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寶听見妻子的話,頓時氣得火冒三丈︰「那兩個老家伙又能拿我怎麼樣!我可不怕他們!他們有什麼陰招盡管放馬過來,我是絕對不會向他們低頭的!」
張媽拉著天賜看著天寶嚴肅的說︰「天寶,你可是向老李保證過的,這次可絕對不能再出爾反爾了。否則,我就立馬和老李帶著天賜還有龍兒離開吳家!這回我說到做到,我可不能讓我的小天賜去走安越的老路了。」
天寶望著張媽,心里有說不出的痛。她這一生都在為了這個家付出,歲月的蹉跎在她美麗的臉龐上增添了許多的痕跡。他依稀記得,張媽剛剛被爸爸收養的時候,那種慌亂恐懼的表情,而如今都已經漸漸消失不見。那時的她就只比自己大幾歲,可是就當起了媽媽的責任,而自己的生命里也漸漸習慣了有她的日子。如果真的失去了她,那麼自己的生命也同樣的會缺失了一半。想到這里,吳天寶的眼楮瞬間就紅潤了起來,他走到張媽的身邊,扶著她的雙肩,哽咽著︰「我的好姐姐,我求求你以後都不要再輕易說離開這個家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一意孤行了,會听從大家的意見了,好不好?」
「真的?」張媽質疑的望著他,皺眉看了他一會兒,而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高興的說︰「看,我們家天寶又長大了一些,知道听姐的話了!」
「姐……」天寶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不好意思的看著她︰「我現在都已經是而立之年了,你怎麼還把我當小孩子啊!你在孩子面前這樣說我,我可都失去威嚴了。」
「呦呦呦……」張媽撇嘴點了一下他的頭,大笑著︰「你呀!長多大在我的眼里都還是當年那個哭鼻子的天寶。」
「是是是……」意雅面帶微笑,扶著張媽說︰「姐,你和李哥可不能離開這個家,你們要是離開了,那這個家還剩下什麼了?我和天寶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所以啊!無論如何,你們都是不能走的。」而後她轉頭瞪了一下天寶繼續道︰「放心,天寶以後再也不敢我行我素了。否則,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和你們離開的,讓他一個人在這里過日子吧!」
「不敢不敢!」天寶點著頭,抱歉的看著他們︰「我以後絕對會听大家的意見,絕不敢擅自做主了,行不?」
天賜走上前拉著父親的手,喜極而泣的望著他︰「爸!你真的以後再也不會逼我和安娜那個壞女人結婚了?無論是來自任何的壓迫也不會?」
「壓迫?」天寶面露凶光,眼中閃爍著陰狠吼道︰「我可不是你安伯伯,可以任人宰割,在我的字典里,還沒有壓迫二字!」
「那就好!那就好!」天賜高興的在父親的臉上‘吧唧!’親了一下,然後,抱起龍兒興奮的旋轉著歡呼著︰「我們自由了!我們可以永遠的在一起了!再也不會步你父母的後塵了!太好了!哦……」
可是,龍兒的臉上卻沒有任何喜悅的笑容,想到剛剛自己在父親那傷痕累累的臉上揮去的那個深深地烙印,心里就如刀絞般的疼痛。自己對不起他的一片良苦用心,更加對不起他為了這個支離破碎的家慘痛的付出。他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偉大而又無私的父親。想到這些,龍兒突然好想擁入他那溫暖的懷中,去請求他的原諒,告訴他,媽媽對他的愛是至死不渝的。想著想著,她的淚水又再次打在了她那顆傷痛的心里,在她冰冷的臉上翻滾著,她的臉緊緊貼在天賜的胸膛上,苦水瞬間就淹沒了他的笑容,天賜抬頭凝望著她淚流滿面的臉,痛心的問︰「龍兒,你怎麼了?不高興和我長相廝守嗎?」
「不是……」龍兒淚眼朦朧的望著他,哭泣的說︰「只是剛剛想到我對父親的打罵,我的心就好悔好痛。我真的是一個不孝子,剛才一定是把他原本就受傷的心給傷透了。他現在正在被病痛折磨著,而我又不能在他的身邊照顧他,我無法去原諒自己的所作所為。」
天賜緩緩的把她放在地上,正視著她淚雨中美麗的臉孔,輕輕為他擦去臉上的淚水,心疼的勸慰︰「不知者不罪,你先前對他的誤解太深了,所以才會如此粗魯的對待他。他愛你都來不及呢,又怎會去怪你呢?他只是一時無法去接受你母親的離世,等他身體好些,自然會來看你的。到時你再在他的面前懺悔,請求他的原諒不就行了?」
「可是,他會原諒我嗎?會原諒我這個不孝子嗎?」龍兒緊鎖眉頭,眼神中透著一絲的傷感,淚水也同時在敲打著她那自責的心。
「會的。」天賜緊緊將她再次擁入懷里,撫模著她僵直的脊背,堅定的說︰「他一定會展開他慈父的胸懷將你擁入懷中,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因為你才是他最最疼愛的寶貝女兒。」
龍兒頭貼在他的胸膛上,隱約中听見了他沉穩的心跳聲,她突然感覺,這心跳聲似乎是父親的,他在對自己說︰我的寶貝女兒,爸爸又怎會去怪你呢?爸爸日思夜想總算是把你給盼來了。只可惜,我這個家又在冰縫中夾存,失去了你媽媽,爸爸還有生存的權利嗎?想到這兒,龍兒傷心的淚水又再次淹沒了她整個世界,她靜靜的躺在天賜的懷里,等待著皚皚白雪的降臨,那好似一道道的光芒,在刺痛著她原本就受傷的心靈。
夜幕又漸漸的將白晝所吞噬,安越獨自一人站在夜風寥寥的窗前,月亮睜著那朦朧而又圓大的眼楮探望著,似乎是要將他整個心事都給看穿;星星這時也在為他悲慘的過往經歷流下感動的淚水。想到他日思夜想的女兒,心里是那樣的喜愛。可是轉念又想到那可憐的佩慈,他的心又在痛苦的吶喊,在不平。他不明白,為什麼那次的離別竟成為了永別,他又還有什麼活下去的意義呢?或許,也就除了雲兒,就還有那個可憐的女兒了吧!那個和她母親一樣愛的如痴如醉的人兒,可是……想到那兩個老頑固,他暗下決心,這次絕對不允許任何一個人再來傷害女兒,否則,自己絕對會和他們以死相拼。想著,安越轉身穿上衣服,緩緩的踏入了濃濃的夜色中。他依稀可以感覺到佩慈就陪在自己的身邊,從未離開過半分。想到這些,他的心也就平靜了許多,為了完成她未完成的心願,他還要逗留在這個讓自己憎恨的世界里。為了女兒的幸福,他拖著沉重的身軀在寂靜的夜里漫不經心的行走著。
另一邊,安娜心急火燎的在房間里不停地徘徊著,她不明白為什麼蒼天這麼不垂憐自己,讓自己這個為愛而活的女人承受這百般的羞辱。難道,愛一個人真的有錯嗎?為什麼,自己的愛是那麼的火熱,卻始終無法去融化天賜那顆冰冷的心,而安龍兒這個可恨的家伙,卻毫不費力的就搶走了自己的新郎,讓自己成為了人人眼中的笑柄。可父親呢?沒有為自己說一句公道話,卻在指責著自己種種的不是,還要狠心的將自己和母親趕出家門,難道,人心就這麼深不可測嗎?安娜不停的在心里告誡自己,絕對不可以被打倒,失去的一切,她絕對會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此時,葉子的心也是懸在半空中的。她不想女兒也和自己一樣,在愛的天地里不停的徘徊,永遠都走在人生的分叉口上,從而毀掉了她一生的幸福。回頭想想自己的人生,除了悲,還是悲。自己從未得到過人間的快樂,除了日以繼夜的心酸以外,就只剩下那苦澀的淚水相伴了。可是這樣卻依舊沒有換回安越一絲的溫存,有的只是冷臉白眼,還有無盡的打罵。葉子真的害怕女兒將來的路會比自己的人生還要坎坷,天賜絕不是安越那樣軟弱可欺之輩,他同樣也是一個為愛而生更加可以為愛而死的男人,從他的眼里就可以看出他堅定不屈的意志。要想讓他屈服,那可是難如登天。但是,為了寶貝女兒,自己是絕對會不惜一切代價的讓女兒得到她應有的幸福。這樣想著,她快步走到女兒的房間,來到女兒的身旁拉起她的手,和藹的說︰「寶貝女兒,你這都已經一天沒有吃飯了,要不,下樓吃點吧!」
「媽!」安娜擁入她的懷里放聲哭泣︰「媽!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我的天賜哥最終還是從我的手里飛走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的夢都破碎了!如今,爸爸也對我失望至極,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誰說你是一無所有的!你還有媽媽啊!」葉子撫模著女兒的千縷愁發,淚水在空中翻滾著,她的心似乎也被撕成了兩半,她痛心的說︰「你記住,無論到什麼時候,媽媽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因為你是媽媽的所有,媽媽的唯一,媽媽決不能讓任何人再去傷害你分毫了!」
安娜搖頭,淚眼婆娑的看著母親,傷心難過道︰「媽!求求你,幫我把天賜哥給搶回來,好不好!他要是離開了我,我又該如何活下去啊!現在,我的心已經被掏空了,我的自尊,我的顏面,我的一切都已經被他和龍兒踐踏在了腳下,我都快要窒息而死了!」
葉子一听到龍兒這個名字,就恨得咬牙切齒。看到她那一張臉孔,就讓自己想起了佩慈那張楚楚可憐的模樣,就是這個下賤的女人,讓自己的一生都獨守空房,享受不了人間的快樂,還讓自己飽受風雨,嘗盡了人間最痛苦的折磨。想到這兒,葉子的心速加快,似乎就快要窒息而亡了。她一只手捂著胸口,眼露陰狠,惡狠狠地說︰「她和她媽媽一樣的下賤,只會去搶別人的老公,下次我要是再見到她,非要把那張人不人,鬼不鬼的臉給撕掉!方能以解我心頭之恨!」
「媽!你又在胡說什麼!」安娜怒火沖天的瞪著她,氣呼呼的說︰「你是不是非要讓我爸把咱倆都給趕出去,才肯罷休啊!」
「他敢!」葉子憤怒的大吼︰「明天,你爺爺和你外公就回來了,他只是這河里的小魚,掀不起什麼大風大浪的。到時候,我會讓吳天賜乖乖的和你把婚給結完!否則,我定會把他吳家給鬧得個人仰馬翻,雞犬不寧!」
安娜一听明天她日思夜想的兩個老人就要回來了,立刻站起身,抹去臉上的淚水,臉上的愁雲瞬間就被陰冷所淹沒。心想︰自己可是二老的掌上明珠,向來都是自己想要什麼,就沒有得不到的。哪怕是那天上的月亮,他倆也會毫不猶豫的去為自己摘下,更何況是安龍兒這個野種呢?她能斗得過自己這個鳳凰嗎?想到這兒,她陰森的笑著︰「爺爺和外公回來,我的天賜哥就會回到我的身邊了,哪怕是搶!我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葉子看到女兒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突然想到了當年的自己,淚水又再次打敗了她那顆脆弱的心。她的心此時就像是在深水里游蕩著,找不到一個溫暖的港灣。她能感覺到,女兒的前路,危險正在一步步的逼近,而那個地方又布滿了地雷,引誘著她一步步的陷入,然後一次將她炸個粉身碎骨,片甲不留!葉子渾身顫抖,兩齒在不停的打斗著,她吞吞吐吐的說︰「女兒,天賜是一個非常倔強的人,他絕對不會再威逼利誘下回到你身邊的。他更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只要是他認準的東西,哪怕是死,也永遠都不會回頭的。你爺爺和你外公只能去試圖說服他的爺爺和外公,但是機會也是很渺茫的,你要有心理準備啊!」
安娜听到母親的話,臉上頓時布滿了責備和痛苦的神色,她哭泣的吼著︰「媽!你為什麼永遠都是這樣,給了我一個希望,讓我飄到九霄雲外,來到美麗的國度,而後又再給我一個毀滅性的打擊,讓我又再次墜回痛苦無比的深淵地獄呢?按你的意思的話,那我就只能夠在我自己所編制的夢里,永遠都無法回到現實中的,是嗎?」
「不是的……不是的……寶貝女兒!」葉子搖頭揮手,眼神里卻帶著無奈的光芒,她痛哭著︰「媽媽是怕你會像我一樣,這一生都是為了一個縹緲的愛而奔波忙碌著,最後卻是在一生悔恨和痛苦中過活啊!那樣真的是不值得的!」
「不值得?不值得你還逼迫爸爸留在你的身邊?」安娜用責怪的眼神望著她,淚水卻淹沒了她美麗的面容,她哽咽繼續道︰「你只會去說我,教育我,可你又何時能放下自己的真愛呢?你為什麼就不能設身處地的為我想一想?我這顆被傷透的心又怎樣去放棄呢?」
「媽懂!媽懂!」葉子上前將女兒擁入懷里,淚水澆灌著她那渾濁的頭腦,她痛哭流涕的說︰「媽媽是怕你會像我一樣生不如死啊!我是把你爸強行留在了身邊,可那也是為了你能夠擁有一個完整的家而已,能夠得到父親的疼愛。可誰又能想到,時間的轉變,卻始終也無法去將他那顆冰冷的心給融化。我真的怕你會步媽媽的後塵,在苦水中煎熬一輩子,這樣真的值得嗎?代價是不是也太大了。媽媽在心里問過自己無數次,傷透的心也早已磨練出一層層的厚厚的老繭,愛也早已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愈加的淡了,心早就凍結而亡,現在剩下的也只剩如今這個苟延殘喘的軀殼了。為了追求這個不現實的愛,我毀掉了我整整一生,我恨,我真的恨自己當初的執著。所以,媽媽希望,你能夠像小鳥一樣的自由,快樂,不要在愛情里將自己漫漫的一生給抹殺了,你明白嗎?」
「媽,我懂,我也理解你。」安娜輕輕地將母親的淚水拭去,心疼的說︰「可是,你說的話,我又何嘗不知呢?但是,愛情本來就是一場冒險,而我天生就是一個冒險家,我喜歡探險,喜歡最後勝利的喜悅感和自豪感,所以,哪怕最後的結果會是徒勞無功,或是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葉子望著女兒那堅定的眼神,心疼的就快要死掉了,她痛心的勸慰︰「女兒,為了天賜那個混小子,值得你為他賭上一生的幸福嗎?你的人生還很長很長,你回頭看一看,或許在將來的某一天,你就會遇見一個能為你付出一切的男人呢?那樣你才能體會到真正的幸福,你會擁有他溫暖的懷抱,臉上也能擁有真正的笑容啊!」
安娜苦澀的淚水不停地在空中飛舞著,堅定的眼神凝望著自己的母親︰「我對天賜的愛是絕對不會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改變的,哪怕是天崩地裂,我對他的愛也是至死不渝,任何一個男人在我的眼里,都只是一顆塵埃,風吹過,雨下過,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我這一生認定了天賜哥,這一點是永永遠遠都不會改變的,誰也不能從我的手里搶走他,否則,我會和她死拼到底!」
葉子心知肚明,再多的話語,再多的勸解對于女兒來說都是空頭白話,如今,她已經深深地陷入愛情這個漩渦里,無法自拔了。恐怕,就算是天地逆轉也都無法改變她的初衷吧!除非,黃河水枯竭,她的心徹底的死掉,她才會從自己所編制的夢里走出來!否則,她的世界就會像這寂寥的夜空一般,黑暗無比。
安越在寂靜的夜里走著,此時的西湖人煙稀少,他漫步在每一個與佩慈有著回憶的地方。可是這些也同樣是捆綁他記憶的牆,他從來都不會去觸踫它,怕會勾起那些傷心的過往。那樣的話,他早就會到地獄去了,而那可憐的兒子又有誰能為他找回呢?這麼多年,雲兒就如同石沉大海般的,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找到,而他所深愛的佩慈,卻提早含恨離開了這個世界,他卻安然無恙的活著。不知道,下輩子,他還能追逐到她的腳步嗎?這樣想著,他突然一口作氣跑到了他和佩慈私定終身的斷橋,放聲哭喊著︰「佩慈!佩慈!你在哪里呀!我真的快要支持不住了,我好想你,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狠心一人先離開了呢?為什麼不帶上我啊!難道,你臨死都不想要見我嗎?你是知道的,我愛你,我的心,我的人始終都只屬于你一人,現在,你無情的先走了,那我的生活又還有什麼盼頭啊!雲兒不見了,我苦苦的找了他二十多年,依然沒有任何消息,我真的不知道該上哪里去找他,你能告訴我嗎?讓我盡快把他給找回來,然後,去找你。我怕遲了來世我會錯過你,無法抓住你的手。求求你,求求你可千萬不要把我給忘了,不要去喝什麼狗屁的孟婆湯,一定要守住我們的諾言啊……」撕心裂肺的呼喊聲在空中不停的回蕩著,在地獄中震動著。
「先生,您還好嗎?」這時,一個穿著破舊的女人在他的背後輕輕拍了一下,擔憂的詢問。
這個聲音打斷了安越所有的痛訴,他覺得這個聲音是那麼的耳熟,似乎是在哪里听過,可是,此時他這個混濁的腦子卻是怎麼都想不起來。他閉上眼楮緩和了一下情緒,而後慢慢的轉過身來,緩緩的睜開了那朦朧的雙眼,透過夜色,只見一個頭發蓬亂,一邊隱約透著清秀臉孔,而另一邊卻被深深的疤痕所遮蓋住,煞是恐怖。真真是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的面容啊!安越仔細的端詳著她的臉孔,覺得很是熟悉,感覺好像在哪里見過,他猶豫著哽咽問︰「女士,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那個女人苦澀的笑了笑,眼里帶著一絲哀傷︰「我只是個撿破爛的,怎麼可能和先生認識呢?您肯定是認錯人了。」
「可是,你的聲音我為什麼感覺這麼熟悉呢?到底在哪里听過呢?」安越不停的思考著,湊上前仔細的打量著她。
「聲音?」那個女人低低的笑了笑︰「我的聲音有什麼特別的?嘶啞難听。先生,您可別拿我開玩笑了。我長得又老又丑,而且還毀了容,你是不是思念親人太過度了,才把我想成她們了?」
「是啊……真的可能是我思念太重了吧!」說到這兒,安越又想起佩慈,傷心的又蹲子,看著湖面痛苦的哭泣著︰「我最最深愛的妻子她離我遠去了,可是這一去,我萬萬沒有想到竟成為了永別……」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誰知那個女人一听到這話,立刻激動地打斷了他的言語,蹲瘋狂的搖著他的肩膀,滄桑的眼楮立刻像一把銳利的刀一般,憤怒的吼道︰「她是怎麼死的!怎麼死的!你說!你說啊!」
安越被她突如其來的瘋狂舉動嚇得癱倒在地,此時,那目光,那聲音,他真的感覺從哪里遇到過,他腦子一片凌亂,而這時,那個女人突然就像瘋了一般的在那里絕望的仰天哭喊,語無倫次道︰「不可能!不可能!她怎麼會死掉!怎麼能死掉!我還要救她逃出苦海呢!她為什麼就不等等我!為什麼啊!」
安越听到這話,更加堅定了自己是認識她的這個想法,立刻爬到她的身邊,搖晃著她的雙肩,正視她迫切的問︰「你認識佩慈的對不對!你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佩慈?」那個女人突然眼神突然變得呆滯無神,可是眼底卻隱藏了一絲絲的冷光和憤恨,她哈哈大笑而後喃喃道︰「佩慈是誰啊?佩慈是誰啊?我認識嗎?」
安越能看出她是在裝瘋賣傻,她一定是認識佩慈的。他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和佩慈有關的人,所以苦苦哀求著︰「求求你,求求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和我的佩慈究竟是什麼關系?」
「滾開!」那個女人一把將他推倒在地,用那瘋狂而又哀傷的眼神望著他,大罵︰「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只會喜新厭舊!」她越想越瘋狂,撲倒在安越的身上,用力的掐著他的脖子︰「你這個陳世美!我掐死你!」她越來越用力,手越收越緊,安越卻沒有任何的反應,他就像是一個木頭人一般一動不動。他好希望,眼前這個女人能夠送他去那一直渴望卻又不能去的地方,和他的愛人在地府去做一對鬼夫妻。他的淚水不停地流淌著,呼吸也在慢慢減弱。女人見到這個情況,心情也慢慢的平復了,她手上的力道在慢慢減小,緩緩的將手縮了回來。安越感到呼吸漸漸順暢,淚水停止了流動,他坐起身氣喘吁吁的用置疑的眼神看著她責怪道︰「你為什麼停下了?你知不知道,我多麼希望你能將我這個苟延殘喘的生命終結,那樣,我就不用再在人世煎熬了!」他拼命的搖晃著她,眼神里帶著祈求和渴望︰「我求你,求你送我一程到地府里去好嗎?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女人看見他生不如死的樣子放聲大笑︰「你求我?那我求誰?我為了兒子苦苦熬了二十多年,我也留著這個殘破的身軀在這個凶狠的人世苟活著,我也很想讓你送我一程,好到地府去問她,為什麼就不等等我,就一個人悄無聲息的走了!」
安越看見她同樣的心灰意冷,停止了自己的瘋狂,他看得出眼前這個女人已然是傷心欲絕了,她是為了兒子而活著,自己同樣也是,這麼想,他們也算是同命相連了吧!他的心慢慢平復了下來,他哽咽著︰「你的兒子也不見了嗎?」
「是啊!」女人抬頭,久久凝望著遠方,心已然沉入大海,她痛苦的說︰「兒子在二十多年前被歹人推進了湖里,我為了救他而毀了容。」
「那孩子呢?」安越淚眼望著眼前這個偉大的母親,眼里透露著一絲傷感︰「孩子救起了嗎?」
「孩子?孩子……」那女人又忽然瘋癲的站起身邊向遠方跑去,四處尋找著,哭喊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眨眼就消失在了安越的視線里,可那悲傷的聲音久久回蕩在空中,不曾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