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只觉得累,身心俱惫,除了好好睡上一觉,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然而,一闭上眼睛,满脑子出现的都是她奄奄一息,空洞绝然的样子。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如此激怒自己,这样做的后果,只会让她受伤,根本就不可能有离开的机会。
剪不断理还乱,玄烨思前想后也不能为她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很想直接去问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可一想到她躺在桌上,目无表情的样子,他就连出现在她面前的勇气都没有了,更别说是质问。
他爱新觉罗?玄烨,自六岁登基以来,克以律己,公私分明,自认从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如今却因着几句完全没有根据的话,失了方寸,丧了理智,就那样伤害了此生最不想伤害的人。
后悔,自责,这些都不足于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庆幸的是,她没有事,孩子也没有事,否则他该要怎么办呢!
刚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落,悲喜交加,气血上涌一时晕厥过去的玄烨就算清醒过来了,身体也十分的虚弱。他又不愿意接受太医的调理,才这会儿功夫,整个人就开始月兑力,就是躺着也觉得天旋地转,一口气没上来,混然然的又晕厥了过去。
听到小顺子禀报的一瞬间,赫舍里忍不住眼泪盈眶,这绝非她的本意,然而事情到了这一地步,她已无路可退。装作没听见,强迫自己睡过去,好不容易捱到药效上来,有了睡意。睡梦之中,光怪陆离的梦境却让她连连惊醒,这睡着比不睡还要辛苦,赫舍里干脆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这样一来梦境是摆月兑了,可接踵而至的烦恼犹如三千青丝任她怎么解也解不开,小顺子那句,皇上在乾清宫里晕倒了,像魔咒一般盘绕在脑海里,再怎么甩也甩不掉。在最后一次尝试转移注意力失败后,赫舍里终于放弃了挣扎,扬声唤道:“小桃红!”
“奴婢在”小桃红跑进来的时候,见皇后娘娘正挣扎着要起来,吓得她赶紧过去将人按住,慌张的道:“主子,您不能起来,太医说了您这几天都要卧床静养,否则再动了胎气,小皇子就有危险了。”
本来就浑身无力的赫舍里,被她那么一按,硬是没办法动弹丝毫,只能仰起头,没好气的道:“刚去过乾清宫了?”
“唔……去过了。”小桃红有些支吾,她并非是担心皇上会出什么事,而是怕主子挂心,所以才先去打听一下那边的情况的。
赫舍里拨了拨她的双爪,示意她把自己放下,那样半吊在床上很不舒服,接着才道:“那怎么样了?”
“不是太好,皇上不愿看太医,李总管正琢磨着要去请老祖宗呢。”
“行了,备撵,送我去乾清宫。”
小桃红一下子跳了起来,按着赫舍里硬是不让她动,嘴里嚷嚷着:“主子,您不能去啊!太医交待过的,您这几日不能下床的,小皇子再经不起折腾了。”
赫舍里闭了闭眼,如果还有力气的话,她一定会一掌劈开她,怎么会有这么咋呼的丫头啊!不是担心的已经偷偷的跑去看过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反对她去解救那位不是很好的皇帝大老爷了。
“废话少说,我闯的祸,当然由我来负责,再说了这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家万岁爷现在的情况,是请老祖宗来就能解决的吗!”
可是……小桃红还想再劝,却被赫舍里一个眼神封住了嘴巴,耷拉着脑袋出去备撵。
由着宫女服侍自己更衣,梳妆。赫舍里心不在焉的扶着肚子,孩子如果真有个什么闪失,你可别怪妈妈,不是妈妈不想生下你。而实在是逼不得已,这大人和孩子,现在她只顾得上一个。更何况,生下来了却不能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那还不如不要生呢。
历史上,康熙的这个儿子,是他的第一任皇后,赫舍里用生命换来的。虽然出生没多久,就被康熙封为太子,但是终其一生与皇位无缘,两立两废。最后在九龙夺嫡之争中惨败,被康熙圈禁于宗人府,到死都没有被放出来。
赫舍里摆着仪仗队到达乾清宫的时候,李德全正打算去慈宁宫,看他满头大汗,形色匆匆的样子,赫舍里忍耐不住皱起了眉头。都这么半天了,难道还没气够吗?不是一向都淡定自若的吗,这会儿怎么就回不过神来了?
在宫女的搀扶下,赫舍里下了撵,先打发人去把李德全追回来,这事还是先不要惊动孝庄的好,否则事情只会更麻烦。然后挪着碎步,来到屋里。
小心翼翼的走到榻前,看着榻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假装的人,酝酿了半天,才呢喃道:“玄烨,你没事吧!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太医也还在外面候着呢,让太医给你看看吧,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说了半天,躺着的人仍然一动不动,赫舍里蹙起眉头,伸手推了推玄烨露在外面的手。得到却是那只手空荡荡,软绵绵,就像……
赫舍里突然一步上前,抓住玄烨的双肩,拼命摇了起来,并大声喊道:“玄烨,你醒醒,你怎么了?醒醒……别睡了……”
然而,躺着的人却像睡死了一般,不见任何反应。赫舍里终于慌了神,扯开嗓子,急切的喊:“太医,快点进来。”一边冲着候在旁边的太监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吗!皇上都晕厥过去了,你们居然都没有发现,一群饭桶,通通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