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
三日後。
為迎接右相和韓梓慎的歸來,府里整個煥然一新,韓夕顏雖然討厭大夫人卻也不得不佩服,這才是當家主母的能力。她今日也好生打扮了一下,沒有穿大夫人送來的衣服,而是和秦奉儀偷偷另找了一家制衣坊按照自己要求的樣式定做。盤好發髻畫好妝,韓夕顏對著鏡子轉了個圈,回頭問道︰「怎麼樣?」秦奉儀呆呆的看著她,難得的夸了一句,「好美」只見她上著淺色碎花半臂,內襯一件素色窄袖印暗花短襦,胸口系著一個輕巧的蝴蝶結,下著一襲鵝黃色煙紗散花裙,裙擺剛剛及地,梳著一個簡單的垂掛髻不加首飾只帶了三朵白瓣黃蕊小花作點綴。看似簡單素淨卻清新至極,加上韓夕顏本身長的嬌俏可愛,簡直像不慎墜入凡間的花仙。
韓夕顏得意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機裝∼看起來好像沒作什麼打扮,其實每個細節都是好好搭配的,講究的簡單清新,再說了,襦裙這邊可沒有,咱們倆今天穿出去說不定還會引起一陣新潮流呢∼」她給奉儀搭配的這一身可說是完全按奉儀的氣質量身定做,艷紅色牡丹彩繪拖尾曳地對襟齊胸襦裙,內著素色短襦,頭盤墮馬髻只系了一根紅色絲帶,介于奉儀的身份夕顏選面料時也全部選擇的暗花,遠瞧看不出什麼乾坤,湊近才能發現衣衫的細節做工都是一等一的。誰叫她今天要會情郎呢,給她做衣服的開銷可是自己的一倍。還好沒有枉費一片苦心,這身打扮不但襯出了奉儀的嬌媚妖嬈,還掩蓋了一些她的英氣,更顯出閨閣女兒家的清純。
「我這身是為了討好父親,你這身是為了討好情郎,就祝我們都心想事成!」韓夕顏豪邁的將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轉身推門而出,秦奉儀忙不迭的跟上,府里的下人全部集中到前廳恭候主人,韓夕顏和秦奉儀穿過回廊一個人都沒看到,心知不好,這麼重要的日子遲到了大夫人的臉色可不會好看,秦奉儀一把摟住韓夕顏的腰施展輕功朝前廳奔去,韓夕顏興奮的大叫「我在飛誒∼!」兩人在屋檐上疾行,韓夕顏腳不沾地伸開雙手燦爛的笑著,真的感覺自己像小鳥一樣!突然秦奉儀腳下一滑,心說不好!這裙子太長把她的腳絆住了,她向前一跌沒有抓住韓夕顏,韓夕顏又剛好張開手在得瑟更沒有抓住她,從半空中摔了出去,韓夕顏慘叫一聲,心里還在樂觀的想,這次摔死了說不定就回家了可是玉皇大帝如來佛祖觀世音菩薩,她真的不想死這麼慘啊。正在這危急的時候,一個溫暖的懷抱撞了上來,韓夕顏大呼萬歲,救兵來了!忙死死抱住這人的脖子不敢松手,這人武功真好,輕飄飄的抱著韓夕顏下了地,韓夕顏松開他跳到地上,踩著黃土的感覺真好∼回頭一看,秦奉儀被裙子纏住,連自救也不行,從屋檐上滾了下來。韓夕顏慌了,拉著救兵的袖口,「快!快救她!」邊說自己邊往前跑,救兵不語,只微微側下頭,身邊一個玄衣男子飛身上前,穩穩抱住了秦奉儀。韓夕顏嚇壞了,沖到奉儀跟前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人沒事,衣服沒有勾破只是髒了一點,頭發微散,還好還好!于是轉頭對救命恩人行了個屈膝禮,「多謝公子搭救,這個情夕顏欠下了,若有機會一定報答!」說完一抬眼,不禁怔住,哇塞!美人!
美人看到她呆呆的表情不禁莞爾,韓夕顏花痴病一犯便收不住了,這人面貌並非傾國傾城,笑起來卻讓人炫目,是難得的美男子,細眼薄唇,鼻梁直挺,面目柔和,眼神有些清冷,舉手投足高貴至極,一看便是身份無比尊貴之人,韓夕顏大小明星也看過不少,像他這樣美的讓人有些瞠目結舌的還是第一次見,若是生在現代進軍好萊塢就太小菜一碟了。
「原來單眼皮也能這麼好看∼」韓夕顏感慨到「你的鼻子是天生的嗎?怎麼這麼挺啊」。話一出口三人都詫異的盯著她,她一嘟嘴,「我說實話嘛。」
美人只是微微一笑,問道︰「姑娘可是相府中人?」
「是啊∼今天我爹爹和哥哥回家,我們正準備去迎接呢,不過看樣子是晚了」
「原來是韓小姐,幸會。在下李軒毓,可巧我們也是來拜會右相,不如同行可好?」李軒毓笑起來眼楮微彎,眸中似乎有星辰在閃爍。
韓夕顏再一次覺得自己頭暈了,「你笑起來好好看哦」忽又覺得自己和這個陌生男人沒說幾句話,犯花痴就佔了一半,實在很不莊重,不好意思的沖他一笑,「你是我哥哥的朋友嗎?」
「在下和韓相及梓慎都是故交。」
「那太好了∼」韓夕顏拍手笑道,「等會大夫人要是罵我我就說是你在花園迷路了找我問路才耽擱的你看可好?」
李軒毓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听憑小姐吩咐。」
兩人說笑著朝前廳走去。
秦奉儀听著他倆的對話模模下巴,梓慎有這麼個朋友她怎麼沒見過,憑她走江湖多年的經驗這人面上溫文爾雅但一定是只狐狸,不對,就他看夕顏那個表情一定是匹狼,夕顏這個小笨蛋看起來精靈古怪其實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她得看好,免得小笨蛋被大灰狼吃干抹盡了。
相府前廳。
韓夕顏和秦奉儀急匆匆跑進去,只見已是一副親人團聚共敘別離之苦的融洽景象,兩人悄悄踮著腳準備混進去,不想被眼尖的韓二小姐韓梓墨看到,韓梓墨一向看不起這個庶出的傻丫頭,故意提高聲調喊到︰「四妹,你怎麼才來啊?」這下可好,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被集中到她主僕二人身上,韓夕顏還停留在賊頭賊腦的模樣,被大伙這麼一看不禁囧到,尷尬的拍拍裙子,趁此空隙微側過頭以幾乎听不到的聲音問秦奉儀;「大夫人身邊的是我爹?」得到肯定答復後拎起裙角走到這位素未謀面的爹爹身前,盈盈一拜,甜甜的喊到,「爹爹。」
韓庭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他好像看到了多年前,他的梅兒站在河畔垂柳旁,白衣勝雪楚楚動人,也是如此回過頭,屈身一拜,「公子。」如今佳人已逝,記憶也逐漸變得朦朧,直到今日,才和眼前這張清麗的臉龐重疊起來。
「梅兒」他不自覺喚道。
「爹爹,我是夕顏呀∼」韓夕顏拿出她的殺手 ——撒嬌裝可愛,她拉著韓庭忠的手,用軟軟糯糯的聲音喚道,「爹爹,我的病好啦∼顏兒終于可以陪在爹爹身邊孝敬您了∼」
「顏兒…」韓庭忠好像才緩過神來,又驚又喜︰「顏兒?!真是顏兒?!你……」他仔細打量了她一番,不錯,除了顏兒還有誰能跟他的梅兒這麼相像!顏兒竟然好了?
「這麼大的事怎麼沒人告訴老夫?!」韓庭忠質問道,「老夫回鄉守孝三年,你們就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韓夕顏偷笑,玩著鬢角垂下的發絲,看大夫人張口結舌的樣子真好玩∼回眸對上一雙詫異的眼,是韓梓慎,他認出她來了。韓夕顏沖他一點頭,算是招呼過,來日方長,不急。
大夫人戰戰兢兢的正欲說話,被旁邊一位攔下。
「回爹爹,」韓梓諾跪倒在地︰「小妹病情一直不穩定,有反復之兆,娘知道爹爹平日最憂心小妹,擔心告訴您反而讓您空歡喜一場,最近幾月小妹才漸漸轉好,是女兒不讓娘告訴您,女兒不爭氣,沒有什麼可以孝敬爹爹的,心下念著倒不如給您一個康健的小妹,算是個驚喜,不想反惹爹爹生氣,是女兒的不是,望爹爹責罰。」
韓夕顏撇撇嘴,這個韓梓諾可謂是月復黑典範,琴棋書畫樣樣通,是遠近聞名的才女,平時總沉著臉,看不出在想什麼,她若進宮混個貴妃玩玩那真是小意思,話都說這份上了總不能讓她一個人獨擔深明大義的名號,于是韓夕顏拉拉韓庭忠的袖子,「爹爹,您才大老遠回來車馬勞頓的就別為這些事煩心了好嘛∼本來是喜事,您這麼一問責反而讓有些人怨顏兒了呢∼」
韓庭忠慈愛的笑看她︰「顏兒不止病好了,也懂事不少,要是有人敢怨你,爹爹就把他趕出去好不好∼?」
「爹爹最好了∼」韓夕顏靠在他肩上嬌笑,一派其樂融融共享天倫之樂的氛圍。韓梓諾又退回人群中,淡然的表情好像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
「對了爹爹!」韓夕顏猛的想起來,「您有位朋友知道您回來特地來拜訪您了∼剛剛就是在花園中踫到他我才晚到了一會兒。」
「朋友?」韓庭忠莫名。
「是呀。」韓夕顏沖秦奉儀使了個眼色,奉儀忙將李軒毓從門外請進來。李軒毓和玄衣男踏進前廳,頓時屋里靜的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听見,連素有萬年冰山稱號的韓梓諾也臉泛紅暈略顯羞澀,韓夕顏屏住呼吸,這人簡直是天生發光體,每看人一眼都好像有無數電波發射出來,這錦衣華服韓夕顏一直覺得俗氣,穿在他身上卻襯得驕矜尊貴,加上他清冷的氣質,好似他本就高人一等。李軒毓看向韓夕顏,這小妮子又盯著他發愣,于是微微一笑,韓夕顏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頭,正好錯過了韓庭忠驚詫的表情。
韓庭忠正欲有所動作,李軒毓搶先一步說到,「軒毓听聞近日相國回府,特地來探望,希望相國不要怪我唐突。」又轉向韓梓慎,「梓慎兄,好久不見。」
韓梓慎略一拱手,「三年不見,軒毓風采更勝當年。」
秦奉儀見此場景才放心,看來是挺熟的,她是白操心了。
一番敘舊之後,大夫人招呼著主客往飯廳去,在和韓夕顏擦身而過的一瞬間,李軒毓以扇掩口輕聲說,「明日午時花園見。」韓夕顏有些不明所以的撅撅嘴,當時默許了。
忙了一天,用完晚膳才回房的主僕二人一進屋便鎖好門好講女兒家的悄悄話,韓夕顏調侃道︰「奉儀今天真是大出風頭,你看旁人看你的表情,就像見到仙女一樣,哈哈,還有啊,那些個女人家打量你的眼神,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哥哥肯定被你迷得神魂顛倒啦∼!」
「以後我可再不穿了,層層疊疊的路都走不利索。」嘴上怨她兩句,心里還是因為她的話有些高興,秦奉儀突然想到了什麼,**笑到︰「那李公子方才悄悄跟你說了什麼?「
韓夕顏托腮,「他約我明日花園見∼」
秦奉儀的八卦神經馬上被調動,「真的?!叫你去干嘛?」
韓夕顏無辜的攤手,表示不知道。奉儀馬上抓住她,「是不是跟你表白?」
「什麼呀,才見過一次面,」韓夕顏想到李軒毓微眯著眼楮笑著的樣子,很有自知之明的將他排除在追求者的範圍之外,嘀咕了一句「再說人家能看的上我嘛…」
秦奉儀忍不住叮囑她兩句︰「你要小心點,這種官家公子哥兒都是**成性的。你們才一面之緣他便約你見面,誰知道安得什麼心,瞧你笨成這樣,別到時候吃虧!」
「不會啦。」韓夕顏抱著她的手臂,「因為明天你要跟我一起去∼」
秦奉儀連連擺手,「我可不去。」
韓夕顏一敲她腦袋,「你忘了明天什麼日子了?咱們還有正事要辦呢。」秦奉儀這才記起,走到書櫃旁拿起一卷畫卷,小心翼翼包好,「還好早有準備,不然明天可糟糕了∼」兩人又合計了一下行程,這才熄燈就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