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青丝紧密的缠绕在一起,阡陌见此也是一愣,忽然就想起的一句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阡陌望着那青丝,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阿灼见阡陌发愣,急忙去扯开那小股的头发。谁料那发丝缠绕得极紧,越是想分开,却是无法解开。
“罢了,剪断了吧。”
“剪断?”阿灼听到阡陌的话停下了手,傻傻地笑了,仙君莫不是生气了。
阡陌看到阿灼偷偷打量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妖怪又不知道在瞎想些什么了。无奈地抬手用法术切断了那相缠的发丝。
青丝落地,在光下闪着动人的微弱光泽。
阡陌见陶灼醒了过来,气色也恢复了大半。便让她回了桃林,在桃林吸收灵气,有助恢复。
嘱咐完,阡陌便出门去了诛天幻境。
昨夜他来此救陶灼,依靠对金灵子感知,终于是找到了陶灼的所在地。但是他一入阵,便直觉那阵中有古怪。
一般的阵中,阵眼应该是仙气或神灵之气的凝聚中心。但惟独那个阵的阵眼里没有丝毫的类似的气息存在。就好像那个阵只是个空壳子,虽是法阵,却起不到该起的作用。
他在阵中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妖魔之气,但救出陶灼时,陶灼脖子上的掐痕而残余未散的魔气却告诉他,不是那么简单。
在他进阵前,必然有妖魔在那里。
妖魔一旦入阵,无外人相助,决计不可能破阵。不破阵,则万不可能离阵了。
他担忧陶灼见到了什么,但考虑到她刚刚收到惊吓,还是先不要问的好。
而陶灼催阡陌的担忧一无所知,阡陌走后。陶灼就下了床,丝毫没有过度受惊的样子,因为她完全不记得她和玄窦分开后经历了什么。
沧海对她施过失魂术。中了失魂术,轻则失忆,重则丧命。
阿灼捡起了那段被切断后掉落在地的发丝,轻轻模上那发丝,阿灼甜甜地笑了起来。看了下四下无人,阿灼有些心虚的把头发藏到了衣服里。
总感觉,仙君的头发会带来好福气啊!
不过,她怎么会睡在仙君的屋子里呢?她好像跟着玄窦去了一个很黑很冷的地方啊。想继续想下去,头却突然疼起来,阿灼抱着脑袋顿了下来,脑海里不为什么就闪过了双目悲凉的狐狸。
“狐狸。”
“狐狸?”奇怪地声音忽然从身侧传来,把阿灼吓了一跳。
“大黑狗!能不要每次都这么吓人啊?”
“嘿嘿”
阿灼没好气地看着正蹲在她旁边,不知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玄窦翻了翻白眼。
理亏的少年模了模鼻子,红了脸颊,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包着东西的帕子,侧脸把东西塞到了陶灼的手里。
陶灼狐疑地盯着别扭侧脸的玄窦,这大黑狗又想做什么?
玄窦回头见阿灼没有打开帕子,只是一脸狐疑地盯着他。这脸又红上了几分,却又立刻摆起了脸,催促这陶灼把帕子打开。
帕子里装着他刚从嫦娥那里偷来月桂糕。为了偷这个月桂糕,他呗那只讨厌的兔子追了半个月宫呢!
阿灼一打开帕子,就闻到了一股清凉的香味。见到是月桂糕的时候,眼眶酸了酸。
她知道的,这种糕点只有月宫的嫦娥有,而且是玉兔的最爱。
要抢到这糕点,玄窦肯定被月兔又追了很久。可是玄窦最怕的就是那只兔子,因为很多年前被那只兔子咬伤过腿。他居然带了这糕点给自己。
玄窦看到忽然红了眼眶的阿灼也是急了出来,这糕点应该没出问题啊。
“不,不好吃?”
“没。”
“那你哭什么?”玄窦模了模脑袋,一脸莫名其妙。
阿灼吃下月桂糕,清凉甜蜜的滋味瞬间从舌尖散开,连心肺都是甜的。
狐狸陪她讲话,可是他眼里她是个妖,他告诉她妖魔都是坏人。
仙君教她法术,但仙君眼里,她只是株幻木,等着以后做法器用的。云瑶公主说她是妖的时候,仙君也不过是淡淡的样子。
她没有见过很多人,也不懂许多事。但就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仙童不喜欢她,云瑶公主不喜欢她,玉兔也不喜欢她。
那是一种,直觉的,排斥。
她是个妖,不属于这仙界。她能在这里唯一的凭靠,是仙君。
但是,看着眼前无聊的少年。阿灼忽然感到心暖。这个总是喜欢恐吓她,带她干坏事,和他吵嘴的少年,似乎从来没把她当成一个妖怪。被仙君呵斥了,也还是夜夜溜来找她,甚至为了她去偷糕点。
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把她一个妖怪放进他的生活里。
“豆豆,我就是一个妖怪,你去偷糕点被玉兔咬了怎么办?二郎神会骂你的。”
“我偷糕点给你和你是不是妖怪有什么干系?这月桂糕有安神的作用,你可得养好了身子!要不然以后晚上就我一个人在天庭晃荡,多没趣啊。”
阿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合着自己在他眼里不是妖怪的原因在于,自己是唯一一个能半夜三更陪他出去乱晃的!
“你少和我玩,我可是个妖怪。”
“陶灼,你病了呀?怎么老说这些没用的东西。妖怪也是人,你又没害人,怎么不能和你一起玩。我可是把你当好兄弟的!”
阿灼心里又高兴又好气,默默地白了一眼他,我是女孩子!
不过,想到今日仙君直接说,断了那股缠绕在一起的发丝时漠然的表情,阿灼忽然觉得心上有些堵。
仙君眼里,她真的就只是个小妖。头发缠在一起,便要立刻剪断了才好。
那日也是,云瑶公主望着她的眼神里有毫无遮掩的冷意。而仙君只是笑着说,云瑶公主三日后继任花神该要个新的法器。
阿灼望着床下那一串串地沉香果,忽然有些不甘。他们不喜欢她,只因为她是个妖吗?
“豆豆,你知道云瑶公主要继任花神的宴会吗?”
“知道啊,听说会有好多吃的!不过最重要的是,云瑶公主那天定然是漂亮极了!”
阿灼一把拽住了玄窦的衣领,一双大大的眼睛闪着魄人的光泽,让玄窦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阿灼好像有些奇怪。
“带我去宴会!”
“啊?”
“是不是兄弟,带我去!”
“可你是妖,即使是仙,没请帖也是进不去的。”
盯着阿灼那双大眼睛,玄窦思索了半响终于点了点头,想着带个人混进去应当没什么事吧?
不过阿灼似乎真的有点奇怪。
“阿灼,昨天你和我走散后是什么情况?”
阿灼被玄窦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昨天?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们到了一个岔路口,我就看不见你,然后就全都黑了,然后,然后……”阿灼的头忽然又痛了起来,一想到这里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玄窦见阿灼忽然抱着脑袋,面色苍白,连忙阻止了阿灼继续想下去。但心上也是一惊,阿灼好像失忆了?可是他和阡陌进阵的时候,里面并没有什么人啊。
不过玄窦并没有多想,阿灼没事不就行了。把阿灼送回了桃林,玄窦就开始了对后天宴会的谋划。究竟怎样带个人进去才能不被发现?伤脑筋!
回到了桃林的阿灼一个人坐在树下,手里握着那股发丝,她低头甚至可以嗅到上面淡淡的墨香。就这样坐着,不知不觉之间,竟然睡了过去。
梦里她跪在地上,面前华贵美艳的云瑶公主凤眸冰冷,不屑地望着她。仙君站在云瑶公主身边,白袍墨发,黑眸冰冷,一脸漠然的望着她。
她想起身,却被人死死地按在地上。
她见到云瑶公主笑着吩咐仙童们,砍下她的四肢拿去做仙器。闪着冷光的刀锋越来越近,她绝望的挣扎着,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她乞求地望着仙君,但是仙君只是站在云瑶公主身旁,神情冷漠而厌弃。就好像她是那缕和他的发丝缠绕在一起的黑发,剪断了才好!
她哭喊着不要,但周围都是不屑地嘲讽,她是个妖,她是个妖,她是个妖!
“不要啊!”
“阿灼!”
阿灼凄厉地叫喊和阡陌焦急地呼喊几乎是同时响起。阿灼从噩梦中醒来,浑身都是汗,面色苍白。见到阡陌满目担忧地望着她,哭喊着便扑进了阡陌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她不要,不要被砍断手脚!
阡陌也不知道陶灼是怎么了,他刚从幻境出来,一进桃林,便看见桃林睡在了树下。待近时,才发现她似乎是魔怔了。
感到缩在自己胸前不断颤抖地柔弱身子,阡陌轻轻地拍了拍陶灼的背。还是个孩子啊,一场噩梦就给吓成了这样。昨日误入幻境定是吓坏了她了。
“阿灼,没事了,只是一场噩梦。”
阡陌放软了语气,安慰着阿灼,却没想到怀中的人哭得更加厉害了。上天入地都无所畏惧的墨仙,终于不得不承认,他最难对付地就是有人在他面前哭!
乱红飘飞,阿灼粉色的裙摆边,那一缕掉落的青丝在风中微微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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