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溢彩,雍容华贵。皇后的华服,总是那么的耀眼。只是,再好看的衣服,没有欣赏的人,它只是一件衣服而已。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送一件新衣服给她。整整十年,从未间断。其实,衣服的主人,从来都不是她吧,皇后的凤冠,也不是她吧。修长的指甲深深的嵌入皮肉,美丽的华服,对于她,根本就是最大的侮辱。
“母后圣安。”金色蟒袍,面带微笑,儒雅书生之貌。但举手投足,确有帝王之势。
不愧是她的好儿子。眸目舒展,心情渐好。只要她的儿子登上帝位,一切,就都会结束。她们母子从前所受的所有苦难,就都会消失了,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他们了。“浩儿,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皇后放下手中的衣物,拉过自己儿子的手,牵着他坐下。亲自递上一碗燕窝:“来,这是母后亲自下厨为你做的。多吃些。”
轻轻推开母后手中的燕窝,千泽浩略略停顿:“母后,几日前,儿臣查到,馨妃娘娘,在琬溪阁。”让他母后痛苦一生的女人,他终于,还是找到了。
皇后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勺了一口燕窝递到千泽浩的嘴边:“儿子,快吃呀。”
千泽浩一把握住皇后苏妍的手,让她放下手中的燕窝。“母后!”他很生气,生气母后每次都假装不在乎,每次都在他面前强颜欢笑。“母后,儿子可以让她消失。”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来威胁他们现在的地位。对付敌人,他一向阴狠,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不用,”苏妍放下手中的东西,“浩儿,等到她生辰时,替母后去拜访她一下。”死?那就太便宜她了。她这一生得不到幸福,也要她陪着她一起感受爱不得的痛苦。其实他们母子很像,对付敌人,从不手软。尤其是,对付单馨儿。
一贯如故的小木屋,一贯相处的模式。一个意气风发,潇洒不羁;一个清冷孤傲,生性淡漠。只不过曒城明显的察觉到,面对那个叫兰洢的女人,千泽玉痕淡漠的脾性都弱了些。不同寻常的不过是,这本属于禁地的小木屋,那个女人,来去自如。
“曒城,事都办好了么?”理所当然的口气。
曒城郁闷。吩咐他办事,还是花他的钱,就为了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这么理所当然,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真是世态炎凉啊。“您老人家吩咐的,我敢办不好么?”曒城垮着一张脸,连声叹气:“我那大把的银票啊。”
千泽玉痕直接忽视曒城的不悦,还是一样的理所当然:“红颜阁是丰图最大的勾栏。买下它,你绝不会亏。”
曒城瞬间收起哀怨的脸色,笑得像只**的猫。好吧,他承认,这确实是一桩只赚不赔的买卖。只是,玉痕的举动,让他多多少少有些意外。买下一座楼,就只为了红颜阁的人不在找上那对姐妹,或许他自己还没意识到,这代表了什么吧。
慢慢悠悠的,一丝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入小小的木屋内。有些耳熟。这是?息魄的旋律。“曒城,你留下。我先回去了。”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给他,千泽玉痕就施展他那一直让他望尘莫及的轻功,生生的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得,又走了。连轻功都用上了,还真是着急。
“你怎么过来了?”兰洢墨潆抬头,微微刺眼的阳光让她眼睛微眯。暖暖的阳光照着千泽玉痕,朦朦胧胧,有些看不清楚。
“循着琴音而已。”千泽玉痕略微挪动了一体,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挡住了兰洢墨潆面前的阳光。“再弹一曲可好?”
没有声响,用行动告诉他答案。还是息魄。他好像很喜欢听一样。琴音流转间,带动着的,似有一股柔和的气息。其实,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却又有点不清楚。也许,只是因为习惯了她弹得筝曲而已。只是习惯。毕竟,买下一座勾栏,比戒掉一个习惯要来的容易得多。
“这几日怎么这样闲?每日都在王府,不用进宫么?”一曲毕,收起古筝,挑了一处比较干净的草地,席地而坐。
“不用。”千泽玉痕撩了撩衣袍,顺势坐下。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话,都有些淡漠。很安静,却不觉得尴尬。
“嗯。”兰洢墨潆被阳光照的懒洋洋的,有些困顿。闭了闭眼睛,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千泽玉痕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看着她睡梦中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意。有一种让他很熟悉很开心的感觉。很久之前,他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顺手撩去她额上的落叶,小心翼翼,却依旧碰醒了她。“吵醒你了?”
“嗯?”许是还没有清醒,兰洢墨潆的反应有些微微的迟钝。“没有,地上有些凉。”
“那回去吧。”千泽玉痕抱起地上的古筝,自然而然的朝竹颜轩的方向走去。
“哎,你去哪儿?”兰洢墨潆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竹颜轩的偏殿吧。”语调是少有的轻快,却不给人拒绝的权力。
兰洢墨潆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询问原因:“那,汐儿呢?”
“一起吧。”也许是不想做的太明显,也许是不想她不开心。他答应了一个陌生人和她一起闯入了他的生活。
当管家福叔带人帮兰洢墨潆收拾屋子时,他一直都没有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来,王爷居然,居然还会同意旁人入住这间偏殿。谁都知道,这件偏殿,意味着什么。竹颜轩,这个名字还是馨妃娘娘当年取得,这件偏殿,也是馨妃娘娘住的。到如今,除了王爷,已经十年没有人进去过了。寻寻觅觅这么多年,终于迎来了这间屋子的主人了。若是馨妃娘娘知道,也会很开心的吧。
当然,震惊的不只是管家,还有在门口呆呆立了好久的曒城和齐峰。曒城上上下下,不停的打量着兰洢墨潆,实在看不出这个女人到底有哪一点特别。比她漂亮的,比她聪明的,他随手都能揪出一大把。不过她身上淡淡的那种漠然的气息,倒是和玉痕有几分相似。
齐峰打量着的,却是兰洢墨潆身边的蓝汐儿。他一直以为蓝汐儿才是王爷看上的女人,没想到,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察觉到有人看着她,蓝汐儿往兰洢墨潆身后躲了躲,又是那个登徒浪子,真是让人讨厌。道貌岸然。汐儿在心里狠狠地鄙夷,却不敢和他正面交锋。她不过一个混进来的小丫头,还没胆子招惹王爷身边的人。她以后还是躲远一点好了。她可没忘记,她还打了那人一耳光。
看她唯唯诺诺的样子,齐峰有些好笑。他有那么可怕么?他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打他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么?现在才知道怕?
“你们在看什么?”千泽玉痕略微有些不满,他很讨厌他们那种毫不避讳的目光。不,是非常讨厌。
曒城和齐峰讪讪的收回目光,他们的王爷生气了,少惹为妙。曒城率先开口:“玉痕,你也别生气,我们也都是太惊讶了而已。放心,绝无恶意呀。”顺势拉拉没什么反应的齐峰:“玉痕,先告辞了。”“属下告退!”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屋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兰洢墨潆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千泽玉痕,这间屋子,有什么特别的么?”他们的反应,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没什么特别,你安心住下就好。”千泽玉痕进了主殿,没有再出来。
兰洢墨潆依旧不明白,却也没有去追问。四下打量着房间的格局,微微感叹,不愧是王爷住的院落,真是够奢华。不过,看着一旁忙忙碌碌的汐儿,她有些无聊。她现在,到底算是什么身份呢?很想问,却又不敢问。在这个世界里,她无依无靠,除了汐儿,就只有这么一个朋友而已。是的,朋友,他们是朋友。
千泽玉痕默默地待在书房,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他跨出这一步,就回不了头了。这间屋子,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母妃她,应该会同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