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酒喝的有些多了,我趁着旁人没注意的空挡,出了歌舞升平的大殿。
此时已是暮春,空气中已开始浮着闷热,即便有风,也都是带着热气的风,并没有多凉爽。我有些沉闷地吐了口气,心里忍不住月复诽南邢,自个来会美人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带着我来遭罪。
我敲了敲自己有些发疼的脑袋,在心里自嘲了一通,果然是不适合这种泛着靡靡的生活,唉,天生过清贫日子的命。
身后传来了零零散散、欲近不近的脚步声,我脑中瞬间清醒,就连眼睛也不昏花了,一只手不自觉地覆上腰间。
待他走进,我瞬间抽出腰间的利剑,一个回身,那剑已是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他似是被我的举动惊吓住了,瞪着一双眼睛,愣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
待我看清来人那张,陌生却又透着莫名`熟悉感的脸时愣了一下,“是你?”我收了剑,可警觉不减,“这位大人可是有事?”
他穿着一件茶色的衣,此时在皎洁的月色下,显得甚是素净。
“不知姑娘叫什么?”他突然地问了这么一句。
我皱了皱眉头,只觉他这话甚是唐突,他似是察觉到了不妥,急急解释道,“姑娘不要误会,我不是存有调戏愚弄你的意思,只是姑娘长得像我一个故人”
我笑了笑,“调戏别人的登徒浪子,说的都是你长得像我的故人。”
他被我说得有些窘迫,一张脸涨的有些红,“不是不是,姑娘你误会了,我我你真的误会了”由于急于辩解,说出话也是磕磕巴巴,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你是不是叫浮桑?”他心下一横,来了个甚是直接的方式。
我的手又不自觉地握上了剑柄,“你怎么知道的?”
他眼里闪着惊喜,往前走了一步,“我是竹槿,司竹槿,你还记得我吗?”。
我摇了摇头,甚是遗憾地回道,“不记得。”而后又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始终和他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他垂下头来,有些沮丧,那双眼睛里明显地泛着失望,“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了。”我被他说的颇为不好意思,就像是我干了什么辜负他的事情,甚是寡情。
“你还记得你的名字是谁起的吗?”。他抬起头来,像是找到了希望。
我想了想,点点头,“自然记得,是”我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冷峻的声音打断了,“浮桑,你在这做什么!”
我撇了撇嘴,极为不情愿地回道,“没看到吗,幽会呢,能不能不要总是出现的这么不是时候。”看着南邢那张冷漠到极点的脸,我心里的不舒服也是到了极点,好不容易私会了个帅哥,况且这等月光皓皓皎洁,正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被他这么一打断,全都成了泡影。
这个叫司竹槿的小哥,甚是有眼色,恐怕战火烧到了他身上,低下头淡淡地说了句,“桑姑娘,我先回去了,”便巧妙地避开了一场血腥。
我看着南邢,摊开手来,“你看看,把他都唬跑了,赔我一个。”
他冷哼一声,甚是瞧不上我这些小心思,转了身就走。
我撇了撇嘴,跟在他身后,嘴里不住地小声埋怨,“只许州官谈情,不许百姓说爱”
他突然停了下来,将我唬了一跳,“你的名字是谁取的?”那神情还颇为严肃,颇为认真,我猜想刚刚的话定是被他听了去,这个听人墙角的卑鄙小人,我在心里月复诽。
我的手不自觉覆上左手腕处,用拇指摩挲着一条陈旧的银链,“一个很重要的人!”我不看他,语气里是无比的认真,并无平日里的嬉笑。
他将我的左手抬起,陈旧的银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看了好一会儿,甚至不爽地冷哼一声放下了。
我招你惹你了?您老在生气的时候,能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是在哪里触到您老的逆鳞了。
散了宴席,我已是有些微熏,一路上被南邢搀扶着,嘴里还嘟嘟囔囔着,“那个舞姬跳的好看,这个琴娘身材曼妙妖娆的”
到了北帝侯府,暗处的影卫送来密报,南邢看了之后,一双好看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嘴角还噙着一丝冷笑,“呵,鲜卑拓跋靳终于坐不住了。”
听了这话,我顿时酒醒了大半,“出了什么事情?”
他朝暗处挥了挥手,待一阵风吹过后,才缓缓道,“拓跋靳勾结朝中人,谋划在几月后的围猎上埋伏司马凤初。”说到这个名字时,他将手里的信笺攥的紧了些,“我绝不会让她受伤。”
我撇了撇嘴,他是北帝城主,能这么早晓得这些消息,实属寻常。我用食指扣扣地点着桌面,“单单是保护也不行,若想将事情往大了闹,不受伤是不行的。”
他看着我,一双眼睛泛着光,“你俩身形相似,长得也都是清秀的很。”
我沉默着不说话,可最后实在被他看得有些窘迫,方叹了口气,摊了摊手,“好吧好吧,那日便由我替她行了吧,真是有了心上人就不顾下属的死活,唉,人心凉薄、人心凉薄啊”
他被我的风凉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了,“晓得了晓得了,你肯定想说,她没你强,没你功夫好,没你懂得保护自己。”
我在心里苦笑,功夫好有什么用,若是不伤个半死,这件事情只会渐渐被平息,并不能斩草除根。我模了模自己的胳膊腿,祈祷着几个月过后,这些都还在我身上。
几月后,已是有些清冷气息的秋季,树上的叶子也都枯萎的厉害,一片片地往下飘。
司马凤初特特下了命令,将今年的狩猎办的格外大,还设了比赛,要与这位义兄比个尽兴。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是嗤之以鼻的,只怕到时候,小皇帝是要注定失望的。
这几个月,我在北帝侯府都是在习武,尽管我向来是对那些招式过目不忘,可毕竟我并没有深厚的内力,这些从小便要修习的东西,在我遇到南邢时,已经晚了。
围猎那日,小皇帝一身戎装打扮,颇有些兵戈铁马的味道,只是,因为她的一时兴趣,我也只能跟着遭罪,穿了这么件笨重的衣服。
司马凤初站在她的御用宝马面前,冲南邢挑了挑眉,“南兄,我们俩谁要是输了的话,就答应对方一件事情,怎么样?”
南邢弯起嘴角,“奉陪到底。”
就在他们之间氛围颇好的情形下,我硬着头皮,颇为没有眼色地出了声,“皇上的宝马定是天下第一,这样比的话,甚是不公。”
司马凤初看了看我,又挑了挑眉,“南兄身边的这小丫头倒是有趣,不光嘴巴伶俐,效颦的功夫,也是有模有样。”
我假装听不出她的暗讽,垂下眸子道,“谢吾皇夸奖。”
她走到我身边,抓住我手里的缰绳,“你既已说了不公,那你骑朕的马,你这匹就归朕了。”说完,一个跃身上了马,而后朝后面跃跃欲试的王孙贵族们喊了声,“爱卿们玩儿的尽兴,”便叫上南邢策马奔进了围场。
我独自一人走了另一条路,一路上很是张扬,一口一个朕,一口一句本皇,还时不时地骂两句,狗奴才们都死哪去了。
整个围场安静的不像话,我勒马停下,喃喃道,“不对呀,怎么没人呢,难道早就去埋伏那个真皇上了?”她有南邢保护,是绝对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我模了模脸,“我假的就这么明显么?”随后,又看了看身下的马,“不说是被拓跋的人喂了药的么?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发飙?难道是它来时拉了肚子,将药性全部拉了出来?”
就在我“认真”沉思的时候,**下的宝马突然长嘶一声,前蹄抬起,暴躁的将走了神的我甩了下去。
我翻滚了几圈,尚未反应过来,身上的骨头已经疼开了。在我尚无法躲闪的瞬间,它四处乱撞,前蹄后蹄相继踏上了我的胸口,顿时一股闷痛让我喘不过气来。
原本安静的连鸟鸣的林子,此刻却“哗哗”地响了起来,这是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我握紧腰间的剑,吐出嘴里的血。
“受死吧!小皇帝!”就在一瞬间,一群黑衣人不知从哪冲出,个个刀光闪闪。我喘了口气,挥剑挡住砍向面门的那一刀,然而胸口炸裂般的疼痛,让我明显力不从心。
我踉跄起身,眼前已经开始一阵阵发黑,猝不及防的躲闪间,抵不住刀刀相逼的围攻,胸口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
怎么也没人来救援?我脑袋里有些发昏,还在做着无力的抵挡。再不来人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南邢那个混蛋不会是想让我今日壮烈牺牲吧?混蛋混蛋,也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多给我烧些纸钱,在阴间里,没钱的鬼可是要被其他小鬼欺负的。
就在我要倒下、失去知觉的瞬间,一阵刀剑相拼的厮杀声传入我的耳朵里,随即,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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