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黛梦的骨子里一直是带着一份高傲的。她是江南巡抚的长女,又是白家的外孙女,加之才华横溢,有江南第一才女的美誉,来柳家提亲的人不计其数,这其中也不乏官宦世家的,但是那些人柳黛梦都不放在眼里,此番白氏想要说和她和安若展的婚事,她倒是十分乐意,毕竟安家权大势大,还沾着皇亲,更重要的是安若展一表人才,为无数女子所追捧,柳黛梦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又怎能不动心呢。
安若展的这句话,于柳黛梦而言十分刺耳,她并不习惯被别人拒绝,“怎么?难道安是嫌弃黛梦?”柳黛梦款款走到安若展面前,娇低地问道。
安若展感觉到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清新而不浓烈,柳黛梦这一袭拖地碎花紫色齐胸襦裙衬得她格外高贵。“大小姐误会了,你可是赫赫有名的江南第一才女,有你陪我游金陵,是安某的荣幸。”安若展的声音柔软了下来,这态度的反差,让人模不透他对于这门婚事的态度。
“梦儿,既然来了,快带安出去转转吧,免得把安闷坏了。”白氏赶紧给柳黛梦制造机会。
柳黛梦点头,冲着安若展嫣然一笑,“安,请吧,黛梦带你去后花园转转。”
安若展脸上面无表情,柳诗画看在眼里,清晰地感受到安若展对柳黛梦并不是那么热情。妾有情而郎无意,说的就是他们吧。
“娘,屋子里好闷,我也想和姐出去玩儿。”柳樱雪不合时宜地插了句,她开口之时并未多想,只是小孩子爱玩的天性罢了。
白氏沉着脸叱道,“你在屋里待着,一个女孩子家总是风风火火地像什么样子。”
柳樱雪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不敢反驳。
不过,柳诗画清晰地看见柳黛梦的脸上划过了一丝不悦,好像是柳樱雪要抢她的安若展一样。怎么?柳黛梦,你对安若展就这么在乎吗?可是一门心思扑到安若展身上只怕你会遍体鳞伤。柳诗画忽然想起了阿尘的话,关于安若展的风流情事,此事若为真,牵扯到的那个女子恐怕应该也不简单吧,否则安若展怎么会那般紧张,柳黛梦卷进这件事情当中,必然会受到伤害。柳诗画倒不是起了同情心,不过,她忽然有了自己的小算盘。上一次柳黛梦诬陷初夏的事情还未来得及找柳黛梦算账,这一次何不让她尝一尝被冷落的滋味,顺便给她提个醒,安若展不能招惹。
柳黛梦和安若展一前一后刚出去,柳诗画便起身告辞,“爹,今日是你的生辰,你们一家人在此团聚,女儿就不打扰了,免得碍眼,先回梅芳院休息了。”
柳万卿,白氏,柳樱雪,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柳诗画冷不丁地丢出这句话来,柳万卿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而白氏却暗暗得意。
“二,你别这么说嘛,我们都是一家人,什么碍眼不碍眼的。”柳樱雪觉得柳诗画的话让彼此间显得有些生疏,天真地接了句。她不是不知道柳诗画和白氏之间的矛盾,不过一直以来,她都一厢情愿地想调解这个矛盾,想让一家人和乐幸福,殊不知,这是多么天真幼稚的想法。
柳诗画模了模柳樱雪的头,“四妹,我的娘亲在那副《醉卧秦淮》上,永远都回不来了。”
柳诗画故意又提起这幅画,白氏听了心里十分不痛快,自从柳诗画将那幅画送给柳万卿,柳万卿便将它挂在书房,日日相对,白氏整日对着一幅画吃干醋,恨不得将它撕得粉碎。
“既然诗画想要休息,那边早些吧。”白氏冷冷地说了句。
柳诗画出了合乐堂的大门,直奔后花园。
凉亭湖波,少年佳人,山色美酒,好一副惬意的景色。
柳诗画无情地将这和谐打破,她拾阶而上,款款走到了望湖亭上,“安初来金陵,不知一切是否还习惯?”柳诗画悠悠开口,浅浅一笑,仿若这山色湖光都化作了她那动人的眸光。
安若展手中的酒杯在空中滞了滞,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只觉柳诗画的身上带着一股轻灵之气,这种气质,与柳黛梦的贵气截然不同,这一股月兑俗宛若来自天间,配上这四周的美景,甚是相宜。
“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安若展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在哪里看见过,或许是因为在知画斋的相遇十分匆忙,而那日柳诗画也没有今日这般精致的妆容和华贵的衣衫,安若展一时间也便没有想起来。
一旁的柳黛梦见安若展这般温柔的和柳诗画搭话,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强压着怒火,尽力保持着大家闺秀的仪态,“安说笑了,这是二妹柳诗画。诗画平日足不出户,不喜与人交际,怎会见过她。想必二妹是走错了路,误闯了望湖亭,还请海涵,来,我们继续喝酒。”说着,柳黛梦举起酒杯,往安若展的酒杯上轻轻碰了一下,暗示他快把魂儿拉回来。
没想到,安若展连看都没看柳黛梦,目光还盯在柳诗画身上。
柳诗画看着柳黛梦的样子心里暗暗发笑,这戏既然开始了,就没有不唱下去的道理,“不,姐,我没有走错路,我是特地来向安道谢的。”
“道谢?”安若展疑惑地看着柳诗画,想了半天,终于想起她便是那日在知画斋遇到的女子,“你是那日在知画斋买画的女子?”
柳诗画浅浅一笑,“果然是好记性,那天的事情还多亏了有君子之风肯将那副《醉卧秦淮》割爱相赠,才让诗画得偿所愿。”
君子之风?割爱相赠?柳黛梦简直就要抓狂。敢情这两个人是早就认识了,看安若展那迷离的眼神,恐怕对柳诗画很有好感吧。凭什么,她只是一个庶女罢了,安若展凭什么肯多看她一眼却不肯看我!柳黛梦心里暗暗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