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雅晓得白泽定然会找他,却没想到同来的,还有他的女乃妈。
女乃妈如今在孟婆处熬制孟婆汤,据女乃妈所说天下大战四起,死的人越来越多,她同孟婆皆是有些忙不过来。听闻李雅将要前往主家,这才百忙之中抽空前来看望他。李雅见女乃妈气色尚佳,并且脸上多了许多笑容,内心自然也十分高兴。
“小少爷,女乃妈没法常常来看你,你去了主家,一定要先去见见那位姑娘,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兄嫂的话你自然是要听的,可是万万不能委屈了自个儿,即便婚前见不得那位姑娘,你也求白泽大人帮帮你。若小少爷不喜欢那位姑娘,白泽大人自然有办法帮你的。”女乃妈拉着李雅的手言语殷切道。
说起来李雅不晓得女乃妈知晓他身边一直有一尊大神的事情后反应如何,不过看她的模样,是十分尊敬白泽的。料想也是,白泽是上古神尊,她惧怕与尊敬也是理所当然的。倒是他,因为见惯了这位神尊的真实脾性,实在把他同传说里伟岸非常的神兽白泽所联系起来,故而一向平等视之。白泽对于这一点其实也并不在意。
“女乃妈,你放心,我定然是会先征求白泽大人的意见,假若白泽大人都觉得不好,那么我不娶也罢。”其实李雅说这话是依然是宽慰女乃妈的心,因为白泽风流不羁,见着美女他就两眼发直,假若那姑娘是个美人,他一定欢喜得紧。但是李雅却不能独独依靠长相来评判一个人。他自幼自卑心理重,他需要一位活泼开朗的姑娘来改善他的生活。如此我也希望兄长为我寻的那位姑娘活泼一些。
“哼,小雅你若是成婚了,我老人家可怎么办哟?”白泽撒娇的话语让李雅和女乃妈一样大跌眼镜!从前他只见过白泽风流不羁或是正儿八经的模样,如今傲娇起来,竟然十分可笑。
李雅还没来得急说话,白泽继续说道:“若是你成了婚,我怕是得离开了,我总也不能成日里看着你与夫人闺房秘话,亲亲热热吧?”白泽的语气有着嘲弄。
李雅也不急,他也晓得他大约是说说罢了,他一定舍不得**楼的女儿红,也舍不得江南水乡温柔似水的美丽姑娘。
女乃妈在一旁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因为她实在不能忍受她心目中高贵的白泽大人如此模样。女乃妈心里的白泽大人一定是宝相庄严,神圣不可侵犯的类型。于是女乃妈急忙要走,她朝着白泽施了一礼道:“白泽大人,老奴地府事务繁忙,便不在此打扰大人与小少爷了,老奴先行告退。”
待白泽一颔首,女乃妈便是消了身形,李雅开始感叹做鬼差还有这般好处。
白泽比他高大不少,到底是神兽。李雅稍矮的身形被埋在白泽的阴影下,李雅抬眼看他,感觉有些局促,也不知该同他说什么。倒是白泽比李雅先行开口,他道:“小雅,我在你身边多年,算是最了解你不过,你天性太过淡泊,实在容易受欺负。”他将随身多年的折扇塞到李雅手中,继续道:“小雅,这把穹扇你拿去,若是受了欺负,便写在扇面上,即便远在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过来帮你,也算是报答多年来在你这里混吃混喝的情分。我有天命在身,有自己的职责,这次真的不能随你前去了。”
说罢,白泽竟然上前一步反常地将李雅抱住,李雅感受着他身上的异香,脑袋有些发懵,最后释然了,反抱住他,也算兄弟情深吧。
一路奔波,李雅从当年去到江南的路途折返京城,只是早已物是人非。他不再世被父亲嫌弃的不成器的幼子,而他的兄长也并未入得仕途。
兄长因为怕妻子受累受苦,于是便同他的大嫂乘了同一辆马车,而李雅自己则独自在另一辆马车上闭目养神。白泽不在,李雅其实很不习惯,平日里见惯了他做风流姿态,现下也学他将穹扇抵住额头。
忽而想起白泽平时里讲诉的那些神鬼故事,其实大抵是宣扬他自己如何英明神武,聪慧机智,但每一个故事我都认真听了去。
白泽说天帝是一个天资平平,甚至有些愚笨的国字脸大叔。于是李雅开始怀疑是否天上地下的神仙都如天帝乃至白泽一般不靠谱。白泽说他有一个冰块似的好友,是天上地下,这四海八荒一众飞鸟的王,名字是唤作凤九千的,还说凤王九千最后嫁了他的另一个好友,一条四海八荒最为尊贵的神龙,连着天帝都要叫他一声叔叔。
幼年时,李雅曾怀疑白泽是一个在别人家里混吃混喝赖着不肯走的妖怪,然后又发觉,妖怪定然不如他绝色。
如此胡思乱想之下,李雅竟然在颠簸的旅途中睡着了。醒来时天色已然大暗,脚也略微发麻,他随意锤了几下,又麻又痛,很不是滋味儿。咬咬牙,下了马车,发现四处一片黑暗,唯有天上有着晦暗的几点星光,兄长同车夫坐在一起,围着同星光一般微弱的篝火。兄长似乎也发现他醒来,转过头招呼他。他投了几桠树枝进篝火,**,顿时燃烧起来。
“雅弟,你醒了。我们本是要赶到前方城镇,奈何马脚力不够,只好在这野外宿下。只是为难了你大嫂。方才见你熟睡,便未曾打扰你,快来吃些东西,免得月复中饥饿难耐。”兄长笑得很是亲切,加之他本就面如冠玉,于是这份亲切便被无限放大了,李雅似乎寻回了亲情的感觉。
李雅朝着兄长微微一笑,点头致意。便轻着脚步朝兄长走去,围着一侧坐下,兄长递过一些肉干同馒头,李雅也双手接下细嚼慢咽起来。
“雅弟,你如今也变得成熟不似少时那般总带着几分忧郁表情了。”兄长如是说。
李雅朝着他笑,将嘴中食物咽下,道“儿时不大懂事,又不如兄长聪慧,挨骂挨得多了,自然将心中的不愉快写在脸上了。”
“雅弟可还怨我当初将你下放到江南?”兄长一怔不怔盯着他,似乎很是在意他的回答。
李雅心下其实有些发懵,自己恨他么?也许最初是嫉恨的,可亲情与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比较起来,实在毫无说服力。又或许他该要感谢他的,若不是他,自己也许根本遇不到白泽,也不会有如此丰富的童年,白泽不羁的性子,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李雅。
“兄长严重了,少年时的事情我早已不再嫉恨,况且若不是兄长,如今我怕早已是一缕孤魂。”李雅其实很是感谢他没有听从族中长老的建议,将自己除之而后快。
兄长听李雅如此一言,当下便将愉悦写在脸上,想必他当年也是被逼无奈,能够保下弟弟一命,已很是不错。
“雅弟知我并非害你便好,来,喝口水吧。”兄长递过水囊道。
李雅喝了口水,感到有些内急,便寻了机会去小解,其实做男人确实是极其方便的,假若是换了女子,怕是小解也要麻烦一番。他如是想着,随意在一棵树下小解,将秽物淋到了树身之上,野外风大,忽然又吹得他面前大树枝叶微动,抽到了我手臂上,李雅一惊,赶忙离开回到了篝火处。同兄长打了招呼,回到马车上躺下,其实也睡不着了,只是不愿在外面吹冷风。
过了许久,李雅才有了些睡意,于是迷迷糊糊入了睡眠。
李雅听见女子忽近忽远的呼喊,她虽然没有叫自己的名字,但李雅知晓她口中叫的郎君定然是自己。只是自己何时多了个娘子?即便有了婚约,也未曾有一位娘子呀?
李雅揉揉双眼,走下马车,见篝火依然在燃烧,守夜的车夫昏昏沉沉睡在一旁,一位唇红齿白的绿衣姑娘站在一旁,这声郎君,便出自她口。
第二日醒来,李雅发觉昨夜其实一场梦,许是因为了有婚约,便幻想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叫自己郎君,这实在不好,也忒无用些。
马上踏上路途,李雅也就将昨夜那场梦忘记得干干净净。
一路奔波,也算不清时日,终于是到了京城。
进城后,李雅掀了一角马车门帘,透过这一角门帘之便,悄悄观察着外面。京城比之他十年前记忆里的更为繁华,不愧是一国之都。
主家庭院在城东一侧,占了极为宽阔的一块地方,李府如今比他父亲在世时更为辉煌。
商人地位低下,大都有钱而无权,因着不能在权势上面有所作为,便攀比着自家庭院,金砖玉瓦,恨不能将所有钱都显露在外,告诉旁人自家多么有钱。有钱人都靠着这些来维持自己脆弱的心理。即便是兄长学富五车,自小受书卷熏陶也不能免俗。
李雅在主家住下,下人看他时目光皆是带着复杂的情绪。然而他毫不在意,倒是老管家陈三前些年去世了。而陈三的儿子陈皮做了李府管家,陈皮小时候待李雅也算不错。
陈三实在是个取名无能的父亲,小时候李雅便同兄长嘲笑过“陈皮”这个让人无力吐槽又哭笑不得的名字,换来的结果是陈皮带着一众小伙伴围着李雅喊了半天的“李姑娘”,李雅依稀记得自己没有哭。
“二少爷,您瞧您还缺些什么,一定要同我讲,大少爷说了不能亏待了二少爷您。”陈皮嬉笑着同李雅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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