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臣的條件開得很低,如果不是辛承祧傷得太重,必須仙界靈藥調理,他都不好意思向大師兄南極仙翁討要,如今人間界物種滅絕形勢嚴峻,許多草藥絕跡,他縱有一流的醫術,奈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靈藥萬萬省不得。
周臣委曲求全的方案立刻遭到強烈反對。
「周臣你吃多了掙的,還是沒吃飽餓昏了頭,他們把我們的人打成這樣,掏醫藥費是必須的,要我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除了靈藥,再賠償萬八千的法寶,打人的人也要留下,萬一承祧有個三長兩命,正好抵命。」
南極仙翁眉峰一挑,什麼人這麼囂張,賠了醫藥費,再賠法寶,還必須把打人者留下,條件如此苛刻,是欺侮仙界無人麼。
對應他老目的是一個英俊的男子,清秀堅毅的面孔,秀目狹長,配合凌亂的長發,高大挺拔的身材,一點點憂郁落寞的神情,實乃少女懷春的夢中情人。南極仙翁不認得朱冰晶,僅從實力判斷這小伙子的實力比辛承祧強了許多,在人間算得高手一枚,可在他眼中,實在弱小,根本不值得重視。他是得道的仙人,自然要找這里最有發言權,實力最強的人談判,所以他只瞥了朱冰晶一眼,就把目光移開。
「老雜毛你什麼態度?」朱冰晶立刻被南極仙翁無視的態度激怒了,「我跟你說話你听見沒有?難道你是啞巴?十聾九啞,怪不得听不懂人話。」
「小子你過了!」南極仙翁再有涵養也忍不住了。
「你才過了,你看他們干什麼?」朱冰晶指哪吒和周臣,「這里我最大,都得听我的,你知道我是誰?」
「我管你是誰,無名小輩而已。」南極仙翁活了偌大歲數,罵人不吐髒字的功夫也練了不少。
朱冰晶冷笑,「在你眼里我當然是無名小輩,不過在這里今天我最大,因為我是他的老師。」
這下輪到南極仙翁驚訝了,這個出言不遜,實力低微的人類小子竟然是鄭彥轉世的老師,有句話他不會表達,那就是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南極仙翁用老目橫掃在場眾人,沒有一個跳出來反對,看來是真的。
朱冰晶高挺胸脯看著南極仙翁,充滿了自豪,今生他是辛承祧的道術和武術的雙料啟蒙老師,而且他還有一個身份——靈秀村的志願支教老師,盡管只會代一門體育課,但誰規定體育老師不是老師,蚊子再小也是肉。
南極仙翁有點兒泄氣,本來憑著他的身份,和跟姜子牙舊日的情分,能夠解決鶴童傷人的事,現在他沒底氣了,人間界不服教化久矣,他明白自己在這群凡人心中根本沒有什麼地位。
南極仙翁軟了,朱冰晶趾高氣揚,要不是看到他昔日師父的轉世岑水心一臉淚痕,他還會再顯擺一會兒,岑水心已從周臣懷中把辛承祧接過來,看著心愛之人慘白的帶著血色爪印的臉,她的淚珠一對一對往下掉。
朱冰晶的怒氣又上來了,大吼一聲︰「臭老頭兒,你徒弟把我徒弟打了,你說怎麼辦?」
南極仙翁心里也生氣,他一個仙界上仙,被一個普通人呼來喝去,今後傳出去怎麼見人,當下氣道︰「同輩切磋,技不如人,還能怎樣?」
話一出口,南極仙翁就知道說錯話了,周圍的氣溫平白又下降了好幾度,他偷眼觀瞧,哪吒的眉毛立了起來,周臣的臉色一片黯淡,其余人等的面色也頗為不善,他一句話把所有人都傷了。
哪吒凜冽的目光又落到白鶴童子身上,「同輩弟子,呵呵,我倒忘了,鶴童你和我是同輩師兄弟,你修煉了近萬年還保持著童子的身材,想必練成了稀世的神功,不如我們師兄弟切磋一把如何?」
白鶴童子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他修煉的時間比哪吒長好幾倍不假,可戰力比起哪吒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跟哪吒切磋就等著被虐吧。
白鶴童子不敢應戰,臉上變顏變色,南極仙翁怒道︰「哪吒,誰不知你是靈珠子轉世,肉身成聖,在佛國淨土得了大大的好處,何苦為難鶴童,以強凌弱,傳出去于你的英名恐怕不好看。」
哪吒冷哼一聲,反唇相譏,「師伯您這話就不對了。鶴童仗著萬年的修為,對付修道不到一年的辛承祧都能狠下殺手,他身為師兄都不怕被人說以強凌弱,以大欺小,我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日後誰敢嚼舌頭,背後說我壞話,說不得再來一場同輩切磋,技不如人就趁早給我閉嘴。」
南極仙翁被噎得啞口無言,他的徒弟鶴童和鹿童均不是哪吒對手,他自己也不是太乙真人的對手,得道多年,他深知進退之道,意味深長地看一眼白鶴童子,如果不是白鶴童子挾私報怨,如果自己能早一點出手攔阻,不讓辛承祧受重傷,今日便不會被小輩奚落,這也算咎由自取,因果報應來得太快了。
南極仙翁略作思考,識時務者為俊杰,在白鶴童子淚汪汪的眼神注視下,答應了朱冰晶的賠償要求。當然具體賠償事宜經過了長時間的討價還價,最後除了靈藥和一些少見的天材地寶,並沒有賠償法寶之類的物品,眾人只能咬牙咒罵壽星佬老奸巨猾。
至于白鶴童子留在人間的問題,南極仙翁跟周臣單獨說了半個小時,商談的結果白鶴童子只能由周臣看管,畢竟周圍環伺的都是敵人,南極仙翁只信得過周臣,他覺得把徒弟交給周臣最保險,周臣會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保證白鶴童子的安全。
在白鶴童子悲悲切切的淚光中,南極仙翁還是走了,神念下凡對精神力損耗的弊端,即使是南極仙翁也沒有辦法解決。
眾人把辛承祧帶回林間小屋,周臣把帝屋樹屋用法術弄得暖暖的,拿出藥物和醫療器械,把手洗干淨,準備給辛承祧療傷了。
月兌下大衣,辛承祧的一片血污,血已經粘住衣物,不剪破根本月兌不下來,周臣準備剪破辛承祧的褲子。
「好了,別裝了,我知道你沒暈。」周臣無奈地看著辛承祧抓緊褲腰帶的手,心說都什麼時候了還知道害羞。
「刷」,辛承祧的眼楮睜開,臉隨之通紅,他不敢抬頭,低聲道︰「那個…水心,你能不能先出去?」
岑水心愣了片刻,張張嘴,想說我也擔心你,想看看你的傷要不要緊,我也是醫生,你不用避我,可最後到底沒說出口,垂著頭退了出去。
眾人無語地看著岑水心離開的一幕,再看看床上一臉羞慚的辛承祧,全都困惑不已,岑水心不是普通人這麼明顯的事他現在還看不出來,這是選擇性眼盲嗎?
痛苦的治療過程開始了,嘯天、追風和花翎一看到辛承祧大腿上血淋淋的大洞,馬上感到一陣糾心,三位掂量著不釘在這兒周臣也不敢不盡力治療,釘在這兒只能干著急使不上勁兒,趕緊閃到門外。岑水心看他們也出來了,忙問情況如何,得知他們怕見辛承祧痛苦的樣子故意躲出來,連連嘆氣搖頭,關心則亂,看來她不在旁邊也有好處,少受不少精神煎熬。
清創過程尤其恐怖,消毒藥水一倒下去,辛承祧立刻臉色煞白,冷汗一層接著一層地出,嘴唇咬得青紫,可就是堅持著一聲不吭。
辛承玉看不過去,對周臣說︰「能不能上點麻藥,或者止痛藥?」
周臣不抬頭,例行公事道︰「治療中最好保持痛感,有助于醫者發現受損神經。」
其他人都不懂醫術,沒有發言權。其實清創打麻藥不是不可以,以周臣的醫術辛承祧就是沒有知覺了也能成功地完成手術,他之所以這麼做一是他的手術用時很短,有打麻藥的工夫手術就結束了,二來他想給辛承祧敲響警鐘,讓他明白今天吃了大虧是因為他實力太弱,以後必須加緊修煉。
「現在知道自己弱了吧。鶴童只是一個小小的仙童就把你打成重傷,你還有很多敵人是天神或仙人,比他強大百倍千倍。這回你好命,有南極仙翁解圍,下次遇上強敵能不能逃生就不一定了。我們這些人也不能老圍在你身邊,所謂求人不如求己,依靠誰都不如依靠自己,所以還要自己有本事。你看木頭,身體的強度已經遠遠超過你,就算打不贏,起碼能自保,這都是苦練的結果,你要多學學他,不要怕吃苦。我們這些人都是你的老師,你不懂就問,別老拿法寶取巧,這回你沒帶法寶,吃虧了不是,依靠法寶終歸有缺陷……」周臣手上不停地處理辛承祧的傷口,嘴上喋喋不休地數落他不用功。
辛承祧開始還念著他是為自己好,說的也都是實情,一言不發地听著,到後來慢慢就不耐煩了。
「你有完沒完?」當著這麼多人數落自己,周臣真以為他是泥人捏的,「我今天已經夠背了,你再羅嗦我不用你治了。」
周臣剛把療傷的靈藥敷在傷口上,听辛承祧這麼一說,皺起眉頭,「不治早說,我靈藥就省了。」
眼看著,辛承祧大腿上缺失的皮肉春草發芽一般生長,血肉外翻的大窟窿一點點變小,傷口慢慢愈合……
辛承祧被眼前的奇景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