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慕良暗叫糟糕,掌風相擊,冷騫鬼魅般閃到他身後,他身形靈巧,凌空掠起,抽出腰間軟劍,劍身如飛蛇,盤旋著逼向冷騫。
「剛才是你搞的鬼?」蕭慕良厲聲質問,手下動作飛快,冷騫直往後退。
「我搞什麼鬼?你闖入我混靈教禁地,能見到那些東西才是最正常不過。」
蕭慕良冷笑一下,長劍劃過,冷騫的袍子被割出一道口子,「裝神弄鬼而已,也能騙到我?」
冷騫垂眼瞧見自己的衣袍已破,眼神陰寒,唇邊卻漾起邪笑,他笑了兩聲,飛竄至樹杈上。
「你真以為我會閑到沒事,專門為你裝鬼?憐的凡人,你知你腳下的踩著的是什麼地方?」
蕭慕良眼神凌厲,勢必要將冷騫結果在自己的劍下,他不想知道自己腳下的土地里隱藏著什麼秘密,劍花翻飛,落英如雨,看似花架子,實則招招狠辣,置人于死地。
冷騫不敵,身上多處受傷,他捂著綻出一個大口子的左肩,斜靠著大樹,冷汗不止,氣喘吁吁︰「你有麻煩了。」他咧嘴露出陰森笑容,從懷中模出一只青色瓷瓶,一擰開塞子,瓶口冒出一股青煙。
蕭慕良懷疑他又耍什麼花樣,一劍飛來,瓷瓶飛出,他見冷騫嘴里默念著什麼,突然間,腳下的土地松軟,頭頂的樹蔭沙沙地劇烈搖動。
「這是你自找的,我正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祭品,你自己過來送死,別怪我……咳,咳……」冷騫臉色陡然慘白,像是染上大病,他虛弱地依靠樹干,念咒的速度已加快許多。
青煙飛騰,像一條帶子在迷霧中飛竄,不大一會兒,白霧隱去,蕭慕良赫然瞧見,冷騫的身後竟站著七八個臉孔腐爛,衣衫襤褸的人。他們行動僵硬如提線木偶,一動一靜皆依靠冷騫的咒語和手勢。
「去吧,好好收拾這個不知好歹的家伙。」冷騫閉目,修長的手指飛快翻動,結下手印,腐尸瞪著無神雙眼,死死地盯著眼前的獵物。
蕭慕良心中駭然,卻面不改色,他緊握軟劍,刷地一下,斬下最先朝自己飛撲而來的腐尸的手臂,掉落在草叢里抽動的殘臂像是長了眼,掙扎幾下,竟又自動與那斷裂的關節相接,腐尸扭動一軀,又張牙舞爪地撲來。
混亂之下,手臂被抓傷,蕭慕良長劍一揮,猛地砍下那些腐尸的頭顱,一個個無頭尸體轟然倒地,在後面操縱的冷騫被破了法,嘴里噴出一大口鮮血。
蕭慕良扯開那已經被抓破的臂袖,臂上五條長長的血痕,傷口很深,幾乎能見骨,皮肉朝外翻著,血呈紫黑色。
他並不甚在意,撕下一塊布條綁住傷口,便不再理會。
習武之人受傷是常有的事,他雖會武功,但多半也是鳳秋遠沖鋒陷陣,在他一人時,即便遇到好事之徒,也只是以禮相待,不會輕易與人動手,最主要的便是他不願意自己的衣袍沾上別人的血。
俯身拾起那被污染得不成樣子的佩劍,蕭慕良略嫌惡地擦了擦劍身,實在太過惡心,他干脆丟掉,寧願赤手空拳對抗也不願再使用這把沾滿腐肉和膿血的劍。
轉頭瞧見冷騫一頭青絲瞬間染上白雪,花白蓬亂的長遮住臉,蕭慕良沒睬他,兀自踏上石橋,石橋一側是一眼望不到頂的絕壁,一道淺淺的水流順著石壁流下,經過石橋時,水花濺起。
他起初並未留心,只覺得那水滴濺落在臉頰上時有些溫熱,心中納罕,山中清泉應是清冽入骨才是,為何他卻覺得這水竟有些不正常地溫暖。
駐足,伸手觸向石壁,他猛地縮手,手指像是被沸水燙過,疼痛立時傳入心髒。
「是不是覺得難受?」身後,冷騫的聲音蒼老沙啞,帶著得意。
蕭慕良扭頭瞥他一眼,見他搖搖晃晃,身體佝僂如八十歲的老人,華凌亂,看不到容貌。
「你總是不信邪……咳咳,你已中了尸毒,我倒要看看,你還有多大能耐……」冷騫喘著粗氣斷斷續續說完,已耗去大半精力,他雙手緊抓著身邊石欄,撩開長,一雙昏黃老眼直瞪著蕭慕良,松垮如雞皮的唇角費力地扯出一絲陰笑。
蕭慕良聞言,將信將疑,方才被抓傷的地方陡然如火烤,他立即撕開布條,臂肉已黑,還散著腐臭,他胃中翻江倒海,轉過頭,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再一運功,全身的皮膚都像是被綿密的針扎了一遍。
「別再掙扎,你越是運氣逼毒,毒素擴散得越快,若是不想死,最好,乖乖听我的。」冷騫搖晃著挪到蕭慕良身邊,枯柴般的手伸去,輕撫著他的臉頰,「我真是羨慕你……」
與此同時,石橋另一頭傳來人聲,蕭慕良循聲看過去,只見霧中走來四個身著灰袍的男人,他們一見冷騫,立刻停步,四人面面相覷猶豫不前。
「廢物,還不過來!」冷騫惡狠狠地大罵,那幾個教徒遲疑了一下,硬著頭皮走過去,剛剛攙扶住冷騫,便被摑了幾個耳光。
「大祭司,小人……」
「閉嘴!」冷騫公鴨般的嗓音格外刺耳,教徒們都偏頭躲避,他氣得一掌打出去,一個倒霉的教徒被震飛,撞向石壁,登時斃命。
剩下三人都戰戰兢兢,不敢再說話,攙著冷騫的手在抖。
又痛又癢,蕭慕良幾乎支持不住,被兩個教徒拖拽著走向大殿,遠遠地看到薛漣笙走來,她身後跟著兩個白衣妙齡女子,目光銳利,時刻警惕著周圍的異動。
刀劍相擊,鏗鏘作響,一條黑色人影快速閃動,長劍掠去,刺傷了十幾個教徒,直逼冷騫而來,蕭慕良瞧見,那飛竄而來氣勢凌然的人正是鳳秋遠。
「住手!」冷騫大喊,當機立斷奪下一個教徒的短劍,劍尖直抵蕭慕良心窩,他陰險地笑道︰「你再靠前一步,我便殺了他。」
「放開他。」鳳秋遠面若寒冰,揮劍斬向一個直追而來的教徒,那教徒倒是眼明手快,急忙躲到薛漣笙身後,鳳秋遠心思轉動極快,一把拉過她,劍刃擋在她脖子上。
「聖姑!」一眾教徒驚呼,卻不敢上前,鳳秋遠察覺冷騫的蒼老的面容露出陰狠神色,心知薛漣笙對他們有多重要,如此一來,正好一箭三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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