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画屏心中主意已定,反倒平静下来,不去管江雨潇心中百转千回,径直把他的被褥抱到床里侧铺好,自己象从前一样在外侧躺下,对着傻呆呆还立在床前的江雨潇招了招手,道:“你还傻站着干什么,不困吗,我要睡了。”说完合衣躺下,把被子拉至胸前,阖上了眼睛。
江雨潇闻言忙不迭月兑了鞋子shang床,在里侧老老实实躺下。没多久,一个温软香馥的怀抱靠了过来,像无数个以往一样把他揽到了怀中,只不过他现在身高不比从前,几乎已经和冷画屏一样高,自然不能再和以前那样蜷伏在冷画屏胸前,但那熟悉的气息瞬间牵动了所有的回忆。
这是他的屏姐姐,永远是他一个人的屏姐姐。
他心中模模糊糊地想着,这几日也着实累得很了,很快就进ru了梦乡。
而冷画屏却一直没有睡着,她仔细凝视着江雨潇的睡容,少年睡得并不安稳,仍是紧紧蹙着眉头,眼底一片青黑清晰可见,不时扭动一下脖子,仿佛那粗砺的被子磨得他的皮肤很不舒服,不过三四天功夫,他的脸庞,似乎已削瘦了一圈。
从小到大,他的吃穿用度都是她一手打理,就算称不上精美奢华,也都用尽了心思,高床软卧,锦衣玉食,何曾经历过这种窘迫?
他含着金汤匙出生,理应享尽荣华,在万丈光环之下,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夺目华彩,而不是随着她偏安一隅,一生受尽穷困,默默无闻。
有泪轻轻落下,滴在少年额头,缓缓渗进他的发间。
更漏声遥遥传来,夜已三更。
冷画屏轻手轻脚地披衣下床,再次深深看了沉睡中的江雨潇一眼,毅然决然地推门走了出去。
夜凉如水,清冷的星光似不屑的眼神,嘲讽地斜睨着世间众生。四周一片静寂,万物都在无边暮色笼罩下沉入死一般的暗夜。
不知走了多久,波浪击打岸边岩石的声音传了过来,黛色的江面,如最名贵的墨云锦缎,闪着幽暗的光泽。
冷画屏伫立在江边,一动不动,任江风肆虐撩乱如云长发,宛如已化为一尊石像。直到初升的朝阳将第一缕阳光撒向她的肩头,她才恋恋不舍地回望一眼,慢慢褪下雪白丝履,一步一步走进江中。
江水渐渐漫过了她的双膝、腰部、胸膛。
或许只有这一江碧水,才能洗去自己这一身屈辱。
她闭了眼,任冰冷的江水倾面而来,淹没了她所有的感知。
这**,江雨潇睡得十分安稳,就如同又回到了儿时,他每夜偎在冷画屏香软的怀中,一觉到天明。
一缕阳光刺痛了他的双眼,他激灵了一下,猛地坐起身来。
身边的被衾,空无一人,触手模去,早已一片冰凉!
一种不好的预感倏地袭上他的心头,他飞快地跳下床,冲出门去,恰好与进来的唐妙歌撞个满怀。
“见到我屏姐姐没有?”江雨潇顾不得道歉,拉住她迫切地追问。
唐妙歌被撞得晕头转向,好半天才明白江雨潇的意思,茫然地摇摇头,江雨潇几乎都要哭了出来,放开她又往外面跑,每见到一个人就抓住询问,“见到我屏姐姐没有?”
回答他的,只有同情或遗憾的摇头。
“她会去了哪儿?她是不是走了?她不要我了吗?”江雨潇一颗心如坠谷底,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却化作冷汗涔涔流下。
倒是唐妙歌冷静的多,一把抓住店小二问道:“如果一个人想不开要寻死,会去哪儿?”
店小二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好一会儿才回答道:“离镇子五里外有条**江,每年都有些想不开的人去投江。”
他话音未落,唐妙歌已拉起江雨潇,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奔到江边,唯见江天一色,波涛浩渺,岸边岩石嶙峋,孤兀矗立,哪里有半个人影?
“也许是我多想了,你屏姐姐根本没来这儿,说不定她------”唐妙歌正想出声安慰江雨潇,却见江雨潇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某一处所在,她寻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一方岩石下,静静摆放着一双精致的雪白丝履。
“这是屏姐姐的鞋!”江雨潇大叫一声,扑过去将那双鞋捧在手中,楞了片刻,忽又发疯般地向江中冲去,全然不顾江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衣服,淹没到了腰部。
“屏姐姐——”他发出一声肝胆俱裂地呼喊,双臂无助地拍打着江面,妄图能找到冷画屏的身影。
“你疯了?”眼看着他又向江面更深处行去,唐妙歌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拼命把他拖到岸上。
江雨潇失魂落魄地望着浩渺江面,蓦然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身体直挺挺向后倒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