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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紫瞳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狀態良好,她拼命地給自己打氣,告訴自己不管遇到什麼都要保持冷靜。縱然在院子里听到喧鬧時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當她打開門,看到眼前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是還是軟了腳。
門一開,人群頓時安靜下來。
前面的人在剛看到木紫瞳時眼中都閃過一抹驚艷,但沒多久,這抹驚艷就被一股來勢洶洶的怒氣所取代。
對,就是怒氣。
眼前的每一個人都惡狠狠的看著自己,當意識到這一點時木紫瞳不免愣了愣,究竟為何事,讓他們擁有如此吃人般的表情?
像是猜到了她的疑惑,一個站在前排的男人向前邁了一步,說道︰「他們是四環五百零八戶受損房屋戶主們的代表,今天來是要向木欣討個說法的。」
木紫瞳看著眼前的這個像是領頭人一樣的男人,他看起來不到四十,長相很斯文,說話也很斯文,右眼角有一顆黃豆大小的痣,微笑的嘴露出一排雪白的假牙。木紫瞳打量的目光對上他含笑的眼楮,莫名的心里一寒,那對眼楮小而深陷,顯得陰險狡詐。
「我爸爸不在家,各位還是請回吧。」
此話一出,會場又沸騰了起來。
「放屁!叫木欣給老子滾出來,賠老子停電這三天的損失。」人群中不知有誰喊了一聲,所有的人都應和了起來。
「對!還有我家震碎的玻璃,賠我錢!」
「還有我家震裂的牆!」
「我們不要和一個臭娘們兒說話,叫木欣滾出來!」
「叫木欣滾出來!」
「滾出來!」……
眼看著場面一發而不可收拾,那些人又口出穢語,木紫瞳一下子招架不住,身體不由得晃了晃。
先前的男人顯然沒有錯過她的慌張,他招呼大家停下後緩緩地轉向木紫瞳︰「小姑娘是木欣的女兒?」
「是。」明明自己都叫木欣「爸爸」了,他卻還這樣問。木紫瞳忽然覺得他的笑很刺眼,就像鮮美的桃子上摁死了一只蒼蠅。
「他們都是些鄉下粗人,不識字,說話難听了些還請木小姐別介意。我們今天來無非是想要討個說法,我和木老哥交情不淺,他們看在我的面子上定不會為難他,就請木小姐把木老哥叫出來跟大家解釋一下吧。」他的笑更深了,木紫瞳捕捉到他眼底的一抹算計,卻猜不出背後的含義。
「說過了,我爸不在,各位請回!」木紫瞳的情緒已經有些急躁了。這麼多人堵在門口,看他們的前戲就知道他們不會對爸爸客氣了,還說什麼和爸爸交情深,要真是朋友也不會帶這麼多人來鬧事,他們的粗魯木紫瞳是見識了,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趕緊把他們給送走。就在她分神這會兒,那男子早已探頭把屋內打量了一遍,眉宇間露出一種奇怪的惡意,而且在他的目光中有一種反常的緊張神情。
而听到男子那一番話,有人有按捺不住,大喊了一聲︰
「好你個高暉,不就是你叫我們來要人的嗎,怎麼來了到跟木家攀起交情來?」原來這個領頭的男子叫做高暉。
高暉在心里暗罵這人不成氣候,他之所以這麼說,無非是想探探這屋里是否真的沒人,再來也是要模模木紫瞳的斤兩。但既然屋里沒人,也沒必要裝模作樣了。
「哼!木欣想必是要賴賬了,既然他拿不出錢,就拿物來抵。」高暉在木紫瞳還沒做出反應之前一把將她推到,向後大喝了一聲︰「鄉親們,他不給咱賠,咱也不讓他好過。來,大伙有損失的把這家里的東西都拿回去!」
人群又沸騰了,他們爭先恐後的奔向屋里,生怕晚一步就只能空手而歸。
木紫瞳這下回過神來了,爬起來阻止眼前洪水一般的人群。她一邊拉人一邊大叫︰「來人啊,有強盜!!」
可是,在搶奪財物的人根本不畏懼她的阻攔,又重重的把她推倒在地,人們一窩蜂的涌進來,也不管倒在地上的人,不知是有意或無意竟還踩了幾腳。
人群散去後,木紫瞳已是傷痕累累。她極慢地起身,痛的早已麻木,只剩恥辱深深的種在了心里。
「你還在這里做什麼!你的目的不是已經達到了嗎?」是高暉,他一直站在牆角,什麼也沒有動,只是笑著看著眼前的強盜把這個家徹底的破壞。對,就是笑著,那麼得意地笑,仿佛一切都順著他的意思在走。等等,木紫瞳仿佛想到了什麼,她瞪大了眼,既氣憤又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終于發現了嗎?不錯,人是我帶來鬧事的,我也早就知道木欣不在這里,不過,你以為我能做的,只有這些嗎?哈哈哈哈哈…….」他轉過身,面向牆狂笑了起來。
木紫瞳根本無法冷靜,他早就知道,他為什麼知道?
笑聲停了,木紫瞳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牆上掛著的赫然是她和爸媽還有外公的全家福。
「哼哼,木欣的日子過得蠻舒服的嘛。不過,這種好日子,已經就要到頭了!」他忽然揮拳上去。
「不!」等木紫瞳明白他要做什麼時,他的拳頭已經落在了相框的玻璃上,玻璃碎成一片片。血順著玻璃的邊緣流下,艷麗的紅,高暉卻仿佛沒有任何感覺,伸手要把照片摳出來。
她也不知哪來的勇氣,一下子沖上去與他爭奪了起來。破碎的玻璃扎進了木紫瞳的手心,她卻顧不得喊疼了,大叫著︰「快放手,你這個瘋子!!」
遠遠的有警笛聲傳來,原來是鄰居見情況不對報了警。
高輝也听到了那警笛聲,他松了手,然後捏著木紫瞳的下巴,咬牙切齒,「臭丫頭,告訴木欣,不看到他死,我是不會罷手的,我要整個木家為二十年前的事負責,我要所有木家人的命!」
木紫瞳呆呆地無法動彈,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的家,她可悲地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了,連自己的家都保護不了。
靠著牆緩緩的蹲下來,用手臂圈住自己,緊了緊,又緊了緊。
什麼東西,澀澀的淌進了她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