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君三尺 第五十章  寂寞芳菲无人知

作者 : 墨衣凉

这样病着,马上便是年关了,我一直在谨兰苑养病,半步也没有踏足过麟趾宫。

这日,我与庄宜下了一回棋,直到庄宜最后将我至关重要的一子收了,我才发现胜负已然揭晓,败局已定。

我端起一边的茶轻呷一口,笑道,“姐姐棋高一着,倾颜输了。”

庄宜一颗颗收着棋子,白皙的手指与莹润的棋子相映成辉,竟是别样好看,庄宜轻笑一声道,“你是心不在焉,方才那一步,若是你用了心,现在胜的便不是我了。”

我默不作声,只管喝茶。

庄宜叹口气道,“你既放不下他,又何苦如此折磨自己呢?”

我忽然便心跳加快,故意转到窗边,打断她的话道,“外面可是来人了么?”

这样才说着,外面的宫女就通传了一声道,“庄宜姑娘,宓美人,林承闺来访()在外面侯着呢,可要请进来吗?”。

我愣了一愣,竟是歪打正着。

我才要说话,庄宜抢着道,“不见不见,快些轰了出去。”

我看她一眼,“姐姐何时与林承闺结了深仇大恨?”

庄宜理直气壮,愤愤道,“她欺负我妹妹,我还不能赶她吗?”。

我哭笑不得,这竟是哪门子道理,被庄宜这样一闹,我反而不好再去赶她了,又转念一想,我为何要躲她,欺骗我的是他们,我怕什么。

遂道,“请进来罢。”

品儿出去请了,不一会儿林承闺便进来了,还是一副蹦跳的欢月兑模样,一进来便脆生生地叫了一句,“姐姐。”

一边的如兰皱了皱眉头,道,“承闺来宫中这许久了,礼数还未学全吗?”。

她可怜巴巴地看看我,再看看庄宜,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委屈道,“我确实未学全,那样拘束人的东西我本不爱学,冬日又犯懒,嬷嬷昨日还说我来着。”

没想到她会来这样一句,我差点掌不住笑出来,回头看庄宜,也是忍得极为辛苦。

再看如兰,却是脸都拉了下来。

那日的事,如兰是真真切切瞧见的,她为我不平,此时自然不会轻易罢休,道,“那奴婢便斗胆给承闺做个示范,承闺照做便是。”

说罢,如兰走上前来,对着我行了一个极为周全的大礼,“承闺林氏参见宓美人,美人万福安泰。”

她毕竟是我手底下的人,既然做了,我自然也得配合着,道,“起来吧。”

如兰这才站起来对着林承闺道,“承闺学会了吗?若是学会了,便照着来一次罢。”

我与庄宜都定定地看着她,若她那副纯真样子是装出来的,如此大的耻辱她定是要露出马脚的。

谁知她却只是不悦地撅了撅嘴,便照着如兰的样子拙劣地向我行了个大礼。

那拙劣倒一点不像是装出来的,身侧的庄宜轻轻地松了口气。

她从地上站起来看着我,一双明眸眨巴了两下,道,“姐姐不记得我了?”

我心中苦笑,如何不记得呢?阙楼那样一副恩爱模样,绕是谁见了都难以忘怀罢。

想到这,便少不得要想起君墨宸了,心里就一阵阵地难过起来。

她见我这幅样子,却以为我是记不起了,所以在费力思考。

便把嘴嘟起来,不高兴道,“之桃还记得姐姐呢,姐姐倒忘了我。”

那双眼睛透明澄澈,一眼便能望得到底。

这明明还是一个小孩子呢,便是装也不能如此逼真,她能懂什么,是他君墨宸喜新厌旧,难道我也要像后宫的女人那般争风吃醋吗?我不愿。

我一点气也生不起来了,笑道,“我们当日同时晋封的,怎么会忘?”

她这才重新露出笑颜,道“姐姐若忘了,我只怕是要伤心死了。”

听得此话,我与庄宜都笑起来,当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由不得人不喜欢。

如兰见得我与庄宜脸色都缓了过来,也就下去端了盏茶过来道,“承闺喝茶。”

她却坐不住一般,兴致勃勃道,“姐姐,我给你看个有趣的好不好?”

她那一双明眸里透出清澈的狡黠笑意来,令我不由也好奇起来,顺着她问道,“什么有趣的?这样神秘。”

她抿唇得意一笑,便转身快速出了殿。

我与庄宜对视一眼,皆是满眼疑惑。

不一会儿,她便进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笼子,兴奋地放到我们眼前,我定睛一看,才发现笼中竟是一只雪白的兔子,正兀自啃着

一片菜叶,三瓣嘴唇一动一动的,可爱极了。

我顿时玩心大起,隔着铁丝的笼子将手指伸进去,模它柔软的毛,顺口问道,“你哪里来的这样好玩的东西?”

她笑道,“皇帝哥哥前些日子去骊山打猎给我带回来的,统共两只,只是在宫中也没人与我玩,便给姐姐送了来。”

我逗弄兔子的手顿住,皇帝哥哥,那可不就是君墨宸吗?这兔子是他捉来送给她的?

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收回去,我抬起头来看着林承闺,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炫耀或者得意来。

最终,我失望了。

她脸上只有一丝小孩子等着表扬的笑容,与得意,炫耀,一切尔虞我诈的东西都无关。

可我还是道,“我不要这个,你拿回去罢。”

她不高兴起来,“这是我送给姐姐的,怎么能再拿回去呢?”

口气里是不悦的倔强与坚持,我也不好再说下去。

林承闺离开时到底也没把那只兔子带走,那笼子放在殿中的方桌上,笼子里的菜叶已经没有了,兔子的嘴巴却还兀自动得欢快。

我看一眼便转过了头去,这是君墨宸送给旁人的东西,竟兜兜转转到了我手里,我嘲讽地一笑。

睡觉时,它便就在殿中的方桌上,我也不睬它,兀自去睡了。

半夜时,只听得一阵沙沙的声响,我过去看时,才发现笼子门开着,那只雪白的兔子不知去处,我一下子着急起来,叫来值夜的小宫女,掌了灯四处寻找。

找了许久,才发现它竟躲在我榻边地帐子里,小小的一团。

我将它抱起,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感。

抱着它坐在榻上发呆到天亮,我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不要再想君墨宸了,他是个负心人,可是方才找不到了兔子时,我慌得不行,就仿佛丢掉了他一样。

我也从不知自己是如此理智而绝情的,知道与严奕再无可能了,心里便快速地塞了另一个人。

后来的几日林承闺时不时的跑来,以看兔子为名在这呆一整日,连晌午饭也懒得回去吃。

这许多天了,她对这对兔子的兴致倒是一点未减。

此时她正玩的尽兴,额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经意间问我,“姐姐,你的这只还没名字呢,我的唤做灵儿,你的呢?”

灵儿。

我微微一笑,道,“便唤做阿离罢。”

“好。”她轻笑起来,回过头去唤那只兔子,“阿离,阿离。”又唤一声旁边的,“灵儿。

那两只兔子哪里听得懂,只兀自快速地动着唇瓣嚼食菜叶,她却仍旧兴致勃勃地看着。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日日待在这里,不用去陪你的皇帝哥哥吗?”。

她正玩的兴起,又扔了一片菜叶进去,头也不抬道,“想来正是年关皇帝哥哥忙,这个月总共才来了后宫四趟,还都是来去匆匆的。”

有这样忙吗?想起君墨宸要立我为妃那一次,那样艰难,他也隔三差五地来,不知为何,想到这我心里竟没来由地一松,微微笑起来。

“宓姐姐,除夕夜宴你去吗?”。正玩的起兴的林承闺忽然问了我一句。

我愣了愣道,“除夕夜宴庄宜姐姐不能去,我还是留下来陪她。”

“哦。”林承闺趴在桌上看着笼子里两只吃得欢快的白兔子,声音闷闷地说了一句,“姐姐,我觉着皇上待你还是极好的。”

看着她,也不说话。

果然她又继续接下去道,“那天上了一道梅花香饼,皇上说,你宓姐姐爱吃这个,你随后拿些过去给她。后来我玩着玩着就忘了,皇上还为此生了我的气,说再不带我玩了。”

她的嘴角眼角都向下撇,脸上露出极委屈的神情来。

我心里一片柔软,果然还是小孩子啊,君墨宸一句再不带她玩了,她便要千方百计地要我们和好,我倒只愿她永远保持这样的一颗赤子心。

正说着话,如兰便推门进来了,我从兔子身上移开视线道,“怎么了?”

如兰看了看正专心致志看着兔子的林承闺道,“皇上回麟趾宫了。”

我的手抖了一抖,自从君墨宸那夜从谨兰苑离开,便再没有回过麟趾宫,后来我又搬了出来,麟趾宫已经闲置了许久。

如今他却骤然回来,这是怎么个意思?

林承闺却立即抬起头来,眼神亮亮地问道,“皇帝哥哥回来了?”

她高兴地连眼睛里的笑意都流淌出来,掩也掩不住。

随后却又过来拉我,“宓姐姐,皇上既然来了,你便与我一同去看看罢,我定要再与他讨一件好玩的东西来。”

林承闺自顾自说的眉飞色舞,我却不动声色,只是心里狂跳如雷,怎么也压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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