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大難調 第二十七章 說出口?(下)

作者 ︰ 空想女巫

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像一場風暴席卷了王 的生活。不僅是仲德破天荒在一個不對的時間和一個不對的地方成功誘惑了她,很長一段時間來——至少對像他們年輕夫婦來說時間足夠長了——他們之間如同寒流入侵,把兩具本該在被窩下迅速能被捂熱的軀體凍得像僵硬了一樣各睡各的。

這一天過得既漫長又飛速。王 同時懷著緊張激動的心情和微微難以忍耐的急切感,包裹在幾層衣服里面的身體時不時涌起一股暖流,她也很清楚那絕不是衣服穿得厚就會有的效用。

她坐在王潭房內,幾碟配早餐的小菜擺在她們前面,她手里捧著一碗小米粥,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王潭正在說話,但她听不進幾句。被仲德有力的雙手抓過的臀部像留下了後遺癥,使人心猛跳的感覺久久烙在那不散去。

「……侍琴昨天又過去了一趟,給她全身擦抹過……女乃媽倒想早點回家來,她獨自待著大概悶得很。我們該依她的意思還是照大夫說的做……」

王潭看向她,口中聲音越說越小,等著王 有所表示。

 假裝回答地點點頭,。

「呃?」王潭大惑不解。「依女乃媽的意思,還是……?」

這回王 听到她在問什麼了。

「大夫明確說了嗎?」她希望強調點什麼可以晃過她心不在焉的事。

「明確,說了。」王潭不確定的回答證明王 裝出來的理直氣壯很有效。「大夫沒改口吧……」王潭邊想邊復述。「個把月,他是這麼說的。過年前一定沒問題。」

「上回我去看女乃媽時,她怎麼不說?」

「上回她的情況大不如這兩天。」王潭提醒她。

「到底好了多少……」王 放開小米粥,思量著早點接女乃媽回來可行不可行。

「要不今天我們再去一趟?她們帶回的話听著總有亂糟糟的嫌疑。」王潭顯然想說點發笑的,但在看到王 的反應後馬上改了口吻。「姐姐?」

王 不敢抬頭,她可以肯定她的臉又紅了。沒必要反應這麼大,她又惱又羞。不過听到「今天」如此一個字眼而已,完全沒必要。

「府里若沒大事的話——」

但這一次她混不過去了,王潭已經湊上來,用手心模模她的額頭,跟著試試自己的。

「不舒服嗎?」她又拉起她的手。「剛就覺得你神思恍惚,頭不舒服嗎?」

「沒有。」王 簡短地說,唐突地抽回手捧起小米粥大聲喝起來。

王潭不計較也不再追問,用她經常面對王 的帶寵愛性質的笑等著。

「出去一趟也行。」嚼完嘴里的碎末並咽下去後,王 說,「時局說變就變,各種貨店的門哪天開著哪天不開了我們也掌握不住。布料啊牛羊啊這些我們大可以早日布置,下人見我們早早買好也能安安心心地等著過年。」

「女乃媽不在正給了我們隨心所欲出門的好時機。」王潭高興地說。

「是啊!想著她生病的事都快忘了她那些管教的話!她若听說街道上到處都是帶刀帶槍的,恐怕一步也不許我們出門。」

「那姐姐是真不怕?」王潭用揶揄的口氣問。

「只要有顏護衛跟著,我便覺得心安。」

「姐姐何時開始對顏護衛如此信任?」王潭立刻听出了她話里的味道。

「何時?」王 被問住了。

「顏護衛同我們一道來的,時間不長,我以為姐姐也不過視他于一般護衛而已。」

「他不是一般護衛。」王 爭辯說,想把顏道啟那天提出的「老爺夫人和小姐」的論調用起來,但一份私心讓她改了口。「夫君親自考驗過他,認為很滿意才公開他如今的職責。你忘了?」

「當然沒忘。」她遲疑地說著。「稍微有一點吃驚……時間並不長——」

「潭妹為何如此吃驚?」王 突兀地搶斷王潭。她總算意識到王潭在顏道啟受信任的事件上表現出強烈且條件反射性的反應很不同于她平日里的鎮定大方。

但王潭馬上調回情緒,笑著反問︰「我很吃驚嗎?」

「比起你一向不吃驚的樣子,是的。」

王潭繼續笑著。「那我反應過頭了。」

「完全能夠使我誤以為你跟顏護衛有過過節。」

王潭大聲地笑起來。「他若能短短時間輕易便贏得姐姐的信任,我真打算宣稱跟他有過節。」

如此,王潭有別于夫君的獨特的寵讓一樣把王 樂暈了。當然,話說回來,也許是她們從小開始身邊人的對待差別太大,一直以來王潭對王 都有寵讓的偏向。這些天沒再從伴喜口中听說夫君王潭單獨會面的事。王 下令讓她和小良緊隨仲德身在府中的每一個步伐,伴喜信誓旦旦地說她真的做到了,只不過結果是最教人放心的他們各過各的。

也許王潭確實將夫君與她對話的中心意思告訴了她。王 不止一次地這麼想著。還有她自己的推測,一並公開給了她。

現在的一天過得越來越忙碌。她決心全面接手此前一直由女乃媽掌管的事務,不讓侍琴借由勤快看望女乃媽從而順勢接替她的位置。都是些日常的家務事,一回生二回熟,她堅定地想。像發放月錢,買賣收入與支出這些關系重大的一件件,她得親自一一數著。錢庫的鑰匙有一把是在她到這之前夫君交給侍琴的,老實說,她做得叫人很放心。但丫環終究只是個丫環,等所有人有目共睹她獨力主持大局那時候,錢庫的鑰匙都由誰保管,她會有權利說了算。

看來只有一件事沒能按照她希望的進行。楊默在府的時間簡直跟夫君一模一樣,王 甚至找不到哪怕長一點的一次機會,然後問一問他對女乃媽生病的事那古怪的說法。每一回都只有相互問安的短的可憐的一丁點。

更出乎她的意料,這個小心願竟由顏道啟幫她達成了。

不枉她在潭妹面前隨意流露致使潭妹吃驚不已的她對顏道啟的信任,他在一次問話回答中無意透露了楊默的某個習慣。

「別告訴我里面有你心儀的女子?」

王 偷偷靠近正站在廟堂大門口的人,冷不防問出一句。

「哇!」楊默夸張地向後倒去,半摔在小攤旁,手掌撐在地上。小攤上擺著不同大小的香燭,銀紙疊成的各種金銀元寶。攤主連忙去扶楊默,眼楮好奇地在王 臉上搜尋。

「嚇到你了?」王 得意地問。顏道啟被她安排在對面的小茶寨里等著。

「你怎麼——」楊默驚奇地說,但顏道啟一動不動盯著他們的眼神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笑了笑。「干什麼?」他柔和地問。

「你在干什麼?」王 反問。

楊默隨意用手指指攤上的東西。「幫忙一起賣。」

「是嗎。」王 忍住笑故意拖長音說。

楊默先裝不住了,低下頭為自己掩飾。王 看到他的嘴唇拉成一條微微的弧線,他低下頭才讓她頭一次留心他的鼻子。挺而直,鼻頭不大不小,無可爭議,這是個很好看的鼻子。還有他的臉的輪廓,從額頭兩側直順而下,顴骨也長得剛剛好。

「進去拜一拜?」楊默重新抬起頭問道。他的眼楮不如仲德的圓亮,但眼神坦然直率,很吸引人目光。王 不禁想起第一回見到他時對他最深刻的印象。

「好啊。」她回答。

「只管拿。」攤主說,比劃著他的香燭。

「我帶錢了。」王 說著去掏錢。

「不用不用!」攤主熱情地大聲說。

楊默已經拿上一小把香和一對紅燭,側身朝著入口的方向。「走吧。進去吧。」

王 往顏道啟那邊看一眼,走在楊默身旁。

「他都當你是兄弟了?」王 用眼神意指攤主,楊默又笑笑,停在門檻外伸出手隔空扶了一下,讓王 先邁進去。「來很多次了?」

楊默還是笑而不語。

「真的看上哪位姑娘了?」王 不死心。

「別鬧了。」楊默笑著直搖頭。

盡管他這麼說,王 還是注意到他的眼楮時不時地往周圍觀察。

他們各自點上香燭,插在不算太滿的爐盆上,隔著祭台跪在薄得破損了的墊上。

「你頗有經驗麼?」

王 合上雙手時,不經意地發現楊默的姿勢絕不像極少進寺廟的男子。

默閉上眼楮半低下頭。王 猜他真有在許願。

拜完後,王 跟隨楊默踱步的速度悠閑地走著。

「不怕人說你啊,獨自來會我?」楊默揶揄地說。

「我不是一個人。」王 指著茶寨的方向提示道。

他們沉默著無方向地走了一會,王 感到心平氣和,前所未有的安定感讓她滿足地呼出一口氣。準備了許久要問的問題似乎也顯得不那麼想問了。

「心情不錯?」楊默看著她的臉說,「氣色也相當好。」

「你的心情不好?在府上住得不舒服?」

「不會。我很高興能住在府上,免費。」

「免費?」

楊默一副了解的神態,跟著解釋道︰「不用給錢。」

「噢——免費。免去閑雜費用。」

「你真的……」楊默想問又問不出口的樣子,王 側過頭去盯著他。「高興?」他最終說出來了,卻是幾個平常的字眼。

「我不該高興嗎?」王 奇怪地反問。

楊默挑挑眉,臉上有多種表情參雜在一起。

「我以為你打算送客了。」

王 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他口中的客人指的誰。她露出一個局促的笑容,同時心里更加確信,楊默果然知曉不少事。

「我打算過。」她承認道。而且她還在等母親的回信。

「但你現在心滿意足。」楊默眯起眼楮看著她,好像她的哪些做法致使他要重新再認識她一遍。

同樣的問題。王 感到很困惑,不自覺撅起嘴說︰「有些事你不了解,因為那時候你還在遠土。」楊默顯然被挑起了興趣,他們一起停下腳步面對面站著。王 迅速想了一會,然後微微仰頭直視他。「我在那座宅院里住的時間不算長,可夫君留在那里的時間更少。」

「我明白。他忙得很。」

「女乃媽生病那天,夫君對我說了很多話。」難得的場景,她回想起仲德關于親人相伴的話。盡管在向楊默坦承,她也記得不是什麼話都能說。「那些話,有他的道理。」她慎重擇詞。「原先我不太理解,極為氣惱。但夫君多方面的變化為他自己證明了那天的話,我漸漸意識到那些氣惱只在顯示我的幼稚。我想,我也有必要改進自己。至于其他人,」她想的是王潭,顏道啟和伴喜。「他們對我的關心與忍讓,不值得我放寬心信任他們嗎?」

有一會時間,楊默都沒有接話,他似乎在努力思考。

「也許你有你對的歷史背景。」一陣風「呼」得卷過,把王 沒攏住的發絲吹得飛舞起來,這分散了楊默的注意力,他最終開口淡淡地說道。

「你說話常常很奇怪,我不太跟得上。」面對楊默,王 一點也不想忌諱自己的直口。

「我們慢慢走出去,不然顏兄該擔心了。」楊默轉移了話題,面朝門口打開腳步。

王 希望自己看錯了。楊默的神色看上去少有的暗淡,似乎還有失望。

十來天後,兩封從母親那送來的信被交到顏道啟手上。顏道啟交給了伴喜,伴喜高高興興地送去夫人房中。

「顏護衛說前一封信在路上受耽擱了,因此兩封信一塊到的。」伴喜恭恭敬敬地說。

王 的手在兩個信封上游移。一個嶄新的,一個髒了舊了只差破出來,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哪一封受過折騰。

母親為何要追送一封?她的心不安地狂跳起來。她抓起那個嶄新的信封,兩手顫抖得難以撕開它。但最後,她還是打開了,展開熟悉的父親的字跡,讀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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