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也安靜了許多,月亮高掛在天空,朦朧的月光像銀紗織出的霧一樣,虛無地灑在校園的各個角落。馬路上走過三三兩兩剛下自習的同學,急速地往宿舍趕。
宋一雲、扎西、陳力三個人背著書包說笑著回到宿舍。
宋一雲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疲憊和困倦,不只是身體,還有心上的壓力。
學習、兼職、宣傳部工作、下鄉舞蹈的練習等都需要時間和精力,可宋一雲仍然能笑著堅持認真地做好每一件事情。
學習,大學四年里最最重要的事情;工作室,別人給的一次學習和鍛煉的機會;宣傳部,選擇、責任;下鄉,提高能力、磨礪自己。
因為整天忙了這些,也就忽視了另外一些事情。
少了和姚愛軍、陳殿民、趙剛一起斗嘴討論的時間,少了和班上同學交流的機會,少了在課外知識方面拓展的精力。
做任何事情都有機會成本,選擇了一件事情,你就必須得放棄其他事情。
回到宿舍,宋一雲和扎西特意買了五瓶果啤。姚愛軍、陳殿民、趙剛都在,陳殿民在洗衣服,姚愛軍在寫總結,趙剛在學習軟件。
一進宿舍,三個人像往常一樣跟宋一雲和扎西打招呼,見宋一雲手里提著果啤,都顯得有些驚奇,想這人平時可不會隨意買零食,今天莫非有情況?
「老實交待,犯啥事兒了?」姚愛軍讓扎西坐下問宋一雲。
趙剛說︰「就是,今天可有些反常呀,你平時是不會買這些的。」
「很正常,累了就適當放松一下,月下小酌一杯,自斟自飲自開懷,無拘無束無礙,此乃讀書人養身之道,爾等誰解其中味?」陳殿民洗完恤,用竿子掛在了陽台上,一邊掛一邊回頭說。
「非也,非也,我們宋一雲今天是來向各位請罪的。」扎西解釋說。
「請罪?」姚愛軍放下鋼筆,停下手里的活兒,詫異問道。
「是的,請罪!」宋一雲鄭重地回答道。
「這娃兒今天又病了,我看看,」趙剛听到宋一雲說得很肯定,立即做起來跑到宋一雲跟前用手模模自己的額頭,再模模宋一雲的額頭,接著說︰「沒有啊,很正常,是不是腦子被門夾了,哈哈。」
宋一雲說︰「是這樣的,這一學期自開學以來,大家都很忙,尤其是我,一天也很少見到人,早晨不到七點起來,晚上十點多才回來,我忽視了我最珍貴的東西,可也沒辦法,今天高興,就買了果啤,兄弟幾個好好說說話。」
幾個人明白了宋一雲的意思,也立即醒悟過來,爭著說︰「對,我們都好像忽視了大學里最珍貴的東西,今天我們就坐下來好好說會兒話。」
「我再去買些吃的。」
「你坐著,我去。」
宿舍四個人加扎西五個人,喝著果啤,吃著零食,聊著天。好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坐在一起真心的聊天了。
又回到了開學的第一天,四個人,坐在一起,素昧平生,卻像熟人一般互相尊重,互相理解,互相幫助,誰都清楚地記著那一天,誰都不會忘記那一天,四個傻傻的小伙子,還說一定要成為這個學校里最最聰明厲害的豬頭。
而今,四個人都有了各自的事情,雖然在一起的時間少了,可是那個理想和目標卻一直銘記在心。
姚愛軍說︰「說的是,不光是我們,還有我們班都好像忽視了這個問題,下一周我們組織全班出去玩一躺,溝通溝通感情,把這段日子里遺失的補回來,一定要把這個班緊緊團結起來。」
星期天,陽光明媚,風和日麗,湛藍的天空萬里無雲,是個出外旅游的好日子,會計班全班同學在姚愛軍的帶領下去了歡樂園。
憑學生證通票半價六十元,玩的項目有海盜船、過山車、高空攬月、大擺錘、蹦極、射擊、踫踫車、山地賽車、恐怖屋、保齡球、游泳、旱冰、真人挑戰等。
這些又讓宋一雲傻眼了。
第一個是海盜船,歡子拉著宋一雲說最後一排最刺激,最好玩,中間沒意思,就跟沒坐似的。
宋一雲還心里問自己,為啥起個名字叫海盜船呢?
這時姚愛軍也附和歡子說︰「就是,最後一排才叫有感覺,一雲你就坐到後面,」說完又沖大家說︰「大家盡量往後排坐,不像上課搶座位盡往前排跑,最後一排那叫一個字‘爽’。」
宋一雲也想,就是,不就是只船嗎,有啥呀?
最後一排,歡子、宋一雲、姚愛軍等,陳殿民和趙剛坐倒數第二排。
工作人員問大家坐好了沒有,坐好就開船了。大伙兒異口同聲地喊道︰「坐好了,開吧!」
保險桿放了下來,海盜船在電力的帶動下緩緩啟動。
海盜船像一個大的鐘擺模型一樣前後擺動,幅度在逐漸增大,放縱的尖叫聲分貝數逐漸升高,尤其女同學的聲音就如針尖一般直刺進人們的耳朵,尖叫不斷,針刺不斷,幾個男同學粗重的吼聲里夾雜著哈哈大笑。
再看宋一雲,海盜船到達最高點開始往下滑時,他已經不敢睜開眼楮看著自己失重的身體隨船往下飄落,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拉著墜向深淵,心髒、身體還有靈魂三者也好像各顧各的,絲毫沒有配合的想法,宋一雲忙著抓住心髒,身體卻像石頭一般急速下落,收住靈魂心髒卻又停止不動。雙手緊緊抓著保護欄,**努力往下沉以期獲得一份依靠,可是往下沉的速度根本跟不上海盜船座位下沉的速度。
閉著雙眼,表情痛苦,只有輕微帶著一絲掙扎的呼吸。
「一雲,把眼楮睜開,你看,這個世界多美呀!哈哈,噢……」歡子說著用手搖了一下宋一雲,然後伸開雙臂,做出一幅擁抱世界的姿勢,長長的頭發往後飄開,露出一張俊美而調皮的臉龐。
宋一雲試著睜開雙眼,轉頭看了一下歡子,露出難受的微笑,又趕緊轉過頭了閉上了眼楮。
「啥時候停下來呀?」陳殿民已經用顫抖的聲音喊出了大家的心聲。
對呀,啥時候停下來呀?宋一雲清楚地听到了陳殿民的呼喊,心想原來還有人也緊張,原來你陳殿民也緊張,不勉又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
「噢,哈哈……」坐在最後一排的歡子和姚愛軍兩個人竟然沒有一點兒難受的感覺,放肆地大聲呼喊,發泄著內心久日集聚的壓力。
終于停下來了。
宋一雲下來,心髒、身體、靈魂是復合為一體了,可是腿又開始不听使喚,有點兒發抖,不過全身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輕松和興奮。
接下來是大擺錘和高空攬月,宋一雲是說什麼也不願意上去,那架勢就是用吊車都休想把他摁到座位上,因為腿還在抖,心還沒有恢復平靜,任憑姚愛軍、陳殿民、歡子和趙剛怎麼拉、怎麼勸他都不听,蹲著**前進不了一步。
沒辦法,丟下宋一雲一個人在下面為大家看包、拿衣服,其他人上去盡情地娛樂,盡情地放松,盡情地享受心跳加速帶來的刺激。
過山車!
姚愛軍和歡子反復勸說,宋一雲也反復問,說過山車比海盜船輕松多了,宋一雲經不住勸導和誘惑,還是上去了,和趙剛坐在一起。
宋一雲坐在中間,又閉著眼楮。
趙剛從開始大聲喊到車停下來才住口。
趙剛問︰「一雲,你咋不喊?」
宋一雲說︰「我不敢喊,我怕一喊,心從嗓子里跳出來,呵呵。」
趙剛接著說︰「你要喊出來呢,喊出來,把心中所有的壓抑、苦悶、煩惱、憂愁都釋放出來,忘掉一切,盡情的玩兒,什麼都不去想……」
慢慢放開了。
不會游泳,宋一雲就帶著救生圈在水池里偷偷洗澡,看著別人暢游。
踫踫車,宋一雲和歡子兩個人開著一輛,瘋狂地踫撞著別人。
恐怖屋,也沒啥,宋一雲走在最前面開路。
旱冰,宋一雲也不會,穿著單刀鞋或扶著欄桿或扶著別人轉了兩圈,時間到了。
保齡球,宋一雲又不會,看著別人怎麼扔,也就學著他們的樣子扔了出去,沒想竟然是滿分,一時激動,連扔幾個,基本都是滿分,原來還有這份天賦,只是這個地方不是自己來的。
真人挑戰,六個人一組,三對三。宋一雲、姚愛軍、歡子組成的小組大獲全勝。
太陽西下,全班帶著疲憊和盡興返回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