裕的省份,還有多少姑娘接觸過?南方自己也沒有干過這些活兒。

從小家境優渥的南方以前只知道喬木棉的家境不富裕,但沒想到她從小就得做這些活兒。听了這些話,南方只感覺五髒六腑都是一陣鈍痛,他實在不能想象當喬木棉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拎水桶、抬谷子的場景。他不再說話,他一時也不知能說什麼,或許沉默是最好的選擇,他打心底里佩服這個姑娘了。喬木棉察覺到氣氛有變,她覺得自己多嘴了,自己為什麼要和南方說這些呢?見南方不再說話,她也默契地做了同樣的選擇。

木棉,喬木棉,關于你,還有多少事,是南方不知道的?

再來看看教室這邊的情況。移動桌椅時,許諾,安心,應子都忙碌著,沒有顧到肖易那小子,也沒有那種眼力見,不能一眼看出肖易的調皮本質。所以,他去黑板上畫賣火柴的小女孩的時候,只有前排的幾個學生注意到了,不過,那幾個孩子看著肖易畫畫,只覺得有趣,並沒有出聲阻止的自覺。肖易上黑板畫畫就算了,他還在那幅畫邊上標注了一下︰「喬老師說︰「誰來買我的火柴?」」畫完,他就「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其他孩子對老師的要求都比較配合,很快,教室里已經騰出了一塊空地。喬木棉和南方把桌椅全都搬好,依次安排那15個孩子入座。一項工作完成,喬木棉和南方卻已是大汗淋灕。她遞了塊紙巾給南方,又抽出一張擦拭自己臉上的汗,不抬頭不知道,一抬頭,她才注意到這個圖畫。許諾、應子和安心她們順著喬木棉的視線看過去,心下一驚,這才注意到這個惡作劇。才是開營儀式啊,誰那麼搗蛋想給老師制造小麻煩?

就在這時,少年宮的老師和記者有說有笑地走進了教室。來的老師都是經驗豐富的專業教師了,在門口就已經把教室看了個遍,當然,也注意到了黑板上的那幅畫。

來的那名男記者也有敏銳的新聞嗅覺,一見到那幅畫,就向少年宮的老師確認「喬老師」何在,他發現了喬木棉的位置,看她的目光帶了些玩味。

應子本想去黑板前把畫擦掉,但少年宮的老師立馬拉了下她的胳膊,阻止了她。

其實,這也就是幾秒鐘的工夫。

喬木棉可以感覺到,現在教室里大多數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包括南方。雖然這些目光讓喬木棉感覺有些不舒服,但是喬木棉清楚地知道,這個時候,他們看著自己,無非就是想看看自己究竟會怎麼解決這個小插曲,無非就是想考驗她的臨場應變能力,看看她能否巧妙地完成這個環節和下個環節之間的過渡。

她強迫自己,淡定地擦拭臉上的汗。其實,擦汗的時候她那雙杏眼已經像雷達一般掃描過全班的孩子。她對靠近黑板的那幾位掃描得格外仔細,他們的視線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喬木棉即刻鎖定了目標,那個人正是臉上掛著得意笑容,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的肖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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