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唐情殇 第85章 情切生隙

作者 : 旨酒斯醇

久违的闺房之乐没得继续,却听惠儿说有正事,只得笑道,

养着月子就是吃好喝好睡好,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是正事?

惠儿听闻,收了笑容微嗔道,

就知道你没拿当正事儿。刚刚叫人家问到我了,我都觉得尴尬呢。

哦?谁啊,她?我就知道她肯定说些乱七八糟的了,快告诉我她说什么了?

急什么,人家送了儿子一个麒麟玉佩,顺便就问儿子取了什么名字。你说说,都这么长时日了,儿子连个名字还没有,叫谁谁不奇怪?

啊?这个嘛,这个倒是……

怎么样?夫君有没有在给儿子起名儿啊?

我,我还……没想出来。惠儿你看,自从你生了儿子,咱们从陈州往家赶,哪一天得闲过,我也没得空好好想想……

我注意到她眼中的光彩正在黯然消退,也没了笑意,便又陪笑道,

要不,你给儿子起个吧。

惠儿看了我一眼,只道,

我是琢磨着给他起了个小名儿呢,叫“善生”,没有正名儿,就先这么叫着吧。

善生?是个什么意思?

惠儿沉思片刻,方道,

如今回了家,我想想之前在外的种种事,觉得这孩子生得不易,便有心多多福祝他。又在云水庵时诵“大悲咒”,说“诵此陀罗尼者,得十五种善生”,我诵经,把所得善生让儿子承了去最好。

哦,是这样么?那这“善生”就是福报的意思了?是个好名儿,还是我儿子的娘亲有学问!那……连正名也起了吧?

惠儿叹声道,

是你朱家的儿子呢,当爷的就没那个起名儿的心思,还说呢。

说完她朝里侧了侧身,眼圈竟有些红了,我慌忙扳着她的肩膀道,

这怎么说的!好好的怎么这样了?我真是,没得空儿,还没来得及仔细想想,儿子得起个好名字吧?让我想想啊……

想去吧,随你想多久。我是在想啊,友珪是长子,生下来就有“遥喜”之乐;更有期盼成大器的“友琢”,没见落地就先有好名儿了……这孩子真比不上旁人生的呢。

惠儿!

不知怎的,她说的话瞬时让我又气愤又心疼,不禁捏着她的肩膀一声断喝。她吓了一哆嗦,将目光转向我,泪光浮动。见她如此,我只得放软了口气道,

说这些干什么惠儿?不是正说起名儿么?你又扯上……跟那些有什么关系!你放心,我这就去……

我说错了么?

惠儿的声音很低,带着哽咽,也带着倔强。只听她继续道,

本来就是!一个是长子,一个是爱子,都是你的心头肉,我儿子又不是你盼着的,可不连个名字都没有……可见我还不如你那些女人!现在又有了新妇,还说什么一辈子!

惠儿竟然边说边失声痛哭起来。这不是刚才的调笑之语,而是真的生气恼怒了。我简直懵了,怎么也想不到因为一个起名字,刚刚回归的情意绵绵突然又被怨气指责替代,而且这怨气指责直接就重新揭开那些伤疤,她心里的伤疤,我一直在尽力遮掩弥补的裂痕。我捏她肩膀的手发僵,又气愤又觉得冤屈却无可辩白,又看她哭的可怜而着急,一阵狂燥让我无计可施,禁不住顺手搡了她一下,蹭地站起大声斥道,

说什么混账话!不就是个名字么,我马上给他起行不行!你干嘛要拉扯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就是没顾上,没顾上!怎么样你才信我啊?你要我扒出心来给你看吗?你……你说这些什么意思!不错,你说的对,你生的又不是长子我也不待见他,你满意了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要冲惠儿大声嚷嚷,也许是刚才回来的情意让我恍惚间卸下了心头重担,以为她终于可以再次信任依恋我了,那些事已经再次消失在她的宽容里。可是,好像不是这样,那些乱麻一般的事看似已经被封闭,可仍有烂线头留在外面,不留意间扯住拉出还是一团乱糟,一片疼痛。

惠儿的泪眼呆呆地望着我,待我说完最后那句话,她忽然撑起身子来,掀开棉被,不顾虚弱地走不稳,推开我几步踉跄到儿子的小床边,伸手从小褥子下拿出一个东西。那是从陈州回来后,我再次给她的那个观音玉佩,跟她说这次她们母子能平安回家,也是菩萨保佑着,让她再戴上,她就放在了儿子的床铺里。只见她拿着那玉佩,气恼地大哭道,

早知道就是这样!还给你,我和儿子才不稀罕!

说着她将那玉佩掷过来,我没接住,擦着我的衣袖落在了床前小几上。玉砸木的一声响之后,那玉佩虽然没裂成两半,可也被摔下来一个小碎片。

眼见曾经寄托着我对她无限挂念的那个东西就这样摔破了,而她正扶着小床栏气喘落泪。我心中既痛惜又火冒三丈,对她大嚷道,

你!好啊你!你就是故意气我,气死我算了!

我抬腿就踹了那床几一脚,几上的一个茶壶摔了出去“咣啷”就四碎在地上。屋里有一霎时的死寂,我和她冷眼相对,接着小床上的儿子突然就哇的一声哭叫起来。

这时雁羽和女乃娘还有几个仆妇先后慌里慌张地闯了进来。雁羽直奔满面是泪的她,把她扶回床上去,女乃娘就去抱孩子,仆妇们有忙着收拾地上碎片的,有忙着给她端茶倒水的,屋子里乱成一团,没有一个人理我。只听雁羽和几个仆妇在七嘴八舌地劝她:

这可是月子里啊夫人,怎么能动气呢?气伤了身子可要落下病根了……

是呀,不能掉眼泪,伤眼睛!

看看,一动气肚子疼了吧,快躺下,我给夫人捋捋……

还是先喝口热汤暖暖吧?

……

我揉着被气闷的胸口,又在担心着惠儿也气到了会真有什么不好。只见雁羽回过头来望着我道,

郡王,您看夫人啊,这一下子可叫前段日子都白白静养了,您和夫人有什么事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争啊,您快看看……

不用他看!再也不用他来!

惠儿突然哭喊着扔过来这一句。本来听雁羽说了,我是打算先抛开怒气,过去说点好话,把惠儿安抚好,不论怎样她身子不好,是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她生气添病。可是她赌气而又冰冷的话语顿时让我却步了,怒气再次上窜,我不但没靠前,反而调头就走,摔门而去。

我闷着气回到府衙,心不在焉烦燥不堪地处理着别人送上来的日常琐务。欲要一言不发却又连骂五六个手下,他们办的事没有一个看着顺眼。随后再进来的人俱战战兢兢,没进来的更是在门口陪着小心探头张望。

直至午后,早过了饭点,一干琐事才告一段落,侍从见我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送了饭过来。经过一上午的折腾,确实又累又饿,我大口吃着,却如嚼蜡般没滋没味。不是饭菜做得不好,而是那番意料之外的气恼让我整个人都沉重似铁。我已经不气了,而是在想着惠儿现在是怎么样了,为什么忽然之间,为什么就为一点小事,我和她就怒容相对了?我何尝不盼望她生的儿子,成亲六年了,我们才有了儿子,还是在我和她情义相离的艰难境遇下有的。那个孩子在母月复的时候,我一天也没在她们母子身边呆过,还看着她们差点命丧秦贼之手,对她们又疼又爱又愧,就想一定要兑现当初的承诺,好好照顾,看着她们一天天好起来。名字确实是我的疏漏,可如果没有以前的事,惠儿也从不是个斤斤计较的女人,即便有些耽搁了,也绝不会拿起名字对我这么大气性儿。“遥喜”、“友琢”,那些情景犹在眼前,想来对惠儿来说,对历经苦楚有了亲生儿子的她来说,那些事格外刺心了么?她说的其实没错,友珪的军妓亲娘让我起名字,我马上叫出了“遥喜”;曾经的那个贱妇让我起名字,我喝了酒还能当场叫出“友琢”这等众人都觉得不像出自我口的名字,可是对这个从心底里盼望喜爱的幼子,我反而还没想过叫他什么好。是惠儿变小心眼儿了,还是这本就是我不该有的疏漏?我不想再有那些事横在我和惠儿之间了,可它们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冒出来,让刚刚回归的温情碎成一地。惠儿,我终于又让你回家了,可是如今在你心里看我如何?我又该拿你如何?

正思前想后,却忽见一人不声不响地进来了。那人手提一个食盒,到我近前矮身一礼道,

郡王忙着公务,用饭也潦草,妾身炖了羊汤,请先尝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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