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其實是一個法官的角色。
——大拇指湯姆的話
五年一班重點班的班主任劉鎮海,今天非常地頭痛。因為他的辦公室現在站了一排的女生。
剛才歐海燕和鄭歡玲先來的辦公室。歐海燕哭哭啼啼地說她被梁小虹給打了,還無緣無故罵她,不讓她一起跳舞,鄭歡玲可以作證。鄭歡玲于是把事情給說了一遍。她沒有添油加醋,卻是避重就輕,只說她們到了排練的地方梁小虹她們沒有邀請她們倆一起跳舞,後來梁小虹還出口諷刺歐海燕其實是不想跟她們一起跳,歐海燕不服氣就回了句嘴,然後梁小虹就甩了歐海燕一巴掌。
鄭歡玲語焉不詳,劉老師相信內情不會這麼簡單。他才三十幾歲的資歷就做了鎮中心小學重點班的班主任,本來就招人眼紅,而所謂重點班的這些走讀生沒有幾個是好惹的,歐海燕她家是法庭的,梁小虹家則是農經辦的,兩家本來井水不犯河水,但如果因為孩子的事情鬧起來,到時候他這個老師肯定得被學校推出去做炮灰。所以,他必須慎重處理,一個不好,他這個班主任大概七月份就到頭了,以後要更進一步更加不要指望。
陸寶寶三人到班主任辦公室的時候,劉老師已經從鄭歡玲口中對事情經過有了個大概。但實情如何還有待考究,鄭歡玲是同歐海燕一起來的,話語里可能有所偏妥。但是後面進來的這三個學生不一樣,都是他的得意門生,都是在他眼里乖巧听話的好學生,給她們做班干部也是給其他學生做表率的。為了慎重,他點了帶頭的陸寶寶留下,叫其他幾個人先回去。
劉老師留意到自己這位學生,從進門到現在一直保持著相同的姿勢,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沒有東張西望,更沒有跟他搭話搶話,手交叉疊放在身前,非常平靜地等待。
「可以仔細說說事情的經過嗎?」劉老師不自覺地用了商量的語氣。
陸寶寶把目光放在老師眼楮的上方,才回答︰「是的,老師。我們下了第二節課就去後山排練,歐海燕、鄭歡玲和梁穎三人最後才到的排練現場。那時候,我剛把我們的舞蹈跳了一遍,少霞她們覺得我新編的舞蹈更好看,就決定用我剛剛跳的那套舞蹈,所以我叫大家去撿樹枝做道具,甌海燕和鄭歡玲都沒有動。小虹譏諷說她們倆是大小姐不樂意跟我們一起跳舞。歐海燕很生氣,就說小虹靠老爸才有機會上的重點班,說小虹學習不行是咱們班打醬油的,小虹氣不過所以打了歐海燕一巴掌。經過就是這樣子。」
陸寶寶把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點明了歐海燕排練不積極合作的事實在先,也沒有掩飾小虹的過錯,但又解釋了小虹動手的原因。竟然一句帶個人色彩喜惡的話也沒有。
劉老師真的有點意外,因為陸寶寶說話分明又有條理,而且她的目光一直很平穩地落在他眼神的上方,這樣的神情會讓傾听的一方更加容易信服,但是她一個小學生,是有心還是無意這樣做的?這個學生是他的愛徒高足,但每次和他說話不超過三句,且有問才有答,說話一點不主動,並且有點小緊張。大部分學生對著老師是又敬又畏的,緊張很正常。但剛才陸寶寶說話哪里有緊張的樣子,簡直就是一個小大人了。也許他的學生不知不覺中成長了也懂事了?
劉老師壓下心里的疑惑,又問道︰「你和歐海燕的關系好點還是和小虹的關系好點?」
雖然听到這個問題陸寶寶覺得有點奇怪,不過她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我們跟小虹好點。」
劉老師並不意外听到這個答案,相反陸寶寶的誠實令他滿意。
他又若有所思地追問︰「那你覺得她有錯嗎?還有,這件事里面,你有沒有做錯的地方?」
陸寶寶想了想才道︰「小虹不該口無遮攔嘲笑人,不該動手打人。這件事我也有錯,我作為班干沒能阻止她們鬧成這樣。」說完,陸寶寶有點忐忑的看了一下老師,坦白說,她沒覺得她有做錯什麼,她也阻止不了,除非時光倒流,她未卜先知。
「團結——」劉老師頓了一下,似乎想把這個學生的所有心思都看在眼底,才把兩個字甩給陸寶寶,「你好好想想,有做到了沒有。先回去吧,叫文清過來一趟。」說完,擺擺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陸寶寶離開辦公室,松了口氣,但想到老師最後的說話,心里又有點不淡定了,老師不會是想叫她去跟歐海燕搞好關系吧。人與人之間交往要講究緣分,上輩子她沒看上眼那個小丫頭,好感欠奉,加上那天她有明顯看到這個小女生看她的眼神不善,好像自己搶了她什麼寶貝似的,即使她是三十歲成熟的靈魂沒有必要跟一個幼稚的小女娃較真,但是叫她去討好不喜歡的人,不管上輩子還是現在,她都做不到。她很清楚自己骨子里的清高和傲氣,即使在上輩子最潦倒的時候也沒能完全放開,何況現在?
但現在想這些沒有用,她打定主意要陽奉陰違,老師不會天天盯著她的吧。
劉老師跟著單獨詢問文清,接著是周少霞。文清倒沒有把錯都說到歐海燕身上,但是她再一次強調了歐海燕言語傷人,激得小虹失控。周少霞說的過程也差不多。不過,她聰明地表達了自己的立場,練舞蹈是集體的事情,歐海燕每次遲到不說,來了也不主動配合,導致舞蹈節目排練的進度緩慢,她非常擔憂不能按期完成文娛委員的職責。
這些學生個個是人精子。劉老師听完她們的敘述由心地感嘆。
這兩個學生的描述方式盡管有差異,但基本事實和陸寶寶說的一樣。
他想了想,把李金嬌和梁穎也叫過去仔細詢問了一回。沒想到梁穎說得更詳細一些,她把小虹諷刺的話和歐海燕罵人的那些話連同語氣都給模仿了一遍,還真的維妙維俏的,劉老師看得不禁失笑,這才發現原來他們班女生還有這麼個活寶。
劉老師心中有譜,接著把眼濕濕的小虹拎過來,批評敲打了一翻,直把小姑娘訓的淚水漣漣,頭都抬不起來。見火候差不多了,又把歐海燕叫過來,劉老師打的如意算盤,打算先來個私下調解。如果兩人握手言和,他對家長和學校都能交代得過去了。
歐海燕進來。
劉老師拿出語重心長的架勢,道︰「咱們班來自四面八方鄉鎮,能在同一個班級是相聚的緣分,大家不說親如姐妹,和睦相處總不會要求高吧。多余的話我也不說你們,誰對誰錯你們自己也心中有數,小虹口無遮攔,動手打人,你回去寫一千字的檢討,罰你掃地值日一周。還有你歐海燕,難道你覺得自己一點錯都沒有嗎?排練不積極,出口傷人,小虹抽你巴掌你覺得冤枉了?老師平時怎麼教導你們的,團結友愛,不打架,不罵粗口,你們都當耳旁風了?!罰你也寫一千字的檢討,都明天交上來。你們服不服?」
「老師,為什麼,明明是她諷刺我在先,為什麼我也要寫檢討?我不服,老師你偏心。」歐海燕咬著嘴唇,一臉的不忿。
梁小虹本來還慶幸老師沒有通知家長的意思,听了歐海燕的話,脾氣也上來了︰「你不那樣說我,我能打你嗎?」
「是你說我先的!」
「我說的是事實!」
二人爭得面紅耳赤。
劉老師實在頭痛,一拍桌子,喝斥道︰「好啦!再吵就通知家長,開班會通報批評,你們繼續吧。」
兩人朝對方丟眼刀子,卻都不說話了。通報批評,她們都不願意丟這個臉。
「每人罰抄五十遍學生守則,抄完才能下課回去!」這些學生太不像話了,今天不給她們一些懲罰她們是不會安分的。
劉老師努力壓下心頭的邪火,把兩人趕回教室。辦公室終于還原一片清靜。
但是老師高興的太早了,不到五分鐘,歐海燕又折了回來。
教室里,陸寶寶和文清打開作業本做作業。
文清還是有點擔憂︰「她們倆人鬧成這樣子,舞蹈還怎麼跳?」
陸寶寶則不太擔心,小孩子都是對舞台有著天生的向往,因為那是可以表現自己的地方。所以,她說︰「如果她們不想失去跳舞的機會,她們會和好的。」
陸寶寶猜測她們都不會放棄跳舞的機會,所以斷言她們一定會和好的。但是她卻高估了一個孩子的理性程度,小孩子不是大人,她有時候的想法匪夷所思,你還不得不被牽著鼻子走。
陸寶寶是重生不是先知萬能,所以她說對了孩子們不會放棄上舞台機會的心思,但是她又猜錯了結局。
接下來的事情走向,陸寶寶有點走路卻突然被樓上掉下東西砸到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