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又一春。
大年初一的清晨,当喜庆的鞭炮声在花喜鹊欢快的叫声中渐停渐远的时候,路遥就像以往节日量样,沏上一壶茶,坐在厅堂桌角旁的椅子上望向屋外。
屋外的小花园呈现出寒冬的壮美。柔软的小灌木历经修剪,形成了两道绿油油的墙。大片冬眠的麻坯子草,枯黄中包裹着丝丝新绿。五角枫下散落的几块卧石,在晨光下闪着青幽幽的光。
突然,一只毛色金黄的小动物噌地蹿在卧石。路遥一眼就认出那是一只黄鼠狼。于是,她移步观望。很快,又有了新的发现。只见距离黄鼠狼不远的树草丛中,还有一只白色的家猫此刻正对着黄鼠狼摆出一副进攻的架势。
路遥愕然了。一只家养的宠物,一只野生动物,它们怎么会在这里相逢?又为什么事是虎虎对峙?她怀着极大的兴趣,悄悄走出屋门。然而,就在这眨眼的工夫,黄鼠狼溜下卧石不见了。
“嘿……”路遥有些后悔得直拍大腿。
“嗨,嗨嗨,这个节骨眼上你冒出来干什么呀?”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一个小侍卫走了出来,嗔怪路遥道。
“啊!怎么回事呀,这是?”路遥认识这个小侍卫,昨天还坐在一起吃了年夜饭呢。她颇有些迷惑不解。
“唉,是这么回事,这两个小冤家已经打斗多时了。我发现它们的时候,它们是在水房前边,斗来斗去就斗到这里来了,到现在也没分出个胜负。”小侍卫讲得眉飞色舞,再无埋怨之意。
原来,小侍卫放完鞭炮到院子里散步。在水房前边的灌木丛中,他发现一只白猫、一只黄鼠狼和一只灰色大老鼠在争斗。它们互相牵制着,谁也不服谁。小侍卫觉得有意思,就隐蔽在树后看热闹。三只小动物斗了一会儿。灰色大老鼠就想寻找机会逃跑。黄鼠狼试图进攻灰色大老鼠,但又怕白猫对自己构成威胁。白猫此刻最想进攻的就是灰色大老鼠,却怕黄鼠狼对自己不利。最后,还是白猫抢先扑向了灰色大老鼠。说时快那时迟,黄鼠狼唯恐灰色大老鼠被白猫掠走,也奋不顾身地扑上去。结果,白猫和黄鼠狼打了起来,灰色大老鼠趁机溜了。
这故事听起来犹如童话一般,要不是亲眼所见。路遥也不会相信是真的。所以,她是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事让你一大清早笑个不停?”司徒延笑着朝这儿走了过来。
“侯爷,”小侍卫见到司徒延忙行了一礼,欲要离去。
“慢着。”路遥从怀里掏出红包,递给小侍卫,“给,过年的压岁钱。”
“我也给一份,”司徒延见此,也从衣袋里掏出一红包。
瞧到两个红包,小侍卫兴奋得脸发红,连忙说:“谢谢侯爷,谢谢都尉!”
小侍卫一消失。路遥便手朝司徒延一伸,笑道:“红包!”
“小丫头,”司徒延作势要敲路遥脑袋的样子,然后手一转从衣袋里掏出红包,“哪一年我少过你的红包。”
“嘿嘿,我知道。”路遥边笑边拆开红包。发现里面是一张银票。只是银票上面写的数字让路遥有些结舌,“不会吧,十万两!”
“这是给你办军校的费用,”司徒延在用轻柔的口吻说。“先拿着。过几天,我再带你去幽州有钱的人家去敲几笔。”
“谢谢侯爷。”路遥也显得很兴奋。
“幽州过年的习俗肯定跟京城有所不同,”说着,司徒延主动过来牵起路遥的手。“走吧,我们去看看!”
“好,”路遥点点头。
瞧着路遥神采飞扬,感受着从她手心里传递来的温暖,司徒延的胸中洋溢着那难得的温馨。
幽州人过年的习俗果然与京城不同。此时,司徒延和路遥就看到每家每户的门前,都支起了一根很高的竹竿。竹竿上端拴着一根长长的线,线的一头挂着肉或钱。据说这是线靶,谁要是一箭打断了那条细细的线,落地的肉和钱就归他所有。只要有人打靶,无论哪一家,一家老小都要迎出门热情接待。打中了靶,不仅在场的人要向他敬酒,支靶的人家更要拿出洒肉慰劳。
“怎么样?”司徒延便跟路遥打趣。“拿你的箭试试?”
“是吗?”路遥脸上的笑意从出门一直挂到现在。“你不怕喝醉了回去。”
“那——”司徒延不由地抚抚自己鼻子。虽然他的酒量不错,但自幼的家教提倡的是君子少饮酒。“就算了。这儿的线靶对你来说都不是难事。到时,我怕醉的不仅是我,连跟着我的人都要被灌醉了。”
再走进一个县郡,司徒延和路遥碰到的又是另一习俗。这儿所有的青年男女,都约定在某一处纵情对唱。其他人则去凑热闹。青年男女从邀唱歌、相逢歌唱到诉情歌、赞花歌、结双歌等,最后唱分离歌、送双歌等,在歌声中结下情谊。少年儿童们则舞着草龙,为这对歌聚会添光溢彩。
还有的地方,则是老人领着孩子在屋前屋后,院落墙角搜寻老鼠。碰到一只老鼠,孩子们拿起石块就开打,老人们则唱着“老鼠公,送你进山中;老鼠仔,送你下大海……”然后将老鼠送进山林,回家嚼吃“老鼠骨头”表示消灭鼠害。
最令路遥感兴趣的是,在离司徒延居住的山庄不远处,有一处宽大的半月形温泉池。池水有20多公分深,温度有50度左右。这里的乡民流行大年初一男女luo浴的风俗。
看到路遥正眼巴巴地看着成群结队朝那温泉,司徒延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低声问:“难道是山庄里的温泉没有让你泡个够吗?”
“谁说的,”路遥脸一红,争辩道。“我只是觉得有些稀奇罢了。”
“这有什么稀奇,”司徒延见此,也就不在意了,淡淡地说。“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庄了。”
“我觉得时辰还早,”望着坠下山谷的太阳,路遥违着心在说。
“走吧,”司徒延拉着路遥迈步,“回到山庄后,我让你在温泉里泡个够,如何?”
听了这话,路遥觉得自己的耳梢都在发烫,只得点头说好,任凭司徒延拉着自己往前走。
是夜,路遥泡在温泉中,脑海里却在思索着:她与司徒延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前一世,她记得自己曾经乘坐飞机回家。在飞机上,身边坐着一个跟她差不了多少年纪的男孩子。
他温文尔雅,长得帅气。飞行途中,飞机突然遇上气流,机身往下跌了一跌,然后开始颠簸不定。她是不会有飞行恐惧症的,所以睡得跟死猪一样。然而,由于身边那个男孩子紧张得抓住她的手,她才醒过来。
她看到他脸容扭曲,便不断地拍他的手背安慰他:“别担心,气流而已,一会儿就没事了。”大概过了几十秒,他知道飞机已经恢复稳定,才松开手,然后频频向她道歉。还以他柔情似水的双眼对她苦笑地说:“如果刚才有什么事,我最后见的人,就是你了。”那一刹,路遥突然觉得好浪漫,几乎想投进他的怀抱,问他可不可以当她的男朋友。
不过,回到家后,那位专门煞风景的才刚考上心理学博士的蜜友,对她是当头棒喝:发生在《泰坦尼克号》或者《生死时速》这类同历险、共患难式的爱情,很有可能是错觉。
很早,心理学家就做了一个实验:他们在温哥华市效一条建于230米高空、长450米、在风中摇晃不定的卡皮兰诺吊桥上,安排一个美女跟正在过桥的男性做“研究”。
待他们一同过完桥后,美女会对他们轻轻微笑,更写了她自己的电话号码,向那些男性表示,未来几天他们可以找他。结果,二十个男性中有十三个人打电话找她。而他们对她的吸引力评分都很高。
同一个实验,在一条稳固宽大的桥上,却有不同的效果。事后,只有七个会找她,对她的吸引力评分只属一般。心理学家解释这是“错认”。
当人处于惊险情况下,心跳加速,肌肉绷昆,肾上腺素上升,这些激荡情绪跟爱上一个人差不多。
如果在这时候跟异性有接触,人们就会把这种情绪投向对方,以为那就是爱情。
想到这儿,路遥便对自己与司徒延之间的感情断了性。她的身心顿时一松。想想看,如果跟这样一位权高位重的人有了感情,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光是他那为数不少的妾室,就足以让人退怯三尺了。
借着热烈的池水,路遥在安慰着自己:不要急,也不要慌,现在手上有了军权,等于有了粮,要想找个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的男人有的是机会。反正女人在三十六岁之前生的孩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在这一世,自己现在的年龄还未到二十,有的是时间。
就这样,路遥越想越觉得轻松,越觉得轻松就越不想离开温泉,结果竟在汤池里睡着了。直至程嬷嬷来到跟前,摇醒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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