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之歌 第一章 伊甸园(3)

作者 : 手冢亚美

差不多到傍晚时分,约瑟才见到奥尼恩口中“和上帝一样伟大的船长”、真介口中“恩重如山的恩人”、蒙纳戴兹兄弟口中满怀崇敬的“海上第一剑客”、范口中的“奇人”、罗宾口中“很厉害也很有趣的家伙”、医生夫妇口中“可爱的小尼斯”和米迦勒的“姐姐”、大副口中的“旱鸭子加路盲加航海白痴”——关于路盲问题,约瑟提出过反驳意见:在海上如果没有指南针,任谁都会变成路盲。他得到的回答是大副凯撒就有本事在海上不用指南针都能分辨出东南西北,而船长的路盲是在小巧的“人鱼号”上都能迷路。不止是找不到房间的问题,船长的路盲已经严重到了只要有人在旁边和他说话,他就走路都会撞墙。至于“航海白痴”,约瑟没有反驳。瞭望员恐高、舵手晕船、船医是妇科医生……从“人鱼号”的人员配置,不难看出船长对航海缺的何止是知识,简直连常识都没有。

原本约瑟只是到甲板上吹吹风,想在船离港前最后看看自己一直居住的城市。一轮圆日缓缓沉入海中,岸上出现星星点点的灯火,准备迎接夜晚。猛烈的风灌进小伙子单薄的衣衫,他却感觉不到,只是努力想辨清岸上的哪一盏灯是他初次遇见萝芙缇的歌剧院,哪一盏灯是他曾经温暖的家,哪一盏又是将在今晚举行舞会的豪宅,等待他的萝芙缇挽着别的男人臂膀,开始又一夜的灯红酒绿。她会想到深爱她的约瑟已经被卖到一艘又小又破的船上当奴隶吗?不,她不会。约瑟永远不会忘记萝芙缇是如何恬不知耻地跑来告诉深爱她的约瑟,她要结婚了,新郎是他的哥哥摩西。萝芙缇永远是舞会上的明星,受到男宾们众星捧月的追捧,而约瑟现在也被围着——被冰冷的海水围在船上。约瑟对着海面苦笑,漆黑的海水映不出他凄美的倒影,只有暗流撞在船体形成的小漩涡,像人鱼迷惑船员的笑靥上的酒窝,引诱他跳下去。约瑟被大海的小“酒窝”迷住了,着魔一样向船舷外探出身子,眼看着脚尖就要离地,突然被人抓住衣服后领拉回来。

约瑟摔在船舱上撞得眼冒金星,刚才一瞬间脖子被衣领勒紧的地方隐隐作痛,呼吸不顺引得他咳嗽连连。等他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就看见面前多了一双厚重的皮靴。约瑟将视线往上移,看到对方塞在靴子里的裤腿和“人鱼号”上的其他船员一样,再往上是一件带帽兜的粗布大斗篷,有点像墨西哥人穿的那种样式,从头顶一直盖到膝盖,只有左右两边较短,仅仅遮到肘部,露出左边腰上的佩剑。再往上就只看得到一个剪影。从对方左肩头和右臂下突出的形状来看,他还背了一把剑。腰上挂的剑似乎和一般的剑没什么两样,只是剑鞘比较漂亮,背上背的剑却很奇怪,比一般的剑长了一半又细了一倍,以对方的身高,只能背着。

约瑟先前根本没发现身后多了个人,站起来后看清对方还蒙着面,第一反应就是来者不善,还来不及喊人,就听见旁边传来怪里怪气的“救命”声。大副的鹦鹉“杰克”一面跌跌撞撞地向他们飞来,一面大喊“救命”,后面一只黄色的小猫紧追不舍。“杰克”看见约瑟,想借他的肩膀休息一下,小猫瞅准捕猎的机会,一跃而起。

眼看着小猫尖利的爪子就要抓上约瑟细女敕的皮肤,约瑟出于本能地用双臂挡住脸,只听见小猫的惨叫声,还有“杰克”的“救命”改成了“放开我”。约瑟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确定没事了,才放下手臂。蒙面人一手抓着鹦鹉的脚,一手拎着小猫脖子后面的皮毛。鹦鹉努力拍打翅膀想飞走,小猫却老实地看着蒙面人,发出哀求的叫声。约瑟很怀疑自己被大副拎着衣领时,是不是也是这副可怜相。

“‘南瓜’!”奥尼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小猫像看见救星一样,甜甜地叫了一声。

奥尼恩看见蒙面人,满脸的崇敬似乎要照亮黑夜:“船长,您回来了。”

蒙面人就是斯第尔顿船长!约瑟呆住了,看着他一松手放走鹦鹉,把猫递给奥尼恩,再回过头,伸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甚至连脸都凑过来,只是越来越无法把面前的人和关于斯第尔顿船长的种种或离奇或可怕的传说联系起来。

船长个子很小,只和约瑟差不多高,宽大的斗篷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的身材,整张脸也只露出眼睛周围的一部分。几缕金棕色的碎发泛着健康的金属光泽,长期风吹日晒造成的黝黑皮肤一点也不粗糙,根本不像孩子都十几岁的人,浅褐色的眉毛又弯又细,一双红棕色眼睛形状更是媚得简直不像个男人,左眼角下还长了颗美人痣,“海上第一美人”称呼的来历可想而知,然而俾睨众生的眼神却使他一点也不显得娘娘腔。约瑟猜想船长被误认为女人的几率应该比自己小些。

奥尼恩踩在他脚背上狠狠的一脚让约瑟回过神来:“船长,这是新来的约瑟。”

船长什么话都不说,象征性地握了握约瑟的手,算是表示欢迎。约瑟发现船长的手很小,手掌布满茧子,手背的皮肤却滑得像丝绸,仿佛这只手的手掌属于一个饱经风霜的流浪剑客,而手背属于一个娇生惯养的深闺少女。哦,不,经常练习演奏乐器的淑女不会有这么粗短的手指,指甲也不会剪得这么短,还因为疏于打理,弄得像爪子一样。

“船长,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奥尼恩随便指了个路,让约瑟自己去找餐厅,一路领船长回房间。

约瑟到餐厅时,别人都已经在那里了。

“新来的小哥,这里哟。”真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置。

“船长不和我们一起吃吗?”约瑟坐下时悄悄问。他看见大副坐在桌首的位子上。

“见到船长大人了?”

“是啊,蒙着脸的……”

“对啊,船长大人蒙着脸,就没法当着我们的面吃东西了呀。”

说得也是。

坐在对面的路易斯微微探过身:“新来的,怎么打探出船长的身份,就看你的了。”

他居然当着真介的面说!约瑟回头看真介,只看到一张稚女敕的笑脸:“小哥们那么好奇吗?真的实在想知道的话,大叔可以告诉你们哟。”

“真的?”真介坦白得让约瑟吃惊。

“当然是真的。不过大叔的英语不太好,没法说清楚那么复杂的事。”

蒙纳戴兹兄弟已经在撇嘴了,约瑟还对自己的外语水品信心十足:“没关系,你觉得用什么话说起来顺口,就用什么说吧。”语言这东西无非就是触类旁通。法语就是变了调的英语,学会法语以后,基本整个欧洲都可以畅行无阻了。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无非也是差不多的语法结构,拉丁语和希腊语有点难,所以学起来更有乐趣。约瑟就不相信能有什么语言会比希腊语还难。

可从真介嘴里蹦出来的一连串鸟语——哦,不,应该是日语——立刻让约瑟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要不要再换一种语言?大叔还懂汉语哟,可以说得一点口音也没有,要是我不说,大明国土生土长的汉人都发现不了我其实是从日本来的。”

汉语不就是医生说的比希腊语还难的语言吗?不过他有用那种语言写的书,也就是说他懂。

“医生,你懂汉语对吗?”

米迦勒站在父亲腿上,想把他的眼镜拿下来玩。医生对一个两岁孩子的“攻击”毫无招架之力,最后索菲把孩子抱过去,才算“救”了丈夫“一命”。

“你刚才说什么?”医生看看被孩子捏出一个个手印的镜片,拿下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擦完以后整片镜片都不透明了,“汉语?我懂啊。日语也懂。”

“那么能帮忙翻译一下吗?”

“翻译什么?”

真介很大声地用家乡话对医生说了什么。

医生浮起一点捉模不透的笑:“哦,原来是这事。你与其让我翻译,还不如直接问我。”

“可以问?”约瑟以为关于船长身份的问题是船上的禁忌,让医生翻译,就是想问得含蓄点。

“嘴是你的,说什么完全取决于你。”索菲双手环住孩子,拿掉医生的眼镜帮他擦。医生因为看不见了,眼神失去焦点,更显得高深莫测。“当然,我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医生年纪不大,但说他“老奸巨猾”绝对不过分。相对地,船上也有个年纪很大,头脑却未必复杂的人。

“凯撒……”

“新来的臭小子,我先和你说清楚,关于船长的事,你别想从我嘴里撬出一个字!”大副不等约瑟开口,就大叫起来,“我发过毒誓,要是做任何违背船长意愿的事,就让‘人鱼号’被雷劈了,连船上的所有人一起葬身大海。”

“我还什么都……”

“别以为你读过几本书,认识几个字,就能欺负我是个大老粗,拿我当猴耍。每个新来的都是这档子事儿!”

被当成猴耍的是自己,约瑟已经意识到了。

“更别指望船长了。我从上船以来,就没听见过他说话。”

不用马诺罗提醒,约瑟也知道不可能问船长本人。

“唉……”路易斯故意夸张地叹了口气,“看你像个挺聪明人,我还以为你能想出多高明的方法,原来也不过如此。”

约瑟正尴尬,门开了,长着橘色虎纹斑的小黄猫“南瓜”先趾高气扬地进来,坐到它的专用食盆旁,像个绅士等着侍者端上美味佳肴。奥尼恩跟在它后面才进来。

索菲去帮忙分发餐具和食物,不假思索地把孩子放到范身上。石头般的硬汉俨然是个称职的男保姆,带孩子比医生老练得多。

“南瓜”吃得和船员们一样,而且奥尼恩是先给“南瓜”和大副的鹦鹉“杰克”端上食物,后面才轮到约瑟。面前的烤海鲜和意大利面香气诱人,约瑟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杰克”在主人的肩上啃着爪子上的坚果,微微张开满是被猫抓伤的痕迹的翅膀保持平衡,碎屑掉了主人一身,大副却像父亲宠着儿子一样没有任何怨言:“小杂种,你就不能管管你那只蠢猫?!没事就来抓‘杰克’。”

“让他抓好了,反正‘南瓜’抓住了又不会咬死。就当是练练身手。你的老鹦鹉也该运动运动了。”奥尼恩只管吃自己的饭,身为奴隶,却对大副照样出言不逊。

“没教养的孩子,一点都不懂尊敬老人和前辈。”真介悄悄地摇头,“幸好他对船长不敢放肆。”

奥尼恩对船长的态度,约瑟已经看见了。以前就听说过意大利人脾气火爆,见到奥尼恩以后,约瑟才领教到什么叫意大利人。他虽然是个奴隶,在“人鱼号”上却连大副都不放在眼里,只服船长。约瑟越来越好奇斯第尔顿船长到底有什么本事。

跨越餐桌首座和末座的口水战还在继续。

“你信不信我把你的杂种猫扔进海里!”

“有本事船上的东西吃光以后,别靠‘南瓜’抓来的海鸥过日子。”

桌子上一下子安静下来,别人是因为没话可反驳,约瑟是因为听到“海鸥”。海鸥!他们吃海鸥!约瑟搅了搅自己盘子里的面,希望别出现什么像海鸥肉的东西,搅不到又不放心,好端端的一盘面被他搅得越来越像呕吐物。

真介实在看不下去了,悄悄拉拉约瑟的袖子:“里面是猪肉和牛肉。船上实在没东西吃的时候,我们才会抓海鸥吃。”

也就是说他们还是吃海鸥的。

“神的意志不可探测,航海又完全是看天神的脸色行事,航行的具体时间谁也说不准,准备的食物再充分,也难免会遇上食物和水都吃光喝光的时候。我们平时用剩饭菜喂海鸥,所以总会有海鸥跟着我们的船,船上的食物吃完后,我们还可以吃新鲜的海鸥肉,喝海鸥血。是不是很聪明的办法?”

还喝血!约瑟都快吐了。

“这样的条件已经很好了哟。在其他船上要是没了食物和水,就只能渴死饿死,或者人吃人。”

也就是说从某种程度而言,“南瓜”是“人鱼号”上的救命稻草?

“不是什么人或者动物都有资格待在‘人鱼号’上。真正有本事的人就算有点小怪僻,大家也可以容忍,没本事的就滚下船。”

约瑟觉得奥尼恩的话是说给他听的。

“南瓜”吃完以后,就跳上奥尼恩的膝头撒娇,嘴边的食物碎屑蹭得他的衣服红一块绿一块。奥尼恩只是像哄孩子睡觉一样温柔地抚模它的毛,对约瑟却是不屑的嗤笑:“新来的,你最好配留在‘人鱼号’上,不然的话,可能被扔下海去喂鲨鱼。”

约瑟吓得手上的叉子掉了都没发现。

“奥尼恩!”索菲轻轻责备口无遮拦的小厨师,“约瑟,别听他胡说。尼斯最多派你去别的船上工作。”

“我不是也一直好好地留在船上?”罗宾很有自知之明地插了一句。

奥尼恩想了很久,才想出自圆其说的方法:“长相也算优点吧。”

“船长真的打算在自己的船员中找个女婿?”约瑟月兑口而出的一句话引来众人好奇的注目,吓得他赶紧缩回去,“我还以为……船长让斯第尔顿小姐写下奇怪的遗嘱是因为……因为……”怎么办?总不能说出船长是因为船员遗孀的问题,利用女儿的婚事来减少船员留下的寡妇的数量,还是当着船长的亲信甚至亲戚的面。到时候恐怕就不是被扔下海去喂鲨鱼那么便宜了。“因为怕……怕……怕有什么登徒浪子勾引他的女儿。有了遗嘱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替女儿挑丈夫了。”终于找到借口了,约瑟松了口气,“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不自己立遗嘱,剥夺女儿的继承权,而是让女儿立?”

别人的目光都散开了,只剩一双眼睛还停留在约瑟身上。约瑟感觉到了,转过头,看见的却是罗宾还傻乎乎地看着他,一双天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惊讶:“约瑟,你太厉害了,这都能想到。”

原来是罗宾大惊小怪,约瑟暗笑自己多心。

路易斯眉毛一跳:“说不定自己的船上也有登徒浪子呢?”

席间一阵哄笑。

“新来的,会说法语吗?”奥尼恩突然问。

“当然会。”约瑟不明白奥尼恩用意何在,“怎么了?”

“那你大概能听懂斯第尔顿小姐说的话。”

“斯第尔顿小姐的法语说得好吗?”

“英语和法语混着说,根本听不懂。”听奥尼恩的口气,似乎不怎么喜欢斯第尔顿小姐。

“光说法语可以很流利,但是英语有点磕磕巴巴,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进步。”医生说道。

“是不是外语学得太早了,弄得孩子反而不会说母语?”是他高估斯第尔顿船长了。有了点钱和一个爵士头衔,就迫不及待想挤身上流社会。不仅自己,连家人都要极力模仿上流社会的生活方式。结果弄巧成拙了吧?殊不知真正的贵族没有几代人是养不成的。果然还是暴发户的小市民心态。

“有可能。所以我要船上的大家尽量说英语,总算米迦勒学说话学得挺顺利。”

除此以外,他还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吗?约瑟想。

“我也顺便捞到点好处。”罗宾给了医生一脸傻笑,看来他也只懂英语,“约瑟,你懂几种语言?”

“除了英语和法语以外,还懂西班牙语、意大利语、拉丁语和希腊语。”

“哇!这么厉害。”只有罗宾在感叹。船上的其他人因为相处久了,对彼此的母语都多少懂点,基本上每个人都懂三四种语言。

“哦,是吗?谢谢。”约瑟突然想到一个救自己月兑离苦海的方法,“斯第尔顿小姐需要拉丁语老师吗?我想我可以……”

“她已经有家庭女教师了。”马诺罗打断他,“她比小姐大不了几岁,懂的外语比你还多。除此以外,还能教女红、社交礼仪等等。你行吗?”

“不会吧?”斯第尔顿小姐据说只有十二岁,家庭女教师比她大不了几岁的话,最多也就是二十岁左右。和同龄的女孩相比,家庭女教师好像太多才多艺了点。

“会哟。不仅小哥你懂的她都会,日语也会说哟,我教她的。就是总也分不清男式用语和女式用语(1)。”

家庭女教师对语言是不是太有天赋了?

“可惜就是长得一般了点。上次看到她的时候,身材也还没发育好。不过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她了。都说女大十八变,说不定她也有潜力变成大美女……”路易斯托着下巴遐想,突然“嗷!”地一声叫起来。

马诺罗慢慢收回跺在路易斯脚背上的脚:“我很庆幸她不漂亮。”

“我对她没兴趣,你庆幸什么?”

“每次你去玩女人,她们被你甩了以后打的都是我!”马诺罗激动得满口西班牙语,“我造了什么孽,才会有你做我的孪生兄弟……”

另一边,奥尼恩给了约瑟一脸促狭:“你还真打算娶那个骄傲蛮横的小丫头,靠她吃软饭?或许船长是为了留住范,才留着罗宾的。”

有可能。

桌子对面,医生在问范:“改进后的食品会不会好点?还像以前那么容易吐吗?”

范摇头。晕船的情况确实好了很多。

“看来酸甜口味的食物对止吐确实有效。”

范不置可否地做了个算是微笑的表情。

“索菲刚怀孕的时候,也吐得很厉害。我也是这么治好她的。”

医生给他吃的是孕妇餐!范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吃饭的动作僵硬了很多,最后实在吃不下去了,从索菲手里接过米迦勒,替她喂孩子。

奥尼恩身为厨师的自尊终于使他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不许吃剩下!”

可怜的男保姆。约瑟自己呢?他没自信像医生博学,或者像蒙纳戴兹兄弟武艺高强,甚至连一般海员必备的强壮体魄都没有,更没有什么硬挺的靠山,以后要靠什么留在船上?

注释:(1)日语男式用语和女式用语略有不同,如果女性说男式日语,会被认为是十分粗鲁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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