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站在一旁看着东辰给韵芝喂参汤,拧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东辰斜睨他一眼:“有话直说便是。”
“这个……”郎中抬手模了模灰白的胡须,转身走到桌前坐下,看一眼韵芝,连连摇头道:“老朽已经尽力了,小姑娘能不能熬过今晚,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东辰捏着汤匙的手顿住,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低声自语般道:“没办法了么……”
凡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呢,就像泡沫一样,一不小心就会破碎。
“她的头部似乎是撞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颅内有轻微的出血,原本不严重,偏偏又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就算是醒过来,也很有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有,她的脚伤到了筋骨,以后可能都没有办法正常行走。”郎中无奈地叹道。
“知道了。”
想起孟浮生说的话,这姑娘天命带煞,是个薄命之人,他帮得了她一时,难道还帮得了她一辈子么?
半夜时分,韵芝从噩梦中惊醒,抱着被子缩在床角,感觉脸上湿湿的,一模全是水渍,用食指沾了一点放进嘴里,咸咸的,是眼泪。
脑袋疼,脚也疼,疼痛感让她暂时忘记了去思考问题,比如:她是谁?这里是哪里?屋里黑漆漆的,她什么也看不清,喉咙又干又涩,像被火烧着一样,肚子很饿,浑身又一点力气都没有,她一动也不想动。
为什么还活着呢?
这个想法跳出来的时候她吓了一跳,为什么她会想到死?
她慢慢想起来,她似乎做了个很长很长的噩梦,被两个很奇怪的人带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那里开满了红色的花朵,那花没有叶子,红得像燃烧着的火焰,看久了,眼睛都疼,还有一扇很大很大的青铜门,青铜门上的浮雕十分狰狞可怖。
前方有一条很宽的河,河上有一座桥,桥上有位白头发的老婆婆,微笑着对她招手,走近之后,她才发现那老婆婆的眼睛是鬼火一样的绿色,她吓得转头就跑,却被人牢牢地抓住,怎么也跑不掉……
“醒了?”
被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韵芝抬头看向床边。
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很暗,她看不清说话的人是个什么模样,只知道是个年轻的男子,一身玄色长袍,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韵芝小声地问道:“你是谁?”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却有一只温暖宽厚的手掌贴上了她的额头,片刻之后,韵芝觉得额头没那么疼了,却困得睁不开眼睛,倒头又睡下了。
“因为同情,所以忍不住想要帮助,可我除了让你痛苦地活着,又能为你做些什么呢?”东辰站在床前垂眸看着睡熟中的韵芝,突然感到很迷茫。
他想帮孟浮生,却不知如何去帮,因为真正困住孟浮生的,不是六界,不是天谴,更不是天帝,而是他自己。
他太了解那个人,将责任和道义看得比生命更重,看似淡然随和,却固执得要命。
这也正是他欣赏孟浮生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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