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感一點兒都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麻麻酥酥又有點兒癢的奇妙感覺,辛承祧腿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奇跡般地全愈,最後連一點兒傷痕都沒留下。
辛承祧沒想到南極仙翁賠償的靈藥如此神奇,大喜過望,早知道應該多敲詐一些回來。
「下來活動活動。」周臣淡淡地說,眼里卻滿滿的都是欣慰之色。
辛承玉要幫辛承祧穿鞋,被周臣阻止︰「就是要看看肌體的靈敏度,誰也不準幫他。」
辛承祧自己穿鞋下地,腳踩在地上沒有感到任何不適,便放心大膽地走了幾步,跳了兩跳,與常人毫無二致,不由喜笑顏開,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朱冰晶和辛承玉見這般神奇都驚嘆不已,反觀哪吒、金眼神鷹、比翼鳥夫婦、欽原和木頭,表情如常,仿佛早就胸有成竹,這些位壽命悠長,見過無數神跡,最是明白仙丹靈藥的效果,在他們看來辛承祧全愈是理所當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臉上的傷還要不要治?」周臣手里晃著一個白色的小磁瓶,里面是香脂凝露,一種非常有效的去疤靈藥。
辛承祧趕緊點頭,「治,當然要治。」
周臣眼帶笑意,故意促狹地說︰「臉伸過來。」
辛承祧臉伸過去後,周臣卻不忙給他涂藥,磨磨蹭蹭地拔磁瓶上的紅布塞子,嘴上戲謔道︰「你小子剛才說什麼來著,不用我給你治了,現在怎麼又求上我了?」
辛承祧眼楮一翻,「你治不治,不治我自己來,不就是抹藥麼。」說著他伸手奪周臣的藥瓶。
周臣閃過他的小爪子,他還要搶,突然就覺周臣的食指在自己臉上抹了一下,一陣清涼的感覺就透過皮膚滲了進去,剛剛還絲絲拉拉疼的傷口立刻不疼了。
哪吒取過一面鏡子讓他照,他看到鏡中自己的臉已恢復如初,皮膚白皙得完美無缺,無論是質感還是觸感都十分滑膩,比沒受傷的時候還好。
這真是美容養顏家居必備的聖物呀,要是拿給媽媽,不知她會多高興。
想到做到,辛承祧趁周臣不備,一把奪過小磁瓶,「歸我了。」
周臣一陣肉疼,「那是我的,還給我。」
「什麼你的,分明是壽星佬兒賠給我的,你用了一下就成你的了,不知所謂。」辛承祧把小磁瓶牢牢攥在手心里,防備周臣搶回去。
辛承玉從家里攝回一套干淨衣服給辛承祧換上,他妥妥地把那一瓶香脂凝露放在口袋里裝好,又向周臣伸出手,「壽星佬兒還給了什麼好東西,都交出來。」
周臣氣得苦笑,「你個不思進取的小子,就知道打劫我的寶貝,好了傷疤忘了疼,我要是你馬上去修煉了。」
「修煉的事你就別操心了,我自會修煉。」辛承祧不客氣地把周臣不得已拿出來的靈藥全收了,自己收拾停當,抬腿就走。
周臣趕緊叫︰「等等,鶴童怎麼辦?」
辛承祧是苦主,凶手如何處置還要听他的意見。
辛承祧頭也不回︰「什麼怎麼辦?放了。」
哪吒忍不住插嘴,「放了不是便宜他了?」
辛承祧轉頭玩味地看著他,「不然呢?我沒口糧養活他,你們想留他,你們養。」
哪吒有點兒心急,口氣有點兒沖,「我是說,你不想打他一頓出氣?」
辛承祧臉上掠過一片陰雲,拳頭攥緊,「我想,做夢都想。可是我現在報復他,他也不服氣呀。放了吧,就當獎勵壽星佬兒會做人了。」
辛承祧推門出去,與岑水心和三妖匯合,回家了。
周臣望著他的背影,暗暗點頭,他雖然沒有恢復前世的修為,但這份男子漢大丈夫的英雄氣度倒是繼承了十足十。
當天晚上,周臣把白鶴童子放了,臨行前他囑咐白鶴童子趕緊回仙山,不要在人間逗留。白鶴童子不傻,他知道不定多少人想揍他,告別師叔後,他化為古仙鶴真身,展翅高飛。
到了高空上,白鶴童子才算松了一口氣,這趟下凡真驚險,好在有師父和師叔維護,最後有驚無險,既打了鄭彥出了口惡氣,又沒有受到打擊報復,萬幸萬幸。
他正在慶幸,沒防備下方一道凜冽的劍氣沖天而起,帶著催毀一切的殺氣,快如閃電向他斬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要是換了另一個人一定被劍氣劈為兩半,也就是白鶴童子,活得年頭太久了,逃生經驗豐富,自身為禽類比人類對危險的敏感度高,抓住了五分之一秒的關鍵逃生時間,在空中身子一斜沒有被劈實,逃過了開膛破肚的悲劇,即使這樣劍氣還是在他左側翅膀上劃了一道一尺多長的血口子,疼得白鶴童子差點兒從天上掉下來。
下方的周臣把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劍氣是從靈秀村丁家沖出來的,一定是佔據丁緒身體的逆天邪劍烏鋼劍劍魂小陶干的,事發突然,他倒想出聲提醒白鶴童子避開,可是他的聲音不如劍氣揮動得快,等他叫出聲來,劍氣已經斬到白鶴童子身上。
周臣奔出幾步,想救助白鶴童子,可白鶴童子居然沒有降落,鳴叫一聲,用盡全身力氣斜飛沖天而去,點點鮮紅的血跡隔了一會兒才飄飄自空中落下,如紅梅花瓣一樣點綴在松軟的雪地上。
周辰呆站良久,心里空落落的,不知作何感想,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白鶴童子可能沒有傷得太重,至少還能飛。
丁家院子中,木頭盯著古仙鶴飛逃的方向冷哼一聲︰「算你命大,便宜你了。」
白鶴童子忽忽悠悠往天上飛,驚魂未定,神情恍惚,他的傷勢其實很重,傷口又深又長,還在需要運動的翅膀上,血止都止不住,為安全著想他不應該再飛了,必須馬上找地方療傷,至少休養到傷口結痂再回飛回仙山,可是他不敢落地,現在他連周臣都不願相信了,以為素來要好的姜師叔騙他,已經放人了,還突施殺手。
顧不得傷勢,白鶴童子勉力向上飛,只要飛回仙山,見到師父就沒事了。他不知道,更大的危險在前面等著他。
天庭,紫微星宮,很少暴怒的中天北極紫微大帝姬伯邑考摔碎了杯子。
白猿震驚地看著發怒的主人,他剛剛向主人稟告了從千里眼、順風耳處得來的消息,白鶴童子下凡找辛承祧麻煩,打傷了他,主人就變了臉色,摔碎了自己平日最喜歡的羊脂白玉茶杯。
「匹夫焉敢如此!」姬伯邑考怒火正炙,在屋里團團轉,忽道︰「來人,侍候我更衣。」
自有宮娥出來服侍,兩個絕色佳人,縴縴玉手,小心翼翼地給姬伯邑考戴金冠,穿外衣,姬伯邑考嫌宮娥手慢,束發紫金冠一戴好就推開她們,身子一震穿好「萬」字滾邊游龍袍,宮娥幾曾見過溫和如玉的紫微大帝如此粗魯,嚇得花容失色,跪倒求饒。
姬伯邑考哪有心情管她們,接過白猿呈上的束腰玉帶,讓白猿幫主人系好,大步流星出了宮門。
「主人,您想去哪里?騎馬還是坐轎?」白猿追著姬伯邑考的腳步說。
姬伯邑考想也不想,朱唇微啟,「騎馬。」
白猿愣了一下,應聲道︰「好。老奴親自給主人備馬。」
暗里白猿連連搖頭嘆息,主人極少騎馬,往日無論去哪里,路程遠近,一率坐轎,一來顯示高貴的身份,二來姬伯邑考最討厭拋頭露面,他那漂亮到妖孽的面孔一經出現就會受到眾仙女宮娥圍觀,實在煩不勝煩,今日他竟然不怕露臉提出騎馬,必是覺得事態緊急,而他這麼心急火燎恐怕是為了鄭彥,還說不在乎鄭彥的生死,主人太不了自己的內心了。
不一會兒,白猿牽來一白一青兩匹逍遙馬,姬伯邑考騎了白馬,白猿上了青馬,兩騎直奔太歲部而來。路上引來無數仙女宮娥艷羨之聲,香帕亂拋,花團飛舞不提。
整個太歲部都位于天庭一隅,如果仔細觀瞧,會發現太歲部上空籠罩著一層厚厚的鉛灰色陰雲,隔絕一切神念探查,難以窺見其中虛實,就像我們無常的命運,充滿不可知的危險和劫難。
值年太歲府邸,值年歲君太歲之神殷郊聞報紫微大帝來訪,馬上整衣出迎。
殷郊也是一位面如冠玉的美男子,身穿湖蘭色暗龍紋天衣,低調奢華,身材與姬伯邑考相仿,十分清秀俊雅,隱隱還有一種皇家氣派,只是氣質中有點兒陰郁焦躁的成份,仿佛心事重重。
「姬兄一向可好,怎麼有空來看望小弟。」殷郊神情愉悅,迎向姬伯邑考,顯然雙方的關系不錯。
「值年歲君有禮。」姬伯邑考躬身施禮,如下級參見上級一般。
殷郊無奈地扶住他,「姬兄,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以平輩之禮相交,你怎麼總記不住呢?」
姬伯邑考固執地搖頭,「禮不可廢。」縱然跨越了幾千年,姬伯邑考一直記著父親文王姬昌的教導,姬姓乃殷商之臣,君臣之禮不可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