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蹉跎月患难与共
童年一梦已成空,可叹泪眼又朦胧。谁知一笔意难尽,遥望岁月风雨情。
——《自叹》
话说国霞成了任家妈妈的干女儿后,任一民不得不改叫她“霞姐姐”,这也让一民的爸爸高兴好久,利用休息时日,在这400多平米的大仓库的房子中间特别打起了一处隔断墙,盘了砖炕。让霞和一民的妹妹们一起有了个休息之地。
这间大仓库是他当年借了好多朋友们的钱,才花了一百多块钱买下的,又高又大,从中做了几处隔断墙,倒也还显得宽敞。
屋外面还有个大院子,分别居住着几家人,平时往来不多。于是,爸爸又挪来了几棵树,其中有香椿树,白杨树什么的。
香椿树每年发芽,摘下来做菜馍是非常清香的,每年收获季节,一民就爬上去,把女敕芽摘下来,放在篮子里,用绳子系下来,让弟弟拿回家,然后再让妈妈去送些给邻居们。
杨树长的快,没有几年就窜高了。爸爸说,以后就有做家具的材料了。
一民成了中学生,爸爸说那就是旧时的“秀才”了。秀才那是要饱读诗书的,所以读书不仅要读得懂,还要博古通今地去读。对于一民的要求是极为严厉的。虽说没有让他闻鸡起舞,但也是听见鸡叫,就必须起床的。
早晨的时光是读书最好的时间,而且还要大声朗读出来,便于背诵,这也是任一民功课好的重要原因之一。
凌晨,家人还在睡眠中,怎么办呢?
任一民就悄悄地起床后,拿着书步出门外,门外是镇上比较繁华的一条大街,在他小的时候,在他家对面就建筑了一座地区性的邮政局。大门前面的灯火通明,是他早上读书的好地方。
每天早晨,当人们还沉睡在梦中,任一民就站在邮政局大门前的灯光下,在那里默默读书了。无论春夏秋冬,刮风下雨下雪,从未有过间断。
当他把书本读过后,就是合着书本,默默低声地背诵课文和笔记,尽管有时,还不时地打开书看上一眼,但所学的课文,他基本上全能背诵下来了。从他上小学的启蒙教育开始,这样的习惯一直让他坚持了好多年。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他会看到爸爸走出门外,洒扫临街门外和院落。他就会回家来,帮助爸爸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直至吃些早点,然后背起书包去上学。
这个秘密被他的霞姐发现时,他们已经到初一年级期中考试的时间了,国霞上任一民家住下约有近两个月左右时间的事情。
那天是周六,霞对自己的爸爸、妈妈提前说好了,周日和一民一起回家来,当天晚上,国霞住在一民家的炕头上。那是一民爸爸为她专门砌成的一个房间,除了她自己,别人没敢进去过。
第二天,自以为起得早的国霞,起床后,没有发现任一民的身影,想他必定在睡懒觉,就向一民的房间走去,想去吓唬一下一民,想说他“大懒虫”的时候,发现一民从外面推门进来,帮妈妈烧火做早餐了。她当时就楞住了,这是她从没有想到的事情啊!
妈妈似乎发现了霞在想些什么,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对国霞笑了笑。闹的她的脸瞬时变的通红。她们起来的真的是好早啊!自己却真的变成“大懒虫”了。
她后来问干妈,干妈才说给她听,她这才知道,一民在学习上是下了不少苦功夫的。晨起早读是任一民多年来,形成的习惯。她听一民说过,一天不早读,他就觉得一天没精神,就好似失了魂,浑身不自在。
国霞终于明白,任一民为什么学习成绩会这么好,“一天之计在于晨”啊!那时候,晚饭后,没有什么文娱节目电视什么的可听、可看;家中往往有个电灯就不错了,有时,停电或者灯泡坏了,也要几天,才能购买换上,没电时,就用棉花捻一个长捻,用油浸泡着,放在一个浅浅的碟子里,点燃后发出微弱的光亮。比不上国霞家的灯光,什么时候全能亮堂的。所以,孩子们不是依着爸爸、妈妈说笑话,讲故事,就是去梦周公。
开始,国霞还有些不习惯,但电费让一般家庭感到的压力,不得不让她慢慢习惯成自然,学习任一民早读的生活方式。也就是说,前一天晚上,不仅要考虑自己一天来有什么事情的缺憾,还要充分利用第二天的时间,把想做的事情计划好,然后就一丝不苟地去做。也许,这就是任一民所说的“一日三思而后行”吧!
国霞当时做初一年级七班的班长,让自己确确实实非常受用,无论是同学还是各课老师,甚至于班主任老师也是对她另眼相看的。这一点也让她表现出了,从来没发现自己的管理水平是如此有效率。她是信心十足地领导好班上的各项工作的,各个方面和其他班比较起来,也确实是相当突出的。
而一民在班上却平平常常,不显山露水,下课间的十分钟也要和别的同学下两盘棋。象棋、军棋他全会两下子,只是要求和他下棋的同学要速战速决,时间有限。
他班上的女同学比较少,除了收作业本外,他极少和女同学说话。但和男同学打打闹闹,不亦乐乎。
记得有一次国霞和任一民班上的女同学碰面,她问起任一民在班上的表现,却被他班上女同学指责为“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骄傲自满的人”。
事后,国霞还真如大姐姐一样地批评了一民,让他以后多团结同学,不要轻视同学。而一民事后仍然我行我素,他的理由是,几个女生没什么了不起的,尽是不用心学习的,作业也不交,学习会好吗?要想让我看得起你,学习成绩说话。
说来也怪,上初二年级时,整整淘汰了一个班的人数下去,七个班变成了六个班,而且在这次整合中,国霞向学校领导提出来要求,被调到三班混和班来了。三班的女生也一下子多了起来,超过了男生人数。这下子让一民是无可奈何了。
班上的班干部选举,在老师的指导下,国霞又成了三班班长。而且在她的鼓动下,任一民当上了学习委员。还要兼有数学课代表一职。
当时,任一民看到黑板上选举的名单,肠子全要悔青了。
老师说,“民意难违”,这让任一民有什么办法也难推月兑的掉啊。
上初二年级有两件大点的事情。
其一就是十五岁以上的学生可以向校团委申请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也正是国霞比任一民大的这几个月,霞写了入团申请书,很快就批准了下来,然后,年级成立了团支部,想不到刚参加共青团没多久的国霞被选为年级团支部书记。
再一件事,就是任一民家对面的邮政局翻修,他不得不在早上,到学校后面的杨树林来早读了。好处是他读书的声音不管多大,也没人管了;不足处是生活习惯打破了,他不得不在早上,喝上一大杯子水,然后吃点早餐,就要向学校赶时间。周日,他的晨读,也学习不成了,只能除了上霞姐家和教官学习博击术外,帮家中多做些劳动了。
霞姐当上了年级团支部书记,这对任一民来说是相当地高兴,可更多的却是“害怕”;想来以后她就会更加指指点点地对自己,总会要更多地说自己的不是。真有点惹不起她了。
国霞也的确强势多了,找第一个组织工作谈话的就是任一民,让他也要积极要求进步,不要做白专学生,要做又红又专的学生。
至于什么样的人叫又红又专,她却也说不上完整的来。难道说空喊几下子口号,就是红啦?学生主要任务还是学习。至于以后要搞社会主义建设,现在还为时过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样的态度,气的国霞直瞪眼,想:“这会是她认识几年的任一民吗?”于是,她只要有空闲时间,就不厌其烦在劝勉任一民,说:
“我们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你不做好充分准备是不行的!”
态度的强硬让任一民无可奈何,只好乖乖地借她的团章看了看,但就是不想动笔写申请书。国霞也想,硬逼着他,也没用,待以后再说吧!反正有自己看着他,料他也跑不掉!
任一民依然每天的早晨,去学校后面的杨树林,大声地读书,昴扬顿错地,大声朗诵着他喜欢的诗文。
那片白杨树林有几百米长,宽也有二百多米;原来这里是区委党校,并区后搬走了,就改成了镇上唯一的中学校。
学校内,一排排的青砖红瓦样式的房屋,不同的年级划分在不同的院落。每个院落有不同样式的圆拱门,青砖铺路,两旁是花红柳绿,说不清叫什么名的鸟儿飞鸣,犹如是天堂般的庭院。
校大门处是东西走向的两排老师办公室,学校的管理工作全在那里。屋后是学校的食堂,里边还分老师的小食堂和学生的大食堂。
学校后面是一片树林,还有一个小后门,只是经常关闭着。那是通往那片杨树林的。杨树林的再后面是一个大湖,种植着白花藕,夏秋之季,满塘荷花飘香。也确确实实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一民的家离学校有二里多路,夏天,午休时长,可以跑回家去,然后匆匆忙忙地再返学校,可其他时间就不行了,中午只有一个小时多点,就必须从家里带饭了。
一民的家庭并不富裕,那时候也只是粗茶淡饭,但还能吃饱。可上中学正是国家困难时期,副食品难见,仅有的口粮对于正在成长的孩子们确确实实是极大的威协。
幸好国霞家的情况比较好,因为是部队所属的,粮食供应要比一民家强多了。看着越来越枯瘦的弟弟、妹妹,妈妈心疼极了,往往就自己少吃,让孩子们吃多一点。这一下让妈妈身体枯瘦如柴,一民就尽量少吃东西,早餐也节约下来,只喝上一大杯水,就背书包上学去了,有时间,他还要爬树,摘些树叶,带回家,洗净后掺玉米面一起吃,妈妈说:
“这叫苦垒(音)”
吃到嘴里干巴巴的,难以下咽,只能再喝水,灌下去,吃个水饱。最困难时,要有苦垒(音)吃,就不错了,因为树叶全让人们吃光了,还要扒树皮,用石碾碾过后,掺些面吃,草根、棉花籽什么的,凡是能入口的东西,任一民几乎全尝到了。眼看着身体一天比一天的虚弱,做什么全打不起精神来,有时,国霞从家中拿些东西给他,要不眼看着,逼他吃下去,他就会借口什么理由,捎带回家,交到妈妈手里。
任一民的无精打采,让国霞格外心疼,如何帮任一民家解决粮食问题成了她的头疼大事。有一天,霞和家中自己的妈妈商量好了,决定让任一民跟她一样在学校食堂入伙。钱和粮票全部由国霞家给予,把任一民彻底从他自己的家中的吃饭问题解月兑出来,得到妈妈、爸爸的首肯。当把这件事告诉任一民和他的妈妈时,妈妈掉了眼泪,她最担心,如果任一民的身体再垮下去,她也会终身不安,所以就答应了国霞的要求,但让任一民非常气恼,说上学校食堂还不如放在自己的家里,和大家一起吃。他的坚持,让国霞也无可奈何,最后,她每一个月就拿些钱和粮票过来,和任一民全家一起吃饭,不管好坏食物,全都装做很好吃,很香的样子,才让任一民家中的口粮稍有了好转。国霞的这一番举动,让一民和妈妈、弟妹们相当地感动。国霞在任一民家的位置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在一民家说话显的更加重要了,这也是她没想到的。
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又进一步的发展起来,国霞也经常和一民一起上下学,不到周末,不回自己的家,俨然把自己当做任一民家的人。
两人的学习成绩也是让人刮目相看的,除了任一民因为年岁问题,还不能加入共青团以外,别的几乎全不相上下。
艰难的日子,粮食供应到了极为紧张的地步,不管是草根、树皮或者是什么别的东西,只要能吃,几乎全让人们想到了。
离镇子不远的村落有石头碾子,任一民和国霞经常要去在星期日去推碾子,把搞到的一些草根,树皮什么的,全要碾成粉末,然后拿回家去掺些玉米面一起食用。
用石碾的人多,大家一家家地排队,相互间交流着各自的经验做法。
有一次,有人说“蒲棒”(水边的一种植物),可以压碎成粉,任一民听了,非常高兴,于是,拉着国霞就直奔他知道的长蒲棒的地方,国霞也将信将疑,还是跟着他去了。
想不到,这个偏辟的地方,原来生长着密密的蒲棒的地方,早变成光秃秃的了……
任一民坐在那里,沮丧着,低头不语,看着那条河,呆若木鸡似的发楞……
要不是国霞劝慰着他,他恨不能跳下河水中发泄一番。
这样的苦难日子持续了几年,弄得任一民瘦弱极了,没有力气去练功去了,让国霞也心痛极了。好在一民学会了军体拳,还比划给国霞看,这才终止了国霞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