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庞斑拜访独尊堡之后的第三天,此时此刻的独尊堡,不,此刻独尊堡的牌匾已经摘下,此时此刻正高挂于宅门之上,是黑底镶金的三个大字:魔师宫。此刻的魔师宫依然热热闹闹,甚至比起庞斑上门之前更加红火,处处张灯结彩,似乎在准备过年?但此刻只是秋末,年关将至但离过年还有两月之久,这魔师宫张灯结彩所为何事?
随着原来独尊堡的老管家将两个大红的“囍”字贴于大门两侧,原来不是在准备过年,而是在办喜事!就连那矗立门口的“唯我独尊”碑也被挂上了大红彩饰。
自庞斑写完这“唯我独尊”碑后。解晖就知道,独尊堡,不能再留下去了。一代枭雄也不颓丧失意,就此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自己从此退出武林,解家家主由其子解文龙继承,之后,解晖走出独尊堡大门,抽出陪伴自己数十年的判官笔,身形一纵,笔尖连挥数下,其镶有“独尊堡”三字的巨大匾额也就此碎裂,而那判官笔,也已断为两截。“武林判官”解晖,就此退隐江湖。
看着这位称雄巴蜀数十年的英杰父亲就此谢幕,解文龙心中不知是何等滋味。就在他内心忧虑之时,只听解晖突然朝他说道:“文龙,我们解家害了玉华这么多年,如今爹退隐山林,这面皮也不重要了,我明天就公告天下,收玉华为我干女儿,你们这几年的夫妻也仅仅只是相敬如宾的兄妹之情,至于你要娶那一位姑娘,你现在是一家之主,爹也不会再拦你。”
解文龙闻言又惊又喜,但想起父亲年老却要如此在武林中失了面皮,心中又是何等滋味?“文龙,可曾记得你曾答应我,事成之后帮我做件事?”正在心中胡思乱想的解文龙听到庞斑忽然叫他,吓了一跳,不敢迟疑,当即抱拳道:“魔师大人有何吩咐,文龙敢不从命?”
“今天解堡主退隐江湖,收了玉华这般好的一个干女儿,我庞某前两天倒也收了一个好侍女,庞某今日前来见独尊堡如此雄伟,山势险峻,景色也是美不胜收,十分欣喜,所以想文龙割爱,将这独尊堡让与庞某,不知文龙可否答应。”庞斑依然微笑,让人丝毫感觉不出此刻他做的正是夺人家业这般恶事。
“这…”解文龙哪曾遇到过这种大事,习惯性地就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已经从门外回来的解晖。
“文龙,你是一家之主,既然你曾经答应过庞兄,自当应允。而且如今解家独尊堡早已名不副实,留下这偌大庄园,徒惹人笑。”如今的解晖卸下一身重担,不再是巴蜀第一人,不再管理自家产业,其心性倒是变得颇为豁达。想起自己建立巴蜀第一独尊堡的初衷只是为了获得可以让那位伊人回眸一瞥的机会,解晖倒觉得自己这几十年来错过了很多东西。
“文龙,庞某之前说过,收了一位好侍女,可惜,庞某自那翠莺楼将其赎回来之后,才知道,我这侍女怀了身孕。如今我要了这独尊堡,不若将我那好侍女送与你为妻如何?”庞斑突然十分孩子气般的眨了眨眼,对解文龙露出一个暧昧难明的笑容来。而当解文龙用不敢置信外加惊喜无限地表情看着自己那苦恋多年的人儿带着羞涩的表情出现在自己身前时,解文龙口中只能结结巴巴说不出半个字来。
于是,三天后,解家独尊堡虽更名为“魔师宫”,但解家家仆侍女依然留着,因为解晖自得知其即将后继有人时,不禁纵声大笑,而庞斑也邀请解晖干脆于魔师宫内隐居,两人可时时交流书法弈棋,不亦乐乎?解晖知道,如此解家可以说是被魔师宫完全吞并,但有这魔师庞斑在,解家在巴蜀的声望只会有增无减,也不用担心江湖宵小听闻解家中落上门寻仇。
事情就此皆大欢喜,魔师宫就此于巴蜀境内扎根,而解晖之子解文龙与庞斑女侍的婚庆也就在今天开始。
当解文龙及其新娘给坐于主位的庞斑与解晖敬过茶后,一旁已经不再做贵妇打扮的宋玉华也不禁衷心为两人祝福。今天的婚宴十分宏大,虽然解文龙前几年已经娶了天刀之女为妻,但今天的婚礼依然高朋满座,巴盟与川帮的领头人物全部来齐,连那“胖贾”安隆也前来庆贺。但当安隆见到庞斑对他那不明意味的笑容时,安隆不禁心中一沉,但脸上却依然依附弥勒佛的笑脸,丝毫没有在意般地移开自己的视线。
而巴蜀除独尊堡外的两大势力在见到庞斑后,心中也是一咯噔,本来这“魔师”也没啥名气,将巨鲲帮网罗至旗下而已,这个消息对于乱世桃园般的巴蜀而言,连传进来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巴蜀这些巨头知道这件事,但都没有多注意,而就在三天前,巴盟与川帮的领头人物如“枪王”范卓,“猴王”奉振等人相继接到囍帖。众人这才知道,偌大一个独尊堡,尽在一日间就归于这“魔师宫”旗下了。如今两派人物来此,一为了试探虚实,二也是来见见这所谓的“魔师”。但一见面,众人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完了。庞斑只是坐于主位,意态闲散地与身边的解晖不断攀谈,身上没有丝毫高手该有的气势,但川帮与巴盟的各位大佬却感觉,那里坐着的人,根本不是“人”这一层次可以形容的!他就像一个黑洞,没人可以随意靠近,不要说这巴蜀,就是这天下,只要这个人想,就会被其吞噬得一干二净!
没有理会川帮与巴盟等人的心思,底下的客人自有云玉真与解文龙这个新郎官儿来安排照顾。即将开席之际,只听门口下人一声唱喏:“岭南宋阀宋鲁先生偕妾侍与宋阀二小姐宋玉致到~~”
听到是宋阀的人到了,庞斑也不禁眼神亮了亮,虽然从之前宋玉致出现在蜀中就可以猜到宋阀已经派人前来,其目的应该只是探亲以及贩卖私盐,原本以为他们应该已经离去,却没想到居然还逗留于蜀中,正巧赶上庞斑“魔师宫”就此旗扬,而宋玉华也就此回归自由身。
听到是自己的娘家人来了,其中更有从小就对自己疼爱有加的族叔宋鲁,更有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宋玉华不禁惊喜地掩住自己的小嘴,美眸圆睁,别有一分滋味。
“解兄,不若你我一同前去迎接贵宾?”庞斑忽然对解晖邀请道,而来宾也不由侧目,要知这庞斑自这婚庆开始,就稳坐钓鱼台,不曾挪动半步,看来还是“天刀”宋缺面子大,可以请这所谓“魔师”亲自迎接。
“怎劳魔师尊驾,宋某这个粗人自己进来就是,魔师这般客气,可是折煞宋某了。”就在解晖即将回答之时,厅外已经传来宋鲁中气十足的说话声,接着就见宋鲁哈哈大笑着走进厅内,身后跟着身着男装武士服打扮的宋玉致以及带着许多贺礼的下人。
见到自己的亲人出现,宋玉华虽已为人妇数年,气质礼数尽皆为上等,但也还是忍不住呜咽道:“鲁叔….致致。”声音嘶哑,但其中蕴含的感情却非他人可以知晓。而宋玉致也已经顾不上什么礼数,直接飞奔过去抱住宋玉华,两女一时间都没了话语,只是不断压抑着声音相互抱头痛哭。
宋鲁见玉致如此行为不合礼数正要道歉,却见解晖突然起身躬身行礼道:“玉华是个好媳妇,但我解家却害了她这么多年,这是我解晖对不起你们宋家,请鲁兄受我一礼。”宋鲁见解晖如此,也知道宋玉华这几年在解家的处境,也唯有抱拳无言。
见场面凝滞,庞斑开口道:“不知鲁兄此来,除了带这些贺礼外,是否还有其他事?”
宋鲁当下不敢怠慢,道:“宋鲁此来,一为庆祝解公子新婚,二来嘛,既然玉华已经成为解家干女儿,回复自由身,我此来也是与大兄飞鸽传书过,年关将至,大兄让我带玉华回去一起过新年,她娘亲啊,可是想死她了。”
听到自己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宋玉华不禁又惊又喜,而宋玉致此刻也已停住哭声,就这样倒在宋玉华的怀里,姐妹俩互相安慰着。
宋鲁顿了顿,接着说道:“自从玉致找过魔师后,我就接到大兄的传信,请魔师过目。”说着已经从胸口出掏出一张烫金请帖,递给上前的云玉真后,宋鲁又重新站好,静待庞斑答复。
接过云玉真手中的请帖,打开一看,庞斑莞尔一笑。将请帖交于身后的素素保管后,起身对宋鲁道:“承蒙‘天刀‘错爱,庞某正愁新春佳节人不够多,不够热闹,既然宋兄相邀,庞斑如何会推辞,望鲁兄在巴蜀多多盘桓一月,如今庞某“魔师宫”新创,根基不稳,一个月后当无后顾之忧。那时庞某愿与鲁兄一道,共赴岭南。”在座之人尽皆变色,都已明白宋缺那封所谓的请帖,就是战书!而这“魔师”庞斑,也已经应战!
要知这宋缺已经二十余年没人敢跟其动武,但席间高手无数,自然也看出这“魔师”也不是凡人,“天刀”与其孰强孰弱,无人可知。
众人不知道的是,“魔师”庞斑出道以来,自从击杀了白道武林第一高手——少林寺的绝戒和尚之后就从无敌手,三十年来更是无人敢向其挑战,直到浪翻云、厉若海横空出世,不然庞斑也是近三十年没与人正式动过手了。“魔师”与“天刀”何其相似?
而侍立于庞斑身后的素素与卫贞贞,则是好奇地打开之前的那张请帖,接着两人不禁面面相觑,请帖上只有一个大字:战。
天刀宋缺,何其直接。
而此时此刻的岭南宋家山庄磨刀堂内,“天刀”宋缺站立于其间,原本拜放整齐的磨刀石此刻却被宋缺尽皆移开,露出一块颇有几分岁月的磨刀石来,只见这块石上刻着两个大字,正是“庞斑”!
“庞斑啊庞斑,宋缺等了你三十年,你终于出现了。宋某等这一刻,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宋缺只是静静看着这块颇有岁月的磨刀石,缓缓吐出这几句话。
在磨刀堂中静静伫立了一炷香时间,宋缺终于走出了磨刀堂,眼神却望向巴蜀成都方向,而此刻的庞斑也好像感应到了宋缺惊天的战意,庞斑忽然朝岭南方向一拱手,随即将酒倒入月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