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燈火 第二章 “三忠于”(2)

作者 ︰ 江南流歌

早請示晚匯報搞起來了。每天早晨都是德勛和德保兩個人輪流帶領大家面向正廳屋里那幅貼得高高在上的毛主席像,手里舉著紅色的毛主席語錄書,大聲呼喊著︰「敬祝偉大領袖毛主席萬壽無疆,萬壽無疆,萬壽無疆!」「敬祝林副主席身體健康,永遠健康,永遠健康!」

功書哥的老爹,眼楮已經半瞎的鴻安伯歷來早晨起得早,在出早工之前,就坐在正廳屋東邊自家門口,听著正廳屋里人的早請示。

住在正廳屋西邊知青兄弟,哥哥劉曉枰跟著隊里的男人們做早請求,弟弟劉曉楠就如別人家的女人一樣,留在屋里做飯。他要利用不出早工的咯點時間,把兩兄弟一天的飯菜都做出來,早餐的稀飯和紅薯,中午的干飯和菜。

早請示過後,男人們都出早工了。鴻安伯也慢慢起身著出去做一趟早晨工。老人家柱著把鋤頭從曉楠門口過的時候,自笑自講地講了幾句︰「嘿嘿,好好的祖宗神台不準敬,硬是要拆了,現在倒天天敬起咯個大神來了。唉,麼子世道嘛。」

劉鴻安是年近古稀的老貧農了,絕對是革命的依靠力量。曉楠咯種身份的人是不能亂講老貧農的,他也不想去講麼子,倒是暗暗地覺得鴻安伯講得實在。

爐膛的里火已經生起來了。曉楠在上面架了大半鍋子水,讓它燒著備來煮飯。自己就趕緊提了個菜籃去菜地里摘菜。幾個月了,兩兄弟自己的自留菜地上已經長出了一茬新菜,現在正是摘長豆角的時節。

曉楠一路小跑著趕到菜地里,雙手不停地收摘著那豆秧架上掛滿的一串串的豆角。咯幾天正是豆角生長最旺的時候,一早晨就要摘一大籃。今天又是一大籃豆角。曉楠又順便摘了些今天要吃用的辣椒、茄子、蕹菜東西,就又一路小跑著往回趕。

路過灣村的井台時,曉楠蹲在洗菜的井台邊,邊揀邊洗地把籃子里的菜都洗好了,提著就回屋去。

回到屋里,火上的水早已燒開了。曉楠趕緊從米缸里量出米來,搓洗了,下到鍋里煮著。然後,到隔壁丫妹大嫂那里借了個大團箕,將長豆角曬到灣村前禾坪上的曬架上去。曉楠已經曬了幾天的豆角了,哥哥從灶頭街墟場上買來的那個上水壇子已經裝進去半壇子豆角了。再過些日子,豆角腌制好了,就可以有一個既簡單又有口味的酸豆角菜了。

曬好豆角回來,正好撈飯。從鍋里撈出的飯還只煮到八成熟,留著中午收工回來時,用木甑蒸一下,不要花太長的時間,就可以吃上新鮮的熱飯了。來江農村里都習慣吃咯種用甑蒸熟的飯,飯粒剛好開花熟透,一粒一粒的,不結板,不成塊,有嚼頭,用筷子扒拉著吃,最是有吃飯的氣勢。

曉楠在鍋里撈飯後余下的米湯里,下了些干紅薯絲,煮紅薯稀飯。現在還是才下鄉的頭半年,參加農村的糧食分配要到下半年的八月份,所以,兩兄弟現在還是吃著國家糧站配給的定量口糧。每人每月三十斤米,一天只有一斤米,吃著不夠。想起來讓曉楠氣憤的是,公社糧站那個開票的家伙,還老是把他們每月買米買油的數記錯,無端地扣克他們的定量糧油。上個月曉楠去買糧油時,那家伙就硬生生地卡著沒給他開食油票,說是曉楠他們糧油折子咯個月的油已經買過了!那可是兩兄弟一個月的食油啊,那家伙就是咯樣無理地扣克去了。

功英哥講,天天干力氣活,不能只靠了咯一斤米。他就借了些干紅薯絲給兄弟倆,讓他們摻和著吃,吃飽了才好下力氣做事。功英哥還講,到了秋天收紅薯時,隊里的紅薯多著 ,保管你們兄弟分上幾千斤,那時再還他的干紅薯絲。

鍋里的干紅薯絲煮著,曉楠又在鍋下的火里燒了一碗才摘來的青辣椒,再在碗里撒些鹽,用刀把將碗里的燒青椒搗爛。鹽搗新鮮青辣椒有一股特別清香的味道,吃起來又辣又咸,下飯來口味,是兩兄弟早餐最好的菜了。當然,最重要的是,咯道菜做起來方便,不要油,經濟省錢。

接著,曉楠還要把中午的菜備好了,咯會兒有新摘來的茄子、蕹菜。如果紅薯粥出鍋得早,收早工的還沒回來,他就干脆把中午的菜都先炒好,中午下工時回來吃現成的,當然也是涼的。如果時間來不及了,就留著備好的菜中午收工後再炒,中午吃頓熱的。晚上,他們也和灣村里人們的習慣一樣,只吃中午剩下的冷飯菜就行了。

晚飯後,照例是晚匯報與記工分的時間。自從曉枰曉楠來了後,德財就干脆把記工分的地方放在了知青的屋子里,現成的燈,現成的桌子。德財就在他們兄弟倆吃飯的小桌子上,給隊里的人記工分。

記工分的時候,各家的當家人也來齊了,德保或者德勛就順便讓大家行了晚匯報的儀式。然後,大伙兒隨意地議議地隊里的事,主要是隊長功英講講隊里的事情,今天的情況如何如何,明天要做的事怎樣怎樣。很多情況下,功英哥自己並沒麼子主見,而是由鴻習叔、功程哥、功書哥,還有勛老,幾個人拿出主意。大家覺得還行了,就算通過了,由隊長劉功英落實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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