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桑棠眸光一敛,略一沉吟,浅浅笑道,“桑榕先陪爹娘回去吧,等我好了,再去给爹娘请安。”
许老爹他们走后,许桑棠脸上的笑隐去,嗤之以鼻,“他来做什么?负荆请罪?我可担不起。”
她仍记得前晚,险象环生,命悬一线,尼雅还受了伤,若不是清宵及时赶来,恐怕她根本活不到现在。
她知道萧先生讨厌自己,可没想到他会公报私仇,刻意拖延援兵赶来的速度。
“前晚的事与萧先生无关,他派出的六名虎卫在路上遇袭,全部受了重伤。”
卓尼雅看出许桑棠心里所想,开口解释道。
许桑棠脸色有些尴尬,“是我错怪他了,那他来请什么罪?”
“我也不知道。”
卓尼雅笑了笑,深蓝色的眸中闪过一道光芒,她低了头检查着药箱,似是无意的说道,“听公子爷和赵队长谈话时,虎卫营能调用的虎卫只剩二十名。”
许桑棠脸上露出沉思的神色,良久,浅浅一笑,“无事不登三宝殿,让他进来吧。”
很快,萧先生背上背着荆条走进房间,径直走到床前,单膝跪下,满面愧疚道,“老夫无能,害得夫人受惊,还请夫人责罚。”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赏罚分明,用人之道也,不过,你是慕瑾之的人,你立了功,找慕瑾之讨赏,若犯了错,也找慕瑾之讨罚,我不干涉他的事,更不管他的人。”
许桑棠推辞道,卓尼雅端了燕窝粥给她,许桑棠接过,安静的吃着燕窝粥。
萧先生跪得笔直,“是老夫无能,低估了对手的实力,不仅造成六名虎卫身受重伤,让虎卫营遭受重创,耽误公子爷的大业,还害得夫人受惊过度,一病不起。”
许桑棠拿着银勺的手一顿,嘴角微微上扬,前面说了那么多,才是你真正想说的吧?最后连累我那一句,不过是顺带。
果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先生不必自责,我没事。”
许桑棠只当听不出萧先生的言外之意,慢条斯理的喝着燕窝粥,和他打着太极。
“公子爷大度,未曾责怪老夫,但老夫心中愧悔不已,还请夫人责罚,否则老夫这心里,始终不好受。”
萧先生不点明,许桑棠只当不知,银勺轻轻搅动着燕窝粥,温和一笑,道,“先生无过无罪,我若责罚了先生,岂不让人以为我是非不分?这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他不说,她便装傻,看谁耗得过谁。
果然,萧先生按捺不住了,顾左右而言他,“公子爷今早入宫去了?不知带了多少人进宫?”
“我刚醒来,实在不知,先生若想知道,”许桑棠朝门外高声叫道,“秦铁!”
秦铁快步走进房间,沉声道,“夫人。”
“公子爷带了多少人进宫?”
秦铁看了萧先生一眼,认真的回禀道,“除了赵老大和青老大,还有十名虎卫,六名蛇卫。”
许桑棠朝萧先生嫣然一笑,“先生可清楚了?”
萧先生不知不觉被她将了一军,心里懊恼得很,又觉得许桑棠有些不识抬举。
许桑棠只当没看见他青白交加的脸色,朝秦铁微微一笑,“下去吧,这里没事了。”
秦铁沉默的瞥了萧先生一眼,转身离开。
“公子爷只带了这么些人进宫,夫人不担心吗?”
“在我心中,夫君就是天上的神,无所不能,我信任夫君胜过任何人,也相信他这么安排有他的道理,怎么?先生不相信夫君的能力吗?”
“老夫当然相信,可是……”
萧先生还想说什么,就被许桑棠微笑着打断,“那不就行了,夫君不会有事的,先生不必过于担心。”
“可公子爷把余下的二十名虎卫全放在许家保护你!”
萧先生激动之下,连敬称都忘了。
许桑棠脸上的笑一僵,萧先生抓住时机,继续说道,“皇宫乃龙潭虎穴,公子爷孤身入宫,恐怕难以月兑身,夫人既然担心公子爷,就该劝他带上这二十名虎卫,妻贤夫祸少,为人妻子,应该时刻准备为夫君付出一切,包括性命!而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自私的留下这些虎卫,不管公子爷的死活。”
萧先生的醉翁之意原来在这里!
许桑棠心里冷笑不止,原来在这些大男人心里,女人就该时刻准备为男人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真真可笑!
难道真正的男人大丈夫,不是应该保护妻儿弱小吗?
她刚经历生死大劫,留下几个人就是自私?
再说了,这是慕瑾之做的决定下的命令,他不敢去找慕瑾之,找她发什么疯?
“先生说得极是。”
许桑棠冷眼旁观萧先生脸上的得色,不动声色的叫了秦铁进来,“秦大哥,你带着新来的二十名虎卫,和八大护卫入宫保护慕瑾之,我这里不需要人保护。”
话一出口,秦铁变了脸色,就连萧先生也急忙道,“只需让二十名虎卫进宫保护公子爷就可,八大护卫还是留在这里保护夫人吧。”
“八大护卫,三人重伤,只剩五人,留在这里也挡不住刺客,还是进宫去吧,呆在慕瑾之身边,作用大多了。”
许桑棠语带嘲讽,萧先生脸色有些难看。
秦铁不明所以,劝道,“夫人,这是公子爷安排的,属下不敢擅自做主。再者,皇宫有上万御林军,如果真出事,别说二十名虎卫,就是两百名,也无济于事,夫人不用担心,公子爷在宫中另有安排。”
“妻贤夫祸少嘛,我若不贤惠一点,岂不害得慕瑾之连连遭遇灾祸?毕竟,天灾**这么多,黑锅都我背,我一弱小女子,如何背得动?”
许桑棠直接把萧先生说过的话送回给他,萧先生脸色更难看了。
秦铁也大概猜出了这是萧先生的意思,低头不语。
“夫人不愿意直说便是,何必冷嘲热讽的?”
萧先生站起身,撕掉负荆请罪的假面具,冷声道。
你跑我面前假惺惺做戏,明示暗示的说了一通,连自私的罪名都安我头上了,还不准我反击?
许桑棠强压着心头的怒火,脸上止不住的冷笑,“抱歉!先生不知道桑棠一向自私自利,任性妄为吗?最喜欢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看到先生不高兴,桑棠就高兴了!”
“你!!!”
萧先生气得脸色铁青,若不是秦铁拼命朝他使眼色,恐怕他已经和许桑棠吵了起来。
许桑棠知道他一向不喜欢自己,懒得理会他,自顾自的喝完了燕窝粥,把空碗递给一旁等着的卓尼雅。
听到萧先生说慕瑾之把余下的二十名虎卫全留给她,许桑棠心里涌起淡淡的温暖,她也想让这些人都进宫保护慕瑾之,可转念一想,慕瑾之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理由。
再三经历生死难关,许桑棠已经不抗拒慕瑾之给她安排护卫,与慕瑾之相比,她面对刺客时,毫无自保能力,刺客要杀她,简直易如反掌,从这几个月连连遭遇刺杀的经历来看,她身边的确不能缺少保护的人。
既然是慕瑾之的安排,她不如坦然接受,免得慕瑾之在宫中心神不宁。
“萧先生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不如多花点时间再训练一批虎卫。”
“夫人以为虎卫是那么容易训练的吗?妇人之见,愚不可及!”
萧先生在许桑棠这里接二连三吃瘪,按捺不住的破口大骂,秦铁朝他连连使眼色,他只当未见,继续发泄道,“若不是因为夫人言行不检点,不知招惹了什么仇家,何前天晚上,区区一个晚上的时间,何至于有三名护卫,六名虎卫受重伤?”
许桑棠默然不语,萧先生继续发飙,“夫人可知这些虎卫耗费了老夫多少时间和精力才训练出来?三年!整整三年!随便一人,都可以一挡百!因为夫人,一下子折损六名虎卫!这些损失谁来承担?夫人说得轻巧,想再训练一批有那么容易吗?”
见他不分尊贵,丝毫不把许桑棠放在眼里,秦铁脸色变了变,辩解道,“只是受伤,只需调养些时日便可复原,先生何必这般火大?身为虎卫,伤亡在所难免,再说了,此事与夫人无关,先生不用对夫人大呼小叫。”
“老夫这是在说事实!”
“事实就是此事的确与夫人无关!”
秦铁也来了脾气,许桑棠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必多说,秦铁不情不愿的退下,抿唇不语。
萧先生冷眼旁观,见秦铁对许桑棠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嘲讽道,“夫人好手段,秦护卫这般硬汉都能收服!难怪能迷得公子爷只知小情小爱,不顾大局。”
“萧先生这是在说我是迷惑纣王的妲己之流?”
萧先生冷哼一声,默认了。
许桑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忽而嫣然一笑。
清丽的脸,因了这一笑,如玫瑰全然绽放,鲜妍妩媚,璀璨动人,她眼波流转,看似不经意的扫过众人,眸光潋滟,顾盼生辉。
秦铁从未见过如此风情妖娆的许桑棠,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而清宵更是从始至终,心里眼里全是她。
萧先生活了三十多岁,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呆愣半晌,很快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脸色微红,低低骂了一声,“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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