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鹏程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两个外孙带来的劳累和欢乐,使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又有了意义。
希儿在一定程度上也遗传了盈如的音乐天分,不到一岁,就表现出了对音乐的喜好。她可以坐在婴儿里,静静地听哥哥弹琴,不哭不闹好长时间。
盈如每天回家吃完晚饭后,就开始辅导儿子弹琴。后来看见女儿也感兴趣,就开始也教女儿。希儿很聪明,不到三岁时,居然就能看懂五线谱了,并能在钢琴上可以弹出一些简单的曲子了。
盈如决定教女儿拉小提琴,希儿学得很快,没多久,就能拉那些简单的曲子了。每当夜幕降临,林家小楼就笼罩在一片祥和中,乔恩栋在楼上书房看书、林老先生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盈如在一边辅导儿子弹钢琴、辅导女儿拉小提琴。这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家啊!
1966年,一场人为的风暴席卷了中国的大江南北,全国都在沸腾之中,*爆发了。这场大革命影响了中国历史的正常发展,给善良的中国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也使一些跳梁小丑的技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
这场延续了十年的*,磨灭了多少中国人的热情!伤害了多少中国人的感情!甚至夺取了多少中国人的生命!这场错误的革命给我们的民族以及我们的民族精神都带来了不可估
量的伤害。
乔恩栋一家的幸福生活也被这场狂热的革命打破了。在和平年代抓阶级斗争,很快,林鹏程这个过去上海滩的资本家被揪了出来,恩栋一家被迫搬出了林家小楼,住到了一间不足15平米的小房子里。
他们根本无法搬出林家小楼里的所有东西,只搬出了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乔恩栋的书、还有盈如的那把小提琴。华儿为了那架钢琴哭哑了嗓子。盈如搂着号哭的儿子,默默地流着眼泪,不知如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恩栋也为发生的事情迷茫无措。可怜的是林鹏程,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竟然成了被专政的对象。只有天真无邪的乔希对这一切毫无知觉。他们一家人从幸福的顶峰跌到了灾难的谷底。
最让人难过的是不知什么时候,一群红卫兵小将就会冲进家来,拉走林鹏程,给他的脖子里挂上一个很沉重的木头牌子,和一群反革命一起被批斗、游街。每当这时,盈如拦又拦不住,她就哭着抱上希儿、领着华儿跟在人群的后面。眼看着自己已年过六十岁的老父亲,脖子上挂着沉甸甸的木牌子,连腰都压弯了,还要被红卫兵小将推来搡去的,她的心都要碎了。
林鹏程被揪出来不久,盈如也因为是反革命资本家的女儿,又不肯和资本家的父亲划清界线,被乐团开除了。恩栋也被上级领导找去谈话,让他和妻子、岳父划清界线,以示革命的坚定性。恩栋坚决不肯,结果被卫生局撤消了他的院长职务。
林鹏程被这一连串的灾难击垮了。他感到不公平,他想不通。自己抗日的时候,全力地帮助过共产党在上海的地下工作者;一解放,把自己祖传的产业——国华百货大楼联营成了国营商店。陈毅市长亲自接见了自己,说自己是民族资本家,共产党的朋友。为什么现在自己却成了反革命资本家?!成了专政的对象?!林鹏程认为自己从始至终都是支持共产党的,从来连一点反革命的想法也没有过。他觉得自己好冤枉,他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他病倒了。
这天,盈如领着希儿出去了,家里只有华儿和外公。
突然,又闯进家里几红卫兵小将,他们又要拉林鹏程出去批斗、游街。华儿可怜地哀求:“大哥哥们,我外公病了,你们就别带他走了。”
一个黑瘦的小个子冲着躺在床上的林老先生叫道:“妄想装病来对抗无产阶级*。没门!”
说着,就来拉林鹏程。华儿过来拦住他,不让他拉外公。他顺手给了华儿一个大耳光,并骂道:“打死你这个资本家的狗崽子。”
华儿的鼻子立刻流出了血。林鹏程又气又急,一头栽倒在地上,人事不醒。那几个人看见林鹏程昏死过去了,就过来踢了几脚,并骂道:“想装死来逃避无产阶级专政。妄想!”踢了几脚后,看到林鹏程没有一点反应,那几个人就扬长而去。
华儿看到外公昏死了过去,哭着跑过去,趴在地上摇晃着外公,哭叫着:“外公,外公,你醒醒。”看见外公动也不动一下,他哭着向医院跑去。
正在看病的恩栋看到儿子哭着跑了进来,马上站了起来。这时华儿已连哭带喘,说不出话来了。恩栋抱过儿子,轻声说:“华儿,别着急,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华儿才哽咽着说:“外公,外公昏倒了。”
恩栋一听,抱着儿子拔腿往家赶。恩栋回到家,看见岳父口吐白沫躺在地上,他连忙救治,老人是醒过来了,可他却瘫痪了。
从此后,林鹏程就瘫在了床上,盈如细心地照顾着父亲的生活。林鹏程看到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由于自己的缘故,不得不不放弃自己钟爱的事业,还得为自己端屎端尿,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懂事的华儿看到外公非常痛苦,就帮妈妈给外公喂水、喂饭,门也不出地陪着外公,逗他开心。他对外公说:“外公,您躺在床上,那些红卫兵就不能批斗您了,您别难过了。”
林鹏程看着憔悴的女儿、懂事的外孙,禁不住老泪横流,一阵阵揪心的酸楚。