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儿,太难,实在学不会啊。”我有些呐呐,嘟囔了一句。
“装,你就装吧,搞装潢工程的还有不会玩这个的?哈哈,你愿意输我没意见啊,反正又不是我喝酒。”
我一脸苦笑,心道,这小子倒也真是鬼精鬼精的。可事已至此,只好嘴硬到底。“呵呵,我刚入行,这个,这个还没学会。”
宝根没有搭腔,手里拿着骰钟来回拨弄着骰子。过了一会,他突然坐直了身子,有些狡黠地说:“这样吧,你要是赢了我三把,咱们就结束,ok?”
我有些迟疑,没有接这个茬儿,怕到时候他又找出什么借口,出尔反尔。
宝根的那双黑洞似乎一下子就洞穿了我的疑虑,“我说话一向绝对算数,就三把,只要你能赢。”那口气,似乎对自己玩骰子的水平绝对是信心满满。
“成,那你再把玩法给我说一遍,呵呵。”我得给自己找一个台阶,虽然十有**他已看出了我是在装腔作势,可毕竟是郎舅初会,也不好太不管不顾了。
宝根瞟了我一眼,又三言两语地把玩法讲了一遍,我假装听得十分认真,中间还假模假式地问了几个问题,心里却在暗笑,因为我早已看出来了,这小子就是一只“大白鹅”。
“大白鹅”,是本市夜店里的妈咪小姐经常挂在嘴边的行话,专指那些呆头呆脑又肥得流油的挨宰客。这个说法,是皇朝夜总会里一个玩得很要好的妈咪阿云告诉我的,听了觉得真他妈的有才,概括得既形象又到位。
为什么说我这小舅子是只大白鹅呢,这么些把玩下来,我发现,他除了叫法单一呆板,更重要的是他不会作弊。因为我一直戴在手上的磁铁戒指已经告诉了我,我骰钟里只有两颗是普通的骰子,有三颗是特制的作弊骰子,而他那骰钟里却只有一颗是作弊骰子,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基本可以断定这小子肯定是不清楚这里面的名堂。
所以,别说赢三把,三十把也没任何问题。
毫无悬念,宝根连输三把。我对他笑了笑,“嘿嘿,好像我运气转过来了。”
“我们重新来过了,这三把当然也是试玩,哈哈,下面才是正式开始。”
女乃女乃的,早知道你小子会耍赖的,不就是再让你输三把么,easy的很,我心里暗骂。
尽管接下来的三把,宝根叫得很慢也很小心,可依然毫无悬念,又是连输三把。
“看不出来噢,原来是真人不露像么——最后三把,输了我把这瓶里的酒一口干了,怎么样?”宝根指了指那半瓶茅台说道,似乎不相信也不甘心。
三把就三把,反正刚才双儿说过他喝酒没底儿的,想来那半瓶灌下去也不至于出事儿,于是,我点了点头。
这三把宝根急于求胜,结果反而输得更快。
宝根一声不吭,抬手就把那半瓶茅台给灌了下去,眼都没眨,仿佛喝得是半瓶白开水。我在一旁看了也是暗自咋舌,看来双儿所言不虚,这小子的酒量确实是没底儿。
听说有一种人,由于体内分解酒精的乙醇月兑氢酶异于常人,喝多少酒都没有反应,但这种人极少,可以说是万中无一,我从未有幸见识过,难道眼前这个细皮女敕肉的美少年,就是此种酒林异人,女乃女乃的,真应了那句老话儿,人不可貌相啊。
“嘿嘿,厉害厉害。”宝根冲我一伸大拇指,表情有点复杂,似乎很不服气,可一时间又想不出办法,只是直勾勾地瞪着我。我还想撂几句客气话,一见他这副模样,心道,女乃女乃的,就别多嘴了,赶紧溜吧,要不这小子准没完。
果然,我刚想站起身,就被他一把抓住。“真的最后三把,再输,我喝了它。”说罢,把另一瓶茅台的盖儿给拧开了。
我赶紧拦,可拦不住,暗道,坏了,这小子怎么这个脾气,不就几把骰子么,怎么就跟输急了眼的赌徒似的,至于么——靠,你娘的,别出什么事啊,我有点担心了。想了想,得了,我给他兜底算了,没准儿能打住了。
于是,我笑了笑,褪下了左手中指的磁铁戒指对他说:“呵呵,阿宝,其实呢,我是在出老千,并不是真有本事能赢你,你来看——”说完用戒指从旁边那一堆骰子里吸出了两颗作弊骰子,和原来骰钟里已有的三颗凑成了一付,带上了戒指,左手下右手上地攒住了骰钟,摇晃了一阵,轻轻扣下骰钟,揭开一看,红彤彤地五个一。
宝根两眼睁得老大,既惊且疑。我随手拨乱了骰子的点数,连续又演示了两把,揭开一律都是五个一,这下他信了。
“呵呵,送给你。”我把戒指褪下递给了他。
“哈哈,多谢姐夫。”宝根显得很高兴,眉开眼笑地戴上了那枚戒指,拿了我的骰钟摇晃了起来,揭开后,却只摇出了两个一。他不解地抬眼望我,“欸,这怎么回事?”
我笑着说:“还要有手法,不过很容易掌握,像你这么聪明,也就一两天的工夫。”接着,就把如何作弊控制骰子的手法详详细细地讲给了他听。
其实,这套作弊的把戏很粗浅,在夜店江湖里最多也就算个入门级的,是跟阿云熟识后学的,那枚戒指也是阿云送给我的。即便如此,这套手法用来对付夜店里一般的男男女女,还是绰绰有余的了。看着宝根在一旁练得专心有味,心里百思不得其解,这小舅子既有钱又有模样,人也算聪明伶俐,看这架势绝对也是个夜店常客,按理说,对夜店中的沟沟道道应该门儿清才对啊,怎么还是混成了一只“大白鹅”呢?
“阿宝,你练吧,我去找你姐了。”看了一会儿,我站起拍了拍他的肩。
宝根哦了两声,头也没抬,神情专注地摆弄着身前的骰子。我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了。边走边觉得好笑,还没给双儿戒指呢,却先给了这不着调的小舅子一枚,这叫什么事呀,怎么想都透着滑稽和古怪。
戒指,在中国古已有之,是以此为戒的意思,戴在不同的手指上有着不同的含义,五根手指分别对应的是喜怒悲忧恐五种情绪,戴上后也就是提醒自己,切莫对这些不良情绪的染指。
戒指流入江湖以后,作为一个不离不弃的随身小物件被赋予了更广泛的用途,有用作身份标记的、有传递江湖切口的,还有就是充当作案辅助工具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比如常在夜店混的都知道,和资深鸭子喜欢用一只斜插或横放于酒瓶口的打火机来暗示其职业特点一样,有些老骗子们常常习惯在中指或小指上带一枚戒指,没事的时候,就会若有所思地用另一只手搬弄旋转,仿佛是在告诫人们,他们正在玩一个圈套。
当然对于时下绝大多数普通又善良的饮食男女来说,戒指是被当作一种情比金坚的感情信物:我用爱铸了一个圈,把我的爱放在里边,所有的风雨都挡在外面,任何时候都能给你晴天。
从小我就不是一个能做到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人,所以体力上我成不了鸭子,智力上更不允许我出老千,我想我就是一个普通而又善良的人,我这时就特别想用心画了一个圈,然后把它套在双儿的指尖……来到厨房找了双儿,一块儿朝三楼大哥的书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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