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学习生涯 第十三章 江湾乡下(下)

作者 : 上海八联民办小学

趁天黑之前,我们将捕黄鼠狼的弹簧钩针按在鸡窝旁,放上一小块肉作诱饵,就等它上钩了。『**言*情**』刚才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可没多久就停了,雨后月色朦胧。突然,我心血来潮:“小黄,你敢不敢跟我去田间地头走走?”“走就走,有什么可怕的。”虽然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但路上早已不见了人影。

我们穿过那条东西走向宽阔的烂泥路,便是大片的农田。这里的大田地势低洼,比马路矮两尺左右。我们跳了下去,沿着田埂走向田野的深处,田野里一片寂静,小河里的流水悄然无声,晚风清凉,天色愈暗。

我告诉他,要是在夏天,在这里就可捉萤火虫了。那小东西在草丛里、小树中飞进飞出,也不知它们在忙些什么。萤火虫的**上会出黄绿色的萤光,在夜空中高低不一地跳跃,一闪一现,给安宁的乡村夜晚增添了几分美丽。有一次福根哥给我抓了好几只萤火虫,关在小瓶子里。晚上我躲进蚊帐,用萤火虫当电灯泡来看书。但现在如看到有小亮点在飘荡,那可不是什么萤火虫,而是坟墩头里飘出来的鬼火,那是死人的魂魄在夜色下游荡。

一听到有鬼火,小黄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天上的月光淡淡的,田野里有些黑洞洞、冷嗖嗖的。那些隐隐约约的房子看起来好像离我们很近,就在眼前,可走起来却有相当一段路。我们不紧不慢地走着,总感觉身后有影子,像有人跟着,有无数的眼睛在监视着我们。我们不时地回头看看,却现什么也没有。我们走得越快,越感到不安全。没多久我觉得阵阵凉意,心砰砰直跳,头皮紧,手臂上出了鸡皮疙瘩。我们到了一片小树林前,那些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树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我知道,它的后面是一家人家,这些树就是他们种的。“我们穿树林吧。”

“我们还是回去吧。”他的声音跟平常的不一样。他越是这样,我越想在他的面前显显自己的胆量,充充英雄:“别怕,跟在我后面。”

进了树林,里面漆黑一片。此时远传来几声狗叫,接着就是悉悉嗦嗦的声音,也不知是树叶或别的什么出的声响,在静静的月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这更加深了林子的神秘。我心里直念叨:但愿不要是蛇。突然,“嗷嗷”两声,把我们吓得半死。一只大鸟轻轻地飞了出来。我没看清,猜想大概是猫头鹰,因为猫头鹰像猫,夜晚出来捉老鼠。

我想一直走穿出去,但没几步就有树挡了道,只能走叉道,没几步又是一棵树,再转向。就这样我们在林子里转来转去,还不时地被树枝钩住,可总走不出去,难道真的碰到了鬼。那一棵棵树在夜色的衬托下,它们都成了怪人的影子,面目狰狞地盯着我们,还伴有各种各样的怪叫,哭不像哭,笑不像笑。“阿魏,等一等,看清方向再走。”小黄的话提醒了我。我们定下神来,往四处探望,终于从密树林的缝隙中看到了一线亮光。朝着灯光,向着光明急走,没几步我们就出了林子。这时星光闪烁,月亮露出了全脸,高挂在天空,清冷的月光照得那片小树林一片银光。

一回到家,哪顾得惊魂未定,我俩直奔茅坑而去。

第二天一早,我们特地去查看,现这小树林还没一个篮球场大。我们百思不得其解,我们怎么就出不来呢?看来又要去查了。

这里的人一到天黑就睡觉,可我们太兴奋了,哪里睡得着。天刚黑时,天空中飘来丝丝小雨,田野里传来了青蛙的叫声。开始是一两声,也不知是哪只起的头。接着忽东忽西冒出几声“呱呱”,这边无声息了,那边就“呱呱”起来,就像拉歌一样。最后那蛙鸣连成了一片,一会儿悠长,一会儿急促,“呱呱呱……咯咯咯……”就像大合唱一样动听。

阿婆和江湾妈妈在拉家常,我和小黄则在计划明天的活动。让我们愁的是选送人的小礼物,德明、大铭的礼物根本不用担心。晓萍和丽华早知道我们要来江湾,晓萍说了好几次要我带些东西给她。她有,则丽华也要。海伦的礼物我肯定是要买的,有她的份,那林媛也不能例外。海伦和晓萍最好弄,我们买什么她们都会满意的。丽华的问题也不大,就是林媛有点头痛。她见的市面多,眼界高,要使她称心不容易。最后我们分了工:我买海伦和林媛的礼物;晓萍和丽华的归小黄负责,每人的礼物不超过五分钱。德明和大铭的青蛙也值五分,这样男女平等。

由于床不够,我和小黄只能睡铺板。看到家里有许多稻草,我就嚷着要睡地铺。江湾妈妈说睡地铺湿气大,这里的房子都是泥地和砖地,阿婆说可以多放一些稻草垫子。我们先把铺板放在泥地上,放上一层草垫子,再将一捆一捆的稻草铺在上面,最后再铺上草垫子和棉花胎。这样地铺就算打好了,放上皮头铺盖一试,还真松软,有点像弹簧床垫,而且有一股稻草的特有清香。

我有点弄不懂,现在是春天,还没有蚊子,怎么家里的两只大木床都挂着蚊帐。我问江湾妈妈,她告诉我这里一年四季都挂蚊帐,夏天有蚊子的时候就把蚊帐的帐门放下来。没有蚊子时就把蚊帐拉开,挂在帐钩上,睡觉时再把蚊帐放下,这样既可挡风,又可挡灰尘。江湾妈妈说得没错,晚上睡觉时总觉得一股风在头顶上窜来窜去。我想这是因为乡下的房子大,四面门窗都透风的原故。

第二天天还没亮,根本用不着鸡叫三遍,那此起彼伏的头遍鸡叫就把我们彻底吵醒了。同时,家里的拉线广播喇叭大声地播放起歌曲。乡下人穷,几乎没有无线电,一路上我只看见一家屋顶上架有矿石机的天线。国家新闻和公社里的通知都靠有线广播。它的好处是不要钱,缺点是它让你听什么就听什么,连音量都不能自己调。

江湾妈妈一大早就扛着锄头和其它社员一出工了。农民礼拜天照样出工。要不是今天赶集,我和小黄肯定会和她一起出工,弄点农活干干。

我们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鸡窝。一看,哪里还有什么钩子的影子,只剩下一段被咬断的麻绳了。是老鼠、黄鼠狼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干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也就是说,那东西咬上钩子后逃不了,是它的同伙帮它咬断了绳子,它才得以月兑身,不过这个钩子它们是弄不下来的。是什么东西那么聪明?我们后悔没把钩子放在离地面高一点,这样,它们就咬不到绳子了。

不一会儿,小黄想大便了。他不习惯用马桶,我们就去屋后的茅坑去拉屎。那茅坑实际上就是在地上挖个坑,放上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大缸,上面放上踏板,中间留有约一尺宽的空间,周围有遮掩物,正面是畅开的,没门。几家人合用一个茅坑,也不分男女。

现在的茅坑就是有点臭。到了夏天,苍蝇就成堆地在茅坑里嗡嗡地飞舞,你必须用扇子不停地扇,不然的话,那成群结队、脚上沾满粪便的苍蝇就会叮满你的**。我有点不明白,追腥逐臭的苍蝇,怎么也对干净的**感兴趣。

小黄怕女孩也来用茅坑,便求我为他站岗。我等了好一会儿,却还不见他出来。

“唉,你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快点让我吧。”我有点不耐烦了。

小黄说看到下面一条条堆如小山的大粪,他就拉不出来了。『**言*情**』他出来,我进去,不到一分钟,我就轻松好了。我的体会是:蹲茅坑要比坐马桶舒服畅快多了,至少节约一半时间,因为那大粪的气味没有几个人能忍受得住。蹲茅坑的另一个好处是腿不会麻。有时我大便要看小人书,时间一长,两腿麻,迈不开步,走不动道,就像一个风瘫的人。可见我读书有时也是“如饥似渴”的。

茅坑里的大粪是公社的财产,私人是不能用的。有的人家用马桶,也要倒在公社的粪坑里。就是洗刷马桶,也要在指定的地方,真是所谓的肥水不外流。听江湾妈妈说,城里的大粪是很贵的,要一角七分一担。但上海人荤菜吃的多,拉出来的屎更臭,肥力更足。

我们语书里就有一篇课,专门描写农村的孩子在放学路上为公社拾粪的故事。对农民来说,大粪是个宝。“庄稼一支花,全靠肥当家。”课本里就是那么说的。

去年冬天,我就帮江湾妈妈给自家的青菜浇过大粪。她先用小刀一样的铲子把青菜苗从地里挖出来,然后种在屋前的那块自留地里。我也种了几棵,蛮好玩的。到了中午,那些菜苗就躺倒了。我担心它们会死去,便问江湾妈妈。她却说这没关系,下午浇点大粪它们就精神了。她用一个长长的勺子掏了一勺浓粪水,再兑上七八勺水。她告诉我一浅勺粪水可浇三棵苗,而且要浇在根上。我好奇地干了起来,阿婆不让我干,我哪里肯听。也就是半个多钟头,把菜苗都浇了一遍。虽然这是脏活,但我是第一次干,还是觉得蛮新鲜的。第二天一早,喝了大粪的青菜竖得毕挺,好像长大了不少。江湾妈妈说大粪浇得足,青菜就是甜甜的。

回到屋里,早饭已摆在桌子上了:大米粥和一碗江湾妈妈自己腌制的黄芽菜邦子。这大米粥酽酽稠稠,小黄说这样好的粥他是头一次吃到。那米粒全开了花,白稠稠的,喝到嘴里,有一股子淡淡的香甜。不过我记得,小时候从“笃笃笃、卖糖粥”老头粥桶里盛出来的粥也是这样好吃的,一般的上海人家是烧不出这样好吃的粥来。我问江湾妈妈,她是什么时候烧的粥,我怎么没看见。她告诉我,昨晚我们一睡着,她就开始烧粥,烧好后用柴草灰一直焐到今天早上。阿婆要我们快点吃,我们还要去镇上赶集呢。

小黄有点奇怪:怎么这里一清早就大门敞开,要到很晚才关门?我说,这是为了方便燕子进出,这时他才想起屋里有燕子窝。

吃玩早饭,我们收拾好碗筷,拿到灶头上去洗。突然,小黄叫了起来:“阿魏,快来看!”

只见一只奇大无比的螳螂,爬在灶头的墙上。我知道,这是冬天进屋来过冬的老螳螂,天再暖一点,它又要出去抓虫吃了。这只螳螂足有半尺长,两只前肢就像两把大铡刀。小黄刚要用手去抓,它那两把威风凛凛大铡刀就“呼”的一下举了起来,摆出一副挡住你去路的架式。看见它,我就想起了“螳臂挡车”的成语。

“不能用手捉,那两把大刀可锋利了。我的手被它割出过血呢。”

我拿来了网兜,一下就把它逮住了,让它在纸盒里呆着。

出门时,红日初升。田野里冒出淡云般的雾气,到处是露水,人仿佛走在飘浮的云海里。我们沐浴着初升的阳光、和煦的春风,呼吸着田野上特有的新鲜空气和油菜花的芬芳,漫步向小镇走去,心情特别舒畅。

到了集市,才知道有那么多人来赶集。那喧哗声是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总的来说比新城隍庙要热闹得多。乡村的生活安逸但枯燥乏味,这里也没有南京路和淮海路,所以每逢集市,有事的和无事的都要到这里来逛逛看看,凑凑热闹,解解闷,这里就是江湾的淮海路。我和阿婆说好了,她和丽娟买好东西先回去,我们要多呆一些时间。

这集市和庙的差不多,有店铺、摊头,但更多的是地摊。摊主们都忙着热情地招揽顾客,同时也起劲地吹嘘着自己的东西。昨晚我告诉小黄,集市里有个卖野鸡毛的摊头。所以一进市场,我们就直奔那鸡毛摊头。小黄要给晓萍买野鸡毛做毽子,她们平时踢的都是丽华和林媛的,晓萍很羡慕,早就想自己做一个,就是苦于没有好看的鸡毛。

摊头里的野鸡毛种类繁多,有长有短,颜色花样各异,鲜艳夺目。好的自己挑,一分两分一根。大路货的五分一包,约十来根。我们都看花了眼。最后小黄挑了三根近一尺长的鸡尾毛,都是金光闪闪的那种。一般家鸡的尾毛没有那么长,而且大多都是黑不溜秋的,他非常满意。我们都想,这下晓萍一定会称心如意的。

我也很快为海伦挑好了礼物:一个和种子糖一般大的香囊。它香味奇特,下面还吊着一个结,做得很精美,而且只要五分钱,比新城隍庙的便宜。海伦最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了,她的床头上吊了许多这种小东西。

不一会儿,我们的目光被一个旧货摊吸引住了。这些都是走街穿巷收来的旧货,有不少还是古董,很多人蹲在地上观赏着那些玩意儿。突然,我们看到了十几个红木麻将牌,小黄就想买四个送给丽华,她是翻麻将牌王。她们平时玩的都是大路货竹背麻将牌,红木麻将牌我们是第一次看到。我对他说,不能让摊主知道我们要买那红木麻将牌,不然的话,他就要敲我们的竹扛了。

我们装模作样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装出一副什么也看不上眼的样子。只一会儿,我拉起小黄就走。

“喂,这两位小朋友,你们要买什么?”摊主见我们要走,便叫住了我们。在他摊头看东西的,也就我们两个是孩子。

“我们只有五分钱,能从这里买走什么啊?”

“五分钱,那你们只能到斜对面的旧货摊去看看,我这里全是古董。”

我拉起小黄又要走。

“别走,别走。看看这个怎样?”

这是一只用橄榄核雕刻成的小船,两头有篷,篷是雕空的。中间有个鱼翁在划船,人是泥做的,再用胶水粘上去。看上去十分精美别致,小巧玲珑。要不是我口袋里所剩无几,我早就掏钱了。小黄摇摇头,他只想买这几只麻将牌。

摊主随手抓起两只麻将牌:“五分钱两只,拿去玩吧。”

“两只麻将牌,派什么用场啊?”

“嗨,这是古董,玩够了,压在箱子底下,将来可值钱啦。”

“翻麻将牌,至少要四个,两个没用。”

“拿八分来,算两分钱一个。”那摊主装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小黄想掏钱了。

“不行,我贴他一分,六分拿走,多一分都不行。我们还要乘车回上海呢。”

那摊主想了想,就点头同意了。

“唉唷,今天我第一笔生意就亏了。”

“你亏不了。”我们赶忙挑了四个,小黄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拉着我离开了旧货摊。

这时,阿婆和丽娟正要回家呢。阿婆买了一付新鲜的猪大肠,这是她儿子喜欢吃的,还给丽娟扯了一块花布做罩衫。我对阿婆说,我们还要再兜一会儿,然后自己回去。

我们在一个摊头上看到了一张精美的刻花,那是一个从天上飞向人间的仙女。它花样新颖,线条优美,刻工极为讲究。这样的上品在新城皇庙也不多见,我一看就喜欢。一问,才六分钱,便毫不犹豫掏钱买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给林媛选礼物了,我们在集市里己来回兜了好几圈,还是没有看上满意的东西。小黄有点急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没做呢。我们来到一个旧书摊,便停下来看看有没有我们中意的东西,因为林媛最爱看书。虽说是旧书摊,但不少也算得上是好书了:有线装的、、和等,还有许多古代小人书。想不到这里的人家还有这些东西拿出来卖,怪不得一些收旧货和古董的都往乡下跑。

突然,我看到了放在边上的几盒书签。我想书签林媛一定喜欢,我便叫摊主拿出来看看,那些书签上印的都是古代美女,一角钱一盒,有十张。这些城皇庙也有卖,这里就是便宜一点。我告诉摊主我是送人的,问他有没有一些与众不同,而且有纪念意义的书签。他立刻拍起我马屁来:你这孩子爱读书,将来肯定有出息,便拿出了一本书,里面夹有许多叶子书签,每张两分起。这些叶子大多数我都是第一次看见,今天算是开了眼界。送叶子书签,应该算是有点别出心裁了。

最后我选中了两张,一张是红枫叶,颜色鲜艳欲滴。另一张是银杏叶,它的特点是硕大无比,宛如半个大饼。但一问价钱,却把我吓了一大跳:红枫叶三分一张,那张银杏叶要八分,大大超出了我们原先的计划。

“买不起,买不起,太贵了。”我直摇头。“一毛钱,两张拿去。”

“我只好买一张,就那张银杏叶。”“好眼力,我就这一张,是银杏叶王,八分。如果你在这个市场里找出比这张大的,我就奉送。”他说得像真的一样。

我摇了摇头,伸出了一只手:“五分。”

“不行,不行。你还是挑些别的吧。”

“我就要这张。”我牛脾气上来了。

“好了,好了。我也贴他一分钱,六分我们拿走。”小黄在一旁催促。

小贩犹豫了一下:“好!看在你的朋友份上,就六分钱。你送给谁,要不要我给你写几个字,在叶子上写要专用毛笔,不多收钱的。”

“好。”小黄说。“不用了。我送的东西,人家替我写字,恐怕林媛会不高兴的。”

“那小朋友,你自己写吧。”

“算了,算了。我这几个蟹爬字,林媛看了肯定头疼,给人家看到了,她会觉得丢脸的,还是不写好。”

东西买好后,我们松了口气,觉得在集市里收获很大,玩得很开心。

我们快步往家走。太阳升得很高了。春日里,微风和煦。田野里,满目翠绿。绿油油的麦田一望无际,那金灿灿的油菜花,镶嵌在麦田中,把大地打扮得分外妖娆。

回到家收好东西,我们便拿起鱼杆、网兜,又要出门,这才想起刚才忘了买鱼钩。现在也只能凑合着用大头针做的鱼钩了。路过一小块油菜花田,有好几只“嗡嗡”作响的蜜蜂在辛勤地劳作,还有几只在上海不常见的黄蝴蝶,在黄灿灿的油菜花上忽上忽下地翩翩起舞,小黄和我想捉几只,一路追着,一转眼,它们就“飞入菜花无处寻”了。

我们和丽娟到了一个小池塘,她手提竹篮,拿着小铲,在一旁挖起野菜来。我知道,她挖的是马兰头和荠菜。春天里暖风吹拂,万物生长,一场春雨,乡间的田埂、地头和沟坡上便长满了野草和野菜,马兰头和荠菜便是其中的宝贝。荠菜,特别是那些女敕头,都躲在野草丛中,要仔细地寻找。宁静的池塘边除了我们三人外,还有几只麻雀在草丛中跳上跳下,好像在抓虫子给窝里的小麻雀吃。

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小池塘,水面倒映着翠柳,春风拂面,送来淡淡的泥土芬芳,无比的温暖。

我告诉小黄,我们以往在花鸟市场买的拿摩温,就把它们拉了起来,想看看它们要多少时间才能孵出小蝌蚪来。

轮下来就是捕小鱼了,但想不到我们这个网兜派不上用场。池塘里有不少小鱼,大多是穿条鱼,即柳条鱼。它们一会儿聚拢,一会儿散开,一会儿又一齐向前游去,好像有意地在逗我们。还没等你把网兜伸到水里,那些小鱼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我们只好作罢。突然,我现在池塘边的水草里有不少小鱼在慢慢地游动,我赶忙一网下去,终于网到了一条像小扁鱼一样的红眼睛小彩鱼。这就是鳑鲏鱼,在花鸟市场雄的卖一分一条,雌的一分两条,不过鳑鲏鱼活不长,个把礼拜就死去。

就这样,我们带来女乃粉瓶没多久便关进了十几条鳑鲏鱼。接着我们拿出自制的鱼钩,开始钓起鱼来。这鱼钩一放下去,浮标就动个不停,但鱼就是不上钩。一会儿浮标就没动静了,把鱼杆拉上来一看:傻了,鱼饵被啄光了。一问丽娟,才知道这池塘里只有小鱼小虾,它们吞不下鱼钩。

丽娟把我们带到了一条小河,说这里可能有些大鱼。我们重新装好鱼饵,我要他坐得离我远一点,我们来个钓鱼比赛,看谁钓得多,钓得大。钓鱼不像钓龙虾,一,两分钟就是一个,钓鱼需要耐心。我俩席地而坐,目不转睛地盯着浮标。天蓝蓝,水清清。那弯弯曲曲的小河在田野间静静流淌,在阳光下闪闪亮。不一会儿,我就觉得脑子里空荡荡的,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了,真有一种怡然超月兑的感觉。人们说钓鱼能培养耐心,改善人的心情,现在看来这话很有道理。

“唰”的一声,只见小黄迅速地拉起鱼杆,一条三寸大的河卿鱼,喂猫还可以。有小的,肯定有大的。我赶忙再撒些饭粒在水里。没多久,我的浮标也下沉了,一拉,也是一条小猫鱼。就这样,一上午我们收获也不小,一共钓到了十几条小河卿鱼,大的有四寸左右。小黄还钓到了一条浑身金黄、两鳃有刺的鱼,身上粘糊糊的。丽娟说这是昂子鱼,无论红烧还是煮汤都鲜女敕无比。我们一直钓到丽娟来叫我们回去吃中饭,我们才罢手。

到了家里,我们留了几条小鱼,大一点的都让江湾妈妈烧葱烤河卿鱼了。那诱人的鱼香,在屋子里弥漫,就如香甜诱人的果子,想把我肚里的馋虫钩出来。小黄和我要看看江湾妈妈烧大灶头和炒菜,他这是第一次。那灶上有两口锅,一大一小。小的比上海的大锅还大一圈,大的如同太平桥煮汤圆的铁锅。那炒菜的铲子很大,用来挖土绰绰有余,只铲两下锅里的菜都翻了个遍。那大锅菜味道当然是格外的好。江湾妈妈从厨房堆柴草的地方随手抓来一把金黄色、散出清香的稻草,用手一拗,便塞进了炉膛,我也凑热闹,捧来几根柴,往炉膛里添,好玩啊。这时炉膛里噼噼啪啪地响,灶火熊熊,十分亮堂,映红了江湾妈妈黑黑的脸庞。

不一会儿,菜就摆满了一桌:有葱烤河卿鱼,红烧大肠,荠菜肉丝豆腐羹和马兰头伴香豆腐干。那鱼的美味,令我难以忘怀。马兰头则最受小黄的欢迎,他告诉江湾妈妈,他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菜。丽娟说,她已挑好了两袋马兰头,小黄和海伦一人一袋。

吃完中饭,我们便想看看那燕子窝。江湾伯伯的房子是平房,但房顶很高,那燕子窝筑在横梁上,家里也没有梯子,我们带来的潜望镜根本够不着,我们也只好作罢。江湾伯伯说现在窝里没有蛋,两只老燕子早出晚归。如有了蛋,一只在窝里孵蛋,另一只就要忙着飞进飞出喂它了。

说话间,一只燕子轻巧地飞了进来。它嘴里衔了什么东西,随即放在窝里,然后在窝里挪动了几下,把东西铺铺好。燕子从窝里伸出头,用那漆黑明亮的小眼睛,打量着我们两个陌生人,好像在对我们说:我可不认识你们。

这时丽娟把福根领来了,他要带我们去拷浜。这是一种捕鱼的方法,每当过新年前,人们把鱼塘、池塘或小河的水抽干了,这样水里的鱼一条也跑不掉。捕完鱼后,还要清一下塘。先把钻进泥里的黑鱼全捉光,因为它专吃其它的鱼。然后放上石灰之类的东西,消消毒。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将鱼苗放进鱼塘,第二年就可以再捕了。

我们带着家伙来到了路边的一条水沟,它大约宽一米多一点,深一米左右,与一条小河相通。福根把小闸门关上,套上橡皮裤子,跳进沟里,用铁锹把泥块筑成一个小坝。接着他就用木桶把坝里的水往外掏,这是力气活。他把水掏起来,我们把水倒掉。半个钟头后,沟里的水就只有半尺深了,福根在沟底再挖出一只小坑。这样,沟里的水就都流到了小坑里,再掏。不一会儿,水就见底了,鱼儿在窜来窜去想逃命。

见到了鱼,我们兴奋不已,我撩起裤脚跳了下去。福根用我们的网兜在泥水里来回兜了几下,然后交给小黄。他在水沟的清水里漂几下,等泥水漂走后,网兜里竟有好十几条小鱼虾。那些小河虾身体透亮,两根长须晃东晃西,十分漂亮,在新城隍庙一分买一只。就这样,我们把沟底的泥水全都网了一遍,沟里的鱼无一漏网。有各色各样的鱼,还有不少泥鳅,我们还意外地捕获了一只比五分钱大一点的小甲鱼,非常可爱。今天我们大财了。

我对福根说,那只小甲鱼归他。他说什么都不要,还说以后有机会带我们去放钩子钓甲鱼。我们拎着装满小鱼的水桶,兴高彩烈地回家了。

一到家,阿婆让我们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要回上海了。我对小黄说,我们现在就去挑水,缸里的水快用完了。江湾妈妈说我们是客人,不让我们挑水,再说我们也不会挑水。我们哪里肯听,拿起水桶和扁担就往外跑。

到了河边装满水,把水桶挂在扁担的两头。这时对岸有一个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的姑娘挑着两桶水,她大步流星,扁担上下跳动,桶里的水竟一滴也没溅出。我学着她的样,把自己的肩头放在扁担的正中央,双手抓住两只水桶的绳子,摆出一副老挑扁担的功架。我腰还没挺直,这两桶水就告诉它们有多少份量。这我是第一次挑扁担,就像德明大哥练挺举一样,好不容易站稳了,但走起路来东摇西晃的,那挑扁弹性十足,一走它就弹上弹下,没几步就桶里的水只省一半了。小黄说这样不行,还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来扛吧。我们把水桶放在扁担中间,我们两人就扛了起来,这样稳当多了。这使我想起了阿婆说过的“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扛水吃。”

离别的时候到了。江湾妈妈要小黄把那袋米带回去,小黄无论无何也不肯,说这袋米如带回去,他以后就不能再来玩了,这是他妈说的。他还没玩够,以后还要来,所以这袋米就得留下。听他这么一说,江湾妈妈只好收下。

江湾妈妈和丽娟一直把我们送到车站。再看我们俩,四只手全是瓶瓶罐罐,大包小包,真是满载而归。开车的时候,丽娟依依不舍地望着我们,要小黄以后一定要再来她家玩。

一回到上海,小黄立刻奔晓萍家献宝去了。我也把香囊和马兰头给海伦送了过去,那小香囊海伦是爱不释手。

谁知我刚回到家,晓萍就上我家来了。一进门就问我:“我要你给我带东西,你怎么让他给我买呢?我要你买的呀。”

“谁买还不一样啊?是他先挑为你和丽华买。海伦和林媛的我买。我们最称心的就是这几根鸡毛了。”

“你给她们买了什么?”

“海伦是一个香囊,林媛是一张叶子书签。”

“你看看。你买的都有意思的。而小黄买的,都是玩的。”

“香囊和叶子已经送给她们了。”

“反正我要你给我带东西。”晓萍一脸不高兴。

“哎,不要不开心。我还买了一张上好的刻花,你喜欢就拿去。”我把那张仙女刻花拿了出来。

“啊呀,真好看。多少钱啊?”

“不要问。你欢喜就拿去。”

“给我啊?那我给你印一张,再帮你刻好,保证刻得一模一样。我俩一人一张,不过要答应我,不要再给别人印。不然就不算送我的了。”

“好。明天还要分小鱼和青蛙,你要就带个瓶子来。”

“那我回去了。阿魏,再见。”

“晓萍,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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