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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
独住在最前面一个草房中的秋离,正迷迷糊糊地准备入梦,在风雪交加的窗外,已有一种不属于风雪的声音隐隐传过来:“辘-咕咕!”“辘——咕咕!”
长久岁月的磨练,使秋离立即清醒过来,他睁开眼,静静地聆听着这来自远处的声响,片刻后,他不禁笑了,是的,那是车轮的滚动夹杂着马匹在耗力之后的喷气声,而且,数目好象还不少!
黑暗中,他吁了口气,却更朝热呼呼的被窝里缩进了头。
这种寒天地冻的节骨眼,孙子才愿去管闲事!
忽然,隔空的板壁被敲了好几响:“咚,咚,咚!”
秋离用被掩着脸孔的大部分,含混地问:‘谁呀,有什么事?”隔壁,是“金绝剑”衣帆的住处,这一点,秋离当然是晓得的。这时,衣帆的声音传了过来,笑骂着:“老弟,你装什么迷糊?除了我谁还能在这里敲板壁?”秋离懒洋洋地问:“有事么?”衣帆低沉地道:“你没听见外面声音?象是有车轮与牲口行近来了。这种天气,有谁会在道上赶路呢?”秋离打了个哈欠,道;“不管是谁,前辈,咱们也不用躁这份心啦……”隔屋的衣帆笑出声道:“我怀疑,老弟,这些人可能就是‘无边湖’的那些杀才白天隐在此地所要等待的对象呢?你以为?”’秋离半睁着眼,道:“十有九成是现在来的这群龟孙……管他呢?”衣帆轻轻地问:“你不是要去收什么‘消灾钱’么?不想收了?”秋离笑了笑,把破被裹紧了点,混混地道:“不收了。”
衣帆似有些意外地顿了顿,又道:“为什么又不收了?”秋离安详地道:“前辈木是交待过了吗?行侠仗义原为我辈江湖中人的本色,能不要酬劳,最好还是不要……”.隔壁传来一阵低叹,衣帆道:“好,好极了,孺子可教秋离一蒙头,声音透自破被:“前辈,恕我又要寻梦去了。”
于是,隔室的衣帆也沉静下来,跟着听见床板在响,掀动被子的声音,显然,他老人家也躺回去了。
片刻后。
车轮的滚动声与马匹的嘶啸声业已乱糟糟地来到客店前门,另外还夹杂着人们的叱骂声,喧腾声,嗯,他们竞在这里停下了,接着,“嘭啦啦”地-声剧响,敢情他们已有人将临时挡在甫道口权为门户的一块大木板子给踢翻啦!
外面.一“个破锣般的大嗓门叫起:“店家,店家,你们全睡死球了?贵客临门,怎的半个鸟人不见?再不出来招呼,老子连你这座店也给拆垮!”
这位仁兄中气充沛,声震屋瓦,一吼一叫,连死人也能吓得还魂,睡觉的活人哪还睡得着呢?秋离缩在破被里不禁咒着:“叫,叫你妈的鬼,大风雪怎不堵塞了你个王八蛋的喉咙?”他正在暗暗地咕咕骂着,甭道上,一阵格格蹬蹬的脚步声业已响起,随即传来这儿客店掌柜哆嗦着的嗓音:“大……爷……呢……对不住,请包涵……天冷,夜又深……了;呃,没想到会有……贵客上门……待慢的地方……还请大爷……谁……恕过……”那粗嗓子“呸”了一声,咆哮着喊道:“少你女乃女乃的罗嗦,没长耳朵的东西,你听着老子们远远来了,就该早早开门迎:接才是,还温在这里头搞什么乌毛?混帐东西!”被子里,秋离不禁为这家店掌柜的抱屈起来,大冷天,又是半夜三更的,哪个愿意起来顶着刺进骨髓子里的风雪接生意?何况,谁知道这桩生意上不上门,来客是否住店哩……吁了口气,秋离喃喃地道:“店掌柜的这两天大概走霉运,老是碰上些……”、这时——只听店掌柜的上下牙一齐交颤,得得有声:“大爷……请你老……多谁……小的怎敢装聋作哑?老实是……太困乏睡过去了……没听见各位大爷的叩门声……小的该死小的混帐……只求大爷……开恩……饶过小的……这遭暗骂一声见鬼,秋离连连摇头,这店掌柜简直成了惊弓之鸟啦,一点脸色都承担不住,其实,对方又何尝“叩门”来着?他们是在“拆门”嘛!况且,老天,这座鸟店又哪来的“门”呢?重重一哼,那大嗓门粗厉地道:“甭再唠叨了,老子不与你这狗头生气,你马上腾出——对了,你这里有几间客房?”店掌柜抖着道:“回大爷……小店共有十二间客房……”那人大拉拉地道:“你就替老子将十二间客房全腾出来,仔细打扫一遍,再派几个伙计去喂马料,我们一共有二十六人,连拉车的马匹合起来有二十八匹坐骑,记着先给喂足了,三辆篷车也得在轴上抹抹油,另外,立即准备热茶饮食,大伙要吃点东西,再弄点热水烫烫脚……,”那人突然停止说话,瞬息后,他又大吼地道:“又不是白吃白住你的,你他女乃女乃变什么脸色?狗躁的老王八蛋,你是以为老子们没银子来么?说得老子心头火,这就放一把火烧你这座破店也不叫你活着,还是去西天!”
带着哭音,店掌柜的惊恐惶惊交集:“不,不是……大爷……你老千万莫误会……”大嗓门暴喝道:“老子误会什么?老子好言好语交待你去准备我们这些人住店,话还没说完呢,你看看你那副狗熊样子。他女乃女乃一张风干桔子皮似的哭脸就全泛了紫,怎么着?你是看爷们拿不出钱来?还是不欢迎爷们住店?要不,你他女乃女乃装扮出这副熊样是什么意思?”“爷……你老听小的解释……”店掌柜急惶得连吐字全走音了,好象就要闭过气似的。
那人吼道:“你说!”
外面又传来店掌柜那种窝窝囊囊的申辩:“爷……小的……店里……如今只有……六七间空房还空着……其余的房伺……全有客人住进去啦……若是爷的人多……小的还可以……再设法……空出一间来,但另外几间就实在……没法子腾了,爷你一开口就包下店里全部房间,……小的一时心急,……呢,才显得有些脸色不对……却决没有别的意思,你……你老明……”对方似是怔了一会,随即厉声道:“腾不出来也要腾,叫房里的人统统搬出去,老子付他们双倍房钱,把房间给老子们先让出来再说!”店掌柜一定是大惊失色了,因为,他更明白如今住在房里的这些人也是一样不好招惹,得罪不起的,他惶恐地道:“这……这个……小的……不敢作……主……”那人愤怒地吼了一声,大叫道:“王八羔子,给你脸你不要脸,好,你不敢作主,老子替你作主,孙兆祥,你带两个孩儿去挨房拆门,房里头瘟着的一干龟孙全给拉出来!
立即,一个清亮的口音回应了一声。店掌柜似是急得手足失措:“爷……这大冷天……把房里的客人请出来,他们又到哪里去住啊?”大嗓门“呸”了一‘声,叱道:“他们爱到哪里住到哪里住,老子管不了这么多,孙兆祥,还不给我拆门?”
于是,第一间就轮到秋离,几个人可真在拆门呢,刹时劈哩砰碰,朝门板上重重踢打起来,-面还在外头叱喝:“里头的人快起来,你的房间租给别人了!”
“快,快点开门,等我们进来你可吃不消!”
叹了口气,秋离万分不情愿地掀开热被窝,一边拉长了声音叫道:“各位好汉,别,别这么急,我就起来啦,让我穿穿衣裳……”门外,那清亮的声音犹在催促:“少磨蹭,先来开门!”
秋离是和衣而睡的根本没月兑衣裳,他咬咬牙,付道:“你们快喊!老子这一出来,你们就喊天都来不及了!”恨恨地,他过来启开了门,门一开,寒风如削般卷了进来,刺得秋离禁不住一机灵,当门而立的一个健壮小伙子伸手就抓住秋离的前襟:“滚出来……”身形不动,对方的手指刚刚沾上衣襟,秋离淬然闪电般腿出又回。于是,那小伙子怪叫半声,四仰八叉地跌出了六步!这一叫,不由惊动了他后间正待敲打第二问房门的一双大汉,那两个大汉怒吼着扑了过来,但是他们连秋离的形尚未看清,业已各摔了滚地葫芦!
怪笑一声,那大嗓门——嗯,敢情是个门神似的庞然巨物,一‘张宽紫脸膛,配着倒挂的浓眉、大环眼、蒜鼻虎口,加-亡满口的黄牙2他大踏步走了过来,傲慢地道:“啧,啧,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想不到这座野店里还住着不露相的高人呢!”
秋离的身形隐立于黑暗的房间里,因此,那庞然大物并不能十分真切地看清楚他的容貌。但是,他却可以将对方瞧得仔仔细细,而这一瞧,秋离竞不由仰天大笑起来,几乎笑得喘不过气!突冗的笑声,反而把那大汉弄得一份,他随即大吼:“你笑你妈个鬼!看老子不砸掉你满口黄牙!”
秋离颤生生地指着那人,抚着肚皮:“褚升,就这些日子,你他妈那双便昏花了?竞连你的老朋友,老伙计也认不得啦?”那人猛地一上步,又是迷茫,又是惊异地直瞪着眼,朝黑暗中的秋离打量,边讷讷地问:“你——你是哪一个?怎么知道我褚某人的名姓?”秋离道:“愣东西,连我的声调也听不出了?”褚升满头雾水地道:“似乎有点耳熟,但又记不起来。”
突然吼了一声,他大怒道:“你知道我的名姓又能怎的?以为如此就将我唬住了么?女乃女乃的,天下之大,晓得我褚某人名姓的朋友可是太多了,这却并不表示光凭这一点你就可以把方才的漏子马虎过去,该怎么办还是要怎么办。小子,你给大爷我乖乖出来,你要耍这一套蹩脚把戏,我的孩儿吃了什么亏,你使得照样接着!”
秋离笑哧哧地道:“真的?”
褚升叫道:“老子莫非哄着你玩?”
搓搓脸,秋离慢条斯理地道:“褚升,你们当家的来了没有?怎么‘飞狼帮’的五狼旗如今只剩你这个末尾的‘白狼旗’的大令旗呢?”又是一呆,褚升不禁更加迷惑了,奇怪,对方非但知道他的姓名,就连他的帮会堂口底子也模得清清楚楚,好象与他们“飞狼帮”十分熟悉一样,可是,他会是谁呢?是朋友抑或是仇家?此时,褚升便不敢鲁莽了,他吞了口凉气,清了清嗓子,疑疑惑惑,半真半假地试探道:“喂,朋友你是什么人,既然对我们的‘海底’这般熟法,又何妨现身相见?躲在黑黝黝的房子里头,恐怕不大称意吧。”
秋离一笑道:“我若出来,你不剥了我的皮?”褚升啼笑皆非地道:“你别把我说得那等粗法,朋友,好歹你也亮个相,大家照照面。下一次该怎么办,却是照过面以后的事啦!”
现在——
刚从地下爬起来的那个精壮汉子孙兆样正龇牙咧嘴,一拐一拐地走了过来,他愤怒地道:“大令旗,我们不和那王八蛋耗时间了,干脆冲进去擒住他,一刀砍掉他狗躁的脑袋算了。
一瞪眼,褚升叱道:“住嘴!他女乃女乃的!还亏你有脸在这里放屁,老子的颜面全叫你丢光了,没出息的东西!”
孙兆祥连忙垂手低头,汕汕退一边,褚升又了清嗓门,提高了声音道:“朋友,你是出不出来?如果真逼得我们冲进屋里,只怕大家不好看吧?”大摇大摆地,秋离自屋中蹬出,扬声笑道:“我来了,褚大块头。”
葛地怪叫一声,褚升连忙抢前两步,抱拳躬身,惊喜中掺着惶恐道:“天爷,老天爷,我道是谁,原来竟是秋大哥,该死,我真该死,怎的就分辨不出来?!”
秋离一把扯起他来,笑道:“没逼你说话2大块头;别紧张。”
一边的孙兆祥与另两名大汉亦急忙走上,齐齐躬身为礼。
孙兆祥这一下反而喜笑颜开道:“孙兆样等见过秋爷。”
秋离一边还礼,一边歉然道:“对不住,老弟,因为咱们比较面生,一照面没认出来是‘飞狼’的弟兄,失了手,还请三位多包涵。”
孙兆样竟眉开眼笑地道:“秋爷说哪里话来,小的们开罪了秋爷,还乞秋爷恕罪才是,再说,小的们栽在别人手上或者气忿不平,但受到秋爷教训,就全没法说了,普天之下,有几个人能在秋爷面前讨得了好去?那若干高手能人都不是秋爷之敌,小的们自然越加心安理得,问心无愧!”
秋离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老弟也太捧我了!”
褚升笑骂道:“孙兆祥,你他女乃女乃就生了一张巧嘴,敢情是个男的,若是个娘们,再给你将那张巧嘴找个地方,你包管吃穿不愁啦!
逗得大家打个哈哈,孙兆祥窘道:“大令旗,我说的可全是真话哩……”褚升一挥手,道:“得了,你快去招呼外头的人进来,篷车上陈府尹的宝眷先请进客房里歇着,另外,小心那儿只大箱子!”
答应一声,孙兆祥匆匆去了,褚升又回头找着那瑟缩在一角的店掌柜,声如洪钟般叱:“开店的,你还缩在那里装什么人熊?马上去把房间腾出来,再准备热水饮食待候财神爷哪!”
机灵灵地——颤,店掌柜道:“可是……可是”褚升脸-一沉怒道:“可是,你个驴孵蛋!又有什么名堂?”干干地吞了口唾,店掌柜偷窥了一侧的秋离-一眼嗫懦道:“回爷的话……可是有五间客房……给这位爷……与他的贵友……们住着啦……”‘褚升大叫一声,道:“没有脑筋的混虫,哪个叫你腾让秋大哥和他朋友们的房子?你不会先把其他的房间清出来?”店掌柜呐呐地还有点迷糊:“那……那么,他们的房间……不用让啦?”褚升猛一跺脚,叱道:“不说我,天皇老于来了也不敢要我们秋大哥让房间,你这老王八可知道他是谁?快点去给办事,再罗嗦老子就拆散你这把老骨头!
当店掌柜仓皇退下以后,褚升连忙悄悄地道:“秋大哥,方才这桩小事,可求你别让当家的知道呢,要不,当家的怕要剥我的皮啦……”秋离笑道:“我提这些闲事做什么?大块头,你放心好了。”
褚升吁了口气,抹了把汗道:“老实说,先前假如知道房子里的人是秋大哥,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叱喝……”秋离忽然压低了嗓音:“你们竟来到了这里,又在此等天气下,大块头,可是有事?”褚升点点头,激动地道:“十分郑重的事,你想不到的秋离左右一看,问:“帮里都来了些什么人?当家的跟着没有?”褚升压着嗓门道:“‘金狼旗’、‘银狼旗’,加上我这‘黑狼旗’的三旗六个头儿全来啦,当家的这一趟也亲自跟着”:,“嗯”了一声,秋离知道,眼前“飞狼帮”的大批人忽然在此地出现,一定是在办理某桩异常重要的事,否则,“飞狼帮”的龙头帮主,他的老兄弟洗如秀是不会亲自出马的.况且,,更率领了这么多的好手随行,若非情属非常,“飞狼帮”怎可能这般地大张旗鼓,慎重其事?沉吟一会,他道:“山上还留着‘银’‘黑’两旗的人马?”褚升颔首道:“是的,绝不能把总堂弄空虚了。”
这会,店里店外,人喧马啸,嘈杂成了一片,有的在解辕松马,有的在搬箱抬柜,有的进,有的出,再加上几个店小二的团团打转,间或有妇女的尖嗓音,这家小客栈简直乱得一塌糊涂了。
摇摇头,秋离目注一个老人领着三个小孩子,一个后生扶着两位妇女在几名“飞狼帮”的弟兄簇拥之下分别进入客房之内,这些位老弱妇孺虽然形容憔瘁,流露出乏倦之态,但却具有一种儒雅雍容的高贵气质,只要打眼一看,便能分辨出他们出身的清正,而这种气质,却与山野粗悍的江湖味道截然不同的……他笑笑道:“大块头,这几位男女老幼,约莫就是你刚才口中所说的陈府尹的什么‘宝眷’了吧?”褚升点头道:“不错,陈府尹全家一十八口,这只是他家中的部分亲眷而已,为了避免沿途招惹耳目,当家的将我们分成三批上路,我这是一批,另两批分由当家的自己与‘金狼帮’‘银狼帮’的几个头儿护行……”秋离若有所思地眨眨眼,道:“.这位陈府尹辞官归里了?”褚升道:“正是——但他这一趟告老还乡,里头却有不少名堂哩,否则,也用不着我们这般劳兄动弟啦!”秋离转身进房,头也不回地道:“进来说!”将油灯燃起,秋离坐床沿上,望着随后跟进来的褚升掩拢屋门,他皱着双眉,低沉地道:“把这件事情的详细内容告诉我,我好象又嗅到麻烦的味道了……”褚升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呵了口气,道:“秋大哥果然一言便着,这档子事,好不麻烦?但麻烦也没法子,我们是非撑不可了……”秋离双目转光闪闪,道:“说清楚点。”
褚升干咳一声,道:“秋大哥,你还记得咱们当家的以前曾经提起过的一位‘昭官儿’?当家的幼小时代的好邻舍?”回忆了好——阵子,秋离总算捉模到一点光影,他点头道:“好象听老洗讲过两次,不过印象中有些模糊了……我记得这什么;昭官儿’是从小和老洗一起长大的,更明确点说,他和老洗的关系不止是邻居,友伴,这‘昭宫儿’家里更十分富有,是老洗故乡当地的财主,似乎者洗的太爷还做过‘昭官儿’家头,老洗与他父亲居亭的儿子——就是这位‘昭官儿’自幼便相交深笃,十分合得来,似乎就这么个情形,昭?”褚升笑了,道:“不错,难为秋大哥都记得这般清楚,后来的事情秋大哥还听得咱们当家的提过么?”秋离用手指敲了敲额头,思索道:“这就不大记得了,你知道,聊这些往事全是在消闲的时候、带上的谁也不会去费那个脑筋硬记……不过,我依稀还有点子……后来,好象那‘昭官儿’走上读书的路子,转到仕途去了?”褚升一拍手,道:“对,这位‘昭官儿’可真在长大以后做了官,而且还做得不小,‘昭官儿’是他的侞名。他原姓?”
秋离接口道:“陈?”
褚升睁大了眼,随即笑道:“可不是,秋大哥的反应好快!”
“喷”了一声,秋离道:“大约,就是眼前正须你们帮助的陈府尹了?”褚升点点头,道:“一点不错,陈府尹官号衡川,在‘大同府’周围五百里的地头上辖有六县十七镇,清名卓著,官声严明,可是位不折不扣的好官儿,近年来他腻味了宦海浮沉的那一套把戏,所以便早早递呈贴子向当今辞了顶戴,准备回到老家好好过过悠闲日子,可是,他想得好,有些人却不让他这么顺利地回家,这些人不是朝廷当政的显贵,反倒是一批江湖道上的朋友!”
秋离静静地道:“一定是我们的陈府尹在任上的时候得罪了道上朋友吧?”褚升道:“正是!秋大哥,你可听说过汪铁头这个人?”微微顿首,秋离道:“听过,齐黑道上的一名悍匪,手下有着百十来人,专做无本生意,这小子是出了名的心黑手辣,赶尽杀绝。怎么着?陈衡川莫非与这汪铁头有什么过节?”吁了口气,褚升道:“这汪铁头就是栽在陈府尹手里!”
“哦”了一声,秋离有些诧异地道:“六扇门里还有这等硬把子?敢收拾下汪铁头?”褚升笑道:“也是姓汪的该死,他狂得过火了,有一天随身带了手下四名大头目公然到‘大同府’去寻欢作乐,却被那里的官府眼线吊上了,就在窑子里,给官家买通了的窑姐儿在酒中下了迷药,一下子便擒住了两双半,三堂打下来,这些杀人越货,集奸掳掠于一身的江洋巨盗还朝哪里月兑罪去?秋后便全处了斩。当时,主审官便是陈府尹,在未曾判罪之前,汪铁头的浑家钱秀姑与汪铁头的弟弟汪刚便费尽了力量钻营奔走,冀图免罪或减刑,他们花大把银子打通了部分关节,和陈府尹谈斤两,想以财富贿赂陈府尹,被陈府尹坚持拒绝后,又再三恐赫威逼以生命相胁,但陈府尹不为所动,公事公办,到后来,汪铁头并四个人照样被斩决了,钱秀姑和汪刚所施展的法门可以说一点效果也没有,他们那个发狠,自是休提秋离一笑道:“因此,仇也就这样结下了?”褚升一摊手,道:“可不是,陈府尹在任上的时候,钱秀姑和汪刚恐怕暗算朝廷命官会惹出大麻烦,所以迟迟不敢动手,如今陈府尹交回了乌纱,没了这道护符,他们自然就有了胆啦,公然向外言明要诛绝陈府尹全家十八口来为汪铁头等报仇!”
秋离哼了哼,道:“胆子可真不小!”
褚升低声道:“这些年来,咱们当家的与陈府尹虽说一在仕途,一在草莽,可也是经常有着音信往来,没断过消息,陈府尹一看这汪铁头的遗孽要找他算帐,当然了第一个就会想起咱们当家的来,是以他飞骑传信,详述其中因果,要求当家的助他渡此难关。咱们当家的接信之后,自是义不容辞,一口答应下来,所以,秋大哥,你就在这里遇上我们啦!”秋离急道:“以汪铁头的余气来说,和‘飞狼帮’的力量相差之远何能以道里计?你们只要派出一旗人马来护送已是绰有余裕,怎么搞得如此大张旗鼓,如临大敌?差不多倾巢出动啦,用得着这么紧张?”褚升放低了声音,道:“秋大哥,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这回单汪铁头一干遗孽来讲,他们要是恬‘飞狼帮’的脚板心我们还嫌这些小子们的舌头粗了,这些人根本不够看,可是,问题就出在他们的几朵大红花上——钱秀姑和汪刚筹集了四千五百两纯金,到处邀人助拳。说事成之后酬以厚利,这样一束,事情就麻烦了!”秋离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是不是?”褚升叹了一声,道:“除此之外,钱秀姑这蚤婆娘和汪刚两个又四处哭诉请援,按他们所能拉上的关系帮口,或动以利,或动以情,结果,就有不少道上朋友拍了胸脯啦……”沉默了片刻,秋离道:“这倒是些麻烦事——老褚,你们可晓得都有哪些江湖朋友允替胜汪的助拳?”’褚升压着嗓门道:“据我们晓得的,‘狼牙帮’那一方面,四铁拐、陆上一龙、何氏双妖、秃鹏等这些角色全加入了对方的阵营,最令我们当家担心的,却是闻说‘无边湖’的人居然也接受了邀请派出大批好手参与此事……”秋离似笑非笑地道:“你们这三路人马是怎么个走法?”搓搓手,褚升道:“我这一批由此地往南走,经过‘酒坊铺’、‘马尾岭’、到前面‘虎松林’,大当家那一路由‘黄岩镇’经‘背子岗’,也到‘虎松林’,‘金’‘银’两‘狼旗’的大令旗们便护着另一拨沿着官道经‘宾临城’直达‘虎松林’。”
秋离顿首道:“也就是说,你们全在‘虎松林’会合了?”点点头,褚升道:“不错,全在‘虎松林’会合,秋大哥,这一段路乃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照此地的地势形状及江湖环境来说,这片地面是三不管的所在,不是什么人的地盘,也没有什么武林中的大老坐镇,任谁全能插腿生事而不会惹上.麻烦,只要平安渡过这段路程,在‘虎松林’前面,即已进入‘大玄社’的势力范围了,他们决不可能放方便动手的地段不动手,偏偏在进入人家的地盘以后缠粘上来徒自增加困扰,何况,越往前走,我们的朋友也就越多,对方想要找碴架梁就更难啦,所以说我们如果能全部穿过这段地面而抵达‘虎松林’,这桩差事就算成功大半了!”秋离估计了一下路程,笑道:“你们已来到这里,业已过了‘酒坊铺’及‘马尾岭’了,再往前去六十里地,不就是‘虎松林’了么?”苦笑了一下,褚升道:“秋大哥,我可不敢象你想的这样轻松,自出发以来,直到现在,我们虽是沿途戒备,处处谨慎并未曾发现一点可疑的痕迹,但这种平静却憋得人心慌,因为我们知道对方绝不会放弃行动而任由我们平安地过去,换句话说,直到如今他们尚未展开攻击,只是意味着他们早已安排了更歹毒,更周密的计划来坑陷我们了,并非他们大发慈悲,高拾贵手……大哥,从此地开始,到‘虎松林’之间的六十里路,恐怕才是真正的危险途径,我敢断言,那些兔崽子一定就会在这中间一个什么地方下手!”微微一笑,秋离道:“你的猜测也有道理,否则,他们成功的机会岂不更少了?”呕呕嘴巴褚升吁了口气道:“唉,这一路来可真是担足了心,那等草木皆兵的紧张味道,真不是人受的,什么地方风吹草动,云移影掠也够忙乱个半天,随时随地都准备火并,可又空发急用不上力,沿路上连人家条鬼影子也没见到,我在想,幸亏这种事,不是天天有,要不,能把人闷疯了,女乃女乃的,我宁肯面对面一刀一招干个扎实,也不愿象这样瞎担心思,似他娘小孩子玩捉迷藏一样!”
秋离慢吞吞地道:“如果半途出了差错,只怕洗老哥就会暴跳如雷啦!”眼珠子一翻,褚升叫道:“乖乖,谁敢出了差错?秋大哥,在临行前我们当家的寒着那张脸交待过啦,哪一个没有尽责而出了纰漏,行,不用他动手,自己提脑袋去见他,你想?我们还能不拼上这条老命!”
秋离哧哧一笑道:“难怪你在进来住店之前就毛躁得不似平常的你了!”
褚升尴尬地道:“秋大哥,这一路上,可以说,又是担惊,又是受累,呃,这个火气么,自然也就大了点,有些压制不祝。”
秋离安详地道:“你们一共是分三批上道,老褚,怎的就你这一批实力最弱?”哈哈一笑,褚升挤挤眼道:“这一点,秋大哥,你就有所不知了……”秋离道:“你倒是说说看。”
褚升咽了口唾沫,道:“这一次护送人手的分派,乃由大当家的全权作主,采取重点方式,经大当家与几位令旗再三研讨之后,认为无论是在地形上,途经上,以及护送陈府尹宝眷的分量上,最容易遭到攻截的乃是由‘黄岩镇’经由‘背子岗’的一路,换句话说,也就是大当家亲自押阵的那一路,陈府尹本人与他的大小姐便是在这一路上,我这一批是最不可能遭到重大阻碍的,因为正主儿不在我的行列里头,加“之这条路又较坦荡,对方欲待下手也有诸多顾虑,所以么,我们便将力量贯注在大当家的那一路上。我这一批的护送人手看起来就较为薄弱了。”
有点不以为然,秋离缓缓道:“洗老哥那里有些什么人随行?”褚升笑道:“除了大当家自己亲自押阵,其余的那些‘金’‘银’两狼旗的二令旗与三十名精挑出来的兄弟也一道。
跟着!”
秋离皱眉道:“老褚,难道你们就没想到,这样一来,你们的力量也就分散了么?”褚升道:“当然想到了,但是,对方若须拦截我们这三路人马,他们的力量也一样会分散呐,而其中还另有一点原因,如果我们万一有了失闪,敌不住他们这些凶狠的家伙,分开三路也有较大的闯关希望,总不至于挤在一起叫人家一窝坑了!”
沉吟了一会,秋离道:“现在,另两批人大约会到达什么地方?”搔搔头,褚升道:“如若沿途尚未发生事故,大当家那一路该已过‘背子岗’或者正在‘背子岗’,两位大令旗的一路可能也穿越‘宾临城’了!”
秋离道:“汪铁头的老婆神通有这么广大?她会晓得你们哪一路有哪些人?”褚升叹了一声道:“这婆娘非常刁狡,而且精滑无Lh,据我们得到的传闻,在陈府尹离职之前,她已派遣了大量眼线,买通了若干奸细为她刺探消息了,谁也不敢保证我们的行动内容被她知道了没有,不过。似这等大批人马的移动,要想保密却是十分困难的,我们全认为她多少也将探悉了一些我们的计划,这样也好,叫她去费心思选择吧,看看她会来碰我们当中的哪一路,反正,准遇上谁就豁命干啦!”
秋离忽然笑道:“你放心了,老褚,你这一‘路不会再出毛病了。”
怔了怔,褚升迷惘地道:“这话怎说?”秋离淡淡地道:“我在这里遇上了。无边湖’的人,我想,他们十有十成就是为了拦截你们才守候于此的!”
猛一下跳了起来,堵升脸上变色地道:“什,什么?无边朗的人?”点点头.秋离道:“一点不错,‘无边湖’的人。”
褚升全身肌肉收缩,目光四转,紧张地道:“好他娘的一群杂种,秋大哥,他们一定是来对付我们这一路人马的,可不得了,竟是无边湖的那些杀胚来迎截我一一这不中彩了么?!”
秋离道:“连他们的两个首领也一起来了呢!”
冷汗涔涔,褚升大大吸了口气:“老天——这不是说他们可能连我们这三路队伍中的一路也不肯放过?通通都想拦截下来施其毒手!好狠!”
秋离道:“不错,的确有这种可能!”
褚升竭力压制住心中惶然不安的情绪,急切地道:“秋大哥,现在他们那些王八蛋的人呢?都在哪里?”哈哈一笑,秋离反问:“你倒是说说看,他们遇上了金我还会在哪里?”怔愕了一下,褚升立即大喜过望:“秋大哥——你的意思是说……全将他们拾掇啦?”秋离一挺胸,道:“当然,‘无边湖’的那一群邪货,如今个个都躺在地底下叹气去了!”
褚升如释重负,振奋之极,他连抚胸口道:“可吓得我心都差点炸啦,秋大哥,你好本领!”秋离闲闲地道:“我早已告诉你了,你这沿途上大约不会再出什么毛病了,我已替你们清了道啦!”
连连抱拳,褚升道:“多谢秋大哥,你这简直和救命之恩差不离了,若不是你解决了他们,我只怕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秋离坦率地道:“至少你也够消受的,‘无边湖’这次来的好手可以说乃聚齐他们其中的精英,但他们的运道太差,在尚未拦到你们之前就先和我与‘中原双绝剑’照上了面,一场混战下来,他们就全上了西天啦!”褚升咬牙切齿地道:“汪铁头那寡妇真是狠哪,她竞想赶尽杀绝一网成歼!就连我所保着的陈府尹这一路内眷也不能放过,她们与汪铁头素无瓜葛,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妇孺而已,不料那贼婆娘也待刀刀诛绝,可恨!”缓缓地,秋离道:“老实说,如果你真叫‘无边湖’的人给截上了,老褚,只怕你们一个活口也不会留下!”
吸了口凉气,褚升道:“我可以想象得到,秋大哥,这遭老天保佑,鬼差神使地叫你碰上了他们,替我这一路人免却了血光之灾,也不知是我们这些人中哪一个祖上积了德。
豁然大笑,秋离道:“你们哪一个祖上也没积什么德,是我姓秋的做了好事罢了!”褚升跟着笑了起来,他又问道:“秋大哥,你方才说‘中原双绝剑’两位前辈也在这里?你们怎么也跑到此地来了!”于是,秋离匆匆将他们此来是为了协助何大器重整“太苍派”,惩奸正名的事情述说了一遍,接着他又道:“从汪铁头的寡妇钱秀姑这种严密又狠毒的布置情形看来,她这一次显然是孤注一掷,势在必得,不管任何后果,是非要取下陈府尹的项上人头不可了,易言之,咱们洗老哥那一路人马便极可能成为他们的主要目标,假如我猜得不错,说不定洗老哥他们就快要和钱秀姑及其同党接刃了!”
念了一声佛,褚升焦急地道:“那么,秋大哥,我们得马上分兵往援才是,否则大当家那边恐怕就十分吃力啦,看这形势,钱秀姑那按子的主力大约就放在那边,准备专门对付大当家那一路人马!”
秋离道:“这是可以预见的,啊,这女人简直凶泼得紧哩!”褚升忙道:“秋大哥,我们得设法立即去帮着大当家一把哪,不能眼看着他们吃亏,你说,该怎么个调配法呢?”站了起来,秋离笑道:“我这就去。”
褚升怔了一下,道:“我们带哪些人同行?”眼皮子一翻,秋离道;’“什么‘我们’?”楞了楞,褚升道:“你不是说这就启行么?”秋离道:“不错,只是我一个人。”
褚升连连摇头道:“这怎么可以?秋大哥,如此重大难危的事情,却叫你一个人去冒险赴难?莫不成我们这些牛高马大的汉子全呆在此地等现成?不行不行……”秋离平静地道:“我不是和你客气,更不是充好汉,老褚,你的责任是保护陈府尹的部分内眷,实力不可分散,设若你再将人手支配出去,把原已不够坚强的阵容弄得更薄弱了,万一再度发生了意外,这个黑锅是谁去背?而且,你也扛得起么?所以你与你的人全不要擅离,我一个人前去为洗老哥帮场就行。”
顿了顿,他又笑道:“就算我-一个人去吧,老褚。不是我卖个狂,钱秀姑那婆娘和她的一干爪牙们也够消受的了!”
满口的黄板牙龇了出来,褚升笑道:“这却一点不假。秋大哥,谁不知道你是出了名的二阎王?”秋离笑道:“去你的,我是出了名的活菩萨差不多。”
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褚升道:“秋大哥既是这样说,便也只好如此了,我们是不是就在这里等呢?”略一沉吟,秋离道:“你们反正要歇一宵,就在这里等我也好,何况还有‘中原双绝剑’二位前辈留此,也是个大大的助力……”恬恬唇,他又问:“从这里一直穿过去,抄近路到‘背子岗’有多远?”思索了一下,褚升道:“据我的记忆,大概也有五十多里路,你知道,秋大哥,我对这里也不太熟……”秋离道:“总不会差得太远,我想应该赶得及!”
褚升忽然笑哈哈地道:“秋大哥,钱秀姑他们一见了你,约莫要大吃一惊呢,这不真和见了鬼一样?”秋离瞪他一眼,道:“你也少他妈把我形容得这么丑恶!”.褚升双手急摇,忙道:“好,好,秋大哥,说你是活菩萨,行了吧!”
哧哧笑了,秋离道:“这还象几句人讲的话——对了,老褚,我那嫂子那干儿子可好?”锗升笑道:“都好,宗嫂子可是整天价惦记着你呢,一会担心你在外头出了事,一会又向我们打听你真的还回山不?大当家说啦,秋离这浑小子从生出娘胎就注定了劳碌命,说得好听点是。闲云野鹤’,难听点就是‘浪迹天涯’,‘东奔西跑’’一天到晚穷忙活,也不知道他搞些什么名堂?大当家又说,巴望姓秋的小子来.能叫人眼都望穿了,说不准三年五载不见踪影,正在炕上睡觉他却越窗而入;大当家劝宗嫂子安心住下去,说秋大哥你一定会尽快赶回‘缺肥山’的秋离道:“当然,何前辈的这桩事办完了,我就快马加鞭回山,妈的,洗老哥就会在人家面前拆我的台!”
褚升道:“秋大哥,你也不能怪我们大当家,他又何尝不成天念着你,盼着你?大当家是打心底希望能与你终年盘桓聚首的,可是你一弄就出去好几载不见踪影,再次来山一趟,也都是打个转又匆匆而去,连句话也说不尽兴,大当家譬喻你回山一趟,说就象椅子下有把火烧着你的屁般一样,那么急躁躁的稍耽就走了,还有你那干儿子,这小家伙一天到晚嘴里念道着他爹,想你回去想得那张小胖脸也凭空消瘦了好些,秋大哥,你可真得快马加鞭回山了,最好,这遭就和我们一路!”
秋离喂了一声,道:“我会尽快回去,不过现在不行,好歹总要帮着何前辈了却这桩心愿,不过,时间绝不会拖得太久,我可以保证,等这次回山,一定长住,叫洗老哥再也没有话编排我了!”一抿唇,他又低声道:“老褚,告诉你一个秘密……”褚升颇有兴趣地问:“什么秘密?”秋离笑吟吟地道:“说不定这次回山,我会给我那干儿子带个干妈回去呢2”-下子睁大了眼,褚升惊喜地道:“真……真的?”拍了拍他的肩头,秋离道:“差不多吧2”褚升兴奋地道:“好极了,秋大哥,干脆喜事就在山上办啦!哈哈,真不可思议,自来萍踪无定,狂浪不拘的‘鬼手’也有成家之念啦,秋大哥,几时让我们拜见新嫂子呀?”秋离笑道:“决了,最迟回山的时候。”
褚升眨着那双大环眼问:“秋大哥,新嫂子……一定相当标致吧?”’似笑非笑地,秋离道:“你想想,我的老婆会是个母夜叉么?”好象自家也沾足了喜气,褚升十分高兴地道:“可别忘了先告诉大当家一声,秋大哥,要不,大当家又要气冲牛斗,说你不尊重他,事事将他瞒着了!”
秋离顿首道:“放心,我等会遇见洗老哥时自当票报。”
门外的嘈杂声响这时已平静了好多,只有偶而传来的步履声与低语声,间或夹杂着几声开启门户的“吱呀”声,显然,一切都已安置妥当了。
于是,秋离道:“走,我带你去见见‘中原双绝剑’二位前辈与何前辈,以后我就得上马赶往洗老哥那边去了。”
当褚升跟着秋离启门而出,隔屋,“金绝剑”衣帆业已含笑在门口相候了,秋离一见,笑道:“门板可真薄,前辈,你老一定全听见我们的交谈了?”衣帆微笑道:“不错,全听见了,正如老弟你所言,门板可太薄,挡不住声音,尤其是你二位的嗓子偏又不小!”
大笑着,秋离侧首道:“老褚,这-‘位老人家便是‘中原双绝剑’之首‘金绝剑’衣帆衣前辈。”
抱拳躬身,褚升恭敬地道:“‘飞狼帮’‘白狼旗’大令旗‘托塔王’褚升拜见衣老前辈。”
连忙还礼,衣帆和蔼地道:“褚升弟勿须客气,贵帮威震滇边,名扬天下,老夫仰之久矣,贵帮大当家洗帮主,可好?褚升忙道:“大当家康泰如昔,托你老福。”
于是,衣帆又将“银绝剑”鲍德也叫了过来,彼此见过之后,衣帆转问秋离:“老弟,你可是马上走?”秋离道:“这就去,再迟,怕赶不上这场热闹了。”
鲍德有些迷悯地问:“到哪里去?又是赶什么热闹呀?”衣帆道:“秋老弟要去助他拜兄一臂之力,详情等下再告诉你——秋老弟,那么我们在这里等你?”点点头,秋离道:“是的,前辈,我去去就很快回来,何前辈那里尚烦前辈转告一声。”
衣帆沉吟了一会道:“我看是否我与老二当中去一个比较好,也有个照应。”“摇摇头,秋离道:“不用了,洗老哥那里力量原本不弱,我去也只是为了万一;尤其这里老褚的人手颇不够分派,二位前辈在此,正好多个照应,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有二位前辈坐镇,虎威所至,亦足可阻遏外敌而有余了!”
衣帆笑道:“你也别把我两个老朽捧得太高了,好吧,便依你,不过你可得加意小心,出不得差错!”
秋离忙道:“多谢前辈关怀,我自会小心。”
说着,他向“中原双绝剑”道了别,转身大步走出客栈。
外头,雪已停了,但风却更加尖锐冷凛,扑面如削,空气寒瑟得象结了冰,吸进肺里有如吸进一把把的冰屑,冻得人连体内的血都要凝冻了,好冷的天!
褚升早已吩咐手下为秋离牵来了他的坐骑“黄骠子”,秋离上前拍了拍他这老伙伴的头颅,回身道:“老褚,这里你留点神,我走啦!”
褚升顶着风呛了——口,道:“你放心,秋大哥,此地有我担待着,见了大当家,烦你转禀一声。就说我这一路人马一切平安,准时抵达。虎松林’。”
点着头,秋离一边移目回顾,在这等滴水成冰的天气里,客栈外头仍有几个‘飞狼帮’的弟兄反穿着羊皮袄在周遭放哨巡逻,秋离不禁赞许地微笑了,褚升的手下不含糊!
将身上的披风裹紧了点,秋离道:“我会说的,老褚,你进去吧,外头冷得很,妈的,这种鬼天气,我奇怪汪铁头的、寡妇钱秀姑为什么不弄个野汉子瘟在热被窝里头痛快,却反倒顶着风雪非要搞得血腥漫天不可!”
哆嗦了一下,褚升大笑道:“说得是呀,他娘的,也整得我们陪着受罪!”
挥挥手,秋离叫道:“你进去吧,我走啦!”“黄骠子”长嘶如啸,四蹄飞扬,在积雪翻溅中,一人一骑,瞬时奔向白茫茫的荒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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