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睜開眼,小夕就對著宿舍白花花的牆說,12月24號。平安夜,盡管是外國鬼子的節日,需要做點什麼很有意義的事情吧。翻了個身,看到舍友們還在繼續熟睡,死香死香地。對哦,今天沒課,難怪睡得跟冬眠似的。小夕轉而平躺,瞪著天花板。柏拉圖戀愛,在哪里?小夕心底冒出一個想法,去論壇上發帖。
對,就這麼辦。小夕一骨碌爬起了床,急忙開了電腦,稍稍醞釀了一下,就開始實施她的偉大的計劃。
「誰,願意和一個遠方之人聆听平安夜里的鐘聲?誰,願意和一個遠方之人共同幻想那一夜花開?」
剛在博客里發完帖子,小夕就後悔了。什麼樣的人才願意干這樣的事情?無聊的人?或者是饑渴型?小夕心里一陣惡寒,趕緊關了電腦,又開始她一天的忙碌的學習。
什麼遠方,什麼平安夜,什麼一樣花開,通通見鬼去。小夕還是小夕,熱愛學習天天向上的小女孩。
一踏進自習室,小夕不禁感慨。學校還真是缺乏談戀愛的地方,小情侶們要談戀愛也還得擠自習室。那些窩在自習室里的小情侶和為考研奮斗的孩子們,再加上酷愛學習或者是在自習室尋求心理安慰的一小撥人,竟也將自習室擠得滿滿的。
「神經病,都要過聖誕了,還不知道出去晃晃。」小夕在好不容易找到的位置上坐下後很是氣憤地小聲嘟囔著。恰好,旁邊有一對依偎在一起貌似很甜蜜的小情侶。听到小夕的抱怨,小情侶雙雙用某種眼神看著小夕。小夕聳聳肩,倒是無所謂地坐下來開始奮戰。
嗯嗯,今天得查漏補缺。高數,電路。
小夕大義凜然地把一疊草稿紙攤在桌上,發誓今天不搞懂就不回宿舍,準備凍死在自習室里。
哎,攤上那樣的老師,肯定是自己上輩子做了虧心事。都坐在最前面,小夕也永遠听不清高數老師在講什麼。反而,高數老師永遠是一副自得其樂的樣子,毫不理會下面的學生一張張小臉上的茫然和詫異。
既然給自己下了死命令,那麼小夕只好硬著頭皮學下去了。
小夕,盡管平時總沒心沒肺,但有兩個優點(抑或特點)。一個是一學起來,干勁十足,不達到目標絕不罷休。另一個是一捧起亦舒的書,就如痴如醉,漸臻化境,完全不受干擾,就連平常人的吃飯上廁所的需要都沒有。可是,一旦過後,小夕就尤其亢奮。在宿舍里兜兜轉轉,來來回回,無論舍友在干什麼,小夕都躍躍欲試,吵著要助其一臂之力。通常,在這樣的情況下,舍友們都只是ignre小夕,就完全當她是透明人。私下里,舍友們都感慨,要給小夕找個BF,讓她整他去,免得為禍宿舍。
不管怎樣,小夕一學起來就誓不罷休的精神班上的同學是早已見識過的。再加上轉得尤其快的腦子,每次考試,小夕幾乎都大獲全勝。所以,每年度專業里評比獎學金時,小夕都眾望所歸地捧回國獎。當然,回去後,肯定會被舍友們狠狠地宰一頓。沒辦法,宿舍里就小夕一人年年拿金額如此之大的獎學金啊。小夕也就認了。
當每次小夕學到頭昏腦漲意欲罷工時,一想起宿舍里那三雙綠瑩瑩的眼和自己拿過的獎學金時,小夕只是微微嘆口氣,繼續那些頭疼地課程。
比如現在,小夕就是已經學到頭昏眼花了。小夕一氣之下將那疊草稿紙扔到一邊,一倒身,靠在旁邊的暖氣片上。看著一張張草稿紙上整齊俊秀的字跡,小夕還是會有點小滿足的。呵,全是今天的杰作啊。可惜的是還是沒有完全明白書上的內容。想到自己這麼費勁地學習還是沒有掌握,小夕不由又在心里偷偷罵了那個永遠自得其樂的老師幾回。
咦,自習室里只剩自己了?小夕掏出手機一看,呵,都快過來吃飯的點了。算了,先去祭祭一下自己可憐的五髒廟吧,從昨晚到今天中午都還沒好好吃飯。小夕收拾好後,又無限斗志地向食堂進軍了。
走在路上的小夕,腦子里全是一行行字母和公式,已經全然忽略了周圍有什麼人。
路經學校的商業街,小夕突然就被濃濃的節日氣氛給震懾住了。哦,就要聖誕節了。神經,西方節日搞那麼濃重。小夕撇撇嘴,不以為然。干脆再下點雪,給那一伙人助助興。
還真以為說下就下啊。小夕搖搖頭。
當然,目前最最重要的是回到自習室把今天的計劃完成。其余的,通通不管。再次走進自習室時,小夕一驚,呵,還有這麼一撥孩子堅守陣地呢!小夕搖搖頭,繼而又投入到天昏地暗的學習中去。
當小夕終于抬起頭時,發現天色已暗。回望自習室,那撥孩子還在呵。嗯,精神可嘉。小夕偷笑。
掏出手機,一看時間,已是晚上7點了。N個未接電話,全是舍友打的。完了,又該被批了。趕緊收拾書包走人。
小夕一出自習室就給舍友回電話,一邊還念念有詞菩薩保佑沒什麼急事。瘋了,是去聚餐。舍友美名其曰,宿舍小聚,聯絡感情。呵,小夕趕緊往聚餐地瘋跑。還好還好,她們也才剛到。
當然,小夕又被三個女人狠批了一頓。「要是又是半夜才回宿舍,就不帶你了。」舍友斜睨了小夕一眼。小夕假裝後知後覺。
吃晚飯,一行四人在校園里閑晃。「平安夜里下著紛紛揚揚的白雪,一定是浪漫的事情。」「平安夜和另一半去教堂看下雪才ranti1。」「即使沒有雪,去教堂也是不錯的選擇哦。」舍友們當即表示要去教堂過平安夜。對于她們的建議,小夕實在不敢恭維。沖她們擺擺手,一溜煙就跑回宿舍了,留下三個在後面跳腳的女人。
回到宿舍,小夕打開電腦,看到狐朋狗友們留的無數聖誕祝福的信息,挺花哨的。崇洋媚外的家伙。小夕低罵。
瀏覽了一下自己的博客,小夕才想起自己早上的壯舉。果然,n條留言,盡是一些貌似人到中年不甘寂寞的老男人的風格。左左撇嘴,yudeserveit。剛要關閉博客的時候,小夕突然瞥到留言的最下面有那麼一行字—
「遠方在遠方的風里比遠方更遠。既然不可追逐,何不靜靜遙望?」
小夕猶如被電流擊中一般,她不知道自己當時的頭發有沒有炸了開來,因為觸電的人的頭發都會立起來。這是這樣的感覺?小夕半天沒回過神來。
是誰?誰能擁有和自己如此相似的思維?
小夕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宿舍,面無表情。那些女人,帶著BF,真出去了吧。沒關系,獨享美妙時光呵。小夕偏偏頭。
似乎是下定決心要放縱一回,小夕再留言的下方找到彼君的QQ號。輸入,搜索。呵,竟然還在線!小夕覺得自己胸腔里的某個東西跳動速率加快了。上一次有如此的感覺是何時?小夕忘了。
成功地將彼君加為好友。當然,小夕不會幼稚地去查看彼君的QQ資料。網絡資料,有幾分真實?小夕深諳此理。
對于生活,小夕從不拐彎抹角。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所以,今晚的,小夕似乎本人一點都不奇怪。是的,她不過是想在所有人都歡快忘懷的時候找個同類而已。
開門見山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後,小夕和彼君開始談話。管他呢,管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落拓不羈的小流氓,還是一本正經的白領。小夕只在乎他的精神實質。
平時還真看不出來扎書堆里的小夕竟然也是一文學青年。不過也是,舍友們從不知道小夕閑暇時還寫博客,要不保準除了叫小夕奮青,還有憤青!
天南地北,小夕和彼君侃侃而談。當然,他們都沒有問對方的年齡性別身高收入之類落入俗套的問題。小夕只知道彼君網名是落火,和其在精神上有某些契合點。僅此而已,也已足夠。
就如多年的老友,小夕訴說著一切,身邊的,遙遠的,甚至國際大事。因為不了解彼此的真實身份,小夕可以很隨意地發表見解。偏激的,慷慨激昂的,都無所謂。
就如小夕揣測的,落火和自己的世界觀還真是如出一轍。小夕有點小興奮,沒想到自己一時的無聊之舉還真讓自己找到一個知心之人。
兩人一直聊著,感覺很溫馨。小夕似乎忘了今夜自己一人獨守空房。時光流轉。
落火說,看到一夜花開了麼?
小夕才恍然記起。校園里的鐘聲已敲響。小夕拉開窗簾。漫天白絮,紛紛而下。小夕突然很受感動。
推開窗,潔白的小精靈飄進窗來,落在小夕的面頰上。小夕只覺面頰微微發涼。看著宿舍樓下白雪輕舞里的路燈,小夕一下在覺得很滿足。
突如其來地,冰涼的液體砸在手背上。小夕詫異,一低頭,卻是有更多的小水珠接連而來。小夕抬起手,一模臉,滿手冰涼。靠在宿舍的暖氣片上,那麼暖。手里,卻那麼涼。
小夕回復說,看到了。精彩絕倫。
落火說要離開了,因為要去忙「南一門」的活動。
如果說找到落火和看到漫天白雪是今晚的第一次震撼,那麼現在小夕著著實實已經再次beingshked。
「南一門」,就在小夕所在的大學,只有本校的學生才會那樣叫,因為那個門並沒有官方名字。中午小夕路過宣傳欄時匆匆瞥到今晚午夜南一門會有聖誕狂歡活動。小夕記得自己當時還一貫地撇了撇嘴。
在落火下線之前,小夕很認真地和落火說,謝謝。
再見。
再見,一夜花開。
小夕再也不會去用那個QQ帳號和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