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暮朝沉睡不醒已经过了两日。这两日来,雍正除了上朝以外便寸步不离的守着暮朝,即便是处理政务、批阅折子也要在杏花春馆,并且要在抬眼便能看得到暮朝的地方,这让随侍的宫人们对皇上待宸贵妃的宠爱、呵护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于是宫人及御医们便更加忧郁起来,每日都在心中为宸贵妃祈祷,期望宸贵妃能够尽快苏醒,也好免了众人的灾祸。
处理完政务的雍正总是坐在暮朝的床边,俯身在她耳畔徐徐的讲述着他们之间的种种过往,欢笑的、难过的、争吵的、释然的,然而无论雍正讲些什么,暮朝都不曾有过半分反应,这让雍正无比沮丧。然而每次雍正将温暖的手掌轻轻放在暮朝隆起的小月复,月复中的宝宝依然会用轻微的拳打脚踢向雍正打招呼,似乎在向雍正报着平安,倒是令雍正原本阴霾黯然的心中有了一丝亮光和希望。
好在妇科圣手李绍芝与刘裕铎两名御医均诊断宸贵妃月复中的小阿哥非常健康,目前丝毫没有受到宸贵妃沉睡不醒的影响,似乎宸贵妃仍在无意识中保护着月复中的小生命,源源不断的向他输送着营养。这令见多识广、精通医道的两位御医大呼奇迹,均言皇上洪福齐天,因此宸贵妃和小阿哥才能有此福报。
否则依照常理,一位怀有身孕的妇人昏睡不醒,三日来几乎水米未进,又如何能够面色如常、脉象平和,更加让人意外的是竟连月复中的孩儿都健康依旧,如常成长,这样的奇迹只怕也只能用上天保佑、福泽深厚来解释了。
雍正自然知道暮朝与从不同的超凡异能,因此严令李绍芝与刘裕铎两位御医及近身侍奉暮朝的宫人们绝不可将宸贵妃的情况外泄半句,违令者斩首,诛九族。这道异常残酷恐怖的旨意使得原就十分惶恐惧怕的御医及宫人们更加不敢多言半句,只恨不得从此变成聋子哑巴,至少还可保住一条小命。
这边暮朝依然昏睡不醒,雍正自然没有心思回宫处罚罪魁祸首,因此令侍卫将涉案的嫔妃暂且禁足于寝宫,令其好好悔过反省,等待宸贵妃康复后再做惩处。侍卫带着雍正的旨意回宫宣旨,郭贵人只是凄然一笑,倒是没有哭闹狡辩;熹贵妃却是矢口否认,直闹着要面见皇上将此事澄清。
然而求了几次,也未得到皇上召见的旨意,熹贵妃美丽的杏眼中闪过一抹暗恨与不甘。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熹贵妃的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浅笑,嗤笑道:“不见吗?若是知晓只有本宫才能救你的心肝宝贝,不知皇上还会不会如此绝情呢!”
这晚雍正批完折子,又拉着暮朝的手说了半晌的话,此时已经说得口干舌燥,然而见到暮朝依旧面无表情兀自沉睡的模样,雍正心中又是焦急、又是失望。
雍正忽然心念一动,轻轻的吻上暮朝粉女敕柔软的双唇,语气邪恶的威胁道:“都睡了这么久了,却还不愿起来,竟敢将大清帝王晾在一旁不去理会,真是该罚!你若是再不醒来,我便要如同那日午后一般,好好的罚你了!你若是不反对,我便当你同意了……”
雍正凝视着暮朝恬静的睡颜,生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然而即便听了雍正如此恐怖的威胁,暮朝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这令雍正近日便十分阴郁的情绪更添了几分烦躁,忽然便加重了亲吻的力道,似乎想借此将佳人唤醒,又或是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抑郁,亟须一个宣泄的出口。
雍正虽然吻得热烈,然而心中却愈发冰冷。直到雍正发现暮朝的双唇已被自己霸道的亲吻肆虐的红肿不堪,原本淡粉色的柔女敕唇瓣上甚至留下了一丝血痕,看得雍正心疼不已,却是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狂躁不安,厉声唤来守在寝殿外的高无庸,令其去将御医刘裕铎传来为宸贵妃诊脉。
刘裕铎这两日来早已经被雍正时不时的传来为宸贵妃诊脉,早已练就了一身处变不惊的本领来。然而想到自己心中那个无法继续隐瞒的秘密,刘裕铎又不禁有些心虚,暗道皇上知晓真相后,不会杀了自己泄恨吧?
雍正见刘裕铎俯身行礼,也没有一丝好脸色,面色阴沉的冷声问道:“你说让朕给你三日时间,如今已过了两日,你可有想出唤醒宸贵妃的方法来?”
刘裕铎早知皇上必会有此一问,也知道三日之期将至,然而宸贵妃却仍未苏醒。因此,为了保住宸贵妃及小阿哥的平安,也是时候将真相告诉给皇上了。
刘裕铎以额触地,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低声告罪道:“奴才有罪,关于宸贵妃的脉象,奴才并未据实禀告,实乃事出有因,并未有意欺瞒皇上,还望皇上恕罪!”
雍正一听刘裕铎竟敢私自隐瞒暮朝的病情,不由得眉头皱得更紧,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冷声问道:“你究竟隐瞒了何事?还不赶快如实道来。”
刘裕铎连忙解释道:“皇上容禀,奴才之所以直到如今才道出真相,皆因奴才两月前为宸贵妃诊脉之时,曾向宸贵妃请教过关于催眠的相关方法。宸贵妃将奴才所提的问题一一解答后,又对奴才说了这样一番话。她说若是有一天,她无缘无故沉睡不醒,那么极有可能便是中了他人的催眠之法。而且,若是那人能够成功的将她催眠,则证明此人定非凡人,尤其是催眠的本事甚至在她之上。宸贵妃更言若是她三日之内能够苏醒,那么便无大碍;然而倘若三日之后仍未醒来,并且睡相安静平和,便是出了大事。”
雍正听得心中一紧,连忙急声问道:“出了大事是什么意思?她可会有性命之忧?朕到底应该如何帮她、救她?她可有提过破解之法?”
刘裕铎闻言却是身子微微发抖,颤抖着声音说道:“宸贵妃确实曾经提起过破解之法,只不过……这破解的方法过于……残忍血腥,奴才实在不敢讲!”
雍正闻言几乎想要一脚踢在刘裕铎的身上,怒骂道:“你这个奴才真是该死!如此重要的事情竟然胆敢私自隐瞒!你若是再不如实道来,万一耽误了宸贵妃救治的时机,朕一定要狠狠的治你欺君之罪!”
刘裕铎心中暗暗叫苦,心想果然是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啊。到了这个地步,刘裕铎倒是有了些许释然,语气也比刚才平静了几分,诚恳的回禀道:“启禀皇上,宸贵妃当日所言的破解之法乃是‘切肤之痛、*蚀骨’。只有用痛彻心扉的苦痛,才有可能将迷失于梦境之中的她唤醒……”刘裕铎的声音在雍正充满杀意的瞪视中渐渐消弭,俯身以额触地连声请罪,忽然便失了刚才的勇气,再也不敢将破解的方法继续解释下去。
雍正虽然惊怒,然而却也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于是凤眸微眯,锐利的眼神扫过刘裕铎颤抖的身子,语气森然的问道:“你如此说法,可有凭证?倘若仅仅凭你一面之词,朕如何能够相信你?”
刘裕铎跟随皇上多年,自然也知道雍正多疑的性子,连忙从身上取出一封信来交给皇上,解释道:“宸贵妃曾言若是皇上不信奴才,可将此信交给皇上,还说皇上一看便会知晓她的心意。”
雍正接过信来,展开一看,果然是暮朝的笔迹没错。然而信上所言却是让雍正的心狠狠一痛,原来,竟要如此才能将陷于梦境之中的她唤醒吗?
雍正将信笺放置一旁,起身行至暮朝床边,温柔的执起暮朝的右手,将衣袖略微挽起,眉头紧锁的凝视着眼前这道与暮朝一身白皙细腻的肌肤极为不相符的狰狞疤痕,心中却是思量着究竟为何这道伤疤对暮朝而言极为重要,再次割裂它竟然可以将她从深陷的梦境中唤醒。想来,重要的并不是伤疤本身,而是让暮朝心甘情愿的保有这道伤疤的人!那个直至今日仍然深深烙印在暮朝心底深处的那个神秘男子,暮朝曾经的夫君。
雍正锐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与失望,喃喃低语道:“切肤之痛,*蚀骨……”狭长的凤眸更加阴郁幽暗,似痛苦、似嘲讽的轻叹道:“原来直到如今,能够让你爱之深切、*蚀骨之人,却依然不是朕……”
暮朝看着眼前极为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面孔,低声叹道:“我很想念沐风,也很想永远和他生活在一起。我也想,能够有机会再见沐风一面,亲口对他说,‘谢谢你,救了我一命,因为有你,我还可以沐浴在阳光下,还可以哭泣、欢笑、享受这份虽然不完美,但却依然动人的生活。’”
暮朝说道此处,微微一顿,又接着说道:“你很好,很完美,简直可算是为我量身定做的贴心情人。你比沐风更会哄我开心,甚至把我排在一切事物之前。但是,你只是他的一个仿制品,一个模糊的影子。很遗憾,你远远比不上真实的他。”
面前容貌精致的男子听闻暮朝所言,竟然也没有反驳,而是淡淡的笑道:“你是如何看出我不是秦沐风的?”
暮朝凄然一笑,缓缓说道:“虽然他深爱我,但却永远不会为了我而置人类整个种族的利益于不顾。他首先是人类军队的最高指挥官,然后,才是我的丈夫。你很厉害,竟然可以深入我的意识,查探到我深藏于心底的渴望。只是,你却忽略了,我也是一个催眠高手,自然也懂得用些小把戏欺骗麻痹自己,让自己过得快乐一些。你以为你在我心中看到的便是真实的他,其实不然,这也算是我小小的防御措施吧。但我也不曾想过,竟然有一天,会当真用到它们。”
男子忽然一笑,将暮朝揽于怀中,亲昵且略带诱惑的语气诱人沉沦,低沉的嗓音恰如暮朝记忆中一般富有魅力,“我还以为所有女子都会喜欢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戏码呢,却不曾想你倒是一个例外。只是,这些日子,我们在一起很快乐不是吗?既然如此,又为何还要去想那些令人心烦的琐事呢?与我在此好好的过我们逍遥自在的日子不好吗?我发誓会宠你一生,倾尽天下,只为你一展欢颜。你会成为这世间最幸福快乐的女子,你梦想渴望的一切都会一一实现。这样,多好……”
暮朝却是摇头道:“不好,不好!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如何能够继续在这梦境之中醉生梦死?我一切都想起来了。你的本事的确不错,但是想要迷惑我,你还差些火候。”
暮朝一边说,一边从身上取出一把精致的激光匕首,语气淡然的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这荒唐的一切,也该结束了。”
男子却是用手轻轻的模了模暮朝手中的匕首,轻笑着问道:“你不会是天真的以为只要在梦中杀死自己,便可以回到现实之中吧?如此小看我的本事,你可是会后悔莫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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